第51章
綠草如茵, 花團似錦，陽光成為了大地的常客，春天已悄然來臨。
江渺在某個周六的下午打了個電話到江宅, 跟許蘭知會一聲，于仙今晚來東山別院玩一天，就不回金湖大院了。
挂掉電話後，江渺好像沒事人一樣繼續捧着手裏的書翻看，而東山別院裏也壓根沒有于仙的身影。
江明淮和公司的高層有個飯局, 晚上要回來得晚一點, 所以今夜的東山別院裏除了傭人外，只有她一個人。
在城市的另一端, 一場不為人知的對決正在悄無聲息地進行着。
“查爾斯, 你還是跟一百年前一樣一點兒都沒有變, 一樣的感情用事, 一樣的不堪一擊！”流利純正的英文從男人殷紅薄唇間洩出, 他慢吞吞地摘下了頭頂的黑色禮帽，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倒在不遠處的狼狽男人，暗紅的瞳孔裏充滿了嘲笑與不屑：“我告誡過你, 感情只會令你變得懦弱不堪。”
查爾斯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 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 這一刻他雙瞳的顏色再也不是別人所見的深藍色, 而是和對面那個男人一樣的暗紅。
“感情令我變得堅強。”他微微一笑, 眼底卻不帶任何笑意, “她在哪兒？”
男人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 臉上的笑意充滿了惡劣：“也許在地獄裏。”
“別硬撐了傑弗裏！憑你的能力根本傷不了她！讓我猜猜, 為了帶走她你肯定也吃了不少苦頭，對不對？”查爾斯站直了身體, 一步一步朝着面前這個叫做傑弗裏的男人逼近。
傑弗裏卻一點兒也不慌張，站在原地笑得趾高氣昂，“那又怎樣？就算我吃了苦頭，你也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不過我還真是有些羨慕你的小甜心，她的運氣可真不錯！”說到後面，傑弗裏臉上不由多了幾絲猙獰的恨意。
那個女人上一世就讓自己吃盡了苦頭，沒想到這一世依然有那麽好的運氣，不知道得到了什麽力量的庇佑，讓他根本傷不了她，只能先把人擄走藏起來。
查爾斯漸漸逼近了傑弗裏，腳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手掌同時冒出一根根黑色的尖刺，那些尖刺在脫離他的掌心後，便争先恐後地朝着傑弗裏襲去。
傑弗裏快速地扭動着身子避開了襲擊而來的黑刺，在躲過最後一根時，查爾斯已經出現在了他面前，只見他手指指甲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變成了墨一樣的暗黑色，并且以極快的速度在生長，長到足以一爪抓碎傑弗裏的心髒！
嘭——
傑弗裏用了大半力氣才掙脫查爾斯的利爪，“你別忘了，你所有的能力都是我教給你的！現在卻拿着它們來對付我！”他一邊猙獰地大吼着，一邊大步走過去将被他甩落在地的查爾斯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來狠狠地摁在牆壁上，然後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查爾斯，不要再掙紮了！回來吧，回到黑暗的世界，你是屬于黑暗的，那個女人是我們的敵人也是你的敵人！你忘記她曾經殺了我們多少人嗎！”
“我沒忘……”即便是處于劣勢，查爾斯也并沒有絲毫慌張，“那是她的責任。”
傑弗裏終于爆發出來朝他大聲咆哮道：“那你呢！你的責任呢！你是魔鬼！魔鬼的責任就是屠戮人類！讓黑暗主宰整個世界！”
“從遇到她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了。”查爾斯微微一笑，笑容裏的暖意深深刺痛了傑弗裏。
“我會讓你後悔的，查爾斯！我會在你面前親手殺死她！再殺死她一次！”
查爾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眼裏的嘲諷也越來越濃，“別癡人說夢了，你根本辦不到，黑暗的力量一直都在衰退，難道你沒有發現嗎傑弗裏？你的野心已經觸怒了神，而她從前只不過是在遵從神的旨意，消滅黑暗而已……”
“消滅黑暗？哈哈哈哈哈！”傑弗裏大笑道，“也包括你嗎？”
查爾斯眼神一暗，正要開口，卻在直視着傑弗裏的雙眼不經意瞥到他身後不遠處的黑影時，臉色忽地一變，眼底的無畏譏嘲陡然間變成了困惑不解。
傑弗裏似有所覺猛然轉過身來，巷口那道隐在黑暗中的影子全數落進那雙暗紅色的瞳孔裏。
那個男人是誰？他來了多久？為什麽從頭到尾根本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氣息？！
疑問與潛意識的惶然在這一刻占據了傑弗裏的思緒，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令他感覺到了久違的恐懼與忌憚。
他将查爾斯遠遠扔到一邊，表面上仍然保持着鎮定從容邁着優雅的步伐朝着巷口走了幾步。
“年輕人，我們在談私事，你最好不要打擾。”他用英文這樣說道。
片刻的沉默後，對方同樣以英文回答了他：“你很吵。”
若隐若現的光投射在道身材比例完美的影子身上，男人那張挑剔不出一絲缺點的英俊臉龐逐漸在破碎的光暈裏顯現出全貌。
江明淮。
他沒有理會傑弗裏，而是先看了一眼被甩到一邊受傷不輕的查爾斯，微微擰起了眉，“你就是于仙上輩子喜歡的那個惡魔查爾斯？”
話音剛落，不僅是查爾斯，就連傑弗裏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這個男人不僅一眼就看穿了他們的本來面目！還知道他們從前的恩怨！
他究竟是誰？！
很快，查爾斯就有了一個猜想，因為他在這個男人身上察覺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息——那個姓江的女人！她和于仙認識！
“江渺是我的妻子。”江明淮忽然又開口說道，卻令查爾斯更加驚駭，因為他剛才回答的正是自己心裏提出來的問題！
“你到底是誰？”傑弗裏冷冷看着站在前面的男人，忌憚讓他不敢靠近對方，這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力量，深邃而可怕。
江明淮淡淡地看了傑弗裏一眼，這個人實在是太聒噪了，他要不是在旁邊的酒店吃飯時總是聽到這道聒噪的聲音，又是有些耳熟的內容，根本就懶得多管。
江渺挺喜歡于仙的，他順手幫老婆救個人應該不礙事。
而且這只惡魔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麽讓黑暗主宰世界，他老婆最讨厭的就是這種淨幹壞事的中二病患者了。
這麽想着，江明淮也懶得再和對方周旋，徑直從他身邊繞過，走到查爾斯旁邊，“要救于仙就跟着我。”
說完，便走到巷子盡頭的拐角，看到旁邊有扇門，就随手打開了。
查爾斯不明所以，卻沒由來地對這個男人産生了信任，于是站直了身體跟上他的步伐。離開時，他回頭看了眼傑弗裏，後者站在原地并沒有動作，但是他已經感覺到，對方的力量正在衰退，毫無預兆的……
在江明淮眼底根本沒有傑弗裏這個人似的從他身旁走過時，傑弗裏原本想要出手阻攔，卻忽然發現自己渾身的力量都在流失，一直到全身無力癱軟在地上。
月光下，他原本年輕俊美的容貌驟然變成了鶴發雞皮，修長優美的十指也變得幹癟枯瘦，寬大的黑色大衣罩在瘦小幹枯的身體上，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整個人在剎那之間瘦弱得只剩下皮包骨頭，宛如一個行将朽木的老人。
事實上，這本來就該是他原來的模樣。
江渺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老公也會做出“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的事來。
她看着跟在江明淮身後進來的兩個人……準确的說，是一個男的抱着一個女的，男的是查爾斯，女的就是小仙女。
“路過順手。”江明淮用這四個字言簡意赅地給江渺解釋了一下事情經過，在看到她表情有些奇怪時，連忙上前捧住人的臉，“破壞你計劃了？”
江渺沖他笑着搖頭，越過他肩頭看向身後的人，笑容耐人尋味：“查爾斯，我們又見面了。”
查爾斯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狼狽，卻也沒有忘記禮貌地向他們道謝，“謝謝你們。”
看他臂彎上還抱着昏睡不醒的小仙女，她便叫了個傭人過來帶他們上樓去找客房。
再來看江明淮，滿臉苦思冥想的樣子，江渺不禁好奇道：“你在想什麽？”
“我是不是做錯了？”他微微皺着眉頭的樣子，竟然還能從裏面看出那麽一丁點兒不安來，“我不想你不高興。”
江渺連忙抱住他的臉，踮起腳用力地啵了好幾口，“才沒有呢，我老公最棒了！”
江明淮從善如流收下了這幾個麽麽噠，又忍不住低下頭對着她的唇瓣咬了幾下，“你知道于仙會出事，卻沒有去救她。”
“也不是不去救啦，就是小兩口總要遇上一點挫折感情才能更穩固嘛！”江渺一點兒都不擔心于仙會出事，不說她沾了江家氣運這個原因，好好歹歹也是自己出手庇佑的人，誰還能動她半根毫毛，那不就是砸自己招牌嗎！
“真的？”江明淮一眼就看出了她在說假話。
江渺低下頭鑽進他懷裏，腦袋在他胸口蹭了好幾下，“那個小惡魔不肯把畫賣給我，我讓他吃點苦頭嘛！”
這樣啊……那早知道就在一邊多看一會兒戲，不那麽快出手了。
江明淮抱着自家老婆哄了哄，“不然把他扔出去好了。”
“小仙女會心疼的。”
“不讓她知道。”
站在樓梯口旁聽了好一會兒的查爾斯在一陣沉默後，終于還是忍不住出了聲，“你們知道我都聽見了嗎？”
江渺從江明淮懷裏探出頭來，仰頭朝着查爾斯微微一笑，“知道啊，就是故意說給你聽的。”
查爾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