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西蛇姬
岑言順着紅衣女子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見有只小鼠正抱着顆杏仁呆呆地待在樹下一動不動。
看起來也像是被吓到了啊……
岑言走到樹下小鼠的位置,蹲下來用手戳了戳小鼠,它依然紋絲不動地立着身子,不知為何湊得近了後,岑言能從小鼠黑不溜秋的眼中捕捉到大量的驚恐,就好似面臨着性命之憂一樣,絕望又無助。
紅衣女子見小鼠還是不走,哭得更兇了,岑言以前覺得淚如泉湧誇張得不行,如今見這位紅衣女子眼淚完全是從眼眶中噴湧而出的哭法,她突然就覺得這成語一點都不誇張反而還挺生動形象。
嘴角抽了抽,岑言無奈地提起小鼠的尾巴,走了幾步,将它放在離紅衣女子老遠的位置,小鼠這才敢将四只腳完全趴下來,連杏仁都不要來,幾乎是射箭一樣脫弓而出,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
岑言回過頭看樹上的紅衣女子,見她瞬間收了眼淚,原來在樹上縮成一團的身子也直了起來,坐在樹杈上,如火一般鮮豔的裙子從樹枝間傾瀉而下,簡直就是一副絕美的畫卷啊——如果忽略裙擺處漏出的尾巴的話。
是一節蛇尾,大紅色,一看就是有毒的那種。
岑言:“……”
你怕個錘子的老鼠啊…
“謝謝啊,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可能就死在這兒了,”紅衣女子一邊說一邊用她的那節蛇尾盤着樹幹,慢慢滑了下來。
岑言見紅衣女子向她蜿蜒盤旋而來,忍不住後退了兩步,無足動物啊…恐怖死了,但她同時也忍不住想吐槽:“不會的,不會的,只有老鼠被你吓死的份。”
紅衣女子停在了岑言面前,岑言覺得自己此時和那一點兒也不敢動的小鼠沒差,渾身僵硬,她盡量避開了去看蛇尾的目光。
“怎麽可能,老鼠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紅衣女子輕聲嘆氣,又突然想到什麽似得問向岑言,“對啦,你一個人類怎麽在這裏啊?”
岑言還沒來得及回答,紅衣女子又自說自話上了。
“是不是敖空看上你了,然後強行把你綁來囚禁起來,開心時就叫你心肝兒蜜餞什麽好的都給你,不開心時就虐待你傷害你非要和你談一場驚心動魄的人妖之戀,”說完頓了頓,接着補充道,“我看人間的話本子上都是這麽寫的。”
岑言被這蛇妖的腦洞震驚了,但震驚的同時她也幾乎是确定了這蛇妖的身份,畢竟直接稱呼敖空名字的妖怪兩只手就夠數,而又是蛇妖又是這手指之一的估計也就只有四王西蛇姬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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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這個名號咋一聽還挺霸氣的,什麽北鷹帝什麽西蛇姬,可為什麽見了面都怎麽看怎麽幻滅啊!
“你是不是…對敖空有什麽誤解?你覺得他是這種人…不這種妖嗎?”岑言擡手扶額。
西蛇姬居然還仔細地想了想:“我覺得不像,可不是說遇到了愛情就會變成另外副模樣嗎,指不定敖空也能變得無情霸道呢?”
岑言大概也是被西蛇姬的腦洞傳染了,居然跟着腦補起敖空遇到愛情黑化,從一個話唠神煩受變成了強勢鬼畜攻,而介于這個世界沒認識幾個妖怪的緣故,她同時也将這份愛情的對象自動帶入了灰湮……啧,居然有點萌。
正想得入迷,剛才西蛇姬待的那棵小樹突然有陰影微動,然後兩位被腦補的本尊突然出現了,敖空懶懶地靠着樹幹站,手裏拿着個果子,正一下又一下的用手抛着,而灰湮周圍又是陰影微動,接着一個眨眼間就閃到了岑言面前。
他手裏捏着個和敖空所抛的同款果子,粉粉的,近了看起來像是桃心狀。
然後灰湮伸出手,将果子遞給了岑言,淡淡道:“早飯。”
敖空在一旁作解釋:“這是雪蜜果,十年才結一次果,一次只結倆,我今天算好了日子大清早就拉着阿狼去了,不過也沒什麽特殊效果,只是好吃而已。”
說着就往果子上咬了一口,剛咬完眼睛就亮了,只恨不得将『好吃』兩個字寫在臉上。
“真的好吃啊,妹妹你快嘗……哇吓我一跳,你咋在這兒啊?”敖空話說到一半,将放在雪蜜果上的目光移向岑言,這才注意到岑言旁邊正在咽口水的西蛇姬。
西蛇姬答道:“來得比較早呗。”
敖空樂了:“得了吧,你肯定是因為今天能見到你的心上人激動得睡不着,多半是大半夜就出發了。”
西蛇姬倒也不扭捏,伸出手将身上所穿的大紅衣服展開:“對啊,你看我今天漂亮嗎?算了你這欣賞眼光不咋地,恩人你看我這身好看嗎!”
她轉過身讓岑言看,又在岑言面前旋了個圈。
岑言自然是覺得好看的,畢竟臉好看穿破布也能穿出仙女的氣質,雖說蛇尾有些扣分,但因為臉好直接滿分了,完全不影響。她出于對絕色佳麗的欣賞,使勁點頭:“特好看!無敵好看!”
西蛇姬聽後開心極了,上前想給岑言一個感激的擁抱,岑言對那條蛇尾還是有些膈應,下意識就退了兩步。
灰湮立刻就注意到了岑言退卻的兩步,也看出她像是有些害怕,于是手猛地一伸,掐住了西蛇姬的脖子,就這樣将直接西蛇姬提了起來,他覺得像這種吓到了岑言的妖或者人,一死了事,省的礙眼。
西蛇姬完全沒想到一旁的惡妖會突然對她出手,之前她也見過這惡妖好幾面,不過大概是跟着敖空一起的緣故,惡妖雖然不說話但也并未像傳聞中那樣殘暴可怕見妖屠妖誰擋殺誰,也許是心裏有了落差,她甚至一時還有了這惡妖還挺和善的錯覺。
可誰知今日她只是想去抱抱她的恩人,連恩人的衣服都都沒挨到,就被這惡妖一把就掐住了脖子,她連他伸手的動作都未能看清,就這樣整個被提在半空。她立刻想掙紮反抗,卻發現竟是一絲妖力也用不出,不僅如此,渾身的妖力還像是要被掐在脖間的大手吸過去一般,不斷地從體內湧出。
正在她絕望地發現一絲反抗餘地都沒時,突然見一只手抱住了惡妖的手臂,費力地擡眼看過去,是她恩人的手。
“哥哥!”岑言急忙喊了一聲,她努力想扒下那只掐着西蛇姬脖子的手,卻怎麽也扒不動,“她沒惡意啊,你別這樣!”
可灰湮還是沒松手,一貫沒有波瀾的眼中此時全是殺意,岑言見西蛇姬嘴角已有鮮血溢出,更加着急了:“哥哥!放手啊!你這樣她會死的!”
連着叫了幾聲灰湮依然一點反應都沒,最後岑言咬了咬牙。
“灰湮!你給我放手!”她怒道。
灰湮竟真的就這樣停手了,手一松,西蛇姬活像一灘泥一樣癱了下來,倒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他偏過頭看向岑言,眼中的殺意消失殆盡,糾正她:“要叫哥哥。”
岑言心裏還存在氣:“反正叫你哥哥你也不理我。”
說完她便蹲下了身子看西蛇姬,看到她衣服也髒了頭發也亂了,想起這是她為心上人特意打扮得,明明上一秒還在問自己好不好看,一下秒卻因為自己弄得一身狼狽,岑言滿心的愧疚:“對不起啊…真的特對不起,要不我帶你重新去梳洗一下行嗎?”
西蛇姬只是搖了搖頭,一時咳嗽說不出話。
岑言正不知道該怎麽辦時,面前空氣突然扭曲,緊跟着扭曲的空間中疾步走出一個身形朔長的男子,他面目俊朗,可臉上帶着幾分急切,頭頂的白色耳朵以及身後的狐貍尾巴更是微微翹起,看起來似有警惕。
而西蛇姬在看到這位狐妖時連忙趴下身子,将狼狽的臉埋在手肘之間,不肯擡頭。
岑言立馬反應過來這位多半就是西蛇姬的心上人…應該說是心上妖比較恰當,同時她暗自猜測,覺得他很有可能與西蛇姬同為四王之一,乃狐妖東狐郎,若真是這樣,那這兩妖真是從名號到相貌都是滿滿的般配啊。
“閣下如今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今日為何要同她動手,”東狐郎站在灰湮和西蛇姬之間,帶有幾分保護的意味。
但由于他背對着岑言的原因,岑言清楚地看到他的手緊緊握着,即使表面上雲淡風輕,可還是全身一絲不敢松懈。
灰湮語氣是一貫的冰冷,他說:“作為弱者,你有資格向我提問?。”
岑言覺得這個發展非常不好,感覺氣氛像是一觸即發,偏偏樹上的敖空還在啃着果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她将手裏的雪蜜果往西蛇姬手肘處一塞,西蛇姬擡起頭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岑言笑了笑,就朝灰湮跑了過去。
“哥哥走啦!你說過今天陪我出去玩的!”她抱住灰湮的胳膊,然後拉起他就走。
灰湮倒也沒反抗,老老實實地随她拉着走出庭院。
走出一段距離,岑言回過頭看了一眼庭院裏,敖空也已經離開了,東狐郎正蹲着身子将他所穿那件純白的狐毛披風搭在西蛇姬身上,西蛇姬依然倔着不肯擡頭,東狐郎最後手臂一攬,直接将她抱了起來,可她還是緊緊用手捂住臉,大紅的蛇尾因為騰空的緣故微微擺動起來,像是海洋中随水而動的珊瑚一角。
岑言從沒覺得蛇的尾巴這麽順眼過。
“那個果子,我給你摘的,”灰湮同她說道,“你怎麽給了別人。”
岑言看了他一眼:“你把別人打傷了,這是賠償,賠償懂不,敗家哥哥!”
灰湮嘴角輕輕抿起:“那等下個十年,我再給你摘來,你可別又給別人了。”
岑言愣了愣,鼻尖莫名其妙一陣酸楚,但她強忍了下來,對灰湮笑道:“那你可別再把這種無辜的人打傷了,不然到時候又給賠出去了咋辦,可憐二十年來我一個果子都沒吃成。”
灰湮摸了摸岑言的頭,承諾道:“不會的。”
也不知道到底承諾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四王也只剩一個啦,你們猜是什麽妖呀!
猜對的下次更文時給紅包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