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品相關
《獨秀成雙》作者:顧白蛋
文案
他是滬上紅醫。
他是名門望族。
因為一塊地,他們就這麽認識了。
荒廢了好久,終于又有了寫文的心情,這是一段老上海的故事,比較瑣碎,
關于更新,也說不好,只是最近對那個年代有點着迷,于是就有了這篇文,
還是以往的設定:強強,沒有嬌弱的受和霸道的攻,只有兩個都有點薄涼的人。
PS:這篇文基本上全部取材于陳存仁先生寫的《銀元時代生活史》和《抗戰時代生活史》,陳存仁先生是上海名醫,多年來堅持日記,所以這兩本書基本上可以看為翔實的史料。文本的兩個主人公是虛構的,千萬不要扯到一起去,也沒有原型可找,至于其他人的原型,秦未伯就是上海名醫秦伯未,而徐明飛就是當年的朱鬥文,不過為了劇情的需要,人物年紀都有變更,事件發生也有時間變更。
最後,非常推薦大家去看這兩本書。
內容标簽:民國舊影 豪門世家
搜索關鍵字:主角:禦懷遠林北雪 ┃ 配角:徐明飛趙六景春
☆、初識
十五年過去了,禦懷遠對父親的死記得最清晰的,莫過于一份牛油面包。
禦懷遠家本是上海世家,有“禦半城”之稱。早年租界尚未繁華,而南市縣城日漸衰落,天寶銀樓,祥發布莊等大商業機構大多遷至大東門內,禦家亦不例外,争前恐後置辦産業,因着要借款,将一塊田地壓給了織布廠的李老板。三月間,李老板催促來贖,新店開業財力窘迫,一時間尚無餘款,卻不想各方聞風而動,存戶擠提,煊赫百年的老族竟是倒于一夕。
那一天,禦懷遠記得自己的父親帶他去了夷場,吃大菜,看戲,坐馬車,自是要全套,父親說,牛油和面包是不要錢的。禦懷遠吃了很多,第二日,父親在舊屋的閣樓裏用一根麻繩結束了自己的人生,終年四十有六。
禦懷遠說這些的時候表情淡淡的,從旁還有趙六小姐,他修長的手指搭在趙六小姐白嫩的腕上,口氣平和地應趙六小姐的要求訴說完身世後,面無表情地道:“你這症候,怕是需取一些血,才确定地下來。”
趙六小姐撥了撥額發,爽利地道:“昨日裏已驗過血,白血球比數不對,若禦君疑心是傷寒,那就不必驗了,下方子便是。”
禦懷遠微微點了點頭,開了處方,約定早晚各去兩次,而後淡漠地離開。
趙六小姐撇撇嘴,對坐在壁爐前低頭看書的林北雪說:“這個人吶,就是太薄涼了些,外面總傳他迷戀景春老四,我才不信。”
林北雪聳聳肩,趙六小姐是趙北辛太史公的女公子,任由性子長着,好歹在中西女塾畢了業,趙家本打算送她出去留洋,誰知道她竟一門心思的迷上了禦懷遠,趙北辛震怒不已,卻對女兒心事無可奈何,聽聞林北雪留洋剛回,拖了人遞話,只說是少時玩伴應多走動。
林北雪心中明鏡透亮,想來是趙北辛誤認為他只是回家暫住,還是要定居國外,這才想将二人牽扯到一處,卻不知道他這一回也是再不想去了的。趙六小姐雖是絕色,怎奈何郎無情,妾無意,一來二去竟成知交。
林北雪滅了香煙,當即笑起來,“景春老四,可是《晶報》上說的那位花國大總統?”
趙六嗤之以鼻,白了林北雪一眼,“哼,什麽總統,不過是玩物罷了。”
林北雪道:“我同徐明飛有幾分交情,可巧今日要碰面,不如下次由他請客,帶了那景春老四出來,給你瞧瞧情敵面目?”
趙六啐了一口,笑罵道:“恐是你想要爬在人家裙底偷香才是當真,還要借我的名來讨巧!”
林北雪的手在扶手上點了點,也不反駁,只是自顧自笑着,心底猛地浮出一聲莫名感嘆,莫非當醫生的人,手都是那般好看麽?
……
林北雪本是不忙的,可探病畢竟耽誤了一早上的功夫,下午就不得不補回來。林家雖是上海大家,聲名遠揚,但因他出洋多年,各方感情異常生疏,何況林北雪頂上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大哥,不作出點成效,總難立足。因此他一踏出趙家大門,就奔抛球場沙利文餐廳直去。
林北雪縱然出洋多年,也知政局風雲詭變,可不變的總是浩浩中華大地,何況上海歷來都是經濟大都,跑馬圈地是遲遲早早的事情,所以剛從父親那裏拿到一筆款,林北雪就約了徐明飛。
林北雪和徐明飛的淵源怕是不能再長,同是育才小學的同窗,數年未見但依舊交情深厚。甫一見面,徐明飛就譏笑道:“二少可知本地穿西裝者百不得一,當真是鶴立雞群了。”
林北雪落座,要了一杯三星白蘭地,笑道:“你可稱呼我一聲假洋鬼子也無妨。”話落,兩人相視而笑。
這次約徐明飛,是因為看上了愚園路的一塊地。
徐明飛嘟嘟囔囔道:“買地這回事,應是到‘一樂天’去,地鼈蟲手上有多的是白單紙,你何必非看好地再去找買家,何況我勸你死了這條心。”
“哦?”
“那塊地是禦醫生的。”
“禦醫生?”
“禦懷遠,你多年出洋,定然是不知道他的,但禦家你必然聽說過吧?禦懷遠是溫陽公最小的兒子,當年溫陽公去世之後,一家人舉步維艱,然寒門高士這句話實不欺人,禦懷遠的哥哥們都在清華大學做了教授,近些年全家都遷到北平去了,禦懷遠在上海讀醫,也就沒跟了去,後來開館坐診,不想确實是有真功夫,這才三四年就紅透了,診金也要兩元,比他老師倒是還多。”徐明飛唠唠叨叨地說,林北雪眼中浮現出那張表情淡漠的臉來,禦懷遠那個人,整個人都像是浸在涼水裏,濕漉漉的在秋日子裏湊在人跟前,從毛孔裏發着寒氣。
林北雪挑了下眉,道:“有沒有辦法勸他讓一讓?”
“你就那麽看好那塊地?”
“地段是好的,自己留着建廠或是轉手都有的賺。”林北雪吸了口眼,徐明飛的表情在煙霧中有些為難。
“我聽說,景春老四跟他有些交情——”林北雪只話到此處,徐明飛睇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少倒是打聽的仔細。”
“你我的交情,只要地到手,好處随便你說。”
“還提好處做什麽?”徐明飛盯着林北雪手中的打簧表,林北雪這只是“漢密而敦”,有着兩只翡翠垂梗,看的徐明飛愛不忍釋。
林北雪手中把玩了片刻,忽然淩空一抛,道:“人人都知道全上海的妓院都在租你的地皮,景春老四你還能搞不定?以你的名義請一下禦懷遠,辦雙雙臺,資費我全部出了,只說是生意浪,客人我來帶,你只要幫我請到他就行。”林北雪沖徐明飛撇撇嘴,“這小玩意,只管拿去玩好了——”
徐明飛當下也不拒絕,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許久,兩人又聊了半晌同學間的舊聞,華燈初上便分了手。林北雪開着汽車到一品香旅社去打彈子,在未回國之前,林北雪就已清楚,上海所謂的“小開”多在夕陽西下之後聚在這裏消磨時光,對急于開拓人脈的林北雪來說,是一個絕佳的去處。
只是今日,林北雪一揚頭便看到在他慣去的那個角落裏,有一個人安靜而專注地打着,陪在身邊的是彈子房的職員。
林北雪輕輕皺了下眉,他認出了這個人,禦懷遠。
那一晚,林北雪只是靜靜地坐着,手邊擺了瓶酒自斟自飲。
他的手指修長,白皙,有力,面孔英俊,表情冷漠,身材颀長,穿白色熟羅長衫。
這是個不好打交道的人,林北雪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