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笨拙的戀愛法則
嚴丞不知道的那個祁析,會偷偷買一本同樣的《葉芝詩選》,會在半夜失眠的時候彈夜曲,會對自己的心情三緘其口。不過這些祁析都不會告訴他。
嚴丞曾經害怕別人侵入自己的生活,卻被祁析不動聲色地一點一點蠶食。而現在,祁析依舊體貼,不等嚴丞表示,就不動聲色地開放了自己的世界。
「其實我很讨厭苦味,苦瓜、苦菜都是不吃的……對了,西紅柿炒蛋你喜歡先放西紅柿還是先放蛋?」「上次去過的那個餐廳我們還能再去一次嗎?之前太矜持了,其實有道菜我超喜歡的但是不敢多吃……」
嚴丞本以為祁析是個文藝青年,因為他看很多的書和電影、他會抽空彈琴,他還是個天文愛好者。但是自從改變了關系以後,祁析在他面前再也不會太過矜持了。或者說,嚴丞從來沒有意識到祁析在他面前矜持過,卻沒想到原來之前的只是另一層表象。祁析的本性對于「吃」這個話題的興趣,要遠遠多過其他。
「對了,我最近看了一本便當食譜,有幾個冬季時令菜色很不錯。你平時自己帶便當嗎?我來教你做吧。」「我這幾天鑽研了一個新菜,你要不要來我家吃晚餐?不對,今天是工作日,你還是周末過來吧。」
祁析第二感興趣的話題是「做菜」。
之前那個暗自高興以後可以聽祁析朗讀、彈琴的自己好像白癡一樣,嚴丞在心裏默默流淚。
每個人在陷入愛河之前究竟看重的都是怎樣的表象呢?是不是在一起之後剝開想象的美好,所以才多出了那麽多癡男怨女。
沉浸在熱戀總的嚴丞只會拿肉麻當有趣,要他說大概就是那句老話:「不論怎樣的你我都喜歡。」
不過祁析嗤之以鼻:「這句話只有在戀愛的時候才通行,厭倦了以後就只剩下『你不再是我愛的那個你了』。」
言辭犀利大概也祁析最新暴露的技能點吧。
與祁析交往以後,嚴丞的生活并沒有如同想象中脫軌。反而奇怪的是,明明就在同一個城市,他與祁析還是聚少離多。
嚴丞計劃本裏的固定選項都在繼續嚴格執行,不論是乏味的加班還是健身和閱讀的時間。雖然偶爾會走神,偶爾會想給祁析打電話,但是他的計劃從來沒有亂過。
是自己已經養成了天才的自控力了嗎?還是其實對祁析沒有喜歡到那麽深?嚴丞反省了一下,大概是祁析一直在默默配合着自己吧。
戀愛中的人心情就是這樣微妙,如果是從前,嚴丞大概會慶幸自己有個深明大義的戀人吧。但是現在他只覺得祁析是不是不在乎自己?好像不管小說還是電影裏,相戀中的人總是時刻黏在一起?
「你盯着我看幹嘛?」電梯裏,周凜面無表情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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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丞:「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感覺。」
「好吧,」嚴丞猶豫了再三,詞不達意地問道,「你平時和夏天淇在一起的時間多嗎?」
周凜終于施舍了一秒視線給嚴丞:「我和他住在一起。」
毫無可比性,嚴丞懊惱。
周凜語重心長:「你再這樣下去,連智商都要輸給葉逸雲了。」
因為周凜直接表示不願參加無聊聚會,所以這次的「緊急預案C」只召集到了夏天淇和葉逸雲。
「哈哈哈哈哈哈哈……泰鬥這是你第二次了!」葉逸雲笑得東倒西歪。
夏天淇滿臉興致盎然,但還故意繃着臉:「嚴肅!要嚴肅,葉逸雲同志!」
嚴丞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兩個家夥,突然深刻明白了周凜對自己的嫌棄。果然,自己已經混到和他們同一戰線了嗎?
「再見。」
「泰鬥別走!」「泰鬥!」
其實嚴丞的不安更多是自我否定混合着胡思亂想。祁析為什麽不要求更多時間在一起?他究竟喜歡我什麽?他當時突然轉變口風願意給彼此一個機會,是不是出于同情,或者只是想要互相取暖而已?
「咳,泰鬥,你這樣就過分了啊,」葉逸雲摸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不要随便懷疑戀人嘛,難道你感覺不到他的愛嗎?」
嚴丞摸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假裝低頭聆聽葉大師的教誨。
「別聽他的,」夏天淇反駁道,「其實我到現在還不明白天王究竟喜歡我什麽呢!不過,不是有首歌這樣唱嗎?愛~是妒忌,愛~是懷疑,愛~是種近乎幻想的真理……」
「閉嘴!」「住口!」夏天淇的破鑼嗓子太可怕!
「你如果不是太過在意他,也不會這樣。但最重要的還是坦誠,我覺得你還是找時間自己和他說清楚吧……」
每個周末嚴丞并不是兩天都與祁析在一起,但總體來說是有兩次機會的。周五晚上去祁析那裏吃晚餐慢慢變成一件約定俗成的事,反正祁析喜聞樂見。因為本來想離開X市辭掉了工作,他現在屬于無業游民,準備等過完春節再重新找工作。于是空出的這段時間,他可以做之前積攢下來的各種想做的事情。有時候嚴丞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早已被忘到了腦後。
今晚的的主菜是茶鴨,鴨肉腌過蒸煮之後,再用茶葉熏烤而成。蒸煮鴨肉的湯汁則可以當做原湯,十分鮮美。祁析把鴨子腌制得恰到好處,茶葉熏烤出來的香味更是美妙。嚴丞吃得太開心,差點忘了今天要和祁析說的事。
洗過碗後,兩人有的時候會泡茶,有的時候各自看書,祁析心情好的時候會彈琴。不過自從他最近重新開始練字以後就很少陪嚴丞一起坐着了,反而是嚴丞去書房看書,陪着他練字。
雖然心存疑慮,但嚴丞也承認,這是他最想要的細水長流。
今晚因為心裏藏着話,嚴丞拉着祁析在起居室坐下了。
「我有話對你說。」「我有點事想說。」兩人同時開口。
「還是你先說吧。」「還是你先說吧。」再次異口同聲。
救命,又是這種尴尬的情況!嚴丞扶額。
「哈哈哈哈,」祁析笑出聲來,「那還是我先說吧。嚴丞,我申請加入你的固定選項!」
「嗯?」
「我在你計劃本裏的『周末選項組』待太久了吧,試用期過了嗎?我想申請加入工作日的『固定選項』。」祁析笑着說。
「固定選項……」嚴丞不知道是太震驚還是太高興,一時話都不能好好說了。
「雖然是個有點無理的請求,但是我們在交往吧?」祁析挑眉,「你應該寫上周一、周三、周五晚上和戀人相聚什麽的,而不是加班加班加班……」
嚴丞愛死他對自己露出細微的不同表情,幾秒以後才反應過來:「我也是想和你說這個!」
祁析點頭,松了口氣的樣子:「我以為你會很排斥。」
「怎麽會,我才在想你是不是不太願意理我……」
祁析一愣:「為什麽會這麽想?」
嚴丞這時候不敢說實話了,簡明扼要道:「有點患得患失。」
祁析一下子笑了出來。嚴丞有點尴尬地轉過頭去,握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
「原來,原來不止我是這樣……」祁析笑着說,默默握住了嚴丞的手,「好像一個青春期的小鬼第一次戀愛一樣,胡思亂想、患得患失。」
嚴丞反握住他的手,有些郁悶地說:「我确實是第一次啊。」
嚴丞有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個尴尬的存在,一把年紀了才第一次戀愛,偏偏自己的性格乏味又無趣。從前的他從未覺得這樣不好,但有了戀人以後,他卻開始在意。
他本來就不擅言辭,時常被祁析揶揄得難為情就幹脆不作答;他雖看書,卻不像祁析那般涉獵廣博;他聽古典音樂CD,但祁析彈奏的曲子他時常也說不上名字;他極少看電影,不喜歡娛樂節目,明星不認識幾個,流行也一問三不知。
這樣的自己是不是容易令人厭倦呢?雖然夏天淇說愛是懷疑,這是他在意祁析的表現,但是嚴丞有一件不得不更加在意的事情——中規中矩地交往了将近一個月,他确實很高興很滿足,但他和祁析到現在只牽過手。
這究竟正不正常呢?嚴丞又苦惱又困窘,這個想法好像個色情狂一樣,自己的腦子裏究竟想些什麽呢!而且先不說問誰,光是想象要問這種問題,嚴丞就想把臉埋進臂彎裏去,太難以啓齒了!
嚴丞認真地考慮了網絡上的匿名BBS,但終究不好意思發帖詢問,只是搜索了類似的問題,得到的答案也不外乎分為三類:
「色誘啊!情趣套裝買起來!」連想象都不需要,嚴丞直接臉紅了。
「這還用說,是不是男人啊?直接推倒!」這個好像太粗暴了?
「還是和戀人說出來吧,戀愛需要溝通……」這讓人怎麽說得出口!
其實一開始嚴丞的想法還比較單純,他覺得起碼得有一個戀人間的吻,但是大家的談論點好像都不太對勁?
不論如何……還是暫時寫進計劃本裏吧?
已經接近年關了,南方的嚴冬雖然沒有冷到下雪,但這個周末X市大幅度降溫了。
周六的晚餐結束以後,祁析去洗碗,嚴丞則慢吞吞地剝着桔子,思考着今晚得有所行動才行。
「今年春節你和你爸爸的新家庭一起過嗎?」祁析從廚房出來了,嚴丞還沒想出個可行的計劃。
「啊,什麽?」嚴丞愣了幾秒才回答,「大概……不太想。」
「那個,我說,」祁析有些不自然地在他身邊坐下,「我今年留下來陪你過怎麽樣?」
嚴丞把剝好的桔子遞到他手上,突然頓住:「你陪我……」
「嗯,如果你一個人過的話,我就留下來。」祁析把目光移開,似乎有點忐忑。
「不陪你父母沒關系嗎?」
祁析加快了語速:「我每年都有回去,今年沒去應該沒關系。在說我還有弟弟呢。不然明年你和我一起回去……」他停住了,擡眼看嚴丞。
嚴丞也正詫異地轉頭看他,目光相觸後兩人都迅速轉開。
「咳,你爸媽不介意?」嚴丞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自然。
祁析嗤笑了一聲:「反正他們五年前就知道了,我……」
嚴丞握住他的手:「如果……我是說,如果可以的話,明年我和你一起回去。」
祁析笑了起來,嚴丞不知怎麽形容這個笑容……似乎又有什麽不同了,這個笑更加舒展和柔軟,而他似乎離眼前這個人又更近了一點。
「這次買的桔子夠甜嗎?」嚴丞還沒回過神,祁析就拿起他剝好的桔子。
可惡,嚴丞暗自懊惱,剛才應該一鼓作氣吻下去才對!他看了一眼旁邊無知無覺的青年,又覺得有點心虛。
因為天氣太冷,祁析不太樂意在晚上練字了,幹脆泡了茶和嚴丞擠在沙發上看書。
「其實我早就想問你了,你究竟看不看電視。」祁析突然發問。
嚴丞被祁析神來一筆的問題弄糊塗了:「為什麽問這個?」
「你先告訴我。」
「不看,因為擔心會沉迷于電視連續劇。」嚴丞回答。
「噗,果然是這樣……」祁析一個人低聲笑了起來。
嚴丞發現祁析如果不裝模作樣的話,其實一點也不正經,特別是笑點還很低。「怎麽突然想問這個?」
「因為我從來沒見過你看電視啊,」祁析又接着看書,「我要看書了,別打斷我哦。」
「……」
嚴丞雖然一直在看書的樣子,其實還在思考着最近的煩惱。反正他今晚的計劃項目是【和祁析一起】與【嘗試發展】,看不看得進書完全沒關系。過了一會兒,他裝模作樣地看了看手機的天氣實況:「現在外面才5度,好冷啊。」
「是啊。」祁析呷了口茶,依舊盯着書。
嚴丞又坐了一會兒,走到窗邊看了眼,說道:「今天晚上風好大……」
祁析似笑非笑地擡眼看他。
嚴丞有點不自在:「我早點回去好了。」
「嗯,」祁析翻過一頁書,「也好……」
嚴丞立刻沮喪了,默默去拿外套和圍巾。
「不過既然這麽冷,今晚還是留下來吧?」祁析把書簽夾進書裏。
嚴丞又高興了,看來暗示還是有發送成功。
祁析把書放到茶幾上,站起身:「剛好客房也是現成的。」
客房……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哈哈哈哈哈,」祁析笑了起來,「你先去洗澡,穿我的睡衣可以嗎?」
嚴丞有點郁悶,他怎麽覺得自己好像又被祁析玩弄了一番。這個家夥真的沒有表面上十分之一的純良……
如果現在是劇情游戲,「在戀人家裏過夜」可以發展出很多條支線,但是運氣不好的嚴丞得到的是「去睡客房」這一條。
說失望,其實并沒有太失望,因為嚴丞沒有想出什麽奇怪的劇情,連留宿都是急中生智的随意發揮。但是他也沒有什麽高興雀躍的心情,祁析的态度太過自然,他好像鼓起勇氣主動揮拳,卻一下子打偏了。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
氤氲的水汽中,嚴丞眯起眼睛辨認了一下洗發水和沐浴乳。然後他突然想到了最近惡補的幾本戀愛小說裏的說法:用了對方的洗發水和沐浴乳,身上就會有一樣的味道。祁析的味道……嚴丞手一抖,整瓶洗發水正好砸到了腳上。
「啊,疼!」我是色情狂嗎?快停止胡思亂想!
「嚴丞?怎麽了?」浴室的門被打開了。
嚴丞吓了一跳:「別過來!」
「噗,不要緊張,有浴簾擋着呢!」祁析似乎在忍笑,「我把睡衣放在旁邊的架子上了。內褲是新的哦,白色的可以嗎?」
「不要問這種奇怪的問題!」雖然有浴簾擋着,但嚴丞還是非常不适應在這種狀态下和別人說話。一定是水溫太熱了,他甚至覺得臉上也有點熱燙。
「那我出去喽,你慢慢洗。」
祁析轉身出了浴室,走了幾步,默默扶着牆壁笑了起來。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就覺得嚴丞絕對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淡定無趣。雖然他自己不停往身上貼着「乏味無趣」的标簽,但祁析還是覺得他很有趣,認識越久了解越深,越覺得他有趣極了。
這份興趣保持了這麽久,雖然退縮逃避過,但發展到現在他已經完全不後悔了。就如同嚴丞第一次被夏天淇設計去相親時,林小姐所說的一樣,嚴丞給人一種神奇的安全感。這種安全感讓祁析一直惶惶不安的心慢慢平靜了下去,他甚至懷疑自己當初為什麽要猶豫?真該慶幸邁出了那一步。去他的戀愛恐懼!
這個單純認真、興趣相投、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家夥現在是我的了。不對,應該說他的第一個戀人是我,初吻會是我的,第一次也絕對是我的!祁析越想越高興,簡直不可抑制地要笑出聲來。
「你站在這裏做什麽?」嚴丞剛出浴室,就看到祁析似乎倚着牆在發呆。
「你洗好了?」祁析心猿意馬地打量着嚴丞穿着自己睡衣的樣子。
嚴丞覺得這個家夥的眼神絕對有問題,但又說不出哪裏有問題。「有點冷,我能去床上待着嗎?」
「跟我來……」
「诶……這裏不是……」嚴丞站在房門口,看了一眼房間有看了一眼祁析,似乎沒有明白事情的發展。
「客房的床單我弟上次睡過了,」祁析無比自然地說,「所以我覺得你還是睡我房間比較好。」
「……」嚴丞暫時喪失語言功能中。
祁析微笑:「你在想什麽?」
「想回家。」
救命!這個家夥是天使嗎!祁析覺得自己之前想和嚴丞絕交一定是腦袋壞掉了。「你現在可以去床上待着了,我去洗澡。」
「嗯。」嚴丞全身都僵硬了,充滿着拘謹的感覺。
祁析眨眨眼:「等我……」
嚴丞躺在祁析的床上的,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其實他最一開始只是想要一個戀人間的吻。但是他現在滿腦子充斥着「推倒」與「被推倒」,還有「祁析的味道」這些奇怪的念頭……
我大概真的是色情狂!嚴丞把臉都縮進被子裏了。
于是當祁析回到房間的時候沒有看到任何妄想中的畫面,或者說,他根本連嚴丞都沒看到。
「嚴丞?」
「唔?」
「你縮在被子裏幹嘛?」
「睡覺。」
祁析看了一眼座鐘,現在是晚上十點半。他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你計劃本裏寫的是晚上十點半睡覺?」
嚴丞從被子裏探出頭:「十點半開始醞釀睡意,一般是十一點左右睡着吧。」
祁析扶額,重點強調:「今天晚上的計劃也是這樣?你的計劃本呢,給我看看。」這個家夥不會是真的只準備在他家睡覺吧?
「計劃本在我外套口袋裏……」嚴丞眷戀着被窩,不想起身。
祁析其實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嚴丞居然真的願意讓他看那本如若至寶的黑皮筆記本,于是一時好奇去拿來翻看。
「等等,不對!」嚴丞突然想起自己最近寫了什麽。
「噗,」糟糕的是祁析已經看到了,「特別計劃——想和戀人接吻。」
嚴丞覺得自己老臉都紅了,幹脆又縮了回去。
祁析過去掀被子:「嚴丞,我們來接吻!」
嚴丞窘迫地躲開:「別開玩笑了,快點睡覺啦!」但是卻人連被子一起被祁析撲住了。
祁析壓在他身上,低低笑了起來:「我突然覺得我們之前好像白癡一樣,都是在作繭自縛!嚴丞,你說的對,你是對的人。」
「嗯?」
「太好了,我沒有錯過你。」
嚴丞想起一個月前的總總,湧起一陣心酸:「我就說了,什麽見鬼的『戀愛恐懼』是可以克服的……」幸好自己說了,幸好自己堅持了,幸好這個人願意給彼此一個機會。
「對不起……」祁析湊過去,極近的距離,可以看清身下這人似乎控制不住淚意。他吻了吻嚴丞的眼角:「對不起。」
嚴丞怔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得撇開臉:「好了,快點放開我!」
「作為道歉,我這就奉上『戀人間的吻』吧!」祁析笑嘻嘻地湊過去吻他的唇。柔軟、幹燥并且溫熱……他還壞心地蹭了幾下。
「不要突然這樣!」嚴丞抗議。
「是初吻嗎?是初吻嗎?」祁析高興地問。
嚴丞抿起嘴唇,拒絕回答。
「對了,嚴丞,我還有一個問題。你是處男嗎?」
「晚安!」
當祁析終于願意安安分分躺下來睡覺的時候,嚴丞默默松了口氣。黑暗中,那個人的呼吸與體溫是那樣近,近得令他疑惑。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的生命中會有這樣一人,讓他想要抱緊、想要親吻、想要時時刻刻不分離。
「祁析,你睡了嗎?」
「其實我睡覺的時間沒有這麽早。」
「抱歉,你其實可以不用遷就我的,」停頓了一下,嚴丞含含糊糊地問,「我想問你,接吻……難道不是,我是說舌頭……和電影裏演不一樣?」
「噗,你從剛才起就在想這個嗎?」祁析悶笑不已,「我是怕你被舌吻吓跑啦!」
「我又不是小女生!」嚴丞有點惱怒。
那個人靠過來吻了吻他的耳際:「沒關系,明天教你咯。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嗯,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嚴丞突然又想起了那首詩,多少年後可否成真?但是這一刻,他只想同樣感慨。
太好了,沒有錯過這個人。
——《全文完》
番外1 與文學青年談戀愛的正确方法
據說愛情的保存期限只有十八個月,聽起來有點殘酷;也有學者表示最多也就撐到三年,這也并不使人欣慰。當人體內多巴胺分泌降低後,對不起,無論怎樣的熱戀都會冷卻。
這種恐慌來自第一次戀愛的嚴丞,雖然他是當做玩笑對祁析開口的。
「這真是一個重大問題,親愛的,」祁析用他平時看起來總是在笑的表情回答,語氣裏有着小小的揶揄。「你可以多吃點巧克力補充多巴胺。」
「好吧,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蠢…」嚴丞低下頭,有些神經質地用筆尖輕輕點着計劃本,企圖緩解自己的窘迫。
「不,我很開心你不相信『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這樣結局……」祁析依舊保持着他的語氣,「畢竟王子和公主也有離婚的可能。」
「你就笑吧?!」嚴丞發現自己是真的受到了嘲笑,他換了一個方向,不去看祁析。「我不是小女生!」
「當然,這點我再清楚不過了。」祁析走過來,附在嚴丞耳邊輕聲說。
嚴丞持筆的手一顫,但還是一本正經道:「這表示我很重視,也很在意我們的關系……」
祁析看着嚴丞迅速泛紅的耳根,無聲地笑了笑。他從背後越過戀人的肩膀,握住他的手在計劃本上寫下——晚上為運動時間。
「你做什麽?」嚴丞有些惱怒地轉頭看他。
祁析眨眨眼睛:「我也很在意我們的關系,或許我們可以通過運動分泌一點其它激素來鞏固感情?」
「運動?」嚴丞反問,三十秒後他似乎才想出答案,一邊移開視線一邊抗議道:「不行,今晚是閱讀之夜!」
「噢?!」祁析的笑容僵硬了幾秒,有些咄咄逼人道:「又是什麽,有什麽比鞏固感情更重要?拜倫、雪萊還是濟慈?」
「莎士比亞……」嚴丞的回答被一個故作惱怒的吻打斷了。
「贊美莎士比亞?」祁析在親吻的間隙裏笑道:「你什麽都不要擔心,因為他說:『Love's fire heats water,water cools not love……』」
嚴丞輕輕一顫,突然覺得胸口湧起一陣火熱,自己或許願意再分泌點多巴胺還是其他什麽……
——番外1 《與文學青年談戀愛的正确方法》完
番外2 打敗情敵的辦法
和夏天淇、葉逸雲一樣,祁析認識嚴丞越久,就越想破壞他的日程計劃。
「我覺得你不能太依賴你的計劃本……」祁析用十分溫和友善的語氣說:「這讓我覺得自己不是那麽重要。」
「除了工作專案以外,我的日程計劃裏基本都包含了你的存在。」嚴丞也打起溫情牌,他不太喜歡讨論他的黑皮筆記本。
「比起我,你更加依賴你的計劃本。」祁析強忍着笑意,故作傷感道:「這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你的唯一。」
「你真的這麽想?」嚴丞擡頭驚訝地看着祁析,「祁析,你在吃一本筆記本的醋嗎?」
「天啊……」祁析忍不住笑倒在沙發上,「你讓我覺得自己非常愚蠢。」
「這并不好笑!」嚴丞皺眉,「或許這是你之前所說的強迫症,但這也是我生活的方法,而且我暫時不想改變。」
「我有一個辦法……」祁析收斂起笑意,正經地說:「能夠讓你破例一次,怎麽樣?」
「我不信。」嚴丞搖頭。
祁析咬着下唇露出一個壞笑:「嗯,這一條讓我來幫你寫……」
「混、混蛋,快點繼續……不要停下來……」
在戀人的喘息中,祁析開心地問:「你看,你現在是在自願破壞計劃吧!」
「夠了,停下……不,不是……」
「不行,計劃本上說今晚只有一次哦……」
「果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讨厭你,我真該堅持住……」
「真是愛哭的家夥,」祁析愉悅地說:「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求我了,就讓我們一起來打破計劃吧!」
「唔……我沒有哭!」
作為假想敵,計劃本表示自己非常無辜。
——番外2 《打敗情敵的辦法》完
番外3 所謂感情長久的秘訣
世界上所有的人類交往,總不可避免地會産生一些摩擦和矛盾。尤其是在情侶之間,不論是約會遲到五分鐘還是坐在沙發上選擇電視頻道,可能都會成為一輪争吵的導火線。
「我再也不會和天王一起睡了!」某次聚會的時候,夏天淇信誓旦旦地說。
葉逸雲眨眼,「你想和別人睡?」重音落在「睡」字上。
「我是說靜态的,不是動态的。」夏天淇漲紅臉解釋,随後又嘟囔道:「或許是動态的?」
「你們吵架了?」嚴丞直接問。
「哼——」夏天淇板起臉,「他昨天晚上把我從床上踹了下去。」
「那是因為你睡覺不是踢被子,就是把被子全部卷走。」周凜語氣平淡地解釋。
「咳、咳孩……咳咳,你們是小學生嗎?!」葉逸雲差點被自己的酒嗆死。
「這是事關尊嚴的問題!」夏天淇強調。
「這是無法容忍的生活習慣!」周凜表态。
「說不定夏天總是被甩,就是因為床上的表現不如人意。」祁析認真道。
「你、你胡說什麽!」夏天淇一邊反駁,一邊期期艾艾偷看着周凜。
「因為你睡相太差啊!」
「可惡!你們不許笑我!」
葉逸雲再次擺出他的高EQ的姿态,「你們這些家夥吶,感情長久的秘訣就是要學會做出讓步……」
于是周凜和夏天淇最終的決定是可以一起睡,但要各自準備一條被子。
「現實真是一點也不浪漫。」文藝青年祁析感慨道。
「那怎樣是浪漫的處理方式?」嚴丞一板一眼地問。
「讓我緊緊擁抱你,用彼此的體溫度過漫漫長夜……」
「祁析——」嚴丞打斷他的話,「你以後別看言情小說了!」
「咦?難道這不是感情長久的秘訣嗎?」
——番外3 《所謂感情長久的秘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