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淪陷 都認真地回複了
讓人啼笑皆非的是, 在東北,沒有什麽毛病似乎是桃罐頭解決不了的。
回到永利吃着喬艾清給端來的桃罐頭,季岑真想問一句。
吃桃罐頭到底是怎麽流傳下來的?
但老一輩的人總有老一輩的說法。
喬艾清的意思是, 吃了桃罐頭, 能祛除病症還能逃災逃難。
吃吧, 不吃對不起喬艾清的一片心意。
季岑一口氣吃了兩大塊兒。
用叉子戳下一塊兒的時候他擡頭問看着他吃的喬艾清:“你今晚去戚衡那睡?”
喬艾清點頭:“對。”
“那定個時間吧,明早我們去接你們。”
“不用太早,”喬艾清說着,“八點半到樓下就行,咱們一道往飯店去。”
雖然喬艾清和肖明軍已經同居了,但她今晚不跟肖明軍一起住。
到底是因為什麽, 季岑尋思着跟他吃的桃罐頭應該是同樣不必深究的道理。
戚衡是帶着他媽打車回洋南的。
路上他接到了之前沒聯系上的耿勳同的電話。
耿勳同在電話裏說他們一家已和民警在去外省接安安的火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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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戚,真是感謝你, 多虧了你記得洋娃娃的細節。等我回去了一定請你好好吃頓飯。對,再叫上你那個朋友。他的傷怎麽樣了?”
“出院了, 他要在家養, ”戚衡說,“你呢同哥?我聽說你也傷到了。”
耿勳同笑了:“想着能去接安安了, 我就一點兒都沒問題了。”
“希望你們平安歸來,等你好消息。”
“好, 小戚,等回去了再聯系。”
不到一天的時間,不管是周圍百姓的議論還是媒體的曝光。都已經讓這次的拐賣兒童事件成為了焦點。
喬艾清在戚衡挂掉電話後問:“那些丢失的孩子都找到了?”
戚衡滑動着手機上的網頁說:“說是團夥作案, 還有的是外地流竄作案的, 已多地并案調查了, 人販子都揪出來孩子們估計就都能找回來了。”
司機師傅也加入了話題:“哎我聽說昨晚上在薩爾路那邊摁住一對兒夫妻就是人販子。”
喬艾清嘆氣:“這年頭幹點什麽不好, 真是喪良心。”
“那網上通緝令不都發出來了嗎?”司機師傅繼續道, “我看還有個快七十的呢,可真是老不死的,死了得了,留着禍害人。”
鐘正言的落網就猶如把這個犯罪團夥撕開了一個角。
相信全部收進網裏只是時間問題。
看過了那麽多的影視劇,這種事就發生在身邊的時候,怎麽都覺得不可思議。
正浩網吧關店了,鐘正浩沒精力顧店,索性就暫時關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恢複營業。
不少不知情的到門口一看沒開門還挺懵逼的。
永利也關門了,季岑正在四季水果門口坐着。
為了防止他傷口不舒服,肖明軍難得把躺椅讓給了他。
看着端到面前的一盤水果,他忍不住吐槽道:“給戚衡吃的就是精挑細選的好果,到我這就是快要放不住的。你可真是我親舅。”
“又沒壞,挑什麽,不吃不是白瞎了,”肖明軍拎着小馬紮坐出來,“你舅媽對你好不好?”
“好啊。”
“你舅媽對你好,我對戚衡好,這樣才均衡。”
季岑“切”了聲,剛要說什麽,肖明軍那震耳欲聾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就這音樂,要是來電話的時候正好路過廣場,都能聚集來一群舞動着的大媽。
“喂!”肖明軍笑着接電話,“你們在西賓路了?那什麽,拐上學府街,往前走走,師範學院斜對面就是四季水果,我就在門口等呢!”
季岑嚼着水果朝肖明軍望的方向看。源封那邊說是過來了兩客車人來吃肖明軍的酒席。
肖明軍這些年雖然過得并不寬裕,但村子裏很多紅白喜事都随了禮。
這些人都是過來還人情的。
來的雖然只有兩車,但還有替別人捎帶的禮份子。
遠遠看到有客車出現後,季岑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跟着他舅往路邊站,他舅揮手,他沒有。
他覺得揮手太傻了。
兩輛核載二十多人的大客車一前一後靠過來。
頭車看到肖明軍後按了聲喇叭。肖明軍呲牙笑着,手揮得更歡了。
那兩輛客車将人放下後就開走了。
這是肖明軍托熟人雇的,等到這一批人吃完酒席離開的時候再過來統一接。
從車上下來的人裏遇到季岑不熟悉的肖明軍就會給他引薦,告訴他該叫什麽。
季岑心裏是你結婚又不是我結婚給我介紹個屁啊。
面上卻是禮貌微笑加乖巧。
豆姑因為腿腳不方便,自己沒來。但讓丈夫張勤過來了。
張勤下車時扛了一袋子東西,撂到季岑面前就說:“你豆姑讓給你的。”
季岑扯開那半人高的尿素袋子一看,裏面都是鮮嫩的新大地玉米。他笑了:“我就知道又得給我帶東西,她可真是操不完的心。”
這些年都是,只要豆姑家裏有人過來城裏辦事,就會給他帶東西。
看着那袋子玉米,怎麽吃季岑都想好了。
做玉米饽饽。
新鮮的玉米用插菜板将飽滿顆粒的漿汁弄出來,加入雞蛋,面粉和調味料攪拌後放在玉米葉上蒸熟。
特別香。
“張叔,一會兒你別跟着他們吃飯了,咱爺倆單獨吃,大侄子請你。”
張勤點頭:“好,聽你安排。”
這群人在四季水果裏外看了看,都說肖明軍現在很可以。
肖明軍聽得美滋滋,張羅着把人都帶到距離四季水果店不遠的他提前訂好的賓館去。
預訂賓館這茬,季岑當時都沒想到。肖明軍自己卻給辦了。
看來肖大白話這次是也真的想在老少爺們面前風光一回。
晚上飯也安排在了附近。今晚先招待一頓,明天婚宴再吃一頓,就把這些人都送走了。
季岑跟肖明軍說他就不去吃了,反正也喝不了酒。他要帶着張勤吃點別的去。
肖明軍知道他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就沒強求。
季岑:“你今晚可別喝太多,明天還有正事呢。”
“我知道,”肖明軍走之前說,“不會誤事的。”
清靜下來後,季岑和張勤又在四季水果坐了會兒,就去四醫院旁邊的新天地廣場吃飯了。
打聽張青辰的情況時,張勤很欣慰地告訴季岑,他兒子現在可用功讀書了。
他問季岑到底是用了什麽辦法。
季岑可不敢說實話。他只是笑笑:“是他自己成長了,知道努力了。”
張勤:“如果順利,明年這時候,他就也等着上大學了。”
“肯定行的,”季岑吃着面說,“你看我,要成績沒成績的,不也有大學上了麽,貴在堅持,都堅持到步驟,該有的都會有。”
“你舅這終身大事算是落實了。等年底殺年豬的時候,你們四口人一起回源封吃豬肉吧。”
“行啊,”季岑笑開來,“張叔你這一說我都開始饞了。”
吃完了飯張勤就回賓館休息去了。
季岑則開着他的車到汪鵬那洗車。
上了車後發現郵箱是滿的。
他把車借給戚衡的時候也就還剩小半箱,看來戚衡這是給他加滿了還回來的。
原本說要去拉紙,也沒去成。就得再找機會了。
倒是戚衡滿油還車這事,在他的朋友裏是做的最地道的。
用他的話說叫懂事兒。
汪鵬顯然也對昨天的事聽說了,打聽來打聽去的。
因明天要開他的車接喬艾清去飯店。
季岑讓汪鵬給他精洗。
他買到這輛車就沒精洗過。這次洗幹淨點兒是想圖個吉利和喜氣。
他坐在4S店門前等着車洗好的時候,戚衡給他發來消息。
“岑哥,明天你們幾點到樓下?”
這事走之前不是問了麽。
季岑打了字發過去:八點半到樓下。
戚衡:你吃飯了嗎?
怎麽又問到吃沒吃飯上去了?
季岑回複:“吃了,你呢?”
他看着已發出去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不是回答完就行了麽,他咋還反問上了。
戚衡拍了張正在放着的電視的圖片:我也吃完了,在沙發上躺着。
季岑放大了那張圖片看,新聞播報裏說的是跨省追拿拐賣兒童犯罪團夥兒的事。
他拍了張汪鵬在給他洗車的圖片發過去:“在等車洗好。”
過了半天戚衡又發來條消息:“明早見。”
季岑覺得戚衡奇怪的很,過來說的幾句話,沒一句是重要的。
更奇怪的是他自己,都認真地回複了。
戚衡把他跟“永利圖文”的聊天記錄反複看了好幾遍。
從最開始加上好友到現在的。
分水嶺就是從他問季岑明天幾點到樓下開始的。
因為前面的每一句都是實打實為解決事而問,後面的每一句都是他想多跟季岑說話硬着聊的。
估計季岑得嫌他磨磨唧唧淨說些無意義的話了。
想跟季岑多說話,可他又不是善于展開話題的人。
遲遲沒有等到季岑回複的戚衡突然有些苦惱。
他總覺得他的心裏緊繃着一份讓他無處安放的無名情愫。
他拿了出一根兒煙到陽臺去抽。
路過的喬艾清看到後過來問:“兒子,你啥時候學會抽煙了?”
戚衡回頭動了動嘴角:“昨天。”
“少抽,煙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戚衡沒回話,他看着手裏燃着的煙。想起的都是季岑抽煙時的樣子。
沈教練兩個多月的沉浸式教學都沒能讓他沾上這東西。
季岑卻用了不到兩句話,就讓他就範了。
在喝酒這件事上也是。
對心思的人,原來都不用多勸。
農歷六月十八。
宋玉芬提前找人看了的,說是宜嫁娶,她才叫肖明軍和喬艾清定了這個日子。
她第二天來的比肖明軍和季岑都早。
到了以後弄了口吃的,又幫着喬艾清收拾妝容。
将軍似乎也感應到今天有什麽大事似的,特別躁動不安分。
季岑昨天洗完車就把要送飯店的煙酒糖果之類的都送去了。
飯店當初還是托鐘正言的關系訂到的。飯店老板見到季岑後也問了鐘正言的事。
好像身邊的所有人,都不相信鐘家老大犯了事。
可事實就擺在那,又不得不嘆口氣說一句“可惜了”。
車從四季水果開走之前,放了挂小挂鞭。
上路後季岑對副駕駛穿着整潔的肖明軍說:“太抱歉了,只能用我這破二手車給你接老婆。”
肖明軍:“我這歲數了還在乎這個?”
季岑笑:“新婚快樂呗,老東西。”
肖明軍笑着罵:“不能好好說話就別說了。”
在洋南接到喬艾清他們後。車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長青。
五個人到了飯店便開始跟飯店的服務員一起做準備工作。
梁廣笙為了老哥們的大事還給請了個熱場的樂隊。說是在開席前會有小節目。
看着那兩個人在臺上調試吉他,戚衡問季岑:“岑哥,你會什麽樂器麽?”
季岑抱着肩膀靠在了窗邊:“唢吶,咋的,想聽啊?”
戚衡很意外:“唢吶?真的假的?”
“我真會,”季岑繼續道,“初中時候跟肖明軍在喪儀隊幹過。”
“喪儀隊?”
“啊,就那時候跟隊裏一老師傅學的。”
戚衡:“那你在隊裏就吹唢吶?”
“不是,我大多時間負責哭。”
“真哭嗎?”
“當然假哭。但得看起來像真的,嚎的越大聲雇主越高興,賞錢越多,”季岑撞了戚衡一下,“還是別說了,大喜的日子。”
往每個桌子上擺喜糖的時候,季岑因為早上沒吃東西,就從剩下的一批糖盒裏找糖吃。
他捏着糖紙站在場地中間看還有哪裏不整齊的時候,戚衡向他走過來了。
“岑哥,伸手。”
季岑側頭,不太明白地伸出了手。
戚衡給了他一大把他剛才吃的玉米口味的糖塊兒。
“靠,幹啥呢這是。”季岑瞪着眼看掌心裏的金黃一片。
“你不是喜歡這個味兒的麽,”戚衡把拎着的裝喜糖盒子的袋子拿起來給季岑看,“都找出來了。”
季岑吧唧吧唧嘴,把糖汁兒咽下去說:“那我他媽也吃不了這麽多吧?”
喬艾清在不遠處喊戚衡,戚衡應了聲就過去了。
季岑費勁巴拉的把那些玉米味兒的糖塊兒揣進了褲子兜裏。
覺得太鼓囊,又少拿出了一些放在了另一個口袋裏。
肖明軍叫他去擺挂鞭,他小跑着去門口。
跑掉的幾顆都被他撿起來了。
戚衡好不容易挑的,掉了白瞎了。
上萬響的挂鞭在飯店門前繞了好多圈。
一切都就緒後來吃席的人也都陸續到了。
今天到場的都是肖明軍的親朋。
如果非要算喬艾清那邊親朋的話,還真有。
負責寫禮賬的是江立文,他對一對母子倆不熟悉,喊來季岑确認。
季岑到了禮賬桌旁一看,是戚震和他媽。
這娘倆只寫了禮份子不打算吃飯。說是要趕中午去省城的車。
季岑就讓戚衡開着他的車給送客運站去了。
場地裏人多吵鬧,季岑忙着跟這個說話跟那個打招呼的。林特加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他都沒接到。
等他查看未接來電要出去接的時候,發現林特加已經進門了。
林特加雖剛從開發區女友那回到長青,但他對鐘正言的事也知道了。
“正浩不來了,讓我把禮錢給他帶到。”
季岑:“嗯,他有事。”
林特加問:“他哥那事說啥時候開庭了麽?”
“不知道,”季岑拍拍林特加肩膀,“我去忙,你自己找地方坐。”
見季岑離開,林特加在後面喊:“岑子,用不用給你留個座位?”
季岑回身:“留吧!留兩個!”
季岑讓林特加留的兩個座位是帶出了戚衡的。
在後門口看到送站回來的戚衡後,他便說:“一會兒跟我坐,留了座位了。”
戚衡看了看滿屋子的人說:“離開一會兒,回來預備席也坐的差不多了。”
“還好我沒聽飯店老板的話,他讓備六席,那樣肯定浪費了。”
“你們倆誰去把鞭炮放了,”肖明軍過來道,“放完就開席了。”
戚衡:“我點。”
季岑:“我來吧。”
“那你去吧岑哥。”
鞭炮響了後,急着往門裏跑的季岑捂着耳朵撞到了戚衡身上。
當親近一個人的時候,意識和身體會率先做出選擇。戚衡伸手去接人,都忘了捂耳朵。
鞭炮炸開的紅色碎屑在硝煙裏被抛起後又跌落。
他摸到了季岑縮着肩時的蝴蝶骨了。
“你他媽虎啊?”季岑對着呆愣着的戚衡喊道,“捂耳朵!”
戚衡這才擡起雙手捂住耳朵,跟着季岑一起興奮地笑。
他覺得他從沒這樣快樂過。
鞭炮響了好幾分鐘。
吵嚷了一上午,終于到了全屋人最期待的時刻。
季岑叫上戚衡坐去了林特加給他們留的位置上。
掃了同桌坐着的小崽子們季岑就有不好的預感。
先上的是拔絲地瓜。
還沒等動筷子,地瓜塊兒就被秒光了。
熊孩子們連扒拉帶手抓的。
滿桌子扯不斷的糖絲兒。
季岑低聲罵林特加:“草,你咋選的位置啊!”
“那能賴我麽,”林特加說,“我他媽可是最先坐這的,我哪知道隊友有哪些。”
盯着走菜車的戚衡對還在說話的倆人道:“注意了,紅燒肘子馬上到。”
季岑和林特加都握緊筷子瞄着越來越近的走菜車。
在全桌人的目光裏,這三個大小夥子齊刷刷站起來迎接了那盤熱氣騰騰的紅燒肘子。
一人一筷子。
盤裏只剩下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