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勞碌命

第61章 不僅僅是謊言

拐過碰到的第二個拐角，宇佐見秋彥側頭利落的躲過有一個搖搖欲墜的懸挂物，一個破舊的小型音箱随着一聲沉悶的聲響，狠狠地砸在了男人的腳邊，濺起的碎片為狼狽的褲腳又添了一筆重彩。

越是往前走，兩邊牆體上掉落的物體也就越多。但是奇怪的是，每每障礙物由高處落下之時，男人也總能夠在關鍵時刻避開，即使沒有及時避開，那些看着想要砸扁男人的兇殘的物最後也只是墜落在宇佐見的腳邊——

與其說是生命的威脅，不如說更像是無言的警告。

備受眷顧的男人低頭平淡的掃了眼音箱的碎片，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波動。宇佐見只是低頭拍了拍落上灰的衣襟，繼續向前大步邁進。

“咚——咚——咚”

物體撞擊地面的聲音透過只剩下輪廓的破舊走廊傳進男人的耳朵，宇佐見在走廊的末端停住了腳步，順音望去，走廊的另一端正站着一個身穿藍色背帶褲的女孩，俏皮的山羊辮随着女孩拍打皮球的動作上下晃動。

似乎感受到了陌生的視線，女孩停下拍打的動作，抱着皮球側頭，一雙棕褐色的雙眸好奇的打量着處于走廊另一頭的宇佐見，随口的嘟囔穿過冷寂的走廊在男人的耳畔響起——

“咦，這次不是大哥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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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羽”注視着眼前篤定的目光，輕輕的扯開嘴角笑了，血紅的瞳孔中盡是愉悅，

“什麽時候發現的？”

“一開始。”斬釘截鐵的回答

“嗯——”“美羽”眯起眼，稚嫩的臉上完全不見被戳穿的慌張，“我一直以為我僞裝得很好呢。”

收斂起笑意的女孩臉上是不屬于孩童的玩味：“畢竟你一直都沒有提出質疑。”

少年點頭同意：“的确，一開始我只是懷疑而已，因為你眼睛的顏色。”

女孩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挑眉說道：“就因為這個？不會太武斷了嗎，而且你應該也不記得美羽瞳孔的顏色了吧。”

“所以說只是懷疑啊，”美咲放下屈起的右腿，收起左腿做盤腿狀，一派悠閑的姿态，“直到你說了一句話。”

“哦？願聞其詳。”

“‘抱歉，那個大姐姐說如果他們沒有聽到，或者忘記了就絕對不能說第二遍。’”美咲一字不落的重複女孩說過的話，“這是你講的吧。”

“美羽”饒有興趣的撐着下巴，“不錯，這句話的問題在哪裏？”

“第一，是那句‘絕對不可以說第二遍’”美咲煞有介事的掰着手指說道，“如果你真的是美羽的話就一定不會說這話，因為在上一次見面的時候，美羽醬在我消失之前一直想方設法告訴我那句話。不巧的是，那孩子說第一遍的時候，我壓根就聽不見。”

女孩眨了眨眼。

“第二個問題則出在‘他們’上，實際上美羽曾經不經意的提到過，和我一樣的人她至今為止只碰到一個而已，也就是那個‘大姐姐’，根本就不存在你說的那個很多人。”

“哦呀，你把前一次的事件記得很牢嘛。”女孩狀若無意的說。

“本來是沒什麽印象了，但是不巧的是今天我很恰巧的把它又重新回憶了一遍，”棕發少年指着老妖怪似得女孩吐槽道，“你也就仗着這個欺負我吧。”

“恰巧啊……”有着紅色瞳孔的女孩意味深長的笑着，“還有呢？你的推理應該不止這些吧。”

“嗯哼，”少年還挺得意的哼了哼，“剩下一點就有點玄幻，還記得你突然出現的時候我的反應嗎？那是驚吓和下意識的防備。”

“即使我真的沒有明确的記憶，但是身體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美咲說着敲了敲手臂，“如果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美羽的話，這種下意識的防備是絕對不會出現的。何況，你也其實相當不習慣我的觸碰吧，拍下頭就全身僵硬什麽的。”

一段長長的沉默之後——

“啪啪啪”

疑似紅眼病患者的女孩拍着手，似乎相當滿意的笑着贊許道：“好厲害好厲害，真不愧是你啊。”

高橋少年完全不見有多麽高興，反而耷拉着眼皮嚴肅指：“其實你根本就沒認真裝吧，這敷衍态度的氣息從一照面就撲面而來啊小鬼。”

女孩沒有說話，只是高深莫測的笑。

“笑鬼啊笑！”少年一巴掌抽在女孩的頭頂，“老實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誰！”

“啧，”女孩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高冷的形象蕩然無存，“使用暴力的大人最該死了。”

“現在知道自己是小孩了？還有真的小孩才不會說出‘該死’這種驚悚得掉童真的話啊！”少年再拍，“小鬼就給我老老實實的舔着棒糖叫哥哥就可以了！”

“嘁，”小孩不滿的摸着來不及躲開的腦袋，“不要小鬼小鬼的叫啊，我也是有名字的。事實上，我還真是美羽，不過不是你之前見到的那一個美羽。是存在那個孩子意識裏的另一個獨立存在。”

“……精分？”少年默默指。

美羽不情不願的承認：“嘛，這麽說也可以。平日我只能和那孩子共用一個身體，今天機會難得，就趁機出來轉轉。”

少年默：“…………”現在的精分都這麽厲害嗎？

“那另一個美羽呢？”

女孩揮手道：“大概在哪個角落歡快的拍皮球吧。”

美羽掃了眼若有所思的少年，直接說道：“不要想着去找他，我今天會出現在你面前，說白了也是美羽本身的意志。”

高橋美咲：“？”

美羽眼角撇了眼滿臉問好的少年，有樣學樣的坐下說道：“你應該也注意到了，那孩子無意識之中知道很多事，幾乎全部都是那個女人告訴她的。美羽雖然還只是小孩，但是她不是笨蛋，那些不是她應該知道的事情——”

“這個那孩子比誰都清楚，但是她又比誰都渴望遵守那個和‘大姐姐’的約定。在兩相矛盾的情況下，我就誕生了。我作為美羽的分身，記錄着那些她不該知道的事情，作為履行她真實意願的存在。”

“本體在履行了和那個女人的約定之後，她就後悔了，只是她自己并沒有意識到。于是作為分·身的我就站在了你的面前，回絕你的要求。如果換成本體站在你面前，她大概也就迫不及待的向你重複那句話了。”

大段大段的信息繞的少年有點眼暈，花了一點時間消化，美咲終于理清了頭緒，“可是為什麽？”

“如果一開始的美羽沒有說錯的話，那句話應該是忠告吧，既然是忠告，為什麽不想告訴我。”

美羽的話語頓了頓，仿佛感覺到寒冷一般，女孩用手臂環住了尚未成熟的身體，“……因為，他們最後都消失了。所有聽過這個忠告的人，都消失了……”

“…………”

如果不是為了印證女孩話裏的真實，為什麽他也會感覺到一股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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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原來你是大哥哥的朋友啊！”懷裏抱着皮球，美羽驚喜的笑着，蹲在他面前的宇佐見甚至可以看見女孩換牙期的口腔裏的黑洞。

女孩開朗的笑着：“叔叔你好，我是美羽。”

…………為什麽美咲是大哥哥，輪到我就變成了叔叔？

宇佐見秋彥表示有點難以接受。

男人神色不明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視線在對方懷裏的皮球上停頓了一秒。這個女孩，就是美咲在三橋大學時提到的‘小女孩’了吧。

“那美羽醬知道大哥哥在哪裏嗎？”宇佐見輕聲問道。

美羽奇怪的擡頭盯着裸露在外的灰色天空一會兒，随後笑着點了點頭：“恩，我知道。大哥哥就在離這不遠的地方。”

宇佐見唇角微勾：“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阿諾——”女孩伸手拽了拽宇佐見的衣角，擡頭望着男人情緒不明的紫色雙眸，“有一句話可以幫我轉告大哥哥嗎？一句非常重要的話，上一次美羽沒有好好傳達。”

宇佐見看着神色認真的女孩，點了點頭。

美羽松了一口氣，微微張嘴，柔軟稚嫩的童音在空氣中回響——

“告訴大哥哥——”

“不要靠近異常者，不要和異常者接觸，否則被封印的記憶會把事情推到最糟，法則會

失去控制——”

“最後，小心維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