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勞碌命

第43章 逐漸浮出水面的……

“不要碰它！——”

少年彎腰的動作一僵，聞聲停止腰板，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紮着羊角辮，身穿花色連衣裙的女孩，尚未脫去頰肉的圓臉彰顯了這位小淑女并不大的年齡。女孩見美咲停下了動作，立即跑到皮球邊上，奔跑時擺動的絢麗裙角成為了這個世界唯一的彩色。

羊角辮女孩跑到皮球邊上，卻沒有急着将它撿起，而是揚起透着粉紅的只能面容，朝着少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美咲幾乎都可以透過女孩張開的嘴唇，看到內部少了兩顆乳牙的黑洞。

“又見面了啊，大哥哥。”

“诶？”美咲不明所以，疑惑的打量着眼前仿佛認識他的孩子。

女孩小大人一樣的嘆了口氣：“唉，果然忘記我了啊。”

她指了指腳邊的皮球，“我叫美羽，大哥哥還幫美羽找過皮球，記得嗎？”

美羽的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少年不自覺封閉的記憶。皮球、午後的女孩、滿是血色夕陽色彩的校園，還有——

“找不到皮球，美羽就沒有辦法回家。”

對啊，明明不是一件能夠輕易忘記的事，為什麽我會沒有一點印象。少年屈起食指敲了敲前額：“美羽醬？”

“抱歉，大哥哥不是故意忘記你的，而是——”

“沒關系，美羽可以理解，”美羽收攏散開的裙擺，蹲下身，臉頰微鼓：“這是沒辦法記住的事情，大姐姐告訴過美羽，而且美羽以前也經常忘記。”

沒有辦法記住的事？是說他忘記上次的經歷是必定的，為什麽？

少年也跟着女孩蹲下身，身後的衣擺輕輕落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帶起一下片塵霧。

“大姐姐？”

“恩，以前美羽碰到過的一個姐姐。很溫柔，每次見面都會給美羽糖果的姐姐，”女孩晃着兩個羊角辮：“不過後來不知為什麽就再也沒來過了。”

沒來過？

美咲感覺他似乎抓到了什麽：“美羽醬經常和大姐姐在同一個地方見面嗎？”

美羽搖了搖頭：“不，是大姐姐經常來找美羽玩，就像大哥哥一樣。”

……和他一樣？

像是想要印證心裏的想法，少年思索了一會，問道：“美羽醬，看到的周圍是什麽樣的？”

“什麽樣……”女孩張望了一圈周圍，理所當然的說道：“就是美羽平時和姐姐和茉莉她們一起玩的公園啊。”

……果然，這個孩子看到的景色和他看到的不一樣，就像是兩個人處于兩個不一樣的空間……但是這種事情……

“大哥哥，你也犯錯了嗎？”美羽軟糯的嗓音打斷了少年的沉思。

“犯錯？”

女孩同情的看着眼前一臉茫然的棕發少年，伸出手想要和安娜一樣拍拍對方的肩膀，結果由于手臂長度有限，愛的安慰就落在了美咲的膝蓋上。女孩愣了一下，迅速進入奶奶說教模式：“真是的，你這孩子又幹壞事，被關到這來了吧？”

美咲聽着女孩怪模怪樣的聲音，嘴角抽搐：“那這麽說大話，美羽醬不是也幹壞事了嗎？”

“……恩”女孩一臉被噎住的模樣。

“美羽醬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美咲不報希望的問道。

“不要小看我啊！”美羽憤憤的說道：“我當然知道！是‘無限可能的一種可能’！”

拗口的話讓女孩別扭的卷起舌頭。

少年十分不要臉的指着女孩笑道：“這個也是那個大姐姐告訴你的吧，其實你根本不知道什麽意思吧！”

女孩擺頭：“哼，反正知道回去的路就可以了。”

美咲想到女孩說過的那句話，指了指兩人中間的皮球：“你是說它嗎？”

“恩。”美羽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什麽重要的事，板起臉道：“對了，大姐姐說過，如果美羽又碰到了像她一樣的人的話，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對方！”

聽到女孩慎重的語調，少年的心不禁一跳，直覺告訴他，這番話對他來說很重要。

女孩回想着腦中的話語，張開嘴巴——

“…………”

“等一下，美羽醬，你在說什麽？”少年看見女孩開合的嘴巴，卻聽不到對方的聲音。

女孩愣了一下，随後着急的站起來比劃着什麽，美羽暖呼呼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少年的耳中——

“大姐姐……不要接近……想起的話……法則會……”

美咲皺起眉頭想要說什麽，卻發現自己突然發不出任何聲音，不僅如此，美羽和周圍的世界也在不斷得變得模糊透明！少年最後看到的是女孩努力誇張化的嘴型，那是——

“——維、序、者”

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美咲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帝都飯店——輝煌的燈光，紅色軟綿的地毯，是原來的帝都飯店，一切都沒有任何的變化。少年維持着原來的姿勢，思緒還停留在那個灰白色的世界裏。

美羽醬，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什麽？

法則，法則又是什麽……最重要的，“維序者”又是什麽，是某個“人”嗎？成群的問題變成了圓形環帶在美咲可憐的腦存量裏不斷循環循環——于是在宇佐見秋彥找到不見的自家小孩的時候，詭異的發現他家的小孩神情恍惚，已經裏頤養天年不遠了（……）。

“……美咲，你是去泥堆裏滾了一圈準備退休嗎？”

男人臉上挂着黑線一把把将少年提了起來，目光從沾着灰塵的西服下擺一掃而過。

“……啊，宇佐見桑。”

少年神情帶着一絲恍悟，仿佛才認出眼前這個滿臉擔憂的男人。

宇佐見挑眉：“不然呢，除了我還有誰，恩？”

“宇佐見桑！”

“什麽？”

望着眼前熟悉的眼神和在耳邊纏繞的溫暖音色，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讓少年少見的主動靠近男人，伸手抓緊了宇佐見的袖口，眼角微紅。

極大的力道幾乎要糾下對方的袖扣。美咲張口欲言，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起，只能徒然的揪住男人，像是抓着海裏漂浮的浮木。

宇佐見重重揉了揉少年沮喪的臉：“怎麽了，哭喪着一張臉——”

“是，碰到什麽事了嗎？”

男人壓低的嗓音問道。

…………

宇佐見的話就像一桶冰涼的冷水，被澆了個正着的少年瞬間冷靜下來，努力不着痕跡的收起臉上外露的表情。

之前還想要說些什麽的少年一點點松開了手裏的衣袖，他仰着臉朝着宇佐見笑道：“沒什麽，就是有點累了。”

對啊，這種離奇到怪異的事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而且，就算宇佐見桑相信了他的話，也沒辦法做什麽吧，至少在他完全了解事件之前，沒有必要把他拖下水。

維序者，嗎？

如果美羽說的那些都是真的話，他現在最先需要做的就是先把他得到的所有信息都記錄下來—— 一次是偶然，那麽第二次就絕對不可能是簡單的靈異事件了。

“是嗎？”在美咲無法察覺的角度，男人的眼底快速閃過一抹暗色。宇佐見拉起美咲朝房間走去，“那就回去休息吧，你突然就不見了，我很擔心。”

男人拉住少年的手上蹭了滿手灰，宇佐見非但沒有松開手，反而握的更緊，“你剛剛去哪了，蹭了一身灰。”

“……我不知道，大概是某個世界的帝都酒店吧。”美咲呵呵笑道。

宇佐見沒好氣的彈了彈少年的額頭：“算了，等你想好了以後再和我說吧。”

“嗯，謝謝你，宇佐見桑。”美咲低頭踩着男人踏出的步伐，“一直以來都是。”

宇佐見側頭望着踩着他步伐的少年，過大的步伐讓對方行步間不得不借助跳動的力量，男人配合着少年玩鬧的心态，逐步縮短步伐——

“美咲，我只是希望你記住，不管你需要怎樣的幫助——我都在這裏。”

“——嗯。”

夜晚，在所有人都睡下了時候，除了熱衷于熬夜的夜貓子以外，還有一夥人在辛苦的工作者。只有屏幕反射的藍光的昏暗房間內，一個抱着薯片的胖子左耳正戴着耳機，一邊通話一邊敲擊着鍵盤。

“——帝都酒店的攝像頭有什麽發現？”

“真可惜，什麽線索都沒有找到，”咀嚼聲透過清晰的耳麥，混合着電流都被忠實的傳送到對方的耳邊，“唯一有價值的三樓攝像頭似乎由于某些問題無法正常運行了，拍攝到的影像只到高橋美咲出現在拐角為止。”

“——是嗎？”

“又及，隊長，找到津森那小子了——”康莊大胖興奮的暫停某個運作中的攝像頭

“——在哪裏？”

“恩……”康莊大胖放大攝像頭中的影像，“系統顯示的位置是——三橋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