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吳钊和吳天林一行人, 還有一只警犬,在緒龍山找了許久,都沒有任何收獲, 最後大家回到山腳停車點商量下一步對策。
“他們走的時候有沒有說去幹什麽?”吳天林問。
“有,是去找古吉阿媽。”董心遙快速站起身說道。
吳天林将手撐在公路邊的圍欄上, 他細細地思考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前幾次找到古吉都是在井蒼山。
“我應該知道他們會去哪了。”他直起身,招呼着所有人,“快, 都上車, 我們去井蒼山。”
之後,所有人來到了井蒼山, 但吳钊卻猛然剎了一腳,将車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了停在路邊的越野車是高巍的。
他們剛下車, 吳天林也跟着走了下來。
“很不巧, 幾個小時前北山群下了一場暴雨,雷電劈壞了我們的監控。”吳天林說道。
這無疑加大了搜尋難度。
“下過雨的小路很滑,你們當心些,我們在前面走,跟緊我們。”吳天林說完便帶領同事率先順着小道往上走。
被暴雨洗劫後的井蒼山淩亂不堪,随處可見折斷的樹枝,巨大的枯樹更是斷在了上山的必經之路上。
吳天林只好帶着他們從另外一條路繞上去。
“阿巍哥!思月姐!”
“高巍!”
大家輪流喊着他們的名字。
這時的天早已大亮,放眼望去整座山皆是枯樹和荒草, 像是步入了一片禁.忌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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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高巍靠在樹旁休息, 他聽着周圍的叢林中有動靜, 他猛然睜開眼, 只見一條蛇從草叢中游走出來。
蛇是靠溫度來捕捉獵物的,他似乎想要逃也逃不掉。他注視着蛇在自己面前直起身子口吐芯子,不由得屏住呼吸。
正當他覺得這次必死無疑時,從他頭上落下一塊石頭砸在了蛇身上,受創的蛇想要逃,幾只猴子從樹上跳下開始拿石頭砸蛇。其中一只還大膽地去拽蛇尾巴。
蛇不敵衆,最後死在了地上。在猴子們的瘋搶下,蛇身被拽出四五節。
高巍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野生猴子遠比動物園裏的猴子更有野性,他現在一定也不敢動。
“汪汪汪!”
突然他聽到了一陣急切地狗吠,猜想是吳钊他們。而猴子們察覺到了危險在靠近,随後都急匆匆地爬上樹去。
“我在這裏......吳钊!”他努力地張開嘴大聲喊道。
“我聽見高巍的聲音了。”吳钊立即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但猛地停下了腳步,因為在他眼前是一個峭壁,他腳邊的碎石順着峭壁滾落下去。
“哥!”
“阿钊!”
吳钊快速備繩,也來不及檢查繩子的承重,便迅速從峭壁下來。他松了繩立刻撲到高巍身邊,他檢查了一下高巍身上傷,擔憂地詢問:“沒事吧?”
“我沒事,先別管我了,快去找丁思月,她去找古吉了。”
吳钊怎麽可能丢下他不管,他搖頭:“不,我不會丢下你的。”
後趕來的人,也靠着吳钊的繩子從峭壁下到底部,董心遙和董煦都跑了過來。
“你真的讓我們擔心死了。”
“就是,下次帶上我們。我們可是一個團隊。”
“好。”
董心遙掃了一圈,“思月姐呢?”
“她去找古吉了,你們快去找她。我怕她出事。”
“我要留下來陪你。”吳钊主動提出要求。
高巍目光轉向他,擡手拍了拍他的脖子,“好。”
“那我和我哥,還有吳警官他們去找。”她站起身對漢斯說道:“漢斯先生,你就留在這裏吧。”
“我沒問題的。”
“你們快去吧。”
高巍目送着他們往丁思月走的方向去,懸着的心這才慢慢放下。漢斯找了些枯枝做燃燒材料,做了一個簡易的竈臺。他将倒了點水,将罐裝米粥放進去加熱。
吳钊從包裏翻出醫藥箱,重新為高巍更換額頭上的紗布。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只聽的見風吹過枯枝發出的“咻咻”聲音。
“你肯定不知道,我曾經有多想成為你。”吳钊用平靜語氣道着過去的願望。
漢斯聽着這番話停止手中的動作,擡眼望向樹下的二人。
高巍問:“為什麽呢?”
“你和二姐都擁有一段幸福的童年,但我不是。”
他接着補充道:“我父母吸.毒求死的時候還想帶上我,可惜我活下來了,我對家人這個概念太模糊了,”他一圈又一圈的為高巍重新纏上紗布,“我一直在逃避被家人這個關系束縛,直到二姐走的那天,我第一次感受到難過。”
高巍沒想到吳钊會再一次袒露心聲,這一刻他讀懂了他。
曾經的他只不過是一個渴求愛又懼怕愛的少年而已。
“沒事了,我現在只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就行。”吳钊用剪刀剪斷了紗布,給他打了一個結。
“一定會的。”
漢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人間的疾苦有無數種,而幸福的模樣卻只有一種。他将溫熱的罐裝粥遞給高巍,“喝一點吧。”
“謝謝。”
丁思月沿路尋找着古吉的蹤跡,這時她瞧見了地上有血跡,于是她加快步伐跑了過去,她掀開草叢,便見一只鷹死在了地上,死的正是邦托。
她來不及埋了跟着古吉多年的老鷹,而是怕古吉遭遇不測,于是起身往前,出乎意料的是,在離她不遠處有一個洞穴。
她抱着僥幸心理決定往洞穴裏查看。她摸出了手電筒,便往裏走。
洞內很幹燥,洞頂目測有三米高,她越往裏走,發現洞內隐隐有光,她将手電筒關掉,果然有橘色的光芒映在了洞壁上。
她加快腳步來到拐角處,但是她卻漸漸停下了腳步。
洞內點着油燈,油燈前供奉着一尊佛。古吉跪在佛前,手裏用刀削着木頭,嘴裏還念念有詞。
“糌粑、經書、橋、不要去、還給我、阿月古、活着、活着......”
“阿媽,是我,我是阿月古啊......”丁思月來到她跟前,緩緩蹲下将她手裏的木頭抽了出來。
古吉這才擡起頭,髒亂又斑白的頭發散落在臉兩旁,她的雙眼早已無神。
“我是阿月古,阿媽,你看看我。”丁思月飽含淚水,沙啞着聲音。
古吉雙手顫抖,嘴裏仍然念叨:“不要去、還給我、阿月古、活着......”
或許是圓了古吉心中的願望,終于在病情惡化前見了丁思月一面,而她卻永遠的留在了那裏。
在那裏她可以和自己的孩子們一直在一起,再也不會有災難與分離,是獨屬于她的松川,也是獨屬于她的烏托邦。
“阿媽......”丁思月輕輕地喚着,然後強忍着淚水将她淩亂的頭發重新梳理,“你年輕的時候最愛盤這個發型,我給你盤一個,你要一直年輕呀。”
這時,董心遙一行人尋着丁思月的足跡來到了洞裏,董心遙正要喊丁思月,卻被吳天林拉住了手臂,吳天林搖了搖頭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阿媽,你看,我給你盤的怎樣?”丁思月拿出一個小鏡子放在古吉眼前,但是古吉不為所動,嘴裏仍舊念念有詞。
“阿媽,跟我回去好不好?”丁思月将手搭在她的掌心上,防止她的手繼續顫抖,“我帶你回去治病。好嗎?”
洞內站着的一行人看見這一幕,不由的鼻頭一酸。
他們哪一個不是離家千裏來到這裏,吳天林來這有四年了,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他為了什麽呢?也是為了守護這片土地。穿上警服那刻,他就必須堅守在崗位上。
對親情絲毫不敏感的董煦卻也濕了眼眶,他作為家裏面的老大,這麽多年了不務正業,一直在外闖蕩,回家的次數同樣屈指可數。這一刻,他開始想家了,想回去了。
“妹妹。”
“嗯?”
“等這些事結束了,我們回家吧。”
“我早就想回家了,我想吃媽做的飯。”董心遙轉身抱住了吳钊随即哭了起來。
“好。”
吳天林看着兄妹倆抱在一起,嘴角微微一彎,他其實很羨慕他們随時随地都可以回家。
對于他而言,沒有人傷亡,便是最好的結局了。
之後,丁思月一行人開始往回走,在路上她将死去的邦托放進盒子裏抱在懷中,她擡頭看了看天空,無數的大樹枯枝交錯在一起,猶如一張巨網。
原來空中之王也飛不出這張網。
鷹的一生只認一名主人,或許邦托早有了預感古吉的病情會惡化,它想求救卻怎麽也飛不出這張巨網,最後被撞的頭破血流,結束了它漫長又短暫的一生。
一路上丁思月手裏緊緊攥着古吉的手。
吳钊瞧了一眼後視鏡,欲言又止。但最後他還是開口說道:“丁小姐,對不起,我們的油管賬戶被凍結了,現在還不知道外網是怎麽樣的情況。”
這個答案像是在丁思月的意料中一樣,她微微一笑:“沒事,我知道,你們已經盡力了。”
她說完看向了窗外,遠處山坡上的經幡被狂風肆意吹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