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寫情書、○大哥,你要不要跟我節hun?
次日,天光大亮,熾烈的陽光不甘寂寞地透過了簡陋的木窗,照射進這間破舊的小屋。袁朗悠悠轉醒,感覺口中像是有個圓滾滾滑溜溜的東西。他坐起身,将口中的東西吐了出來。那是一枚晶瑩的泛着水藍色的玻璃珠。他将這顆珠子捏在指尖,對着光的方向看去,發現這東西說是玻璃好像又不太對,因為,這珠子裏面竟像是有流動的光,那是強烈的陽光也無法掩蓋的耀眼與華麗。
“你在幹什麽!”尚未經過變聲期的男孩兒聲音仍舊帶着幾分尖銳,正是昨晚恍惚間看到的那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如今,袁朗神志清醒,也有精力去打量他了。很奇怪的是,這孩子分明留着一頭柔順的長發,生的也是精致非常,可是袁朗偏偏不覺得他女氣,反而非常确定,這就是個生的俊俏的小少年。袁朗坐在床上,微微向小少年的方向側了側身,對着他舉了舉手中的珠子“你的?”
佟彤将托盤放到桌上,連忙跑到了床邊,一把将袁朗手中的珠子搶了回來,顯然非常緊張這個東西。他轉過身仔細地檢查了半晌,待再轉回身,那顆珠子已經消失不見。袁朗饒有興致地看着他這一系列的動作,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但是莫名地,多年游走在生死間鍛煉出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小少年雖然有點奇怪,但應該不是壞人,不會傷害他。佟彤搶回了自己的寶貝內丹,稍微降低了防備,身上的攻擊性蕩然無存。他看着未出一言的袁朗,眼裏多了些好奇和探究的意味,微微側着頭的樣子讓他多了幾分少年的天真澄澈。
袁朗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少年真的很好懂,什麽都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那是沒有經歷過什麽風浪的不谙世事。而早已經經歷過戰争洗禮,自認已經通達世事的袁朗非常明白,對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态度。這樣的小少年的好感與信任最是容易獲得,只要足夠真誠,給予對方平等的尊重、理解與傾聽。于是,他對着小少年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我叫袁朗,昨晚謝謝你救我。我知道你很好奇緣由,但我是軍人,很多事情是不方便透露的,你可不要因為這個生氣。”
少年聽了袁朗的話,微微揚起了下巴,兩只手一叉腰“哼,我像那麽霸道的人麽?”
袁朗搖了搖頭。
少年對袁朗招了招手 “看你這樣子應該沒什麽事了,吃點東西,然後離開吧,我可養不起你這樣的大塊頭!”
袁朗沒立即過去,反而開始疊起了被子。佟彤看着他動作利落地将被子疊得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床上的被單也被收拾地一絲褶皺也無,不由得發出了由衷的感嘆“你……好厲害啊!”
袁朗笑着搖了搖頭“跟你那游泳的本事比起來,這可算不得什麽。”袁朗踩上了軍靴,原本以為軍靴應該是濕漉漉的,卻沒想到,已經被打理地幹幹淨淨。
“媽媽說,不能穿濕衣服和濕鞋子亂跑,會着涼生病,鞋子我幫你烤幹了,衣服已經洗過,還在外面晾着。”
“小兄弟,你家裏人呢?怎麽這麽半天也沒見到。”
佟彤将筷子遞給了袁朗,袁朗大方接過,低下頭抱着碗喝了兩口魚湯,卻聽少年道“六年前就都沒了。”
袁朗放下了碗,一時之間不知該說點什麽,可佟彤卻像是早已經走出了悲傷,抓着袁朗好奇地問東問西,等二人并肩走到鎮子的時候,袁朗已經将佟彤的基本情況摸了個清清楚楚。
派出所裏,袁朗拿着電話,一條軍線轉接了十幾次,終于聯系到了A大隊。副大隊長鐵路接到袁朗的電話,又驚又喜,急忙就要派直升機去接人。可袁朗感受到來自身邊的凝視,看向一邊正一臉懵懂地看着他的佟彤,不知是起了恻隐之心,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他出言向鐵路多申請了半天的假期。
這天,佟彤過得很開心。從父母離開後,他就再也沒有這麽開心過了。因為,他結識了一個新朋友,他的好朋友對他很好,不嫌他煩,也不覺得他傻,帶他去買了新衣服新鞋子,給他家裏添置了不少物件,還帶他去理發店剪了頭發。袁朗眼見着小少年在這一番收拾過後,精神了許多,這才滿意地将人帶到了一家小飯館,帶他好好地吃了一頓,算是報答他的早上的魚湯。等到傍晚,袁朗親自将人送回了家,又給他留了聯系的地址,這才與小少年告別。
佟彤站在家門口,看着袁朗漸行漸遠的背影,許久許久,直到路的盡頭已經沒有人,直到月亮已經高高挂在了天上,直到,佟彤意識到,自己又是一個人了。他将袁朗送給他的衣服鞋子小心地收好,将簡陋的小屋重新鎖進了黑暗,有些不舍地回頭看了看,轉身又一次投入大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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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隊的生活緊張而忙碌,很快,佟彤就像是袁朗生活中一顆微不足道的小水滴,投進了記憶的汪洋,在他的生命中失去了存在感。直到半年後,袁朗收到了一個小包裹,這才再次将佟彤從記憶之中翻了出來。
佟彤寄來的,是一小瓶珍珠和一封“情書”。
○大哥:
好久不見,你還記得佟彤嗎?
自從上次分別,我們已經有一百九十三天沒有連細了,我很想nian你!雖ran上次我們相處的時間只有一天,可你是自我爸媽離開後,這個世jie上對我zui好的人了。hu姐姐說,一直給人送李物,是示好的意思。ti哥哥一直給hu姐姐送李物,hu姐姐很開心,接受了ti哥哥。現在他們節了hun,就能一直在一起生活了。我很xian木他們,也想像他們一樣,和○大哥每天都在一起生活,所以,我也送○大哥李物,○大哥,你要不要跟我節hun?
--佟彤
袁朗看着這封拼音與錯別字滿篇的“情書”,捏了捏眉心,忍不住發笑。同時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早早失去了父母的佟彤,沒有按時接受教育,現在很多常識問題都會混淆。與其說這是一封“情書”,不如說,這是長久處于寂寞中的佟彤,在接受了來自他的好意後,産生的如同幼鳥一般,對成鳥的依賴感。現在,佟彤産生了錯誤的觀念,于情于理,他都有必要跟這個孩子解釋清楚。他将這篇“情書”上的拼音都備注上了漢字,錯字一一修改,而後另抽出了一張紙,提筆給佟彤寫了封回信。
佟彤:
你的禮物我已經收到了,但是很抱歉,我并不能接受。你先不要難過,聽我慢慢将原因講給你聽。
在成年人的世界裏,結婚是一件很莊嚴的事情,這意味着兩個相愛的人要組建一個家庭,要共同撫育後代,要一同白頭偕老,一輩子都不分開,所以這個決定是極為重要的,絕對不可以沖動行事。
也許我上面那番話,你還不能理解。沒關系,因為你還小,你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慢慢學習,慢慢了解。現在的你,最重要的事情是用知識武裝自己,讓自己變成一個有能力的、優秀的人,等你長大之後,你就會明白這個道理了。那個時候,你可以以自己最好的面貌,去迎接一個與你志趣相投,擁有共同理想,與你相知相許相愛的人。你們可以互相理解,互相支持,互相鼓勵,就像你的hu姐姐和ti哥哥一樣結婚,成為一對夫妻,永遠地生活在一起。
下個月月初,我有兩天假期,到時會去你家找你,幫你辦理入學,讓你回歸校園,重新接受教育,期待與你的會面。
--我叫袁朗,不要再寫成○了!
佟彤收到這封信,讀的磕磕絆絆,這裏面有些字他還不認識,但是大概的意思他卻是明白的,袁朗拒絕了他。他拿着被退回來的那瓶珍珠,摩挲半晌,不爽地念叨了一聲“不要拉倒!”而後噘着嘴氣呼呼地将珍珠撒進了海裏。
八卦這種東西,不僅僅人類喜聞樂見,魚類更是如此,不過兩天,這片海域的所有小動物都學會了夾起尾巴做魚,因為,他們都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他們的彤老大求偶失敗了!與此同時,佟彤也發現,他的魚兒小弟們變了……
從前的魚兒小弟們:啊啊!彤老大來了!彤老大威武!彤老大絕美!彤老大貼貼!彤老大就是我們的神!我們愛您!
現在的魚兒小弟們:啊啊!彤老大來了!彤老大息怒!彤老大開恩!彤老大恕罪!彤老大我們這就滾蛋!罪臣不敢!
佟彤看着小弟們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覺得更加生氣了。他一頭紮進了海葵的懷抱,往日常與他溫柔互動的海葵僵直着身體一動不敢動,以往柔軟的觸手不再舒适,佟彤心裏嘆了口氣,覺得這海底真的是沒法待了,着實令魚不适。
弦月當空,一尾華美的大魚越出水面,又重新落入水中,再出來,那尾魚的上半身已經化作了一個少年的模樣。佟彤坐在了礁石之上,淺藍色的魚尾泛着銀白的微光,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卻聽背後出現了翅膀撲扇的聲音,一對鹈鹕夫婦落在他身畔的礁石上,對他打了個招呼。
鹈哥哥将大嘴巴插進了鹕姐姐的羽毛“嘿,佟彤,我聽說你失戀了!”
鹕姐姐用頭蹭了蹭鹈哥哥的細長的脖子“是啊是啊,現在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我們海空圈的鳥全都知道了!”
佟彤看着這對如膠似漆的夫婦,翻了個白眼“我想,這件事能傳開,你們這兩個大嘴巴功不可沒!”
鹈哥哥和鹕姐姐換了個姿勢貼在一起,鹈哥哥義憤填膺“你可不要以貌取人,我們嘴巴大,但是從來都是不信謠,不傳謠的輿論衛士。都是海鷗那群敗類,比人類的狗仔還讨厭,四處叽叽喳喳,我跟你講,要是人類能聽懂海鷗的話,說不定現在這事都傳到大西洋去了,那你可就世界聞名了!”
“謝謝,并不是很想出名。以及,如果你不用這麽可惜的語氣去說的話,我說不定會相信你的誠意。”
“彤啊,聽姐一句話,當初就是你鹈哥哥追的我,我最懂被追的人是什麽心态了!這次不成,還可以有下次嘛,你按我說的做,肯定有用!”
佟彤一臉半信半疑,可身體是誠實地向鹈鹕夫婦靠近“那……要不,展開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