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相逢、丹彤與佟彤,魚與人
深夜的大海漆黑一片,靜谧而又危險。三條體态修長的鳚魚正快速地擺尾,往一從巨大的海葵方向游蕩。這三條鳚魚打頭的一身棕黃相間的條紋,後面跟着的兩條,一條是黃底棕斑,另一條則通體橙黃,背脊上帶有一條黑紋沿着身體縱向延伸。眼見着到了海葵邊上,三條鳚魚停住,開始對着海葵釋放低頻聲波。這種聲波,人類聽不見,但在海裏的生物卻都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們齊聲喊的是“彤哥,你要給老白做主啊!”
巨大的藍色海葵中,一條體型大到不可思議的公子小醜魚睡得正香,一身朱紅色的鱗片顏色鮮豔美麗,長在眼後、背鳍中央、尾柄處的三條銀白色環帶在漆黑的大海中散發着柔和的光,随波微微飄動的魚鳍邊緣帶着精致的黑邊,好似被人特意修飾過一般。被鳚魚三兄弟吵醒的他不悅地動了動身體,巨大的海葵感受到了他的動靜,輕輕搖擺起了觸手,似是在安撫不悅的魚兒。佟彤對着海葵輕輕甩了下尾巴算作回應,而後向聲音的來源游去。
“杠杠、點點、條條,出什麽事了?”
“¥%#……”三條鳚魚齊齊開口,叽叽喳喳,聽得佟彤一臉暴躁“都給我閉嘴!”
三條鳚魚瞬間安靜,佟彤原地游了個圈,算是發洩了心中的煩躁,這才又開了口“杠杠,你說!”
打頭而來的那條棕黃相間的鳚魚得到了佟彤的許可,這才開口“彤哥,老白為了娶媳婦建的巢,剛才被一個長得怪模怪樣的大家夥給毀了!”
老白是一條白斑河豚,他馬上就要成年了,為了迎接魚生的第一次求偶,吸引足夠多的小母魚,他每天沒日沒夜地築巢。就在昨天,老白還約了佟彤來參觀他的巢,想到自己罩着的小弟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佟彤瞬間不困了“大膽!我倒要看看,誰敢在彤爺爺的地盤上作亂!”
于是,一條巨大的公子小醜魚帶着三條鳚魚小弟,向苦主老白家迅速進發。還沒到老白的家,就見老白肚皮上翻,整條魚都一動不動随波飄蕩,竟像是死了一樣。
“老白!你死的好慘啊!”杠杠最先反應過來,悲切的哀嚎,而後竟也學着老白的樣子,肚皮一翻。
“白!奈何橋邊你慢點走,等等我們哥兒仨!” 說着,點點也不甘示弱地翻了肚皮
“白啊,你還沒親過小母魚,沒生過魚崽崽,怎麽能,怎麽能……”像是悲傷過度,條條一下撅了過去,竟也肚皮向上,翻了過去。
佟彤懶得理那哥兒仨,連忙上前查看老白的情況。卻見聽了動靜的白斑河豚身體一翻,看到三兄弟竟齊齊學他,頓時血壓上升,身體快速膨脹成了一個圓圓的球,随即開始暴躁罵街。
“你們三條蠢魚給老子閉嘴!吵死了!¥%@#¥%@……”一串污言穢語傳來,佟彤在心裏嘆了口氣,默默為作者君解釋,不是她不想寫,而是這魚罵的太髒了。
“行了行了,脾氣這麽爆呢!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吧!”佟彤繞着老白游了一圈,确定他身上沒有傷,這才向他發問。
“媽的@#%……¥@說起這個我就來氣,那玩意兒也不知道是個啥,沒尾巴也沒鱗片,長得可醜了!剛才,那東西忽然就往下墜,老子的巢剛建好啊!那可是花了我七七四十九天搭建,又用了九九八十一枚彩色貝殼裝飾而成的豪宅,咔嚓一下子,就給幹沒了。我@¥@#¥%@……”
“行了,先別罵了,帶我們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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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我看不得家裏變得如此不規律,這是要逼死我這個強迫症!”
“行吧,那點點,你帶路,杠杠、條條你們先在這陪着老白。”
佟彤帶着點點來到了老白被毀的巢,只見海底細沙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像是畫上去的圓環,圓環直徑大約有兩米多,圓環內帶着一圈又一圈美麗的紋路,依次向內遞進的每一圈紋路都各不相同,但卻都極為規整。紋路的邊緣整齊地擺放着大小相近,顏色遞進的貝殼,讓這一塊沙地帶上了幾分華麗之感。然而這原本應該讓強迫症極度舒爽的圖案中間,有一塊被沖開,美麗的圓被破壞,不少貝殼也被水流沖地移了位置,而罪魁禍首,正飄在一邊。佟彤定睛一看,那竟是個人。
見此情狀,佟彤連忙變出了人身,将人帶出了海底。
夜色下的海岸安靜而又和諧,微風吹拂着海水,皎皎月光下的大海波光粼粼極為壯美,細浪拍岸的聲音被巨大魚尾撲騰出的動靜打破,魚尾離開水的瞬間,一雙白淨的人腿顯現,那雙腿說不上修長,也說不上強壯,正屬于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少年郎。
佟彤雙手費力地将那個落入海中的人拖到了岸邊,比起剛一米六的佟彤,這将近一米八的男人着實是個龐然大物。好不容易将人拖上了岸,佟彤一刻不敢耽擱,将男人的身體放平,開始拍男人的肩膀“喂!快醒醒!快醒醒!”
男人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佟彤見狀,連忙将男子頭上的軍綠色頭盔拆下,按住他的前額,擡起了他的下颌,将氣道打開,而後開始了人工呼吸與胸外按壓的交替急救,就這樣循環往複,直到那人噴出了一口水,恢複了些微意識。佟彤見他能正常呼吸了,這才松了口氣,費盡力氣的将人背回了家裏。
是的,佟彤是有家的,他有兩個家。一個在海裏,一個在陸地。十五年前,佟彤還不是佟彤,那時,他只是一條名叫丹彤的小醜魚,他的母親是小醜魚族群的族長。比起人類,很多時候,動物都簡單的不可思議,他們沒有法律,更沒有道德。他們的所做所為顯得離經叛道,但那只是他們的本能。可能是為了生存,可能是為了繁衍,更可能只是圖一時的歡愉。作為小醜魚的大族長,丹彤的母親擁有很多個配偶。可這并不意味着,她不可以找更多個配偶,甚至嘗試找跨物種的配偶而尋個開心。丹彤的父親是海洋中的傳說-鲛,他父母的結合,就是兩個海洋物種的一次奇奇怪怪的嘗試,而後,融合着公子小醜魚和鲛兩族特點的丹彤就出生了。丹彤從來沒覺得,自己是鲛,因為,從小到大,他沒發現自己有什麽鲛的特點,除了體型大了些,無論是生活習性,還是外貌長相,他都與一般的小醜魚無差。這個認知,一直到一場意外的到來,才被打破。
十五年前,南海地區發生了一次海嘯,這次海嘯讓丹彤族群和家園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壞,丹彤原以為自己會與其他族人一樣死在這次災難裏,卻不料,他被沖到了岸邊後,卻碰上了極為難遇的月全食,而月全食帶來的月之精華-帝流漿就這樣無知無覺地滲入到了他的身體,讓他變成了一個嬰孩兒的模樣。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他還是繼承了他父親的特點,變人。
海嘯過去後,丹彤被一對姓佟的漁民夫婦救了回去。幾經周轉,那對夫婦也沒能找到他的家人,于是二人便辦理了收養手續,将他帶回家中悉心照顧。從那時起,丹彤變成了佟彤。
佟家夫婦的家境并不富裕,夫妻二人每天早出晚歸,也只能勉強維持一家人的溫飽。佟彤跟着他們,從頭開始學着做一個人。佟彤以為,這樣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然而,在佟彤9歲那年,佟家夫婦出海後,便再也沒能回來。彼時,佟彤剛上小學四年級,很多事情還不明白,佟家夫婦的後事,都是救回佟家夫婦的解放軍和小漁村的村幹部幫忙處理的。失去了父母的佟彤沒有了依靠,自然交不起學費,無法繼續上學,只能回到海裏生存,只在想念父母的時候,才會回到佟家夫婦留給他的那個簡陋的小房子中。
佟彤推開了房門,費力地将那個溺水的大個子放在了床上,幫他換了父親當年的舊衣,然後給他蓋好了被子。看着這人臉上不正常的紅,佟彤摸了摸他的額頭,覺得情況不妙,想了想,從口中吐出了一枚晶瑩而又閃着亮光的珠子,放進了這人的口中。
袁朗感覺自己很痛苦,落入海中的窒息感包圍他後,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識。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卻意外受到了一股拖拽的力量,而後,他感覺自己離開了海水,有人正為他急救,恍惚間,他看到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那孩子生的極為精致,一頭長發被海水打的濕漉漉,緊緊地貼着他的脖頸與肩膀,卻并不顯得柔弱,反而帶着一股雌雄莫辨的魅力。他正焦急地呼喚着什麽,可是他卻無法給出丁點回應。那孩子并不算強壯,拖着他走得極為吃力。袁朗無力地覆在那瘦弱的肩膀上,只覺得自己被他半背半抱。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他們到達了目的地。然而,海水帶來的窒息與冰冷退卻後,袁朗的身體發起了高熱,明知道身體的體溫極高,可是他還是覺得冷,不自覺的打着擺子,最終沒能抗住身體的抗議,陷入了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