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慘遭催婚
◎喜之即留,惡之則去,男歡女愛,理所當然。◎
明三從好了歌唱到臨江仙,又從臨江仙唱到花下酌酒歌。
祝淩從這段突如其來的記憶裏抽身而出時,耳邊還依稀回蕩着明三的唱詞:
“……好花難種不長開,少年易過不重來。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那個樂觀豁達、勸小公主珍惜當下的明三,在那夜之後的第二天留下來斷後,再也沒回來。
在第五天,光二與追上來的那隊人馬同歸于盡,每次出完任務後都會細心保養的手皮肉外翻,鮮血淋漓。
至此,小公主身邊的明光衛全數戰死,一個不留。
……
“公主?”光五擔憂的聲音在祝淩耳邊響起,“……公主?”
“沒事。”祝淩揉了揉太陽穴,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剛剛走了下神。”
“公主———”光五在出事之後自我調節了很久,才能若無其事地安慰他人,“人死不能複生。”
“我知道。”祝淩嘆道,“活下來的人……比離開的人難多了。”
明光衛又不是鐵打的心腸,朝夕相處的同伴一昔戰死,哪可能沒有半分觸動?順次遞補只能補上缺失的名次,卻補不上心裏的傷疤。
“再怎麽難,日子總是要過的。”光五說,“補位的明光衛已經訓練得越來越好了。”
他們會越變越強,成為兩位殿下新的左膀右臂。
“不說這個了。”祝淩起身,結束了這個話題,“光五,我們去見太傅吧。”
周嘯坤很早就在羌國主帳裏等着了。
他并不知道明光令被太子殿下放在了何處,但出發前太子曾交代過,公主定然是能拿出明光令的。
在他思緒微微發散時,有人掀了簾子進來,一身深淺疊加的赤紅,步履從容,氣勢迫人,玄鳳銜珠之下,是一雙淩厲的眼睛。
她的腰間挂着雕刻成玄鳥狀的藍田玉牌,玉牌下垂墜着墨色流蘇。
———最後一塊石頭落地。
周嘯坤心間的疑惑,在此刻終于盡數散了。
祝淩帶着明光令出來時,便料到了這個結果。
見着周嘯坤神情有細微的變化,祝淩心裏松了一口氣。
她依着小公主平素的語氣問道:
“太傅今日有什麽安排?”
“燕國今早派人前來通知,說七國齊聚,熱鬧非凡,青年才俊數不勝數,故而改了傳統———”周嘯坤捋了捋胡子,他對祝淩本身并沒有太多懷疑,只是依着太子殿下的叮囑加以試探,如今沒有試探出問題,自是知無不言,“從今日起,圍獵取消,改為各國俊彥交流切磋,直到秋狝的七日結束。”
“那些年輕孩子都準備出發了。”周嘯坤笑道,“公主可要去湊個熱鬧?”
“太傅和我講講———”祝淩輕車熟路都從桌邊拖了一個凳子,眉眼彎彎,“有什麽熱鬧可以湊?”
“公主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周嘯坤看了看祝淩,語帶調侃,“七國的年輕俊才基本都在這兒了!”
祝淩:“……?”
不好的預感.JPG
她露出一個誠懇又乖巧的笑:“太傅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她賣慘道:“我在燕國的這段時間,吃不好睡不好,提心吊膽,過得可累了。”
周嘯坤嘆了一口氣:“昨日的兩位侍女,有一位擅醫。”
言外之意是,她的身體完全沒問題。
祝淩:“……”
系統在她腦海裏感慨:
【這準備也太齊全了!确認真假的同時還帶健康檢查的!】
“公主啊———”周嘯坤無奈道,“裝病這種容易被拆穿的伎倆,您怎麽年年都用?”
“跑是跑不掉的。”他轉身從案上拿了一疊紙,遞給了祝淩,“您就算是再不想看,也耐着性子翻翻,我好給太子殿下交差。”
他言簡意赅:“我今早已經幫您篩過一遍了,剩下的您先挑挑看。”
祝淩接過那疊紙,紙的左上角用小字标上了國家,她粗略翻了翻,除掉羌國以外,另外六國的都有,最上面的就是燕國。
第一張紙上就寫着一個祝淩熟悉的人名———洛驚鴻。
也就是嚴夫子的寶貝徒弟。
“這人是應天書院嚴霜明的徒弟,父親早亡,由寡母帶大,天資聰穎,勤奮刻苦,據說有過目不忘之能……”周嘯坤道,“他于詩書上雖有些靈氣,但重文輕武,身體孱弱,如不好生調養,恐有折壽之虞……”
周嘯坤總結:“身體孱弱———食不厭精,脍不厭細,藥膳溫補,良醫伺候,自是無虞。身份簡單,僅有恩師寡母,公主日後若厭了此人,處理起來也算方便。”
祝淩和系統雙雙震驚。
【這……這、這是……】系統小圓球吓到一閃一閃的,【霸道選妃式催婚?!】
祝淩在意識裏滿臉呆滞:“小公主現在年齡還差一點才十五呢,《逐鹿》裏公主一般十八出嫁,就算是民間的窮苦百姓,也要十六!”
這催婚也催得太可怕了!
祝淩努力抑制着自己不手抖,趕緊翻到了下一頁———
她和系統再次雙雙沉默。
下一頁的名字更熟悉了。
烏子虛。
“烏子虛年十六,父母雙亡,與幼妹相依為命。于五年一度的尋英雅集上登頂,又在争魁比試中勝出,被應天書院掌院宋蘭亭收為弟子。”周嘯坤道,“其人形貌昳麗,氣質高絕,才華橫溢……”
祝淩:“!!!”
救命!別說了別說了!她的腳趾頭快在地上摳出一座行宮了!
“但———”周嘯坤先是将烏子虛誇成了一朵花,随後又遲疑,“從這幾日秋狝來看,此人與順柔公主燕輕歌走得極近,不知兩人之間是否暗生情愫。若他心中有他人,絕非公主良配。”
祝淩:“……”
她和燕輕歌沒有暗生情愫!
不信謠!不傳謠啊!
祝淩繼續翻———
第三頁,她室友鄭致遠。
周嘯坤點評:少聰穎,有急智,性溫和,好仗義執言,然鄭氏寵溺,文成武就,建樹平平。
第四頁,王氏王晏如。
周嘯坤點評:美姿儀,善撫琴,好清談,頗有名士氣度,然性孤傲,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第五頁……
祝淩翻完燕國的,後面越看越快,一目十行。
她敢打包票,其他六國的未婚績優股,全在這兒了!
至于羌國的……如果她有小公主的記憶,估計比這上面的還齊全,畢竟看這架勢,也不是第一次了。
祝淩猛地放下那疊紙,正色道:
“太傅,我今年虛歲十五。”
我還小的很呢!
周嘯坤不為所動:“精挑細選,方能稱心如意。”
現在就要開始準備了!
祝淩直接抗議:“我不想看了!”
“您還是看看吧。”周嘯坤失笑,“雖然我也不知太子殿下為何突然重提此事,但想必殿下自有他的道理。”
“民間常言‘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他道,“長兄如父,殿下之心,亦有此憂。”
亦有此憂?
祝淩半個字都不信。
就在剛剛,她腦海裏閃過了一個記憶碎片,是小公主她哥給她寫的一封信,關于催婚問題的。
這封信的末尾寫着———
容貌易逝,才華易竭。夫妻兩厭,亦是常事。若反目生怨,難歸一意,不如舊去新來,再結良緣。
喜之即留,惡之則去,男歡女愛,理所當然。
太子妥妥就是在教小公主潇灑人生啊!
合得來就過,合不來就分,分了再換新的,又是新的快樂!
他哪需要憂,要憂的明明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