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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回城

雲娘的織錦手藝好, 雖然老板不在,但彼美人的進賬一直不減反增,見袅袅一個人上下打理, 雲娘心善替她分擔, 袅袅才得了半日的閑。

她去取水,才走到前堂, 迎面卻撞上了顧坤,這是顧家的老管家, 素來是跟在顧翊均身旁的, 以往對她頗多照顧, 袅袅問了安,疑惑地問明他來意。

不過一個月不見,顧老管家仿佛又老了十歲, 兩鬓生了一蓬華發,眼角似被縫合了一般,幾乎看不見眼白,卻一見他老淚縱橫, “袅袅,算老朽求你,去見一見公子罷。”

他攀着袅袅的小臂, 那雙手顫抖得厲害,袅袅微驚,卻不敢貿然答應,“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了?”

顧坤風塵仆仆, 以往精神矍铄的一個老人,此時卻猶如風燭殘年般無助,“公子退了蕭家的親事。”

“什麽?”

袅袅詫異地退了一步,只見顧坤又徐徐點頭,“是,公子本不願來銀陵求親,更沒想到竟然在銀陵重新遇上了你,他心裏更是抗拒得厲害。前不久來綢莊一趟,回去之後又大病了一場,那晚我跑遍了銀陵找了十幾個大夫,都說他積郁成疾,公子原本身體底子便不大好,入了冬藥便不曾停過,這個袅袅你是知道的,這一病更是險些去了半條命。昏迷了三日,這才醒過來,醒來卻執意要退了蕭家的婚事,上門賠了不是,那蕭女郎也是烈性子,應承得很是爽快。只是回來後,公子便一病不起,卧床如今,時而醒時而昏睡,斷斷續續的,反反複複地發着燒……”

老人哽咽聲聲,如泣血般讓聞者潸然,“老朽是實在沒有辦法了。袅袅,你就算念着恩義一場,也好歹去……見他一面。”

他的雙手顫巍巍地摸到膝蓋,便要跪下,袅袅受不起,見左邯正巧侍弄花草而來,喚道:“左邯,你幫我一把。”

左邯扔了花盆,搶入涼亭來将顧坤一把扶住,兩人合力将腿軟的老人攙到亭後,待看清這溝壑縱橫的衰老的臉,左邯也不禁胸口一震。這老人是跟在顧翊均身旁的的下人,他見過數面,自然記得,又不禁轉頭望向了袅袅,猶豫不舍地流連她的臉龐。

她對袅袅的心意,綢莊上下無人不知,連她自己心中,也該是有數的,但她始終疏離,不肯予他僭越的機會,左邯心知她心中還沒有全忘了顧翊均,他願意給她時間,不逼着她,但是顧坤的到來卻又讓他心慌意亂。

袅袅拍着老人的背,替他順氣兒,“坤叔,我同顧公子已經無關了,您讓我去看他,是逼着我與他藕斷絲連。”見顧坤要說話,她蹲下來,便仰視着顧坤,目如繁星,“他既然病得嚴重,就該找更好的大夫,我去了又有何用?”

顧坤驚詫,老淚沿着幹癟的臉滾落,“你現在,當真對公子要如此無情?”

“我……”

“袅袅,你是不是……恨着他?”

是不是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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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袅與左邯一時怔住。

良久之後,她搖首,輕聲道:“我為何要恨他,坤叔,我不恨的。”

顧坤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消息遞回秀宛了,不敢讓老夫人知道事态的嚴重,可老夫人卻仍在信中逼着他娶妻。袅袅,顧家的境況你是知道的,公子自幼不敢拂逆夫人心意,可這是頭一回,他為了你,鐵了心不肯娶蕭女郎。即便,即便你不領這份情,念着主仆一場,你竟一眼都不願施舍他?”

老人越說越激動,大口喘氣又兼着咳嗽,袅袅心善,一時迷惘又難受。

“我……”

“袅袅。”左邯自她身後低聲喚了她的名字。

她拍着老人的脊背的手微微一頓,不待她回眸,左邯已蹲在她身側,“袅袅,即便是為着顧老先生,你也該去看一看他。我心裏覺着如此,倘若真無情無愛,何懼于再見一面?我不希望,你躲他一輩子。”

……

袅袅卸了手中的差事,與顧坤上了顧翊均現下的宅邸。

銀陵北城,背臨青山碧水,是不可多得的休養聖地,但宅子裏卻沒幾個下人,寥寥落落幾個家丁,連個侍女都不見,這與出門在外不論何時都紅妝為伴、娥眉成行的顧公子一貫的行事差得太多。

顧坤援引她入門,才到木窗下,忽聽得舍內一聲壓抑的咳嗽聲,袅袅的心忽如一池春水被攪亂,毫無防備之間,木門拉開,飄出一股濃郁的藥味。

顧坤道:“公子已經醒了。”

袅袅颔首,竹舍雅間,顧翊均正微微低頭,啜飲着清茶,他的臉色白如薄紙,一戳即破般脆弱,仿佛一伸手,便讓他化了煙去,袅袅也忍不住心底泛酸,何等意氣風發的顧公子,竟落得如今這般病态!

袅袅強自忍住鼻翼之間的酸澀,顧翊均恍然擡起頭,只見曦光恬淡,她窈窕的身影被天光籠罩,似春水般泛着柔,他瞬間胸口一痛,側倚着拔步床,溢出一絲溫笑來。

“是不是——幻覺?”

袅袅艱難地走過去,此時顧坤已退了,安谧的靜室內,只餘他們二人。

他看清了一些,溫潤的眸,蒼白的面容,剎那滿溢出無邊狂喜,“袅袅!”

她“嗯”了一聲,輕聲道:“來看看你,病好些了麽?”

顧翊均自小風流羸弱,小病沒少生,以往他發燒難受,她便總是陪着他,隔着被褥拍他的胸口,哄他早點安歇。

從袅袅離開秀宛,他知道徹徹底底失去她開始,那時不時的胸口抽痛,那午夜裏輾轉反側的難安,讓他時而淚濕襦袖。

因着一別之後,她再沒回來。

顧翊均的俊容慘白,他從來不生大病,袅袅見他嘴唇幹涸,臉頰瘦了一圈近乎凹陷進去,心裏難受得很,“顧公子,你該——照顧好自己。”

顧翊均不在意這個,只問:“你怎麽來了?特意來看我的?”

他話語之間有些欣喜,袅袅搖搖頭,在他困惑的注目之下,她徐徐望向了他的小葉紫檀矮幾,殘羹冷炙唯餘狼藉,她曼聲道:“坤叔來找我,非讓我來看你一眼。”

顧翊均的笑容僵在了臉上,袅袅也不禁詫然,難道不是他授意的麽?

他苦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太卑鄙?明明也不是要命的事,卻求你過來。”

袅袅知曉了,搖頭,“我知道不是顧公子的意思。”

他慘白着臉,淩亂的發随意地搭在兩肩,松垮下來的亵衣遮不住圓潤的肩,露出素雅的兩截白,袅袅只瞟了一眼,便飛快地轉過了頭。

她緩緩道:“坤叔說,你向蕭家退了婚。”

“是。”

袅袅抿唇,“如此,不會有麻煩麽?”

銀陵蕭氏也是商賈大戶,如此求婚退婚地戲耍,蕭氏能甘心咽下這口氣?

顧翊均笑了一聲,将青花瓷置于小木案上,“蕭绾不願意嫁,我也不願意娶,退了才是你情我願之事。”

他側倚着溫軟的靠枕,笑吟吟的,被那斑斓的日晖映入眼簾,儒雅而潤如玉,他念及以往,不禁長長一嘆,“袅袅,我這一生,活得太不自如,你知道的,為了身上的責任、枷鎖、囚梏,不得已要舍棄一些重要的東西。我失去你,是我自己作繭自縛,但我不想往後的日子,還要一直違逆自己的心思而活着。我想要争取一些東西,即便……很渺茫。”

他苦澀地笑着,修長的指交纏在一處,袅袅沉默地看着他蜷曲的食指,那本該撫琴弄弦、吟詩取酒的手,此時卻正因無處安放而微微顫抖。

袅袅咬唇,半晌之後,她輕嘆道:“我也但願,顧公子能真遇上一個真心待你之人,你與她會白頭到老。”

“那袅袅呢,”他的呼吸有一絲急促,“袅袅想嫁什麽人?”

她被他傷透之後,就再沒想過這個事了,如今聽他提起,卻已有了幾許雲淡風輕,“只希望,他能永遠愛我,專情我一個人。我也不稀罕門第門楣,即便是一襲布衣青衫,只要緣分到了,便是了吧。”

袅袅說這話的時候,不像少女般害羞帶怯,赧然而神往,只是平靜如水。

顧翊均捂着唇咳嗽,病容凄恻,他笑道:“好啊,那很好。”

“袅袅。”

他喚她,袅袅側目,顧翊均笑意溫雅,如絕壁之上料峭臨寒而放的一朵絕色霜華,“我不會卑劣到為了感情對誰低三下四,也不想讓你為難,從今以後,你若是不願意,可以不來。你想與我撇清一切,也好。你要什麽,如今,我全答應你。”

大約是病得厲害,他說話時氣息已有不勻,袅袅垂眸良久,最終低聲道:“顧公子休息罷,我打擾了,先告辭了。”

她起身求去,顧翊均喚住她,從被褥之間抽出了一只香囊,袅袅緩緩走近,他将香囊舉起來,舉得有些吃力,“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日,這份圖紙早該給太子殿下,便麻煩你了,讓阿祁轉交予他。”

袅袅鼻尖一酸,怕他看到淚水,扯過香囊便背過了身,“好。”

她飛快地沖出了門,這一生再沒有跑得如此快過。

怕再慢一些,她會掉頭,會舍不得。

手心的紫棠色纏絲銀線香囊,有菖蒲、白芷的芳香,馥郁清甜,是他一貫喜歡的,這麽多年了,他愛的始終是那些,從未變過。

來時,坤叔慘淡着臉說道:“袅袅,世人都說秀宛顧家的公子最是多情溫柔。他與佳人紅妝為伍,可老朽卻知道,他從未對這些美人動過絲毫凡心,在外頭,更是從不與女人有肌膚之親,袅袅,他只是——不敢與老夫人作對罷了,這麽多年,不過是為着以他妥協的法子,反抗老夫人。”

她是顧老夫人安插到他身畔的一顆棋子,從她動了心伊始,便已是老夫人的棄子。

也正是因此,他才始終守着那顆心不敢動搖,對她若即若離,可最終卻還是……

袅袅已經信了他的真心。

……

楊氏母女率先啓程,罪行已被條條框框羅列拜呈于上,文帝看罷之後,準了,将母女二人押解入京畿牢獄,暫且關押,據暗衛回報,楊氏日日以淚洗面,苦苦求饒,讓他們放了霍茵。

其實,倘使她們易地而處,是霍茵對霍蘩祁動手,她或可原諒,但傷害了她至親至愛之人,她無法替母親說一句寬恕。

盡管母親離去時并無怨憎,盡管她是帶着平靜溫和撒手人寰,霍蘩祁也做不到原諒霍茵的惡行。

陛下宣紙的欽差是言诤,此外更有上百名随扈禁軍,護送太子殿下回銀陵。

霍蘩祁說什麽要與他同乘一車,馬車一路颠簸走得緩慢,兩畔青山碧水盡收眼底。

開春時,野原裏有泥土的軟香。

霍蘩祁本以為形勢嚴峻,他該又要一路板着臉,豈知恰恰相反,他的玄服數日不見穿上了,今日更是一襲月白,如初芳綻英姿,唇纖薄而粉,透着一種雍容到極致的優雅。

他心情不錯,她就放下了心,“阿行,咱們這次回去,不帶什麽禮物給陛下?”

步微行瞟了她一眼,“不必,他會給我一個見面大禮。”

“嗯?”

霍蘩祁不大懂,然後,從袖中徐徐抽出珍藏已久已焐熱了的折扇,刷一下展開扇面,精致的镂刻圖騰,散着淡香的溫軟黑木,被她獻寶似的捧出來,然後一把遞到他手裏,“這是給你準備的生辰禮,現在才拿出來。”

他接過折扇,左右看了幾眼,“花多少銀子買的?”

她本想說銀子不是事兒,但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還是多報了點兒,“二十文。”

步微行眉一挑,笑道:“原來不止你不識貨。”

她蒙昧着搔了搔後腦勺,“什麽意思?”

步微行阖上折扇,敲了一記她的額頭,“這是沉香黑木,這種木料銀陵是找不到的,你把這個拿到銀陵去賣,至少二十兩。”

說罷,見她一臉怔愣呆滞地杵在那兒,嘴角微勾,“還送不送我?”

“咳咳,這個……”雖然霍蘩祁是見錢眼開,眼饞白花花的二十兩紋銀,但也是要臉面的,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往回收的,更何況,“咳咳,你的就是我的嘛……反正是我們一起賺了。”

“嗯。”他應了一聲。

大約是這把折扇送得很合他心意,他一時悅然,霍蘩祁也暗暗歡喜,但慘的是,很快她的衣襟便被男人的牙咬開了。

她臊得不敢動彈,滿臉暈紅。

男人在這種事上有一就有二,一旦放出了閘,便猶如洪水猛獸,霍蘩祁縱然是再不想于馬車之中領教他的英武,但身體的反應卻誠實得讓她羞恥。

沒過一會兒,阿二給馬車附近的随從每人分了兩團棉花。“拿去,塞耳朵。”

一晌貪歡之後,霍蘩祁軟綿綿地靠在她的懷裏,衣衫忘了拉上,雙耳血紅,又是羞又是氣,忍不住咬他的肩膀,“你注意些,馬車太硬了,不舒服啊。”

她慣着他,只要他索取,她就給,看來是真難受才會制止他的胡作非為,步微行抱着軟軟的一團,額尖沁着細潤的汗珠,初染潮紅的俊臉妖冶得令人心旌蕩漾,霍蘩祁都不敢看,只一個勁兒盯着,那滴晶瑩的汗,滴落在他的半露的鎖骨上,畫面之香豔……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以後不來了。”

他承諾,霍蘩祁拍了拍他的胸口,“也不許……不來。”說罷,見他眼底帶笑,又羞惱地咬牙補了一句,“少……少一些。”

“好。”

她說什麽,他無一不應。

霍蘩祁也知道,回了銀陵之後,恐怕連見一面都難,陛下不知該以什麽手段來拆散他們。但是,除非死別,絕不生離,不論遇到什麽困境,她都不會放手的。以前如是,現在自當更如是。

慢悠悠地駛入皇城,已過了大半月,進銀陵過了第一條井柳長街,車隊禁軍都嚴陣停下,陛下有旨,只傳喚太子一人入宮。

霍蘩祁不舍得和他分開,下了車又拉住他的衣袖,“阿行,陛下會不會……”

“不會。”

霍蘩祁詫異,“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他噙着笑,指腹摩挲過她的眉骨,清秀的臉蛋,水光潋滟的眼眸,既堅強又脆弱,為了讓她安心,他只能一直微笑,“知道,我不會有事。”

“那你好好的。”

見他不說話,霍蘩祁一下急眼了,“你答應我啊。”

“我答應你。”

然後霍蘩祁眼睜睜看着他頭也不回上了馬車,阿二他們留下,目送殿下入宮,冠蓋沒入巍然莊嚴的宮闕之中,她隐忍的淚水頃刻決堤。

阿二咳嗽地遞來一條帕子,“那個,太子妃,你忘了皇後娘娘曾給過你一塊令牌麽?”

霍蘩祁恍然想起來,确實,她慌張地從腰間的繡花香囊裏摸到了那塊圖騰精美的令牌,便要追着馬車而去,阿二一把拉住她,不敢拽她的手,只碰到了胳膊,止住霍蘩祁的沖動,見她淚眼婆娑,阿二也于心不忍,“今日陛下雷霆震怒,宮中自然是不放行的,你去了也見不着他,不如稍待幾日,看陛下如何處置,這塊令牌自有作用,但你要相信我,此時入宮,只會火上澆油,讓陛下更怒。”

“那……那我就只能這麽一直等着?”霍蘩祁咬唇,倔強地擦去眼淚。

阿二又重重地咳嗽兩聲,“畢竟,他們才是父子,不會太……過分的應該……吧。”

這是說不準的,阿二從沒覺得陛下待太子有絲毫父子情分。但為了寬慰她,穩住她,只得暫時如此說。

霍蘩祁念念不舍地攥着令牌,暫回綢莊等消息。

長燭昏沉,雨打芭蕉殘荷,滿池春水漲膩。

步微行一身濕透了,跪于東宮主殿外的大理石上,飄搖的冷雨随風刮入寒廊下,一襲月白的對襟曲裾長袍,被雨卷得濕淋淋貼在身上,猶若刀裁的眉鬓被雨霧所朦胧。

跪了足足半個時辰,才聽裏頭語調沉沉的傳喚,“進來跪。”

步微行一言不發,起身轉入亭閣之內,又是長跪而下。

因着皇後數日閉門不見,文帝心下幾番無奈,揉摁了一番額角,見了這逆子,更是渾身不爽利,叱道:“你還知道回來!”

他不答話,文帝一卷竹簡擲到他身上,清脆地打了一聲,又滾落在他膝邊。

他八風不動,文帝卻怒火不平,“朕為你的事日夜操心,如今看來,是白養了你!為父的教導你是半句沒聽進去!你即便與朕賭氣,可也不該拿銀陵世家的話頭開玩笑,你知道外頭怎麽編排的你。”

步微行沉聲道:“閑言碎語,我不在乎。”

“你!”

他二十年來苦心孤詣,為了他這個儲君位,無數次夜裏起身徘徊,為了他愁白了發,為了他頂着群臣非議,硬是扶持他在儲君這個位子上坐了十幾年!

再心累再失望時,也只是暫且收了他的印玺,可如今,皇帝是在中宮是腹背受敵,難免心寒。

文帝疲憊不堪,步微行仰目,他的父親雙鬓已星星泛白,面容蒼老了許多,從來如臨大敵,此時也不禁動容。

文帝吐出一口氣,長嘆道:“也罷也罷。”

“朕欠了你的債,這二十年,你給朕添了多少堵,全當朕還給你的。”

文帝轉身,扶住了高案,蕭條的背影如風中枯藤,看得出瞬間的寥寥,但只是瞬間,頃刻之後,他又折身回來,“但有些話,朕沒告訴你。”

他聽着,臉色不動。

文帝喟然一聲,冷下臉來,沉聲道:“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是朕欽定的太子,朕既然認定你坐這個位子,便沒有人敢從你手中奪走,這一句,你要永遠記得。”

步微行道:“兒臣謹記。”

文帝的手停在虛空之中揮了揮,“你要劍,朕為你開道,你要盾,朕為你護持。從來如是。”

他動容,修長的墨眉疑惑地上挑,那記憶裏如山凝岳峙的巍峨昂藏的身影,已佝偻下來,陛下的手,搭在他的肩頭。從未有過的沉重和滾燙,一瞬間壓入心底,撕碎了他的冷面和甲胄。

文帝盯着他的眼睛,蒼老的眼依舊銳利如隼,“你若恨朕殺了你的生母,便登上這個帝位,将朕的功績霸業都踩在腳底下,讓你母妃看着。朕知道,她是個天比天高的人,你若讓她見了,她也會含笑九泉。聽明白了麽?”

“明白。”

文帝立直了身,“待過些時日,你去見顧翊均一趟,有些東西,他自會交給你。”

顧翊均?

步微行聳開眉宇,他想起,他獨身離開芙蓉鎮時,曾命阿二一路留心顧翊均的行蹤,當時便透着可疑與古怪。只是當他為了一個女人而煩躁時,已無暇顧及顧翊均做了什麽勾當。

如今想來,應該就是那些尖刀船上的“貨”。

文帝收斂了臉上最後一縷溫和,沉聲喚道:“來人哪!”

“在!”禁軍魚貫而入,玄色铠甲,甲胄之聲刺得人耳朵疼。

文帝看了眼跪于下首的步微行,冷然道:“将太子給朕關在東宮,沒有朕的允許,不得放他出門半步!違例者,斬!”

步微行:“……”

從小到大,每逢他犯錯,不論過錯大小,一律是禁足東宮。仿佛除了關禁閉,他父皇便不會別的。

他早該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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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92.7萬字
  14.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5.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傳聞,軒阆帝國四王爺,俊美無雙,功績赫赫,得恩聖寵,當朝無兩。傳聞,四王爺手段兇殘,殺人只在眨眼間,令人聞之喪膽!傳聞,四王爺冷酷無情,從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然而,事實卻是——
    “不好了四爺,火狐跟十九爺打架,将藏書閣給毀了!”
    “無妨,收拾收拾就好!”
    “不好了四爺,火狐偷吃了皇上賜的千年七色果了!”
    “無妨,它喜歡吃就好!”
    四王府人盡皆知,火狐乃是他們四爺心頭寶,然而,當火狐化身成人……
    天哪!看着眼前這一雙芊芊玉手,蘇酒酒徹底雷得外焦裏嫩的。她不是穿越成狐了嗎!?怎麽如今化身成人了!?那麽,她現在到底是人,還是妖!?仰或是……人妖!?

    古代言情 已完結 405.7萬字
  16.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7.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8. 盛寵之嫡妻歸來

    盛寵之嫡妻歸來

    青磚綠瓦,陌上花開香染衣;朱門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

    古代言情 已完結 867.2萬字
  19.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