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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說穿

小皇子滿月酒在即, 依照陛下的心意,他壯年得子,正該廣昭天下, 但皇後卻不這麽想, 因此只央了辦個家宴。

小皇子乳名阿朗,從誕生起, 性格便很是開朗,哭笑不停, 安靜下來的時辰極少, 看到宮牆外頭怒放的斑斓煙火, 樂得手舞足蹈,小手撥動着不知道要拿什麽。

“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宮人禀告之後, 皇後将兒子的襁褓稍稍放下一些,折身走回殿內,讓人奉了香木織錦軟氈和熱茶香果,霍蘩祁到了坤儀宮十分拘謹, 也不敢探頭探腦,說實在話,她比見皇帝還緊張。

“坐。”皇後微微一笑, “沒有外人。”

步微行颔首,攜了霍蘩祁的手坐在一側,皇後見狀,讓嬷嬷抱了小皇子下去歇息。黃嬷嬷瞅了眼太子, 見他端凝正坐,上回那事不知放在心上沒有,确實捉摸不透,但也沒多想,抱了小皇子便退了。

霍蘩祁倒羞赧起來,總怕給皇後一個不大好的印象。

掌茶的侍女也退了,将暖殿之中的宮燈掌起,側開的紗幔簾攏微曳,倒懸的璎珞珠玑輕揚,溫暖的椒房有淡淡的香,很是宜人。

皇後的面相生得,大概只有三個字來形容:剛剛好。點到即止的豔,不露痕跡的媚,還有溫柔婉轉的和悅,說話時雖帶着笑,卻也是半點不失風儀。

皇後道:“本宮一早聽說,阿祁在外頭經營了一家綢莊?”

霍蘩祁點頭稱是,捧着犀角小杯,很是腼腆,幾乎不敢擡頭。

皇後不愧是中宮之主,美得令人自慚形穢。

皇後笑言,“擡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霍蘩祁微微咬唇,才察覺到袖口被步微行扯了一下,她恍然大悟,原來今日皇帝支走步微行傳她入宮,不是威吓,不是勸退,其實——是考驗?是有意背着步微行來試探她?

這麽一想,霍蘩祁便好受多了也自如多了,大方地擡起了頭,笑靥微漾。

皇後颔首,指尖點了點茶水,曼聲道:“生得玲珑秀麗,不是惑人之輩。本宮本來以為,太子這把年紀也不近女色,必定是眼高于頂,所中意者必定天姿國色,沒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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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頓,讓霍蘩祁心一揪,正要看步微行臉色行事,但皇後又溫言一笑,“不愛牡丹傾國,原來喜歡芙蓉,不肯嫁東風,殷勤霜露中。。”

霍蘩祁聽不大懂,詫異地望着步微行,她該回什麽啊?

男人紋風不動,皇後看了眼兩人,心思澄明,失笑道:“誇了她幾句,你怎麽也不回?”

步微行道:“母後說的是,兒臣确實眼光不好。”

這句霍蘩祁聽懂了。

“……”

皇後見霍蘩祁漲紅着臉蛋怒瞪他,不免覺得有幾分新鮮。

到底才十五歲,她及笄之年時,還不曾遇到皇帝,只在閨樓繡闼之間終日蹉跎,只敢幻想着未來郎君是什麽模樣,只敢偷偷地想,連心意都不能讓人知曉。

比起她,霍蘩祁倒像是一株蓬,不扶而直,還有股烈性子,是極其蓬勃燦爛的那種。難怪能讓心如冰雪的兒子牽腸,甚至時時不忘,處處回護。

皇後知曉太子因着今日皇帝召霍蘩祁入宮之事心有怨氣,連茶都上的降火清心茶,用意也是分明,要調和父子之間的關系,“陛下近來做事是有些過了火,但他為兒女的一番苦心卻也是不假的,太子,你父皇有些話他是忍了很久,卻不知該怎麽對你說,雖則他總是橫眉冷目,心底卻是不忍的,你有牽絆,有了心愛之人,他嘴上不饒,心裏卻不忍心拆散你們。”

步微行淡淡道:“兒臣知道。”

皇後的遠山眉微微一挑,步微行的眼眸直視而來,“陛下之見,霍蘩祁只堪為太子之妾。”

霍蘩祁手心一動,又被他緊緊攥住,他雖然臉色不動,但手勁卻用得大,霍蘩祁掙都掙不得。她忐忑地等着他,等着他說話。

他和陛下是一個心思麽?讓她做妾?

當然不可以。

就算他有難處,就算、就算她再愛一個男人,也不可能為了他大度到能容忍別的女人騎到自己頭上,還要與她們将丈夫的寵愛分一杯羹。前有楊氏霸道,霍茵欺淩,她是無路可退、無可奈何,現在……現在……

她等着他的意思。

皇後蹙眉,溫聲道:“你父皇想的,不是沒有道理。你是太子,名聲威望都馬虎不得,以前你任性罷了,這回畢竟是你的婚姻大事,他若是輕易讓你自己定了,憑阿祁的出身,拿什麽服衆?”

步微行反問:“母後也是一個心思麽?”

皇後搖頭,“不,這個我不管你,你心裏喜歡着哪個,母後跟着你喜歡哪個。只要你能說服你父皇,母後親自替阿祁置辦嫁妝。”

握着霍蘩祁手的那只手,緩慢地收攏,帶着微微潮潤的溫暖,她眉心一松,是了,她方才又胡思亂想了,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沒有讓她為妾的心思,處處都是尊重,她喜歡的,他奉來,她厭憎的,他毀棄。她有小小的慚愧,脈脈地紅了臉。

步微行沉聲道:“煩勞母後費心。”

皇後頓了頓,又問:“是非她不可,還是……”只是一時興起?也不能肯定将來不會有別的花再落入眼中?

“非她不可。”

霍蘩祁手心一動,被他更不容反駁的壓住,實際上,她不是想說話,就是很高興很害羞啊,霍蘩祁不好意思了,在長輩面前說這些話怪難為情的,他怎麽還這麽铿锵有聲的,一點不知羞啊。

皇後明白了,“既然如此,母後不攔你。阿祁。”

她轉而喚自己,霍蘩祁一愣,見皇後目光柔和,仿佛在鼓勵她靠近,霍蘩祁便收拾了裙擺,踮着腳尖輕聲走到皇後跟前跪坐下,皇後攜了她的素手,細細端凝,霍蘩祁的手還算白,但與皇後比起來便遜色太多了,而且手掌之間有淡黃的繭子,摸起來要粗糙許多。

皇後微笑,“是雙勤勞的手。”

文帝知曉的,皇後自然也知曉,霍蘩祁在芙蓉鎮時寄人籬下讨生活,日子過得很是不易,也是緣分,她也是天賜的富貴命。皇後嘆息一聲,緩慢地從腰間解下了一塊腰牌。

她塞入霍蘩祁的手心,“這是本宮的令牌,日後你入宮可以自如了,他要是再被陛下禁足,你拿這個入宮也是一樣的。”

看似簡單的一塊令牌,但這是皇後多大的特許!霍蘩祁震驚地望着皇後,一個字也說不出,啞然失聲。

皇後溫笑道:“收好了,要是遺落了,或是被人偷了去,還有些麻煩。”

“嗯。”霍蘩祁此時才想起來該謝恩,忙慌張地退後半步,磕了個頭,“謝皇後娘娘恩典。”

掌心的令牌沉甸甸的,木料圓潤,還有股不散的溫,不論怎麽曝露在寒天冷夜裏,都是暖的。

出了坤儀宮,霍蘩祁忍不住将令牌晃給步微行看,“你看,以後就不用麻煩了!這塊小牌牌做得很精致啊,這上面的圖騰大氣又好看,說不定我能拿去做繡品!”

步微行摁住她的躁動揮舞的手,眼眸沉沉,“這個圖騰是不能外洩的,仔細着些。”

霍蘩祁愣了會,恹恹地“哦”了一聲,不打這個主意了。

步微行握着她的手,要拉她回東宮,沿途解釋了利害之處,“這是先祖留下來的圖騰——虎踞龍盤,只能在宮中使用,連宗親都不夠資格佩戴。所以才說,你不能丢了。”

霍蘩祁驚嘆,“很厲害。”

原來皇後娘娘一出手就是如此貴重的見面禮啊。

她趕緊将東西收好,用繡包盛了,揣入懷裏貼身珍藏着。

一擡頭,只見男人步履如風,走得極快,霍蘩祁漸漸跟得有些吃力,從他身後用手指戳他的背,“喂,你等等我。”

宮城外一簇碩大的煙火炸開,光彩迷離之間,隐約瞥見男人通紅的耳朵,霍蘩祁一愣,他又走遠了幾步。

仔細想想,原來他不是不知羞的啊。

……

“公子,您的信。”

從秀宛來的家書,被顧坤交到顧翊均手裏,他不疾不徐地抽開信紙,不出所料是母親所寄,不出所料,顧老夫人在信中痛斥,将他怒罵了一頓,一樁求親案蹉跎至今,竟還未給個回音。

顧坤見顧翊均揉了揉眉心,隐憂重重,明知多嘴,卻也不得不說一句:“蕭女郎是烈性子,公子若不是全心全意要娶她,只怕她是不會應的。這些時日,咱們将一切能說的好話都說盡了,她仍是閉門不理,想來是想絕了您……老夫人的心意。”

顧翊均放下信,雪袖被風吹起,“坤叔,你在我身邊多年,你同我說一句實話,這親我是該求還是不該求?”

“這個……”顧坤實在不好說。

公子在外頭是何等光風霁月的人物,唯獨在無人時,落寞消瘦,咽着無法言說的苦果,擔着重于泰山的責任,顧氏家訓在前,顧老夫人殷殷期盼在後,他行為處事出不了這方圓,離不了這規矩。

縱然是放縱風流,留戀過千紅萬紫,可顧坤還能不知,顧翊均在人看來浪漫多情,但在外面,對男女之事卻是從不逾矩的。

顧坤忖度半晌,孰輕孰重掂得輕,也只能如此回道:“銀陵蕭氏是顯赫門楣,這親若是不求,開罪戲弄了蕭氏,是大大的得不償失。若求,得罪了蕭家女郎,日後顧蕭二家怕也不能體面往來。”

顧翊均微笑,“坤叔,這話你不如不說。”

“是的,但是,”顧坤又道,“既然已經兩難了,公子何不順着自己的心意來呢?”

顧坤探究地上前,在顧翊均有所思時,比劃一下手,“當斷不斷,勢必反受其亂啊。”

所有人都在催促他拿決斷,顧翊均煩躁地折扇敲了一記頭,“怎麽斷都亂。”

顧坤道:“公子心有顧慮。”

顧慮的太多了。

顧翊均從記事起,他的吃穿用度便一直被拿在母親手中,她這個人強勢霸道,所有的,只要不按照她安排的來,便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麽多年,顧翊均也沒想真忤逆了她去,畢竟顧氏嫡系傳到這一代,萬千家業只系于他一人之身,風雨飄搖,顧氏外表光鮮璀璨,內裏卻有土崩牆壞之勢,大廈到了他這一代若是傾頹一夕,他是萬死難辭其咎。

顧坤的手扣了扣桌上的信箋,“公子不妨找一個人聊一聊,許能解了心結。”

“誰?”

“太子殿下。”

顧翊均微愕,在這銀陵城中,要見太子一面其實并不難。

他将折扇收回掌心,“坤叔,你去安排。”

顧坤聳肩,“公子,這旁的三教九流的顧坤能給您約,皇宮裏的太子殿下,顧坤可沒這個能耐。可是……”

“一次說完。”

察覺到公子隐約的心急,顧坤滿意極了,也不再兜圈子,“太子殿下與霍小姑的情分重,顧坤使不動霍小姑,可公子與霍小姑的交情不淺哪,您親自上一趟綢莊,這事便能成了。”

他沉默地看了眼扇面。

翌日,霍蘩祁從宮中坐車出來,步微行送她到綢莊後門下車,“哎,怎麽還是不見言诤他們?”

步微行将車窗撥開,淡淡道:“你很想他?”

霍蘩祁一怔,“沒有沒有!”說罷又笑起來,“不是怕你寂寞,言诤話多,有個說話逗悶子的總是好過一個人的。”

步微行道:“從回銀陵,他便一心撲在女人身上,吃裏扒外得緊。”

“你給他和雙卿賜婚了?”

步微行的手指撫過車門,淡然道:“下月初婚典。”

這是什麽時候定下來的事?霍蘩祁全然不知,看了步微行說得對,言诤這人确實有點重色輕友,“他給雙卿贖身了麽,怎麽這麽快?”

“年事已高,他不能不急。”

霍蘩祁忍俊不禁,“是的。”

原來他還小氣到在意皇後戲言的“這把年紀”,真是——

又看了眼年輕的太子殿下,她揮了揮手,“我進門去啦,下回我進宮見你!哎對了,你說給我的肚兜記得帶!”

說罷霍蘩祁跳進了後門,輕快得似只松鼠。

步微行攢着眉宇,修長的指緩慢地拂過長袖。

這一次,是她自己不要,非他不守信用。

最近生意好轉,賬房先生忙得樂呵,雲娘手腳利索,又收拾了幾間屋舍騰出來擱置綢貨,滇南來的絲、吳中來的錦都是上品。

收拾出來,霍蘩祁喘着氣坐在回廊底下吹風,澄天廣遠,寥廓神秘,看得人心情大暢。經過昨晚,她對自己越發有了信心,不論是做生意還是做別的。

袅袅抱着幾卷藏圖過來,“阿祁,我找銀陵最大的布莊去看了,他們的繡樣也就是這些,中規中矩的,我看了幾眼,記了大概,便畫下來了。”

霍蘩祁正要喝茶,忙放下青花瓷盞,“我看看。”

花紋細膩,栩栩如生,看罷霍蘩祁連連搖頭,“袅袅慣會自謙,太豔麗了,又漂亮又工整。不得不說,銀陵的老師傅還是老道熟練的,配色和諧莊重,不怪人喜歡。”

“老板娘,顧公子來了。”左邯氣喘籲籲奔至廊下。

霍蘩祁看了眼袅袅,“你要不要回避?要是沒有事,我替你打發他。”

袅袅溫柔地笑,“顧公子是咱們店裏的生意大戶,做什麽趕他走?何況,他來也與我無關,不必回避。”

霍蘩祁“嗯”一聲,帶着袅袅去見客了。

顧翊均候在門外,小厮抱着禮盒及其餘雜物,沒想到霍蘩祁與袅袅一道出門,她臉頰上的挂着的面紗已揭,傷痕看不出了,顧翊均握着折扇,默然收回目光,“霍小姑。”

見他大張旗鼓,帶着禮物上門拜訪,霍蘩祁還受寵若驚,“顧公子此來是為了嫁衣的事?請入內,咱們可以再細談。”

因為袅袅的事,霍蘩祁原本對顧翊均頗有好感,也漸漸涼透了,袅袅被逐出顧家,雖說是塞翁失馬的事,可顧老夫人确實太絕情了些。顧翊均弱糯,不敢頂撞老夫人,做了顧老夫人的幫兇這事,霍蘩祁怎麽看都看不慣。最令霍蘩祁不齒的,是時至如今,顧翊均有了新歡,卻對袅袅似念着舊情,既念着舊情,卻不肯承認舊情,如此兩頭得罪,太窩囊了些。

倘若有一日,步微行為了陛下,為了朝廷大計放棄她,她可以走,但是她至少知道他的無奈和不得已,袅袅什麽都不知道!

“霍小姑,今日看顧某目光如狼,是顧某有哪處得罪你了?”

他雲淡風輕地朝她揖手,霍蘩祁微笑道,“哪有這回事,請。”

霍蘩祁攜着袅袅的手,幾人入堂屋就坐,顧翊均囑咐人将禮品拿入裏屋,雲娘招待了小厮,請他們喝甜湯,霍蘩祁與顧翊均對向坐,袅袅今日也察覺了霍蘩祁的不尋常,怕她同顧翊均不痛快,鬧得不可收拾,起身要看茶。

清茶落入瓷盞之中,如飛珠濺玉,清音純澈。

她走到顧翊均身旁,也替他斟茶,眉眼溫柔。袅袅生得這副溫柔貌,說話細聲軟語,猶如春風拂檻,軟草初生,撩人而纏綿。

顧翊均望着袅袅出神,記不清,上次她替他斟茶是什麽時候了,許是半年之前?

原來已經很久了。

他的笑裏多了幾分苦澀,“多謝。”

每次想到她,骨骼血液裏,只剩下那股陌生而熟悉的沖動。那股力量,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沒有未來的兩個人,踏錯一步,于對方都是傷害。而他的袅袅,早就已經傷痕累累了。

沏完茶水,袅袅大方落座,給了霍蘩祁一個暗示的眼神,讓她不要為了自己一些私事傷了主客之間的和氣。

霍蘩祁也不願拿舊事說道,只是口吻略有不善,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出的不善,“蕭女郎看中的綢樣我讓人備了好幾匹,等她什麽時候再來,我好量體裁衣。只是人始終不來,近日怠慢了些,顧公子來得甚好,煩請帶句話來,這生意還做是不做。”

顧翊均溫潤颔首,“倘若阿绾暫時沒有這個心思,不能算你們怠慢。我今日來,其實是找霍小姑幫個忙。”

他緩緩說明來意。

他不是來找袅袅的,霍蘩祁雖然憤怒,卻又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事,我能幫你遞個話,見與不見在他。顧公子來得不巧,其實他也才走不久的。”

顧翊均黯然,“那倒是确實不巧了。”

顧翊均與霍蘩祁雖是舊相識,卻沒太多舊話要聊,袅袅想起方才院裏還沒來得及收的畫,要動身去将東西收起來。

左邯來奉茶,見袅袅要走,笑道:“是找你的畫兒?放心,我都給你收好了。”

袅袅微微一怔,沒來得及反應左邯的體貼,在綢莊這段日子,左邯對她最為照顧,凡事都為她想好了,做在她前面,袅袅只能一遍又一遍感激:“多謝,那我先去打點水。”

左邯又道:“筆我也替你洗了。”

袅袅便傻了。

他怎麽什麽事都能做在她前邊?

顧翊均看着徘徊在堂屋門框旁進退無措的袅袅,看着滿臉真摯單純和熱烈的年輕男人,灼人的日光糊了眼,刺得五髒都疼。

“袅袅。”

他扶着圈椅徐徐起身,一屋人都詫異地望着顧翊均,包括顧坤,他徐步跟至袅袅背後,她沒有回頭,他的指尖僵硬如冰,“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同你說,可以麽?”

那溫潤如泉流松林般的聲音,一瞬間竟幾乎顫抖不成言語。

過往,他是主,她是仆,他理所當然主宰掌控,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他是光鮮的顧家公子,個性散漫不羁,她幾乎未曾聽過他這般語态,艱酸,近乎落魄。

袅袅松了一口氣,該說的總要說完,當初在秀宛不辭而別,有些話,她沒有對他說明白。

“顧公子請。”她溫柔地對他福身,請他入院外小敘。

左邯攢着眉頭,本要拽住袅袅,可終究撲了一場空,看着他們默契地一前一後去了。

霍蘩祁讓人将東西撤了,左邯的一番良苦用心她一直看在眼底,只是有些事終究是勉強不得,也插不得手的。

彼美人莊院後宅,是地道的江南建築,黛瓦青牆,炊煙不疾不徐地彎折,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似這生命百轉千回,到最後面目全非。

袅袅望着顧翊均的眼,沒了執着,沒了愛恨,只剩下那一抹溫柔,她将碎發撥到耳後,對他斂衽行禮,“袅袅再最後喚你一聲。”

“公子。”

顧翊均只覺喉尖哽塞,經年的風塵洗不掉了,誰也不再是當年在桃花樹下看螞蟻搬家的單純年少,也不再有紅袖添香耳鬓厮磨,顧翊均望着袅袅,她仍是這般亭亭玉立,要說何處不同,那不同之處是,她立得更穩了,不再是以前,仿佛風一吹便會倒的柔弱少女。

他細看着袅袅,“我後來去了蘇繡娘家,她告訴我你已經離開了秀宛,我便想着天南海北地找你,直到走南闖北的商客帶來消息,可是他說,你去了鹽鎮。”

袅袅微笑,“是,是有這麽一回事。我到了鹽鎮下了車,便又雇了另外一個師傅,我讓他将我拉到青州城,到了青州,再折轉,費了一番功夫,最後才到了銀陵。”

“為什麽?”

顧翊均話一出口,便哽住了。

為什麽,為了不被他找到。

原來從離開秀宛開始,袅袅便是真心實意地決心同他斷了,一別兩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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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92.7萬字
  18.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9. 戮凰劫之嫡女狂後

    戮凰劫之嫡女狂後

    殺手藍墨靈穿越在了倒黴女身上。 替她出嫁也就算了,卻沒有想到竟然被退婚? 哎喲我去,我這暴脾氣! 做人太厚道是不是不行! 那我就不厚道給你們看!

    古代言情 已完結 501.8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