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醫生看到她就喊她小蘑菇◎
這個化妝間是秦老師單獨撥出來給顧笙的。
空間不算大。裏面放的都是主舞要用的服裝道具, 基本上不會有人進來。周黎安懶洋洋地靠在梳妝臺上，他腿長，一條腿斜着伸直都能卡滿走道。
四目相對, 氣氛特別安靜。
雖然周黎安一句話沒說, 也沒有太大的動作，但就是莫名讓人頭皮發麻。顧笙僵硬地站着, 跟大草原上被狼盯住的傻狍子似的不敢輕舉妄動。化妝間靜得只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控制不住臉頰的熱度爬升, 顧笙默默拿起凳子上堆着的衣服, 轉身回浴室去穿。
一邊穿，顧笙心裏一邊唾棄自己一驚一乍的, 又不是沒看過！周黎安還是醫生呢, 估計在他眼裏, 她其實跟醫學院的大體老師沒什麽差別……
被暗地裏吐槽的周黎安低垂的眼睫緩緩地眨動了一下，嘴角無意識地翹起來。
雖然初見顧笙就知道她長得不錯，周黎安卻是第一次認真打量她。
桃花眼, 巴掌臉，淡粉的唇，上唇有特別柔軟的唇珠。顧笙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白皙幹淨。經常穿寬大的衣服, 看起來特別小。不過只有有幸脫了她衣服的人知道，她身材有多‘成熟’。
周黎安從沒否認顧笙長相不錯, 但這種認知都很浮, 不入心。今天之後再看她, 好像古時候的美人燈被點亮一樣。火光由內而外照着，忽然就炫目得讓人移不開眼。
顧笙不知道他在看什麽, 就是被他這雙幽沉的眼睛盯着有點發毛。
幾次扭頭照鏡子, 她臉上沒東西。雖然是素顏, 但顧笙早睡早起還嚴格控制飲食鍛煉身體, 皮膚狀态可以說非常不錯了。頭發抓了個揪，也是慵懶之中透着一股不經意的美。完美，完全沒問題。
估計是他忽然閑了，有一點飽暖思淫那個欲吧。顧笙不負責任的想。
好在周黎安沒有盯她多久，緩緩起身走過來。
顧笙心裏有點慌，但不想表現得太驚慌，會顯得她這人特別沒檔次，不沉穩。所以梗着脖子站着不動，就瞪着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看他。
周黎安比她高很多，手好像從褲子口袋掏出了什麽。但平行視線下，她根本看不到他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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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慵懶之中還透着一絲不經意的美的揪揪被人捏住了。
再然後，一股淡淡清茶薄荷的氣息綿密又霸道地包圍了她。顧笙保持姿勢不變，白眼珠卻快要翻過天花板。周黎安好久才稍稍退後了一步。
人閃開，眼前是超大的化妝鏡。顧笙發現，她的揪揪上面多了個超大蝴蝶結。
顧笙：“……”死直男閃開啊！
“挺好看的，”清淡的嗓音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挺适合你這一身。”
顧笙這一刻特別想罵人，要不是這人不是謝思雨，是不那麽熟的人她不敢太放飛，她真的會罵死他。所以她皮笑肉不笑的：“謝謝你，但你從哪裏找到的這個東西。”
“我買的，”周黎安默默欣賞了會兒，越看越覺得自己心血來潮是神來一筆。他還特別好心情給她解釋了一下，“劇院門口的小攤上看到的，本來是買給我家周京花的。”
“哦，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顧笙覺得自己多少有點不識好歹了，接受了別人的禮物還暗暗嫌棄。她很快端正态度，“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送小妹妹的小蝴蝶結被別人戴過，小妹妹要是知道以後估計會不高興的。謝謝你的慷慨，不然我還是拿下來吧……”
“誰跟你說它是小妹妹？”
“啊？”
周黎安目光劃過她忽閃忽閃的眼睫毛順勢往下落，落到叭叭動的嘴上：“它是個雄性。”
“雄，雄性？”估計洗澡的時候耳朵有點進水，剛才居然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詞彙。她刷地擡起頭。顧笙注視着他的表情。周黎安有一張令人心軟且信服的臉，長得就很貴，那種扇不起巴掌的貴。
周黎安的一只手很自然地撥弄起她腦袋上的蝴蝶結，嘴角越扯越大：“嗯。”
“那，那冒昧問一下。”顧笙覺得空氣中好像彌漫着一股焦糊味兒，是什麽在燃燒？
哦，是她的禮貌和涵養。
“你家周金花……”
“是jing花，”周黎安糾正她的發音，微微牽起嘴角：“是只阿拉斯加哦。”
顧笙：“……”
當那個十塊錢買的超大玫紅色蝴蝶結跟地面親密接觸的那一瞬間，周黎安終于爆發了暢快的笑。
顧笙真的很氣，氣死了。周黎安是怎麽回事！他不是很高冷嘛！十院高冷之花啊！明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人說話眼睛都不帶看人的，每次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雖然現在話也沒變多多少，但他對她真的特別放肆，怎麽就這麽氣人啊！
氣死了，顧笙憋得臉通紅。
人被逼急了，真的會做出平時幹不出來的事。
火氣一上腦子，顧笙抓着他的胳膊就想給他來一口。然而這人輕輕松松擒住了她，另一只手攬住她後腰。抱着人靈巧一個轉身就把人給按到了梳妝臺上。低頭就吻住了她的唇。
夾雜茶香味兒的吻，舌尖強勢地撬開她的唇齒，攻城略地。
周黎安的吻跟他的形象氣質完全不符，非常霸道。只要沾上他，這個人就絕對不會給你哪怕一點縫隙去想別的，就只能想他感受他。
化妝間的溫度越攀越高，越來越過分……
就在氣氛正在往危險失态的邊緣試探時，門忽然被人敲響了。
開始是試探地敲敲，還算溫和。
等聽到裏面動靜，變成了拍。一邊拍還一邊問：“顧笙，你在裏面嗎？”
是夏挽風。
她剛結束了彩排，去舞臺那邊找了一圈，沒看到周黎安。女人敏銳的直覺讓她立即想到了顧笙，夏挽風幾乎是一口氣沖上來的。此時雖然盡力壓抑着，但仔細聽能聽見她氣息不太穩：“郭醫生他們說要一起午飯，都在外面等着。你要是在裏面，就快點出來。”
“……嗯。”顧笙心跳得快要從嗓子裏蹦出來，她整個人軟趴趴地趴在周黎安懷裏。周黎安這人特別壞，腿強勢破開了她的膝蓋，人卡在她雙腿之間。兩人這樣的姿勢，特別危險。
只是很簡單的一個氣音，根本聽不出什麽。
夏挽風不知道哪裏來的執着，就是不走。一邊說話一邊手在嘗試擰開化妝間的門鎖：“我跟你一起下去吧。你在幹什麽？怎麽關着門？鎖了？”
“我在洗澡。”
顧笙深吸一口氣，用身體捂住了周黎安的嘴，雙手死死的抱着他的腦袋：“剛才跳舞出了汗。你先下去吧，我洗好澡就會下來找你們。”
等了差不多一分鐘，夏挽風才妥協：“好吧，那你快點下來。”
高跟鞋的聲音慢慢遠去，顧笙才松開了按住周黎安腦袋的手。
周黎安大概人生之中沒有經歷過這種狼狽，白皙的臉頰因為被迫憋氣憋得很紅，頭發也淩亂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顧笙，低垂的眼簾裏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新奇。
臉紅的滴血的顧笙：“……看什麽看！”
兩人下來，到了門口，顧笙死活不願意進去。
周黎安回頭瞥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沒一會兒就聽到郭金城大嗓門說話的聲音。顧笙特意在門口等了會兒才跟進來。剛才其他舞者走臺，一共三十六個舞者分批跳，他們又看了一遍排練。雖然群舞不如獨舞驚豔，但魅色的舞者個個實力強勁，怎麽都是一種享受。
“這舞蹈表演真的不錯，”郭金城是真的話多，“精神上愉悅，比什麽都解壓。”
其他醫生小聲議論，謝思雨堅稱雖然大家實力都不錯，但顧笙是最耀眼的。
老遠就聽見她的高談闊論：“……有時候就是不得不感慨，上帝為你關了一扇門，就會為你開好幾扇窗。阿笙除了腦子不好以外，在跳舞和怎麽美上，天賦異禀。”
顧笙面無表情地捂住了她的嘴：“……別無腦吹了，再吹就要飛起來了。”
謝思雨嘿嘿一笑，胳膊肘撞了撞裴燃。
裴燃看了一眼顧笙，臉上有一點羞澀。雖然顧笙之前說過暫時沒有重新開啓一段感情的想法，但不妨礙他很欣賞顧笙：“今天來的匆忙，忘記買花。你跳得很好看。”
“啊，謝謝。”顧笙對裴燃印象挺好的，“你也來了。”
裴燃笑着點點頭，然後忽然擡起一只手。
顧笙一愣，低頭看去。他手上握着一根特別小的花，就是那種路邊綠化帶裏長出來的很細很細的一根紫色的小花，花瓣開出來大概就成人的指甲蓋那麽大。
裴燃笑得有點點的小得意：“雖然沒買花，但還是去掐了一朵小的。”
顧笙伸手去接，忽然頭皮一麻。
擡頭去看，郭金城旁邊站着的背影不知何時轉過身。目光安靜而非常有存在感，沒看顧笙，看着她的手。但只是這樣，顧笙卻又還是覺得無處不在。
顧笙硬着頭皮拿走了那朵花：“謝謝。”
謝思雨嗷了一嗓子，大家非常默契地笑開了。只有郭金城看向周黎安，周黎安側着臉，沒有笑。
午餐是在一家火鍋店。
好像人多的時候，大家都會習慣性地選吃火鍋。
謝思雨就是個人來瘋，越熱鬧的場合她越喜歡說話。十院的醫生日常生活都簡單，但只要面對各色人，就總是會碰上一兩個奇葩。醫生們打開話匣子其實也挺能說的，一個個聊起自己在看診或者手術室裏遇到的奇葩病人。
什麽一個大爺的一只睾.丸變成了藍色，各種X光照了都查不出原因。大爺怕死，非說自己有病，就要求做了個手術把那個睾.丸給切除了。後來沒多久，他另一只睾.丸也變成了藍色。查了好久，終于知道原因，大爺內褲掉色。這是生殖科的醫生。
什麽一個奇人小夥兒，聲稱自己有超能力。能控制身體血液走向，可以随時随地吐血，并且身體不受任何影響。後來檢查，小夥兒有嚴重的牙龈出血。這是口腔科醫生。
什麽年前出了個神奇的僵屍小孩兒。是北邊農村輾轉送來的。據孩子家長說，小孩兒突遭村裏附近墳場的僵屍攻擊，被僵屍附體了。天天伸着胳膊蹦跳，還喝血。他們家裏做了好多次法事都驅不了邪。後來通過檢查發現，這孩子裝的，不想上學。這是骨科醫生。
顧笙本來不想笑的，但聽到這些神奇的病歷真的是繃不住，笑彎了腰。
不過她很快就笑不出來，因為報應，雖遲但到。
謝思雨這厮從來不甘心在這方面落後于人，顧笙真的是恨她。這死丫頭記性太好了，連顧笙忘到不知多少年的糗事她都記得。
“阿笙現在做飯水平一流，以前可不這樣。她能有今天的水平，靠得就是一種‘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意志力。你們是不知道，她小時候就喜歡搗鼓吃的，還特別有開發欲望，但奈何水平有限。她媽媽怕她瞎搞炸了廚房，天天鎖着廚房的門，還不敢給她錢買食材……”
顧笙有不祥的預感，桌子下面的手默默伸出去。想掐謝思雨的胳膊，讓她趕緊住嘴。結果她的手剛一伸出去，就被人給按住了。
周黎安慢條斯理地吃着涮肉，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顧笙：“……”
果然，謝思雨說：“然後為了成就她的夢想，我就趁我媽不在家把廚房給她用。我們春游去爬山，她拔了好多野蘑菇裝包裏帶回來。在我家廚房做蘑菇濃湯。”
“……”
“然後捧場的就是我跟另一個男的，”謝思雨提到陸雁舟皺了下眉頭，但很快帶過去，“當天下午，我們三個後被120緊急送去了醫院搶救。”
旁邊的郭醫生專業氣氛組，謝思雨說一句他就誇張地‘哦’一聲，順便斜一眼周黎安。明明在昨天之前還是個特別正經溫和的人民醫生，身上驟然多了好多德雲社的氣質：“食物中毒啊？”
“對。”謝思雨笑眯眯的，“我們三并排坐在一個走廊，打了一天的點滴。顧笙就特倔強，非告訴我們，可能是蘑菇沒熟，燒熟一點肯定就沒事。”
顧笙的目光漸漸步入死寂，扯手腕子又扯不出來，腦瓜子嗡嗡的。
“然後呢？”郭金城醫生是真的很閑。
“然後挂完點滴回家，她非得為了證明自己沒錯。又把蘑菇濃湯給重新加熱了一回，逼着我們一起喝。”謝思雨說話特別有節奏，明明就很無聊的事被她說的抑揚頓挫，“然後我們三個都喝了，當天晚上二進宮。120都認得我們家樓了，我們仨被緊急送回了同家醫院。然後一個病房，排排躺了三天。”
“最搞笑的是給我們看病的還是同一個醫生。那醫生後來都不記得她的名兒了，看到她就喊她倔強的小蘑菇。”
“一己之力毒殺三個人，确實很倔強啊哈哈哈哈……”郭金城笑得筷子都拿不穩了，幾個笑點低的淚花都笑出來。連周黎安都扯開了嘴角，瞥了她一眼。顧笙面無表情地扭過頭不願看。
熱鬧是他們的，而她什麽都沒有，她只覺得吵鬧。
作者有話說：
睡過了睡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