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楊劍去關好門窗後，也坐在了她的旁邊，果然開始講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從前，有一個孩子，他本以為自己是個孤兒，被一對好心的夫婦收養。他的養父對他很好，甚至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還好，他心中原本對養父充滿了尊敬和感激。可是，他的養母卻對他不好……不，豈止是不好，簡直就可以稱之為虐待！雖然，為了不被其他人發現，那個外表慈祥的女人不敢在肉體上給那個孩子造成什麽嚴重傷害，卻用盡種種精神□的法子，罵他是沒人要的野種及其他種種難聽的話，逼他做各種屈辱至極的事，甚至有一次曾經趁其他人把他推進了糞坑，讓他沾了一身的糞便，還說惡心的糞便配惡心的他剛剛好！”
“……好可憐的孩子。”青蓮口中似乎深表同情地感嘆了一句，心中卻在冷笑——這又算什麽虐待？你試過被人肆無忌憚地鞭抽棒打、用蠟燭燒甚至小小年齡就被□的滋味嗎？！我無辜地受這些罪，又是因為誰的存在？！
楊劍只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繼續講了下去，“那個女人還威脅那孩子千萬別指望着向他養父告狀，因為他養父是絕不會為了一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野種而和她這枕邊之人翻臉的，相反還會怪他搬弄是非，把他給攆出去。那孩子後來果然沒有對任何人講起過這一切，卻不是因為那女人的威脅，而是因為，他不想給他最敬愛的養父添麻煩。他以為，至少有一個人還疼着他這樣原本注定沒人疼沒人愛的人，他已經夠幸福了。”
“他倒是想得挺開的。”青蓮這話說得仍舊是口是心非。她覺得他比起的确已經夠幸福了。現在也是。只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罷了。
“呵，要能一直這樣下去，也許也不錯吧。有時候，無知大概也是一種幸福……”楊劍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忽然有一天，一個自稱他舅舅的男人出現在他面前，告訴了他一個驚人的事實——原來，他父親嫌他母親身份低微，對他母親始亂終棄，只把他留在了身邊養大。也就是說，他的養父，其實就是他的親生父親！一開始，他根本不願意相信這番話，可是他後來越想越懷疑這是真的，否則，他那所謂的養父怎麽可能對自己那麽好？他那所謂的養母又怎麽可能如此恨自己？而更讓他變得對此深信不疑的一件事是，有一天，為了尋找屬于自己真正身份的證據，他趁養父不在偷偷溜進養父的房間翻找可能的蛛絲馬跡，發現了一副女子的畫像。他不認識畫像上的女人，卻感到一陣莫名的親切，一時間竟看得癡了。直到他養父回房，氣急敗壞地奪過畫像，還破天荒地動手給了他一個耳光，怪他亂動自己的東西——如此激烈的反應，不是心虛，又會是什麽？！那孩子在那一刻終于明白了一切。他什麽都沒有問，只是禮貌地向養父道歉，然後就離開了房間。”
“嗯，他那時候就算問了，他養父也不會承認吧。”
“是啊。後來，他養父冷靜了下來，又跑到他房裏去溫柔地替他臉上的傷擦藥，并發誓以後再也不打他了。若換了從前，他一定會很感動，但是那一刻，他心中卻只有憎惡！好虛僞的男人！好虛僞的所謂親情！如果那個男人真的在乎自己，又怎麽會既容不下自己的母親，更不肯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自己又怎麽可能如此孤獨痛苦地長大？！”
“……可是……”青蓮道，“如果那男人如果真的一點不在乎那個孩子，又怎麽可能……”
“這個我知道，他對我并非完全無情，所以我對他也不會做得太絕。”楊劍淡淡地打斷了她，“我也知道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早就猜到我講的孩子是誰了，對不對？”
“是。”青蓮點了點頭，“那個孩子就是楊大哥你吧？你的養父，就是宇文教主，對嗎？”
“呵，是啊。”楊劍淡淡一笑，“好了，聽我繼續講下去吧。舅舅跟我說，娘原本是爹的貼身丫環，現在已經現在和另一個男人成親生子了。那個男人雖然沒什麽顯赫的身份，卻對自己的妻兒很好。他原本也不想打擾我的生活，只想遠遠地看看我過得好不好。然而他卻發現我被那個女人給欺負了還要忍聲吞氣，他說他之所以告訴我這些，就是為了讓我奮起反抗，不要再任由她欺負，可以勇敢地向我爹告發她的所作所為，讓我爹收拾她……沒錯，我以後絕不會再任由蕭水仙欺負，但是你認為，我還可能去依靠那個男人嗎？！不！！這世界上靠得住的只有我自己！！我要自己讓蕭水仙母子身敗名裂，宇文濤父子和夫婦反目成仇！這些都是宇文濤和蕭水仙欠我們母子的！！”他說到這裏，臉上的笑容早已被無盡的仇恨所取代。
“……所以，你開始努力地表現得比宇文翰優秀，讓他這少教主當得名不正言不順？”
“豈止是如此？”楊劍冷笑了一聲，“我還要讓宇文翰言行失當，讓教中所有人都開始傾向我，逼得宇文濤不得不廢了宇文翰，立我當少教主。等宇文濤一死，我就可以狠狠收拾那個惡女人了！”
“……那如果……”青蓮頓了頓，然後試探性地問，“如果宇文濤還能活很長時間呢？”
“………………”楊劍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說過不會對他做得太絕，就再讓他多活幾年好了。至于什麽時候我等得不耐煩了想親手送他一程，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原來楊大哥是如此考慮的。”青蓮不禁暗嘆，這楊劍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樣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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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也不用再裝純良了……我的故事講完了，現在……”楊劍轉過頭，直直地盯着青蓮，“輪到你來講故事了！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如此坦率地告訴你這些嗎？并不是我喜歡你那種外表柔弱卻心機頗重的性子，這真是和蕭水仙如出一轍。只不過是因為，自從我看到娘的畫像之後，腦海裏就常常依稀浮現出一些幼時的記憶。那時我雖才兩三歲，但似乎還記得娘溫柔的笑容，以及那種溫暖的感覺。你和我娘長得很像，所以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也會覺得很舒服。可是……”他的眼神驟然間變得冰冷，“我知道你另有目的！請你老實回答我，你到底是誰派來的？！我現在給你一個坦白從寬的機會，若你肯放下種種安心地和我在一起，那麽，我可以既往不咎。你如有何苦衷，或是被什麽人威脅，我也自會盡力幫你排憂劫難，好好地待你。不過，如若不然……呵呵……”他的笑聲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青蓮這才總算明白了楊劍的意思——他是認定自己可以為了他背棄自己原本的目的。而如果，事情并不按他預想中的發展，他多半會毫不留情地殺掉自己滅口！可惜，他是對自己的魅力自信過頭了！難道全天下的女人都會為他神魂颠倒嗎？可是以他的聰慧，自己此刻若撒下半句謊言，只怕都會被他立即拆穿且當場斃于劍下！倒不如……将計就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