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就吃窩邊草

第7章 不，問題很大

程遙中午說讓俞清和跟自己躺一張床睡覺的時候豪情萬丈，但真到了晚上該睡覺的時候，他還是稍微有點慫了。

一是因為從他記事起一直到現在，這十幾年間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躺過一張床，對自己的睡相并沒有什麽自信；二是因為今天這個要跟他同床共枕的不是別人，恰巧是他之前深惡痛絕的俞清和。

雖然程遙現在已經知道了真正的俞清和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而是眼前這個又漂亮又溫柔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要跟俞清和一起睡，他總覺得心裏有點不安。

但他來來回回想了兩遍都沒想出來自己不安的點究竟在哪裏，最後只好歸結成是過去的俞清和給自己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一時沒辦法接受。

而且真說起來的話，他跟俞清和實際上才認識了一天多一點。 如果不是因為補習的話，他倆現在應該還處在“認識但不熟”的關系裏。所以讓自己感覺到不安的，可能也有這個原因？

程遙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有道理，他正打算跟俞清和商量一下自己去睡客廳，讓俞清和睡房間時，俞清和卻忽然停下了講解，看向程遙淡淡地問了他一句：“我剛才講的定理你聽懂了嗎？聽懂了的話，就給我重複一遍吧。”

程遙：.........

他看着俞清和似笑非笑的表情，慚愧地低下了頭：“對不起，我剛剛跑神了。”

其實今天下午和晚上他都聽得很認真，就現在跑神了這麽一下下，還立刻就被俞清和抓到了。真是倒黴。

俞清和指尖輕點了一下課本，沒有就這件事多說什麽，只是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你是困了嗎？”

程遙沒好意思說自己剛剛在想怎麽睡的事情，見俞清和給自己臺階，立刻點了點頭：“嗯，有點。”

“10點40，确實也差不多到睡覺時間了。”俞清和放下了手裏的課本，看着程遙道，“你先去洗澡吧，我等你洗好了再去。”

程遙看着俞清和明顯帶着疲倦的眉眼，實在不好意思再提分床睡的事情讓他鬧心，只好點了點頭：“嗯，那......我先去了啊。”

“嗯。”

遖鳯獨傢

關門聲響起，程遙的身影在門口消失的剎那，俞清和臉上的疲倦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輕快的笑容。

雖然之前祝阿姨抓着自己說過程遙的叛逆事兒，說不知道程遙在想什麽，不知道應該怎麽跟程遙溝通，但其實只要稍微耐下心來和程遙相處，就會發現他其實是個相當純粹的人，心裏想的東西幾乎都直接寫在了臉上。

比如剛才他偷偷瞄了自己一眼之後，眼神忽然開始游移，還微微皺起了眉頭。那滿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幾乎就是在告訴俞清和，他在糾結某件跟自己有關的事情。

而今天發生的跟自己有關、又能讓程遙糾結的事情，除了同睡一張床上這件事之外，俞清和實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放在桌邊的手機忽然振動了起來，俞清和看了一眼來電提醒，帶着笑意接了電話：“什麽事兒？”

電話那頭的左煦聽到俞清和聲音帶笑，頓時有點意外：“你今天怎麽這麽高興，遇見什麽好事兒了？”

俞清和：“嗯？你怎麽知道我今天要和我們家小朋友睡一張床？”

左煦：.........

他“嘶”了一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喜歡的那個小朋友，似乎還沒成年吧？你打算在法律的邊緣大鵬展翅？”

俞清和義正辭嚴：“你這個人思想怎麽這麽肮髒？我們只是同一張床睡覺而已。”

左煦沉默了一會，忽然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俞清和，喜歡的人還沒成年的感覺爽不爽啊？看得見吃不着爽不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俞清和聽着他張狂的笑聲，慢悠悠道：“至少我看得見，而且他還很信任我。不像某些人，喜歡人家半年了，微信裏連個早上好都不敢發。”

左煦：“啧。”

俞清和扳回一局，心情大好，也不再跟他插科打诨，重新說回了正題：“都這個點了，你找我什麽事兒？”

他一提正事兒，左煦也端正了态度：“不跟你開玩笑了。今年夏令營的時間确定下來了，是7月21-27號，一共7天。你到時候能抽出來時間嗎？”

“我得給程遙補課，去不了。”俞清和拒絕得幹脆，“而且這次沈雲潇也去，我要是跟着去了，豈不是給你們當電燈泡？”

左煦無語：“你不擠兌我會死嗎？而且補課的話停一段也沒什麽吧，你給他留點作業讓他自己寫，一周之後回來就是小別勝新婚，白給的好感度啊！”

“不行的。” 俞清和嘆了口氣，“他高一下學期之後幾乎都沒怎麽學，知識點缺的太多了。如果我不陪着他，他一個人看起來太吃力，而且效果也不好。”

左煦沉默了一會兒：“這樣的程度你也補，你這不是想跟他談戀愛，是想提前養個兒子吧？”

俞清和：“我倆都不能生，所以我們不會有兒子，最多會養點貓貓狗狗.......”

左煦抓狂：“誰跟你說這個了！”

俞清和笑了一聲：“可我是認真的。”

左煦沉默了很久：“你還真是........草，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你——你就沒想過人家可能會不喜歡你嗎？”

“我想過。”俞清和很坦然，“但就算将來他真的沒有選擇我，而是選擇了旁人，我也希望他能走得更遠，希望他能擁有更廣闊的未來，他值得。”

左煦嘆了口氣：“可這都是你希望的。你也說了，他高一下學期之後就沒學過了，他要是真不想學，你還能撬開他的腦子把知識給他灌進去嗎？”

俞清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忽然問左煦：“你知道他念的是哪一所高中嗎？”

左煦莫名其妙：“我怎麽會知道？我又不是你們那的人。我唯一知道的高中，就是你檔案上寫的那個什麽一中........”

俞清和“嗯”了一聲：“他也是這個學校的。”

左煦聲音一頓：“可是我記得這個學校，似乎是你們市最好的高中吧？他花錢進的？”

“不是。”俞清和看着手邊字跡工整的試卷，輕聲道，“他是堂堂正正考進去的，而且成績非常優秀，甩了第二名20多分，差2分就滿分了。”

左煦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麽牛？我當時中考都沒考到這個分數！不過......”他聲音忽然有點遲疑，“他高中之前這麽厲害的話，這......就算真是他高中之後堕落了，也不至于這麽徹底吧？”

俞清和垂下了眼睫：“他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才會這樣的，他本身并不排斥學習。我這兩天跟他講東西的時候，他聽得很認真，掌握得也很快，開學之前掌握高一高二的知識，對他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左煦皺起了眉頭，更加費解了：“那既然他現在不排斥學東西，為什麽之前的一年半又.......”

“這個是他的隐私，就不能告訴你了。”俞清和道，“總之這一次夏令營你們倆帶吧，我不去了。”

左煦點了點頭：“行，那我去跟導員反饋一下，看看學校那邊怎麽說。”

“好，麻煩你了。”

挂斷電話之後，俞清和坐在位置上沉默了很久，直到時指走過了11點的位置，他才站起身來走到了最裏面的書架旁邊，伸手從架子上拿下了一個厚厚的文件夾。

翻開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本殘破的語文課本。課本的封面已經被撕了一半，毫無遮攔的扉頁上寫着工整的筆記，而筆記的內容，翻看過無數次的俞清和早已爛熟于心。

最上面是老師上課擴充的文學常識和推薦書籍，中間是閱讀技巧，下邊是答題模板，而在最下方的角落裏，有一行非常不起眼的小字：我讨厭俞清和。

字跡力透紙背，不難看出寫的人有多真情實感。

俞清和的指尖拂過那一行小字，忽然輕聲嘆了口氣：“明明曾經這麽讨厭我，看到我對你好，現在卻又這麽信任我——程遙，你真的一點都不适合做個壞孩子。”

他話音剛落，書房的門忽然從外面被人敲響了。

俞清和回過神來，重新合上文件夾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走過去打開了門：“家裏就咱們倆，你直接進來就好了，不用敲門的。”

門外，程遙頂着半濕的頭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怕會打擾到你嘛！我洗好啦，你去洗吧！”

俞清和帶着人畜無害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嗯，那你先回房間吧，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程遙點了點頭，轉身向着俞清和的房間走去。

他的身後，俞清和揮去了腦海中有些沉重的思緒，心情重新好了起來。

不管過去如何，程遙現在正在自己的身邊，至于那些其他的問題，就留到明天再考慮吧。

他抱着這樣的想法快速洗了個澡，推開自己房間門時臉上帶着愉悅的笑容，但看到床上正撩起睡衣下擺打算脫掉的程遙時，俞清和的笑容卻忽然凝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維持住語氣的平穩：“怎麽了，是嫌熱嗎？”

“不是。”程遙把睡衣從頭上拽下來甩在了一邊，皺着眉頭撓了撓胳膊，“這套睡衣是前天我媽剛買的，我之前沒穿過，但是剛才穿了一會我胳膊和背上一直癢，很難受。”

俞清和強迫自己把視線從程遙身上移開，走過去拿起了程遙脫下來的上衣：“這料子有點紮手，你是不是過敏了？”

“有可能。”程遙“嘶”了一聲，伸手摸向了睡褲，“現在腿上也癢，我真不想穿了。俞清和，你不會介意我裸睡吧？”

俞清和：........

我不介意，但問題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