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計泯仇自然想逃的,想必襲陌不會就這麽放過他,此事刻不容緩,只是門外那些門神實在是晝夜不歇的守着,這窗外就是懸崖絕壁,很難逃出去。
計泯仇原本想打暈那些侍衛,只是不清楚那些人換班的時間,這座閣樓與外界相連的只有那一座吊橋,若是有人守在那裏,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到了半夜,計泯仇吹熄了房中的燈,讓那些人誤以為自己已經入睡,到了半夜,斂住腳步聲往門口走去,計泯仇拉開門,趁着人不注意,一記手刀敲暈了其中一個,又點了另一人的穴道。
計泯仇慢慢往前走去,這閣樓七拐八拐像個迷宮。
“計閣主請留步。”
計泯仇停住腳步,這人像是故意在這裏等他似的,将劍往胸前一橫,手臂伸直了,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我可是你們教主請來的貴客,出來轉轉也不行?”計泯仇笑笑,伸手理了理袖口,眼神看向回廊外的流雲曉月。
“閣主請回。”那人生硬至極,紋絲未動。
這天山邪教出的都是些什麽奇葩。
計泯仇咬牙切齒正打算往回走,才回去走了一兩步,就聽見一聲悶響,回頭望去,卻見那人一頭栽在了地上。那邊站着一個人影,一身玄衣,定定站在那裏,手中握着一把匕首。
計泯仇有點恍神,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哽咽,“徐……風?”
徐風也不說話,只是道,“跟我來。”說罷便轉身往前走。
計泯仇咬了下唇,緊接着跟了過去。
不知徐風是怎麽帶路的,偶爾受到阻攔,也是有驚無險,兩個人等到出了天山邪教,天要亮了。
雪山寒冷,一片銀白。
徐風在一片雪地裏特別醒目,玄色長衫在雪地裏輕飄飄的,發絲也夾雜了些風雪,沉默不語。
“就此別過。”
徐風說完就轉身就要走。
計泯仇站在原地,張了張口,卻沒有喊他,只是重又将帽子戴上,遮住了頭發,他伸手摸了摸帽子毛茸茸的邊緣,呆愣愣的轉身往前走。
走了沒幾步,就聽見遠方幾聲嘶叫。
是雪狼?
計泯仇頭皮發麻。
狼群向來成群結隊出沒,若是遇見了,任是武功絕頂,恐怕也會被分屍?
計泯仇卻猛然發現自己那玄鐵鬼紋爪不知何時被人順走了,竟然這麽久也沒有被發現!
計泯仇認真思索了一陣,斷定是丢在了天山邪教,只是誰那麽厲害,竟然無聲無息。他自認小心謹慎,卻還是着了道。
遠處山上一只雪狼漸漸露了頭,龇着牙,幽綠的眼睛,叢叢冷光。
計泯仇試探着後退了一步,心說若是自己用上輕功,能不能比這東西更快……
雪狼猛地從山後蹿将出來,爪子在雪地裏留下深刻的劃痕,後面雪狼跟着也出來,微弓着身體,露出尖牙利爪,那為首的那只仰頭一聲嘶叫,後邊嘶叫聲此起彼伏,整座雪山也為之一振。
計泯仇往四處一望,往後退了幾步,果斷運起輕功就往前狂奔,雪狼呼啦啦的一片追趕上來,一只兇狠撲過來,計泯仇側身回首一掌拍在那雪狼腹部,那東西嗚咽一聲就沒了聲息,計泯仇收手,捏了一下拳頭,環顧四周也沒見着更高的樹,好歹也可以躲躲。
徐風聽見遠處雪狼叫聲,暗道不好,便原路返回找過去,卻不見了計泯仇的影子,雪地上隐隐殘留着些雪狼腳印,大概是被風雪蓋過了。
徐風提氣往那腳印的方向追了過去,卻見着路中躺着幾只雪狼屍身,血變成深色凝在地裏。
計泯仇眼見不好,便看見前方兩山之間出現了一個狹窄的間隙,計泯仇說不清,但這總比一群雪狼追過來要好。
那山路狹窄,兩邊山極高,高聳入雲,恍若兩道石門一般,計泯仇側身走進,走了幾步之後,卻見前方豁然開朗,他遠遠見着那遠處似乎站着一個人,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背對着他站立着,一動也不動。
是襲陌?
四周風雪交加,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計泯仇不知該如何,便又往前走了一步,他輕輕喘了一口氣,方才運功不曾半點停歇,如今便覺筋疲力盡。
那人遲遲不動,計泯仇只看得見他的背影,雪衣烏發,在雪地裏格外出塵脫俗。
計泯仇又止不住向前走了幾步,直到走到了莫約只剩下十步的距離,便停下了。
“你……”
計泯仇呼吸停止了一瞬,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疼得歇斯底裏一般,心在胸腔中狂跳起來,他喘了一口粗氣,冷汗打濕了發鬓,他手腳發麻,強自支撐着,死死盯着那個人,再也忍不住,恐懼到了極點,終于聲嘶力竭的吼叫了出來。
計泯仇站不住,極度的暈眩之後,頭重腳輕跌在了雪地裏。
徐風心亂如麻,追到此處,雪狼已經不見了蹤影,天山邪教若是連扶桑崖底的那些東西也能圈養,若這些雪狼也是有人驅使?
徐風往前走了幾步,便聽見那驚叫,他辨認出是計泯仇的聲音,也被吓住了一般,難道是出了事?
只聽一聲輕響,匕首掉在雪地裏。
徐風回歸神來,将匕首重又撿起來,綁在了腿上,抽出腰間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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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泯仇好像是做了一個夢。
噩夢。
當他清醒的時候,看見自己正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四周得擺設和天山邪教的那間屋子一模一樣,看來就是了。
他推開窗戶,只見外面千丈懸崖,四周雲煙寥寥,他伸手拍了拍腦子,起身就往外走,天就要黑了,他得出去。
他一推開房門,就見着一人攔住了他,“閣主留步。”
計泯仇有些恍惚,在門口站定,過了半響,說出來一句話,“你是什麽東西?也敢擋我的路?”
說罷手心運起掌力,一掌往那人心口拍去,那人揮刀來擋,兩人在回廊上過招,劍影在黃昏的微光下偏偏斜斜,昏暗的輪廓印在柱子上。空空的腳步聲瞬時點在木板上,發出脆響。
計泯仇一掌拍在那人左肩上,那人倒在地上,計泯仇冷冷看了一眼,接着往前走。
走了不出幾步,就又有人将他攔住,那人也是這般刻板,舉着劍寸步不讓,計泯仇揉了揉手腕子,讓那些微的隐痛得到緩解。
他低下頭,并不理那人,心思一轉,就要往回走。
剛走了幾步,卻聽見一聲悶哼,一轉頭,卻見那人栽倒在地上。
計泯仇往那邊望去,彎了彎唇角。
徐風站在那裏,與上次一樣。
“跟我來。”
他聽見徐風說。
計泯仇跟了上去,又走了幾步,卻聽見遠處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心知中技,“快走,是魔教的人。”
徐風點了下頭,運起輕功就往前走,計泯仇随即跟了上去。
沒成想,那天山一門的人奸詐得很,并不追上來,只是躲在遠處手中持着弓箭。
一瞬間,只聽獵獵風響,千萬只箭齊發,往人胸口刺來,徐風揮劍擋開,計泯仇手中并無兵器,身無寸鐵,只得狼狽躲避。
“徐風!你快走!”計泯仇眼見形式不妙,對他大喊道。
徐風像是沒聽到似的,也不走,也不回答,只是揮手斷箭,他身姿靈敏,手腳靈活,那些劍從他身邊飛過,傷不到他分毫。
計泯仇一分心,被一箭刺中了手臂,血汩汩的流出,将整只手掌都染成了紅色。徐風往這邊一望,眸中無波無瀾,轉頭專心致志對付身邊的飛羽。
計泯仇眼見遠處一抹白色,那人遠遠站着,往這邊一望。
計泯仇心中驚懼,瞪大眼睛看着徐風,又看了看那人,只見那人從屬下手中奪過長弓,對着徐風拉開弓箭。
計泯仇心口一涼,“小心!”
徐風往他這邊一望,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不在理他,那箭一下子破開雲霧穿透了他的胸口!
“徐風!”計泯仇慘叫一聲,不管不顧向他跑過去。
徐風手中捏着那箭,沒有看他一眼,計泯仇看見他緩緩閉上眼睛,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肩膀,眼前濕潤了一片,“徐風?徐風……”
死了……
計泯仇恍若身在夢中,忍不住發抖,“啊——”
計泯仇猛然睜開眼睛,看了四周的場景,他還是在天山邪教的那間屋子裏,陳列沒有絲毫變動。
這是怎麽一回事?
計泯仇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爪,看看是不是做夢。
天色将晚,雲煙透過窗戶漫了進來,冷氣透的人骨頭發痛,他揮手關了窗子,正要踏出門去,就聽見“吱呀”一聲,門開了。
計泯仇愣在原處,等着門大開。
門開得原來越大,一人慢慢走了進來。
那人穿着一身玄衣,一塵不染,因着大雪紛飛,有些潤濕,肩頭上衣襟上有些許水漬,他臉色平進,絲毫不變。
計泯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後退一步。
冷聲道,“你是誰?”
徐風愣了一瞬,又接着往前走了一步,“計泯仇?”
計泯仇不吭聲,過了許久,問道,“你是誰?”
徐風驚詫的望着他,“你不認識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