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此間兇險,我們不如退回原處去,在做定奪,也便逃生。”
馮喜憂提議,吳天道立馬便附和起來,“我道也是如此,且容到了安全之所再思量。”
練飛琰見着幾人具有退卻之意,只怕提出一個不字便會遭到反對,到時候,人心難說,難保有什麽差池變故,不如依言行之。
“也好。”
衆人等到了瘴氣消散些許,便原路返回,遠遠看見那山澗在山石草木只見淌過,淙淙水聲輕鳴,卻叫人安心。
幾人走了莫約一炷香的功夫,具是筋疲力盡,往四周一望,卻總是走不到原來那個地方,仔細一琢磨,才發現是陷入了一個怪圈,這四周的樹木,差不多同樣高,稀疏均勻,實在是讓人分辨不出到底身在何處,只是那溪流的聲音到了傍晚,卻透着幾分鬼氣森森,十分可怖。
“不宜再行走下去,我們便在此歇息為好。”
幾人雖說心知在這裏歇息危險至極,但也無其他想法,只好各自去拾取了些幹木料,用火折子點燃,只是這附近草木潮濕,找到的木料也只有那麽一丁點,無法撐過下半夜,便又更加小心的吩咐人輪流看守。
微弱通紅的火光燃燒着,照到人的臉上,使得幾人蒼白疲憊的臉上多了幾分紅潤,時不時的傳來幾聲木材燒裂的聲音,“噼噼啪啪”的,也算有些人氣兒。吳天道打着哈欠,道,“我先睡了,困死我了。”說罷,便将雙手插到袖子裏,卷起身子,閉上眼睛。
練飛琰看着匆匆火苗,蹙眉道,“各位還是早些歇息,我先守着。”
練飛琰此人胸懷寬廣,計泯仇早就知曉,只是卻不知道他無私至此,心中隐約察覺幾分端倪,卻不好表露出來,只是閉着眼睛假寐。
睡到了下半夜,越發冷了起來,計泯仇從包裹裏拿出件衣裳,想了想,順手卻披在了徐風的身上,自己吹了吹手掌,捏成拳頭。徐風也沒睡着,睜開眼睛,像計泯仇望過去,他微偏着頭,可以顯出下巴很尖,睫毛很長,在火光之中,顯得眼眶部分有些朦胧陰暗。
忽而一聲虎嘯拉回了他的神智。
徐風當即打起了精神,握緊手中劍,往那聲響來源望去,一片昏沉月色之中,隐約見着了一處巨大的白色影子。
這時原本熟睡的人,個個都驚醒過來,往那邊望過去,練飛琰望向四周,只覺得遠處樹枝搖晃,勁風撲面而來,沒沒虎現,必有妖風,眼見木柴将要燃盡,更是險上加險,且不知這附近還有什麽兇禽猛獸。
衆人具是站起來,警惕的望向那邊就,卻見那邊果真站着一只白虎,虎視眈眈地望着這邊,冷汗黏在額頭,冷風一吹,又更冷了。
只是僵持了不過半響,那白虎便退卻了,隐沒到了山林裏,再也瞧不見蹤跡,幾人不敢大意,睡意全無,就這麽互相瞪着眼睛過了一個時辰,只是到了後來,卻是再也熬不住了,倒頭睡了下去,就這麽一覺到了天亮。
天終露曙光,計泯仇隐約聞見一縷血腥之氣,暗道不好,立即睜開眼睛,往四周望去,卻見遠處白虎食人!
那血淋淋的骨肉分離,直直叫人心驚膽戰,那人已經沒有呼叫,估計是死透了,計泯仇抿唇不做聲,卻輕輕碰醒了徐風,徐風醒來,正待叫衆人起來,卻被計泯仇拉住,等到白虎離去,衆人醒時,卻連骨頭也快啃沒了。數了數人,卻不見了吳天道和九逢緣,他眼見那屍骨上的衣裳有幾分眼熟,分明就是九逢緣的!難道是他死了?
思來想去也覺得不妥,若是白虎主動來食人,怎麽會只叼走九逢緣一個?即便如此,為何他們卻每一個人聽見他的呼救聲?如此說來,許是有人故意打暈了他,或者幹脆弄死了他,給丢到了白虎跟前去的!
眼前逃跑的人只有吳天道,衆人齊齊聯想了過去,這十人之中只有九逢緣和吳天道發生過口角,互相估計也看對方不過眼,下了殺手也不一定。
“我好像看見那白虎腳上套着鎖鏈……”馮喜憂遲疑着說道。
他這一提,計泯仇便活絡過來,那白虎只在那附近活動,行動受限,難不成是被人綁在這裏的?
若是如此,那到底是何人?
練飛琰做事,總是身先士卒,既然有人提議,他便大着膽子,提着劍過去查看,一路追随着血跡,卻見那鎖鏈一路通往了一個山洞裏,他不敢再貿然上前,便招手叫衆人前來。
難不成,這崖底下的猛獸都是人飼養的?
是誰竟然有如此本事?
幾人退回原處,才想起來檢查九逢緣和吳天道留下的包裹,整理了一番,卻發現九逢緣的包裹裏藏着些迷魂散,是江湖上非常厲害的蒙汗藥。又再吳天道的包裹裏發現了一件黑衣,與當初被野貓卷走的那件相差無幾,難不成,這之前的事情都是他在搞鬼?
衆人回想起吳天道一副貪生怕死,膽小如鼠的樣子,才開始感嘆他城府極深,僞裝如斯,還真給着了他的道了!怕是他一開始就在算計人,不知道他這般消失,又是要鬧什麽事情。
沒了那礙手礙腳的人,幾人還是覺得往這山林深處走去,畢竟,若是這是有人謀劃,不是神鬼作亂,還有誰是這幾位焚玉榜前十的對手呢?
衆人想到此處,便收拾心情,繼續往裏伸入。
衆人發覺這小溪似乎有些邪門,于是便不再跟着這溪水走,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行進,又走了莫約一天的行程,計泯仇開始發覺這腳下不太對勁了。
這個時節,本不應該有如此成熟的蛇果,此刻卻見四周一片一片都是鮮紅靓麗的蛇果子,鋪在地上,像是被人專門種上的一塊田地。
說是如此,卻深感不妙,這蛇果多的地方,自然也有蛇的,只是不知,這人的目的到底是蛇果還是蛇,若是蛇……
“上,上面……”
有人顫顫巍巍的說道,衆人順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頓時心驚膽戰,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紅的,綠的,青的,紫的,橙的,吐着蛇信子,盤踞在樹上,扭曲在一起,緩慢扭動着,似乎還能聽見蛇皮摩擦着樹幹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山林裏顯得格外清晰。
清晰的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裏。
那蛇“啪”的一聲,一下子掉在地上,搖着蛇尾,慢慢地爬行過來,這一聲,仿佛是一個噩夢,那盤踞在樹上的毒蛇,也跟着從樹上爬下,恍如潮水一般,帶着陰寒狡詐之氣,撲面而來。
“啊——”有人哆哆嗦嗦的跳着,被蛇纏到了脖子上,一口要在頸子上,瞬時臉色發紫,七竅流血地滾到地上,不住慘叫起來,四周的蛇一擁而上,瞬時爬滿了全身。
“快走!”
來不及遲疑,衆人提起輕功,開始往後狂奔,計泯仇退到一半,卻聽見遠處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循聲望去,卻見一人面目全非,被蛇纏身,仔細一看,卻是吳天道!
如果一切都是吳天道的計謀,那他又如何會把自己搞成這副狼狽之極的模樣!
直覺小腿上劇痛,卻見被蛇纏上來,咬住了。計泯仇暗道不好,若是在運功,蛇毒浸入全身,只怕回天無力了。只好停下來,首先平複氣息。
徐風見計泯仇半路停下,就知道不妙,快步移到他跟前,看見那傷口,眼神遲疑了下來,随即只聽一聲輕鳴,劍鋒出鞘,計泯仇只覺得那亮光似乎亮得他睜不開眼睛。
只見徐風轉過頭去,聽見徐風平靜的聲音傳來,“主上且休息片刻。”
徐風沒有殺他?
計泯仇有些欣喜的想,不過又随即想到,也許是應着這毒藥的關系,害怕殺了他,自己也會死吧?
徐風揮手斬斷近處的毒蛇,随手從包裹裏取出雄黃粉撒在地上,總算是騰出了一片安寧之地。
轉頭看計泯仇時,他已經臉色發白,暈過去了。
徐風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心慌,強自鎮定下來,将他的褲腳挽上去,露出那被毒蛇咬的牙印,牙印處烏黑發紫,顯然是劇毒無比的。
徐風看了計泯仇一眼,沉默半響,低下頭吮上了那傷口,希望不會太晚。徐風将毒血吐在一邊,一遍又一遍,從衣擺上撕了布條下來,牢牢綁在計泯仇傷口上。回頭望了下四周,已經擺着了三五具屍體,快被蛇蠶食殆盡了。
計泯仇,你可千萬別死了。
徐風将計泯仇背起來,運起輕功就往前趕。
徐風在樹木之間飛快蹿行,卻聽樹葉沙沙作響,過了不多時,見身後蛇逐漸稀少,才松了一口氣,往前一望,卻見前面有一個巨大的山洞,山洞內黑漆漆的一片。方才幾人,忙于奔命,根本沒有注意到同伴的死活,到了這邊,四周能見着的也只有那麽幾個人,馮喜憂,陳曲,練飛琰。
剩下的人,也多半是死在蛇窟裏了。
“嘶嘶——”
還沒有歇息片刻,卻聽見那山洞裏傳出來聲音,幾人死裏逃生,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這山洞裏到底是什麽東西!
“嘶嘶——”
練飛琰一驚,道,“這、這——”
只見那東西漸漸從山東裏探出頭來,幾人慘白了臉色,整個身體都在發着抖,山林也跟着顫抖。
天工造物,竟然如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