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寂靜的寝室裏點着燈,計泯仇翻看那本書,燭光朦胧印在泛黃的紙上,更是看不清楚,幾個字影影綽綽,斑駁昏暗。
“你去哪兒?”
“屬下不敢打擾主上。”
計泯仇一手拿着書,偶爾翻看幾頁,“站在這裏,不準離開我三步遠。”
徐風站在他身後,一片漆黑,他自己也是一片漆黑,所以便如同一個巨大的影子,靜默無聲的立在那裏。
計泯仇通過桌面上的銅鏡看着他,此時面具已經摘了下來,露出原本的面目,一雙眼平靜如同深潭,鼻梁直挺,略微偏厚的唇,微微抿着。明明已經極其不耐煩,卻還是不做聲,耐着性子等他看完書。
計泯仇故意慢慢翻書,一字一字的看個清楚,轉眼間已經過了兩個時辰,徐風一動不動的站着,像是一件擺設。
計泯仇不太忍心他站這麽久,總算是伸了伸懶腰,打着哈欠,“累了,想睡覺。”他撇了一眼無動于衷的人,提醒道,“抱我去睡覺。”
難道你不會自己走嗎?
計泯仇看着他的眼睛,冷笑一聲,“沒聽見?”
徐風無奈至極,慢慢走過去,遲遲不動手,計泯仇也一本正經的望着他,微微眯起眼睛。
徐風還是走過去,一手從他手臂下方穿過,一手穿過腿彎,将他抱起來。徐風目視前方,一步一步把他往床邊走。大約是一動不動的站了太久,導致他全身僵硬,手臂使不上力氣。
計泯仇已然察覺卻不做聲,他擡眼看着徐風俊朗的臉龐,雖然是自欺欺人,卻還是忍不住泛起暖意。
徐風走到床邊将他放下,卻一陣腿發麻,站不穩,險些跟着倒在床上,幸虧他反應敏捷,只是用手扶了一下床欄,便又重新站得筆直。
“屬下告辭。”
徐風轉身欲走,卻聽計泯仇戲谑似的喊道,“站住。”
“脫衣服。”
徐風拿着劍的手都在發抖,忍無可忍,想一劍往他脖子上劃,抿着唇:“主上何意?”
“鬼閣重掌,如今正是格局不穩之時,若是有人行刺當如何?你既是我的暗衛,自然當日夜守候身邊,以防不測。”
“屬下就在附近,不會離開。”
計泯仇已經悉悉索索的脫了衣衫,只着一件裏衣,一頭青絲解開,一直披散到腰間,“我不過體恤你久站勞累,為何你偏不知好歹?”
徐風反倒覺得自己太過警惕做作,随即也放下戒心,将外衣除去,輕輕巧巧的躺在他旁邊,然後就別過臉去不在看他。
計泯仇也不說話,兩人靜默不語,一直到了半夜,也不知道睡着沒有。直到第二日起來,卻見徐風已經穿戴整齊,立在床邊,他的衣裳領子立起來,遮得嚴嚴實實,頭發一絲不茍的束起。
計泯仇從那張十分大的床上站起來,裏衣在晚上到處滾動的過程中已經松了一半,垮在肩頭,他一偏頭,朝徐風走過去,伸手拉住他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摸到他的領口處,手指插到他衣領裏,手用勁兒一拉。
徐風滿臉不自在,卻見徐風笑了起來,只見那衣領子遮住的地方一片被啃出的痕跡,計泯仇又将衣裳給他理好,“我素來睡覺便不安分,只是委屈你了。”
徐風擡眼正好看見他白皙的脖頸,精巧的鎖骨,似乎身上還帶着一絲香氣。
愣神間不知何時計泯仇已經将衣裳穿戴整齊,正在穿鞋子,過了不多時侍女将洗漱的用具端上來,眼神略微驚詫,然後默默去吩咐人多準備了一套過來。
###
計泯仇料想鬼閣藏書樓也算是藏書豐富,不如去那裏找找。
徐風被吩咐找書,此時蹭了一身的灰,卻從最裏面的一排書架的邊上拿出一本書,發現那本書殘缺不全,封面依稀在,寫着,“鬼筆書生徐言葉”幾個鮮紅的大字,下面一行細黑的小字,“神鬼閣”。
計泯仇翻開書,大約是講的幾百年前的還魂丹,以及久遠到不知千年之前的鬼帝之事,只是這其中描述的人物,倒是和他幾年前鬼閣之變被人所救的那位紅衣少年有些相似。
同為瘋花泣月,琴音亂舞。
他揉了揉額頭,卻覺得心亂如麻,就算是武功蓋世,也不可能活上千年。
既然這幾本書,其一在長安攬月山莊,其一在巴蜀鬼閣,那說不得還有些藏在江南神門。
那可得斟酌一番。
各大門派的藏書閣是不許外人進入的,就算是門中人,也當得到掌權人應允才可進去。
既然打定主意,便不再推遲,即日動身前往江南神門。
###
這條道上也是人來人往的,只是越是到了城邊越是人煙稀少,鬼閣本就是立在懸崖峭壁之上,城鎮周圍也是群山環繞,棧道崎岖,十分兇險,自古以來便有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就算是會些武功,也要十分注意腳下。
等到離開蜀地,莫約過了十日路程,只是計泯仇并不急躁,一路只當是游山玩水。徐風依舊沒有什麽變化,只是靜默跟在後面,不近也不遠。
兩個人找了間客棧,正要被小二領着上樓,卻見東南角上人聲喧嘩,計泯仇循聲望去,只見一人長得膀大腰圓,虎背熊腰,臉上一圈絡腮胡,手中拿着一根皮鞭,正在往人身上抽。
那女子生得小家碧玉,卻又柔弱得可憐,周圍一群人有想圍觀的,卻被一聲呵斥,不能言語,瑟瑟的躲在一邊,時不時的往這邊瞄上兩眼。
“你這賤人卻也敢半路逃跑!當大爺我逮你不住!”
那女子嗚嗚哭了幾聲,顫巍巍到,“你将我擄來……卻,此般強詞奪理!”
說着又是一陣鞭子落下來,卻見一人揮手将鞭子接住。
這變故來得突然,卻見此人一身玄色長衫,身材修長,腰配長劍,臉上帶着一張猙獰面具,眼神冷峻。
莫約知道這人不好招惹,卻依舊撞着膽子呵斥道:“你是何人!勸你少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徐風見他刀上刻着一個狼頭紋樣,江湖上卻不曾聽說以這作為圖騰的教派,大約是附近山頭上的山賊罷了。
徐風轉頭瞥見計泯仇站在梯子口,手掌展開并攏,往斜下方一劃,眼中閃過厲色。
徐風照辦,劍揮出,那人便被一劍割喉,倒在地上,已然死不瞑目。
那女子發出一聲尖叫,抱住頭,似乎已經吓壞了。
徐風半蹲下來,将那壯漢身上的財物都搜出,遞到那女子手邊。淚眼朦胧的一看,只見眼前面具猙獰,卻沒想到心腸卻不壞。
“小女子多謝大俠救命之恩,永生永世,永不忘懷!”
徐風只是站起身來,道,“非我本意,主上吩咐罷。”
那女子順着徐風的目光看去,卻見一人站在人群中,身着紅衣,也是俊美無匹。這時候卻見人搭話,“那人可不是善類,公子殺了他,恐怕會引來同黨報複!”
“只是那狼老三作惡多端,死了便死了,恐怕連累公子啊!”
“公子還是快些離開此地為好!”
卻只見那位公子渾不在意,冷笑道,“鬼閣閣主計泯仇在此,誰人膽敢放肆。”
此言一出,整個客棧裏安靜了一瞬,忽又鬧騰起來。
“鬼閣?”
“卻原來是鬼閣閣主到此,早聽說當今鬼閣閣主計泯仇是為焚玉榜榜首,當日……”
計泯仇向徐風招了招手,徐風走了過去,兩人跟着上了樓,那小二疑惑不解的走開,道,“難道鬼閣卻是如此貧困?怎的只要一間房?”
徐風只是疑惑于,為何計泯仇會出手相助,難道只是為了出風頭?
夜色朦胧似水,月輝透過窗柩撒到地上,更有幾分冷意。
徐風實則不願意跟計泯仇同睡一床,不過屈于此人威逼只好作罷,兩個人沉默不語,計泯仇從一躺下就不在說話,安分得緊,徐風便認為他睡着了。
過了莫約片刻功夫,卻覺計泯仇雙手雙腳纏了上來,翻身壓到他身上,他一點也不重,就是這舉止太過古怪。
計泯仇睜着眼睛,目光恍若冬日裏的一片螢雪,亮極了。
“主上?”
計泯仇摟住他的脖頸就吻了上去,冰涼溫潤的唇印了上來,似乎還透着一股冷香,徐風想揮手把他拍下去,卻覺計泯仇側頭在他耳邊輕聲道:“門外有人,殺了。”
說罷便往側邊一趟,閉目養神。
徐風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長劍,踩着鞋子走到門邊,将門一拉,卻見那人脖子上刻着狼頭紋身,知道是狼頭山的人。眼前白光一閃,那人料想要先發制人,卻不知武功差距太大,被徐風手起劍落斬于劍下。
徐風不在多管,返回客房中,“主上,是狼頭山的人。”
“嗯。”計泯仇應了一聲,似乎倦極了,睡了過去。
徐風在床邊站了半響,最終掀開被子一角,側躺在外側,他看着窗邊散落的銀白冷光,只覺得好似夢境一般不真實。
只是第二日起來可驚吓到了店小二,門外擺着一個死人,還是狼頭山無惡不作的那幾個頭子!他摸了摸自己的小心髒,唏噓一聲,看向門內,自言自語道,“這鬼閣還真是厲害呢!”
作者有話要說: 祝各位元旦快樂╰(*°▽°*)╯啦啦啦啦啦~
元旦三天,每天兩更~
表揚我吧表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