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獸人返鄉記

第11章 ：一起睡好不好？

将小型的簡易圍牆在房門外圍了一圈，整個房屋模型就算是完成了。卡特裏直起上半身，讓肖祢能夠清楚看到他面前一平方米左右大小的迷你房屋。

雖然卡特裏那家夥性格略顯惡劣，不過在肖祢看來，他只是嘴上說說罷了。先前所謂的“保密”雲雲，不過是順口調侃弟弟一句，因為這兩天，他的所作所為根本沒瞞着肖祢，也讓肖祢自始至終圍觀着他所搭建出的第一個帶着圍牆的房屋模型。

“怎麽樣？和你那天畫的一樣吧？喜歡嗎？”

一邊拍掉手上的灰土，卡特裏一邊笑眯眯的轉頭打量肖祢面上的神色。費了這麽大的力氣，為的就是讓肖祢能夠看到他的努力，明白他的心意——這是他這個做兄長的，送給剛剛歸家的弟弟的禮物。

此時看着對方的表情，他終于可以揭曉答案：“送給你的。”

看着眼前惟妙惟肖的“房屋”，肖祢有些發怔：“你……”

卡特裏歪了歪頭：“怎麽？不喜歡？”

“……”肖祢轉過頭，看着卡特裏尤噙着笑的嘴角，他之前一直以為卡特裏弄這些不過是因為好奇或是好玩，也曾不止一次腹诽過這人小孩子般的喜好，完全沒想到對方竟是想要——将這個送給他。

他親眼看着他制作的每一個步驟，知道眼前這個模型雖然很小，但是每一個步驟卡特裏都充分考慮到了真實應用時的狀況，每一個石塊也都是按照肖祢先前所說用混合粘土粘牢，壓實，簡直一絲不茍。如此用心做出來的東西，是為了送他？

見肖祢的反應不若預期，卡特裏終于不再淡定了，他有些赧然的伸手摸了摸鼻子，輕咳一聲：“好啦！我也知道用你所設計出的東西送給你有點不太夠誠心，但是我總要先學會怎麽制造啊——你放心，只要你想，我随時可以幫你将這個變成真的！”他說着舉起胳膊，做了個健美先生的動作，秀出手臂上有力的肌肉，“你看！你哥哥我很有力氣！弄明白了原理，我會很快就将房子建好——不過，肖祢還沒成年吧！不需要那麽早搬出去，先和哥哥一起睡好不好？”

肖祢抿起唇，斂下眉眼：“不是，我很喜歡，也沒有要搬出去。”說着已覺臉皮火辣辣燒了起來，是感動，也是赧然。老實說，初時他将以前見過的房屋樣子講出來，只是單純希望能夠住上那樣的屋子，也曾下定決心自己建造一個。但是他萬萬沒有料到，只是随口一句話，竟會被這人放在心上，甚至僅僅一個模型就為之研究了這麽多天。

此時看着那人将一片赤誠心意捧到面前，由不得肖祢不為之動容。為了防止被別人看見，他幹脆變成獸形，純黑色的豹子趴在房屋模型前面，掩飾一般微微側了頭。

“真的？”卡特裏大喜，也跟着變身，湊過去很是在肖祢身上蹭了蹭，親昵的什麽似的：“太好了！不枉我忙這一場！咳咳，看吧！我就說我肯定是個好哥哥，感動不？”說着還用尾巴勾起肖祢的黑尾，很是靈活的交纏在一起。

“……”皮毛相互磨蹭的感覺十分微妙，有些不習慣，卻也很舒服，毛茸茸暖洋洋的。肖祢此刻真的很慶幸自己那一身純黑的皮毛能夠遮住臉頰，不然他真擔心自己會因為這一刻的親昵而燒起來。

“也許我們可以先建，給大伯和伯父。”半晌後，肖祢才喃喃開口，他實在是受夠了黑洞洞的屋子，要是等到他成年，豈不是還得等五年？

卡特裏就着歪在他身上的姿勢擡頭看他：“這個要問過阿爹。”獸人的房子都是成年之後自己建造的，他們現在住的屋子是阿爹當初為了追求阿父所建，現在若是修改的話，還得看貝爾特的想法。

******

“哦！是個好主意！我覺得很不錯啊！”

看到卡特裏制作的模型，貝爾特很是驚訝與喜歡，不同于卡特裏當初只看到寥寥幾筆平面畫，經過他這段時間的努力，材料和建築結構已經大體摸清楚了，技術成熟，十分具有可行性。

獸人現在所居住的房子都是用石頭堆砌而成的，不僅冰冷，而且總有些縫隙不是那麽嚴實。沒有窗戶透風透光，屋內也很是潮濕，對比肖祢提出、卡特裏建造的這個，差的不是一點半點。貝爾特才聽兩小提完意見後就拍板決定：建！他必須要給迪塔更好的生活！

說做就做，當下貝爾特就讓卡特裏去叫來他的老友們，建房子需要準備的石料他一個人雖然也能弄好，但是會消耗大量的時間，耽誤正常的狩獵。衆人一起準備石料的話，時間能夠大幅度縮短——這也是獸人們約定俗成的一種方式。

被叫過來的獸人們看到卡特裏建造的模型，無不啧啧稱奇，聽到這個構想是肖祢提出來的後，看着肖祢的目光更是添了幾分別樣的意味：

真看不出，保利家的幼崽居然還有這種本事！之前還有人說他生性喜好偷懶無所事事，現在看來似乎都是謠傳啊！

不得不說，獸人們的力氣用在建房這上面十分有效，在肖祢和卡特裏的指揮下，衆人很快打好了地基（雖然他們并不明白為什麽要弄這麽個東西），而卡特裏和肖祢這兩個“熟練工”則去挖泥混沙，弄出合适的粘土來備用。

一層一層壘上用利爪切割好的石塊，每一個石塊之間都抹上了混合好的粘土。不過一天的功夫，房體已經大體成型了。

為了方便晾曬，房頂并未着急搭建上，而是先在石牆內外抹了厚厚一層調和好的粘土，讓其充分受到陽光的照射，第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面對着遠比先在所住的房屋方正整齊的牆壁，饒是獸人們看過模型，并且全程參與了工作，仍然忍不住為之驚嘆：“保利的幼崽真了不得！居然想得出這種建房的方法，我家到時也一定要建個一樣的！”

此言得到其他獸人的一致贊同。倒是有人伸手摸了把半幹的泥牆面，疑惑道：“不過這上面塗的這些泥巴，遇上水真的不會化麽？”

“不會！”貝爾特得意洋洋道，“我試過，不會化。”雖然蹭在身上容易落灰，不過比起新房的優點，那點毛毛雨一樣的灰土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曬了一下午後，牆面已經幹了大半。迪塔趁着衆人熱火朝天幹活的時候偷偷叫來卡特裏，讓他想辦法再抓點魚過來，他要熬上一大鍋魚湯招待大家。

因為人數多，家裏的鍋竈不太适用，迪塔看看舊房裏相對這麽多人來說顯得過于狹小的廚房，幹脆拾柴在新房旁邊搭了個簡易爐竈，又借來村長家中那口慶典用的大石鍋支在上面，就地熬湯，爐竈散發出的熱氣還能順便烤一烤潮濕的牆面。

很顯然，貝爾特家今天給衆人帶來了足夠多的驚喜，誰都沒想到他們家竟會準備了慶典才能用的魚來招待他們，一頓飯吃得格外香甜。等到衆人吃飽喝足，拍着胸口保證明天一早就過來繼續幫忙後散去，夜色已經很深了。

簡單收拾了一下碗筷，貝爾特一家四口便也回去休息了。忙碌了一整天，迪塔明顯有些疲乏，才到家都躺在了床上。倒是另外三個獸人精神仍舊很足，彼此商量了一下明天的工作，才心滿意足各回各屋。

“累不累？”進了屋子，卡特裏看到肖祢手腳成“大”字形躺在石床上，不由得湊過去推了推他，一個翻身躺在他旁邊。

“不累，很充實。”肖祢嘴角帶笑，目光望着漆黑的屋頂，這是他第一次和別人一起工作，第一次體會到集體勞作的樂趣。這種成就感與充實感，是他過去幾十年中從不曾感受到的。尤其是今天那些獸人們看着他的目光，讓他體會到，自己是個對家鄉有用的人，而不只是個走失的、需要照顧的幼崽。

被承認，被認同，對于肖祢來說，這些比起安定的生活更讓他迫切需要。他已經孤獨了太久，做了太久的異類，如今那些過往，将不會再伴随他了。

卡特裏不太能體會到肖祢此時的心情，他側過頭來看着對方微眯起的雙眼，嘴角抑制不住揚起疼寵的弧度：“別興奮的睡不着覺，明天還有活兒要做呢！”

肖祢聞言翻了個身，與卡特裏面對面，他看着面前青年線條淩厲、英氣十足的面容，忽然道：“謝謝你。”

卡特裏一挑眉：“謝什麽！你是我弟弟嘛！再說，搭建的是我家的房子，要說謝還是應該我開口才對。”

“……”肖祢低聲咕哝了一句，聲音太小且含糊不清，卡特裏沒聽清楚，不由詫異，“你說什麽？”

肖祢搖搖頭，嘴角的笑意愈甚。那句話他并不打算說第二遍，因為臉上的熱度已經明顯燒了起來。

——這裏也是我的家，我所做的都是應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