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死人
許是學校真的重視,許是那暴露狂自己聽到風聲後跑了,之後的兩個禮拜,果然他們上學路上一路太平。
周五這天,趙娜又要去補習,李秋也只得一個人回家,一個高三的男生總算得了這個機會,鼓足了勇氣上前來搭讪。
似乎是早就聽說了李秋也拒絕人的本事,這個男生被她怼得滿頭大汗,臉色僵硬,但是就是不肯退縮,堅持要送她回家。
看這架勢,不像是追求她,倒更像是完成組織給布置的一項革命任務!
“學長,這樣吧,你要是考進了清北,我就做你女朋友,你看這樣行麽?”她活像是個慈母一般勸道。
“我考不進清北……”雖然成績也不差,但是自己幾斤幾兩還知道的, 他誠懇道,“但是我向你保證,我會對你很好的,我以後也會努力混得很好……”
“那麽985吧!”她“好心”地降低了标準。
“我可能只能上個二本。我有能力,學習不代表一切!”
李秋也莫名感覺這位大哥很适合去菜市場跟人讨價還價……
但她又不是大白菜!
“我喜歡買很貴的東西呀,你是支付不起的。”
“我可以的,是,現在我還是個窮學生,家裏也沒什麽錢,但是以後,以後……”
“以後什麽?”她真誠地問。
“我會變得很好,很優秀,讓着自己配得上你!所以,請給我一次機會好麽?”
李秋也冷笑,
這位仁兄的意思大概是——我就是我,顏色不一樣的煙火,哪怕我沒有你聰明、沒有你好看,沒有你家庭條件好,沒有你努力,但是我以後會變得很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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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夢裏變得很優秀麽?
李秋也喪失了與他對話的樂趣,敷衍道,“好好,等你畢業了吧,但是你別跟着我就是對我好了,被我爸媽看見了,我會挨罵。”
李正遠夫婦雖然平時對女兒十分遷就,但是只要有男孩一腔熱血地往上沖,他們攘外的同時也勢必會把自家女兒罵一頓。
美其名曰: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個巴掌拍不響,攘外必先安內。
李秋也性子再狗,也還是個靠人養活的高中生,尚且不具備和父母抗争到底的資本,因為這種事被爸媽罵得狗血淋頭,她覺得非常冤!
可她想要騎車子趕緊跑掉,男孩卻擋在她前面苦苦哀求,“求你了,其實,你不必要今天就給我答複,我就是想先送你回家,我馬上要畢業了,我喜歡了你兩年了,我愛你,今天送你回家是我唯一的心願!”
李秋也頓時怒了:“你好煩啊!你怎麽這自私啊!都說了如果被我爸媽看到我會挨罵的,你有什麽心願關我什麽事啊!你再不走我叫人了!”
嘴上說着會對她好,其實卻根本不關心她會不會被父母說,只想滿足自己表達的欲望。
虛僞!
她有什麽義務幫他實現這麽弱智的心願!
兩人正在膠着時,遠處快步走來一個男人,喝道:“幹什麽呢!”
好像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兒,剛才還一往情深的男生敏捷得跟個兔子似的,跨上自行車就跑了!!
李秋也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很是難以置信地罵了句:“我靠!”
就算是混子也講究“義氣”二字吧,這位仁兄逃跑得也太幹淨利落了
他所謂的愛就是感動自己、惡心別人麽?
“李秋也,你被人騷擾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熱愛“跟蹤”她的趙大志。
李秋也嘆了口氣,她曾經最多一天之內拒絕過五個男生的表白,現在只有兩個,尚且在可承受範圍之內。
于是她很沒好氣地瞪向趙大志,冷笑道:“不錯,警察叔叔,我,被你,騷擾了、跟蹤了,報警有用麽?”
“……”趙大志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
實際上,跟蹤調查後發現她确實和姜若男的案子沒有關系,他已經找到新的懷疑目标了。但李秋也顯然認定他調查性質的盯梢行為和那些變态chihan并沒什麽區別,這讓他十分窘迫。
趙大志于是結結巴巴解釋道,“不,你別誤會,我這次真不是找你……是你們學校說,這周圍有騷擾學生的暴露狂,所以我們才來巡邏的……剛……我以為你是被人騷擾了。真的。”
趙大志生得高大,眉眼中尤其有一股正氣的帥,像是電視劇裏少年俠客的長相。這樣的長相,顯然很難令人對他一直惡語相向。
于是李秋也緩了緩語氣道:“不是騷擾我的人,是表白的學長而已。”說着,她臉上忽然冰雪消融,莞爾一笑,“就跟你一樣,是我的愛慕者。”
“你……誰愛慕你了!”趙大志臉更紅了,“你別瞎說!”雖然這樣說,但或許是李秋也的美麗和她成熟的神情時常讓人忘記了她的年紀,他總是需要不斷提醒自己記住她只不過是一個高中生。
“哦,那不然,這麽巧,那麽多學生,你就碰到我了。”她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有點賤賤的,“都和你說了別喜歡我,你偏不聽。”
“我……我沒有……你……你別亂說……”他慌了。
“承認了又能怎麽樣。哎,你們男人真是膽小如鼠。”
“好好好,我不和你争辯,你快回家去吧!現在天黑得越來越早了,你爸媽會擔心。”他叮囑。
“嘁——”李秋也沖他翻了個白眼,一踩車蹬,滑遠了。
這時,趙大志的手機響了,他立刻接起來,只聽見那頭劉鳳斌叫道:“大志,你快過來,這邊發現了個死人!”
入夜天氣很冷,說話間已經冒了白氣,傍晚風刮得厲害,跟冰刀似的往人不慎裸露在外的皮膚招呼。行人都步履匆匆,恨不得趕緊回到家裏。
而此時小區後門的小樹林前,停了幾輛警車,不斷有警察走出來打電話,又折回林子裏。
趙大志趕到的時候,初步拍照取證已經完成了。
發現屍體的人是一個流浪漢,這個小樹林白天供老頭老太太們遛彎看孩子,晚上就變成了他的卧室。但是今天他照例去抱清潔工收拾好的樹葉搭在自己的窩上,就看到那不怎麽被用心掩蓋的屍體。
死人本來被埋在一片落葉下,現在葉子被清走,就剩了屍體。那個男人光溜溜地穿着個軍大衣,但是腿之間少了一個關鍵的器官。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身上冷冰冰的。
“這八成就是那個暴L狂了……”劉鳳斌蹙着眉,很是有點感同身受似的虛弱地說道,“被人閹了。我都不能看,一看我感覺自己都疼……”
趙大志這才發現,在場的男警察全都表情微妙,他趕緊問道:“附近監控查了麽?”
劉鳳斌抓着新剃的青皮腦袋,皺着臉說,“查了,但是就那個街角的攝像頭還是個壞的……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這又是居民區連着商業區……”
現場初步采證和屍檢完成後,屍體被擡上擔架要運去法醫那裏做進一步屍檢。一個老警察一邊指揮着趙大志幾個年輕的小夥子擡擔架一邊嘀咕道:“這可真是奇了,我來了廠子裏十多年了,別說殺人了,搶劫的都少見!哎,不好,不好,果然就是他們所說的那樣,一旦開始死了第一個,就會接連死更多呢……”
天空已經黑透了,涼飕飕的空氣像一池子冷水,無孔不入地包裹着他們每一個人。
對于案件的調查在緩慢且持久地進行着,暴L狂的案子是劉鳳斌負責協助的,趙大志有時午休時會和他聊兩句,但是顯然沒什麽進展。
劉鳳斌吸着煙,沒什麽精神頭地說道:“大志啊,我總感覺,這死人的事兒,一時半會兒完不了呢……”
這邊警察焦頭爛額地查着蛛絲馬跡,廠區的人們卻無知無覺的,對于他們來說,死掉一個暴L狂是好事,他們并不在意暴L狂的死意味着有一個殺人犯的存在。于是日子照舊過,甚至仿佛變得更好了。
轉眼到了元旦,廠區的工人俱樂部和子弟學校聯合舉行了一場聯歡會,趙大志的派出所也發了新的05式警服和防彈衣,簇新的防彈衣奶油似的白,反射着陶瓷的光芒。
所長似乎心情不錯,笑道:“今兒晚上我兒子也有演出,彈鋼琴,大家到時候去給捧捧場哈!”
“所長,這還用說麽!對了!聽說晚上還有抽獎,一等獎是個金項鏈呢!”
“哇,那我要去試試手氣,我剛分了房子,女朋友說,沒有金項鏈不嫁呢……”
“嘿,有了金項鏈也不見得嫁,到時候還得買金耳環金手镯,麻煩着呢!”
在衆人熱鬧的議論中,所長看到趙大志一臉凝重地坐在角落裏,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尋思啥呢?”
趙大志回神:“啊……所長……沒事,就是覺得開心不起來。”
“小趙啊,你心思太重了,看你這黑眼圈,八成又沒睡好吧!”
“就是想到案子沒破,睡不着。”
王所長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勸他的念頭,轉而問道:“我還想和你說,我馬上要調到區裏的公安局去了,最近忙還沒來得及問你,你想不想去?”
“調走?為什麽?”
“嗨,你還年輕,看不出來。這廠區啊,是一年不如一年,這但凡還有點盼頭的,誰不想走?雖說咱們這是鐵飯碗,但是也得往着更好更高的臺子去啊,沒事,你考慮考慮。”
趙大志猶有些懵懂,他看着所裏,嶄新的警服,瓷器般的白色防彈衣,自己桌子上還擺着新發的英雄鋼筆和工作簿,他不明白所長為什麽說廠子不行了。
這時劉鳳斌上前來叫他:“走啊,大志,快把新制服換上咱們看表演去,今兒廠子請了外面的歌舞團呢!你看,我今兒連我的寶貝相機都帶來了,等你上臺被表彰,我給你拍照。”
他們倆人既是大學同學又是同事,所以感情很好。
趙大志點點頭,放下手裏的活兒,換上衣服,和他們一起向工人俱樂部走去。
廠區的俱樂部是五年前修的,十分氣派,裏面的東西都還新得很,進門來就是暖和的一片金碧輝煌的等候區。此時等候區如同一鍋沸水,年紀大小不一的學生們穿着各種奇怪的表演服裝,藏服傣服還算常見,八成是表演什麽民族舞,伴奏嘛跑不了《珠穆朗瑪峰》或者《金孔雀》;高中生就不一樣了,有好幾個姑娘一身亮片裝,在那練習街舞;老師家長來往穿梭,忙着給孩子化妝,拿衣服,拍照,拍完單人照又拍合照,簡直熱鬧非凡……
趙大志不是很喜歡熱鬧,在這樣的人聲鼎沸中,感覺自己像一只掉進開水裏的青蛙。
這時,劉鳳斌拱了拱他:“看,李秋也!”
他這才精神一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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