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牽手
林溯對着漫天往下砸的妖怪虔誠許下心願,希望這場流星雨可以來得更加猛烈一點。
但過山車一共就十幾二十個座位,彈射起步的feel又很上頭,所以每一批妖怪都是剛一掉進泳池就迫不及待往外跑,準備排隊再來一輪。時聞澤也問林溯:“你還想不想玩?”
林溯擦了一把臉上的水,覺得那也可以,反正已經被淋得透心涼,不如再多來幾次心飛揚。半空中的擁抱雖然短暫,那也一樣是擁抱,而且剛才沒什麽經驗,在起飛時整個人比較驚慌,這次他必要細細體會帥哥被濕襯衫裹住的發達胸膛。
一寸光陰一寸金,林溯立刻行動起來,時聞澤猝不及防,被拖得踉踉跄跄差點沒摔倒:“喂喂,你慢點。”
不過話說回來,時聞澤也很珍惜那短短一瞬間的擁抱,想再來一次,甚至還有些遺憾,因為不管從哪個角度想,脆弱又敏感的藝術家都應該受不了這種刺激游戲才對,沒想到對方膽子還挺大,完全不需要自己愛的安慰。
兩個人揣着即将第二次親密接觸的快樂小情緒,把過山車強行坐出了一種成人游戲的禁忌感,屬實是會玩的。結果沒想到過山車的隊伍突然就變得一眼望不到邊,堪比春運買返鄉火車票,時聞澤随手拉過一旁的工作人員,問了才知道,原來隔壁的話劇演出剛剛散場,所以湧出了不少觀衆。
林溯說:“算了,不排了,還有沒有別的項目?”
項目雖然不少,但能名正言順搞貼貼的并沒有幾個。兩人坐在椅子上研究了一下,林溯指着其中一個:“恐怖推理屋?”
時聞澤問:“你會害怕嗎?”
林溯覺得你這是在看不起誰:“當然不會。”
時聞澤點頭,如果你不害怕,那我就負責害怕的這一部分,總之今天必須要有心動男嘉賓牽手環節,甚至還可以更過分一點。
排恐怖屋的游客一眼望過去,十一個有十個都是情侶,剩下一只孤零零的跂踵成為了愛情的陪襯,他本來還在盼望着能多一些同樣單身的游客,結果擡頭就見林溯和時聞澤拉拉扯扯走了過來,手裏還拿着買一送一的粉紅草莓甜筒。
直男跂踵終于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罵罵咧咧地飛走了。
男人吃什麽草莓冰淇淋!
在游戲正式開始前,管家先簡單做了一番介紹,說故事發生在歐洲古堡,建議所有玩家給自己取一個外國名字,以便後續更好地融入場景。
別人都是露西約翰愛德華,過分一點的就是李雷和韓梅梅,反正出現在英語課本上的都能強行充當外國友人,只有時聞澤和林溯,一個叫老夥計,一個叫土撥鼠,怎麽講,确實洋味十足,挑不出任何毛病。
林溯被濾鏡蒙蔽了理智,他願意當一只愛情的土撥鼠。
這個項目的實景搭建非常良心,時聞澤在當追捕手的這些年裏,也算見識過不少兇案現場,但變态分屍案也沒這裏看起來刺激。進門還沒拐三個彎,耳邊已經尖叫聲一片,林溯被吵得心煩意亂,想說真是豈有此理,這難道是一個靠分貝取勝的游戲嗎?
雖然號稱恐怖推理屋,但推理濃度其實并不高,主要還是以恐怖為主。
李雷和韓梅梅是一對貨真價實的情侶,小年輕看着只有二十出頭,初中課本上沒有被圓滿的結局,在這裏終于得以Happy Ending。土撥鼠·林和老夥計·時跟在他們身後,剛開始還挺羨慕這種時刻都能牽手的愛情,結果在過第一個推理關卡的時候,愛情就出現了裂縫。
初中課本上的李雷尚且會禮貌問一句Can I borrow your ruler,眼前這位冒牌小哥為了表現勇猛,二話不說就從屍體手裏搶匕首,結果不知道觸碰了什麽機關,整間房都開始紅光閃爍警鈴大作,吓得韓梅梅女士差點叫破嗓,回過神後又破口大罵男朋友,其餘玩家不僅要解謎,還要充當中世紀老娘舅搞家庭糾紛調解工作,就很心累。
林溯覺得自己大意了,這環境完全不适合作為培養感情的溫床,倒是非常現實地展示了什麽叫愛情消失後的殘酷模樣。
而時聞澤的裝害怕計劃也沒能順利實施,主要是因為周圍一片男玩家個個像是由紅牛傾情贊助,看起來都很勇,自己完全沒機會受到驚吓。雖然妹子們都叫得很真實吧,但人要臉,樹要皮,電線杆子要水泥,時哥真的做不到對标小姑娘。
算了,來都來了,快點結束就行。
兩人都是這麽想的。
但偏偏這個破地方又非常大而空曠。
半天走不到頭。
浴缸前,一群玩家圍成一圈,正在争論兇手是誰。一塊大屏幕上不斷閃過線索,都是些零碎的圖片和文字。
時聞澤和林溯站在門口,都沒興趣往前湊。兩個人等了一會兒,見裏面的人不僅沒解開謎題,還吵得越來越熱火朝天,只覺得十分佩服,怎麽做到的。
其中一只良龜行動最緩慢,态度最強硬,嗓門還不小。時聞澤眼睜睜看着他帶偏了所有人,稍稍側過頭,在林溯耳邊小聲說:“可惜我沒有賣保健品的朋友,浪費了這大客戶。”
林溯“噗”一聲笑出來,偏偏這時房間裏又突然變得安靜,頓時顯得笑聲尤為突兀。所有人都扭頭看向門口,良龜不滿地說:“大家都在做題,你們兩個也別偷懶了,快點一起來。”
林溯說:“選神父。”
“什麽神父?”
“兇手,選神父。”時聞澤也說,“第三排第三個。”
兩人都是輕描淡寫,但也因為太輕描淡寫了,所以嘲諷效果拉滿。
良龜剛準備開口辯駁,時聞澤已經彎腰撿起地上一個彈力球,随手砸向了神父的畫像。
“不要!”所有人都想去阻擋,卻還是晚了一步。
結果下一刻,緊閉的密室門就轟然打開。
時聞澤攬過林溯的肩膀,又重複了一遍:“看吧,選神父。”
良龜:“……”
“為什麽會是神父啊?”過了一會,人群裏有妹子問。
時聞澤示意大家繼續往前走,撫在林溯肩頭的手也随之下滑,在跨上一個高臺時,順勢牽住了他的指尖,輕聲叮囑:“小心。”
林溯心裏微微一動,不自覺地就看了一眼時聞澤,結果這帥哥正目不斜視看着前方,淡定給其餘人解釋為什麽神父會是兇手,一臉社會主義大好青年從來不搞對象的正直面貌!
因為這條路很崎岖,所以牽手看起來并不奇怪。過了一會,甚至還有另一個頭上長角的大兄弟也擠過來,想拉林溯的手,可能是想形成一種群衆緊密團結共同對抗風險的視覺效果。
林溯:你哪位啊!
時聞澤雖然看起來在解釋案情,但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的溫度上,他的神經高度緊繃,能清晰地感覺到每一寸細微的觸碰,想着那細細的骨節或許還殘留着草莓奶油的味道。
于是不自覺就握得更緊了一些,聲音也越發溫柔起來。
周圍一圈男玩家:靠,為什麽這個人分析殺人犯時要用這麽惡心的聲音?
女玩家卻都被蠱到了,反思同樣是男性,為什麽有人就能高大帥氣有邏輯,而自己的男朋友卻只能阿巴阿巴,這份無趣的愛情是不是不要也罷。
時聞澤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把恐怖屋玩成了分手快樂屋,他只是覺得這裏稍微有些陰風陣陣,而林溯的衣服又還是濕的,立刻就連後半截都不想再繼續了,直接呼叫管家申請提前退場,帶着人直接離開了假冒古堡。
“怎麽不玩了?”林溯打着噴嚏問。
“再玩你得感冒了。”時聞澤說,“回去沖個熱水澡。”
林溯指着小攤:“那我們帶點紅豆糕回去,你還想吃什麽?”
時聞澤已經被包養得十分熟練,他大肆揮霍金主的微信零錢包,又買了三大盒燒烤和一盒小龍蝦,不像談戀愛,像要去看球。
林溯欲言又止,我雖然知道那半塊三明治你肯定吃不飽,但當前這個路線是不是有些過于務實了。三百多平的帝王套房也就那間餐廳還稍微浪漫一點,擺上燒烤啤酒小龍蝦,氣氛被一把子整無。
但時聞澤的戀愛水準就是這麽浮動,上限和下限都很離譜,堪比股市K線圖。
生手,業務還不太熟。
林溯覺得參考對方的表現,自己可能要在這份拉扯裏貢獻出更多的力量。
他站在浴室裏,一邊出神地想着,一邊打開花灑,沖掉一身玫瑰味的泡沫,覺得這香精味真是好cheap,于是堅決不肯再用同系列的身體乳。結果穿着浴袍一打開卧室的門,時聞澤立刻就跟個大狗一樣抽了抽鼻子,由衷稱贊了一句:“這麽好聞,什麽牌子?”
林溯:“……”
默契能不能再多一點點,你這樣我們将來真的很難共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