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TWO
從三中北門出去, 有一顆巨大的榕樹,紮在大門不遠處,盤根錯節,從粗壯樹幹垂下來的根莖像胡須。
簡笙和許洲天路過這顆榕樹時, 感受到一陣陰涼。
頭頂還遮着那把橘粉色的太陽傘, 簡笙雙手握着書包肩帶。
不同于裏面, 校園外有一種寧靜,夾着少許車輛在旁邊馬路上車輪碾過的聲音,簡笙沒想到, 她真的跟許洲天一起出來了。
現在這條街道一眼望得見盡頭,只有他們兩個人在行走。
“帶你去騎馬?”許洲天道。
“我不會騎馬。”簡笙說。
“沒關系啊, 我會,我教你。”許洲天道。
這時候,一輛小轎車在路邊停下,從後座下來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 她手裏提着一籃紫黑色的桑椹。
“慢點悠悠。”緊接着一個身穿紅色高跟鞋的女人從副駕下來。
“不行, 我要讓楊叔叔快點吃到我摘的桑椹!”
紅色高跟鞋女人朝許洲天和簡笙看了眼,匆匆追去小女孩身旁,牽上她的手,“你楊叔叔可能現在還在上課呢, 不着急。”
大人和小孩逐漸走遠,簡笙收回看那籃桑椹的視線。
許洲天在看她, “去不去?”
“騎馬嗎?”簡笙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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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突然想去摘桑椹。”簡笙道。
許洲□□要走進校門的那個小女孩看了眼, “那小孩手裏提的那個?”
簡笙嗯了聲。
“那去啊, ”許洲天道, “你想去哪, 我都陪你。”
簡笙在網上查了下,明城共有三個可以摘桑椹的果園,其中一個正好離三中不算遠,五十米外的公交站臺有能直達的公交。
許洲天原本想打車去,她堅持坐公交,兩人便一起上了公交。
這個點,公交不擠,兩人上車時有許多空座。
“坐最後一排?”許洲天道。
簡笙點了下頭。
兩人去到最後一排坐下。
簡笙坐在靠窗的位置,她視線盯了會外面,從書包裏掏出那本《到燈塔去》。
“這什麽書?”許洲天問。
簡笙将書皮封面給他看。
“好看嗎?”許洲天道。
簡笙嗯了聲,“還可以。”
“那你看完了借我。”許洲天說。
簡笙愣了下,回:“好。”
之後低頭,将書翻到夾着書簽的那一頁,可是這會,比起之前在學校裏,好像更看不進去。
因為她發現許洲天左手懶洋洋搭在對面的椅子靠背上,目光好像投在她身上。
簡笙擡起視線,許洲天目光未收回。
一瞬間,覺得臉上有了熱意。
“你能不能,別盯着我看。”簡笙道。
許洲天輕擡眉梢,“好像,不行。”
“……”
“你終于答應跟我出來玩,我不得好好看看?”許洲天吊兒郎當道。
“……”
簡笙将書合上了,扭頭看窗外。
許洲天笑了聲,“行行行簡同學,我不看,我玩游戲。”
他從兜裏摸出手機。
明亮光線灑進車內,空氣裏浮着小小的塵埃,有淡熱的風灌入,許洲天額前細碎的黑發微拂,他雙手握着手機,真玩起了游戲。
大概不算專注,因為一道若有若無的香味飄進鼻中。
簡笙不知道做什麽了,書看不進去,不由朝許洲天的屏幕瞥去,在看他玩什麽游戲。
是個看起來很激烈的槍戰游戲。
注意到她在看,許洲天擡起視線,“玩一局?”
簡笙“嗯”了聲。
許洲天扯了下唇,手裏的這局雖然沒打完,直接将手機塞她手上,“替我。”
手機屏幕裏,人物剛從一個建築裏跳出來,手裏拿着一把黑色□□,背着軍綠色大包,槍擊聲不斷。
簡笙忙道:“我沒玩過這個游戲。”
許洲天氣定神閑,“沒關系,我的生死掌握在你手裏。”
簡笙試着操作了下,讓人物又躲進了那個建築裏,之後向左走,又向右走,在房子裏來回轉了兩圈。
許洲天笑出聲,“小菜鳥。”
簡笙道:“我都說我沒玩過了。”
許洲天突然握住她的手,帶着她操縱裏面的人物,幾個點擊之下,人物重新跳出了建築,動作靈活,跳出去不久,聽見一道槍聲,人物迅速躲過,之後側身開槍,成功擊殺了一個敵人。
之後又開槍,擊殺了另外一個敵人。
簡笙盯着看,聽見許洲天說了句:“不會沒關系,還有我。”
到達那個果園所在的站時,時間還早。
簡笙和許洲天先去存了包,之後在園主那領了草帽、鞋套和手套,還有籃子。
那個草帽很大,簡笙頭比較小,但是也不至于戴兒童的,帽子一落到頭上,遮住了她大半的臉。
“走吧。”許洲天看了看她,道。
簡笙嗯了聲,跟着他一塊往果園裏進。
放眼一片桑椹樹,藍天下結群生長,茂密而繁盛,五月夏季正是桑椹結果的黃金期,樹上或黑或紅的桑椹讓人産生食欲。
這個果園還散養了許多雞鴨,簡笙和許洲天路過一個養雞鴨的露天網棚,裏面有一群雞鴨,還夾着兩只看人昂着脖子的大鵝,見了他們,大鵝慢吞吞又顯得笨拙地挪動來網牆前,好像想讨食,簡笙和許洲天果子還沒摘,也沒辦法喂它們,并且不确定它們能不能吃桑椹。
往前面走一點,還看見了四只特別呆萌的羊駝,其中一只吃草吃得專注,擡起頭來時,腦袋頂了一搓雜草而不自知。
簡笙沒忍住走去圍欄邊,伸手摸了下其中一只羊駝腦袋上的卷毛。
“嘿,兄弟。”許洲天也朝羊駝打招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氣質看起來嚣張不好惹,連動物也能敏銳感覺到,分明他沒做什麽,出現驚訝一幕,最近的那只羊駝朝許洲天吐了一灘口水。
“……”
好在許洲天閃得及時,才沒被殃及。
“怎麽回事兄弟,我哪招你了?”許洲天道。
簡笙笑出聲來。
一個老奶奶提着兩籃滿滿的桑椹正好路過,說道:“你們別吓唬它們,羊駝吐口水是在警告,在保護自己。”
簡笙心想,她可以作證,許洲天剛才真的什麽也沒幹。
老奶奶說完那句就提着桑椹去結賬了,簡笙對許洲天道:“它可能單純看你不順眼。”
許洲天一臉無辜,“诶,我明明長那麽帥。”
看完羊駝,兩人繼續往裏面走。
這片的桑椹比前面的更茂盛,結了很多果子,簡笙率先去到一顆盡是黑桑椹的樹下。
她落下籃子,擡手摘樹上的桑果。
摘下的第一顆随意擦了下,放進了嘴裏。
爆進嘴裏的汁很甜。
許洲天看了會她,也随手摘了一顆。
他附近的一顆,這顆樹的桑椹有好幾顆色澤鮮紅的,看起來比那種黑乎乎的誘人。
“你喜歡吃桑椹啊?”他對簡笙問着,将那顆紅桑椹丢進嘴裏。
一口咬下去,差點酸掉牙。
簡笙扭頭看見,走過來說道:“你別吃這種紅色的呀,還沒成熟,黑色的才甜。”
“……”
許洲天突然湊近,盯着她有點委屈巴巴,“你不早說。”
簡笙道:“你沒吃過桑椹嗎?”
“吃過啊。”許洲天道:“但不常吃。”
簡笙沒說什麽了,走過去繼續摘桑椹。
許洲天提着籃子,去到她選的那顆樹前,跟她一起摘。
一陣大風刮來,差點将簡笙的帽子吹飛,她擡手抱住頭。
許洲天看她一眼,又摘下一顆桑椹,放簡笙籃子裏。
風變小了,簡笙松開帽子,對他道:“你別放我籃子裏了,我們各摘各的吧。”
“我不。”許洲天道。
“……”
簡笙只能随便他了。
風吹來,桑果吊在翠綠葉片下産生晃動。
這裏面的桑樹都沒打過農藥,土生土長,簡笙有邊吃邊摘的習慣,掂起腳準備去摘高一點的一顆時,一顆紫黑色的桑椹遞到嘴邊。
簡笙道:“你自己吃吧。”
“給你的。”許洲天道。
簡笙伸手想接過,許洲天沒讓,又送到她嘴邊,“能動嘴就不要動手了。”
“那我不吃了。”簡笙說。
許洲天笑了聲,依她,“行,你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桑椹落到她手裏。
逐漸,眼前的這棵桑樹快被簡笙和許洲天摘禿,因為許洲天個子高,高一點的地方那個他掂掂腳也能摘到。
兩人換去另外一顆。
“許洲天,等下。”忽聽簡笙道。
“怎麽了?”許洲天問。
“那好像有蚯蚓,你別踩到了。”簡笙說。
立馬見許洲天臉色産生變化,“哪啊?”他問。
雖然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波瀾不大。
“就在你腳邊。”簡笙說。
許洲天低頭看了眼。
默默挪開,繞去簡笙另一邊。
他個子高挺,氣質淩厲,眉宇也深,這個時候,有些與往事閑散,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他不太一樣。
簡笙瞧着他,“許洲天,你不會怕蚯蚓吧?”
“沒啊。”許洲天回。
“不是,我是覺得那玩意特惡心。”
“你不怕?”許洲天問。
簡笙搖搖頭,她走過去,蹲到了地上,脫下手套,将那只蚯蚓捏了起來。
許洲天:“……”
“我養過蚯蚓,不覺得它們惡心。”簡笙說。
“……”
許洲天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只是多看了簡笙兩眼。
她蹲在地上,後背薄,脖頸細細地,可是白皙的手上卻捏着那條蚯蚓。
“啊……挺好。”許洲天道。
簡笙沒看多久,将那條蚯蚓放了回去。
那條蚯蚓慢悠悠挪動進土裏。
“我以為,你會說我口味重。”簡笙道。
“這有什麽,還有人養蛇呢,真挺好。”許洲天将她頭上的帽子正了正,神情恢複熟悉的懶拽,拖延着語調,“挺特別,我喜歡。”
一陣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是許洲天兜裏的手機。
他過了會,才将其摸出來。
趙臣宇打來的電話。
“你哪去了啊?”趙臣宇問。
“在外面摘果子。”許洲天回。
那邊趙臣宇腦袋冒出問號,“什麽摘果子。”
“這你就不用管了。”
兩人說電話的時候,簡笙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摘樹上的果子。
“元寶沒比賽了,來打球。”趙臣宇道。
“沒空,你們玩兒。”說完,許洲天挂了電話。
時間淺慢過去,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采摘,簡笙和許洲天手裏的兩只籃子都裝滿了,摘太多也吃不完,兩人都沒去要新的籃子,一起提着去找園主結賬。
離開果園時,臨近十一點,簡笙和許洲天手裏比來時都多了一袋黑色的桑椹。
“還想去哪玩?”許洲天問。
簡笙道:“我得回家了。”
知道她是個乖寶寶,很大概率不可能中午連家也不回,許洲天沒多強求,擡手攔了輛車。
這個點公交車很可能會堵車,簡笙怕回家晚了,便沒說去坐公交,跟着許洲天一起上了車。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兩人,說道:“你們今天學校搞春游啊?摘了這麽兩大袋桑椹呢。”
簡笙道:“不是……”
司機又看了兩人一眼,大概是覺得這兩孩子都太标致養眼,而且一個男一女,像偷溜出來玩的早戀小情侶,又問道:“那自己出來玩的?”
簡笙抿了下唇。
許洲天倒是面不改色,回答得大方:“是啊。”
司機想了想,想說什麽又忍住了,察覺到許洲天那語氣裏帶了些不耐煩,還有些混不吝,保持沉默,安靜開車。
簡笙摸出手機。
屏鎖解開,界面還停留在跟李文洋的QQ聊天界面。
李文洋問怎麽不見她加油的身影了。
她說她有點累了,下午再去看他比賽。
剛準備切掉這個界面,手機彈出一條新信息。
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笙笙,我是爸爸,中午能跟爸爸吃頓飯嗎?今天在學校見到你,爸爸很開心。】
簡笙臉色淡了下來,幾秒後,她将這條信息删了,并且将這個號碼拉黑。
“爸,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家嗎?”三中北門門口,孫雪凝腦袋探出車窗。
她腫的那只腳包了紗布,整個平方在後座。
簡淮平回到車旁,“爸爸還有點事,你跟媽媽先回去。”
“不要,爸,我要你跟我們一塊回去,我今天中午想吃你做的紅燒肉。”孫雪凝伸手抓簡淮平的衣角。
簡淮平傾身,“乖,你跟你媽先回去。”
“紅燒肉,爸爸下午再做給你吃。”
孫雪凝還準備說什麽,坐在駕駛位的孫美蓮打斷了她,“雪凝,聽話。”
孫雪凝咬了咬下唇內肉,松開手。
等車開遠,簡淮平盯着手裏的手機。
發現對方還是沒回。
他在原地靜靜站立了一會,撥通那個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又連續打了好幾次,一會說對方關機,一會說對方無法接通。
簡淮平才放棄。
她又将他拉黑了。
這不知道是第多少張新卡了。
簡淮平在那顆榕樹前坐下,額角的青筋凸出好幾根。
到簡笙住的小區附近時,時間比簡笙預想的早,才十一點半。
逐漸走到門口,簡笙轉過身,“可以了,不用送我了。”
身後的男生輪廓分明,個子颀長,眉很濃,下颚線帶着冷硬感,手裏拎着一袋桑椹。
之前兩人下車的時候,許洲天偏要跟她一塊下車,說送她到小區門口再走。
許洲天問她:“今天開不開心?”
嗓音有些沉調,質感沙啞。
簡笙點了下頭,“謝謝你陪我。”
許洲天扯了下唇,沒說什麽,從褲兜裏掏出一樣東西,擡手套到了簡笙脖頸上。
簡笙愣了下,低頭,是一塊獎牌,上面刻着“金”。
許洲天跑一千五百米拿了第一得的那塊獎牌。
“你這是幹嘛?”簡笙問。
“送你啊。”許洲天道。
“可它是獎牌啊。”簡笙抓起來。
許洲天湊近,身上的氣息侵襲,“嗯,獎牌。”
“我什麽都願意給你。”
“這也一樣。”
作者有話說:
跟寶子們說一下,如果以後我00前沒更,那代表早上才會更了,不要等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