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ONE
臺燈照亮桌前，簡笙握着筆，在刷數學卷子。窗戶外，天已經黑盡，月光微薄。
寫完這頁最後一道題，準備翻到另一面時，聽見舅媽罵罵咧咧的嗓音傳來：“一天不學好不學好！放學了也不知道回家，就不能像你姐學學？！”
“媽，我這也沒看多久啊，這不回來了立馬回屋寫作業去嗎。”
“我跟你說李文洋，你現在都高二了高二了，要是再不緊張起來，你有體育特長有什麽用，文化分過不了，照樣上不了好的大學！”
這些話，除了被說的當事人以外，簡笙也聽過很多遍了，卧房門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目光投到放在桌角的書包。
簡笙将書包拿過來，從裏面掏出一張理綜測試卷。
上面印着一個用紅色鋼筆寫出的數字——25。
她跟李文洋讀一個班，班裏的生物老師比較嚴格，總愛讓不及格的學生找家長簽字，這次也是一樣。
外面母子倆還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話，簡笙猶豫了下，拿起筆，在試卷上模仿舅舅李傑的字跡簽上了他的大名。
簽完字，将筆落回桌面時，再看了眼手裏的試卷，簡笙不由想起回家的路上遇見的那群男生。
尤其是裏面的頭——那個嚣張冷拽，品性與外貌不搭的男生。
好在當時，她沒出什麽事。
簡笙将李文洋的試卷壓到物理書下面，注意力放回數學卷子上，繼續刷題。
過了不久，李傑似乎回來了，家裏比之前熱鬧起來。
“我就搞不懂了，兩個孩子都跟你有血緣關系吧，怎麽一個天一個地，人家笙笙每回都考年級第一，而你兒子就吊車尾！基因突變嗎！”付豔紅擺放着碗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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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洋吃着橘子，“那得問媽你咯，說不定是你基因不好，分解掉了我爸的好基因。”
“你這臭孩子！”付豔紅砸了樣東西過去，“不是說回屋寫作業去嗎！你都回來多久了，還杵在客廳看什麽電視！”
李傑拉開椅子坐下，朝簡笙的房門看了眼，“你們小聲點，別吵到笙笙學習。”
“聽見沒媽，別吵到我姐學習。”李文洋複述。
“我早晚得被你氣死。”付豔紅沒好氣道。
而其實外面發生什麽，對簡笙造成的影響不大。
不管多吵，她好像都能靜下心來學習。
過了會，聽見房門被付豔紅擰開，她腦袋探了進來。
簡笙回頭。
“小笙，我給你舅舅做好了飯，你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出來再吃點兒啊？”付豔紅說。
因為家離學校變遠了的關系，這一周多的時間，簡笙和李文洋的中飯下午飯都是在學校解決，而李傑每次下班的時間都不太一樣，有時候早，有時候會很晚，付豔紅會等他回來了再一起吃晚飯。
簡笙道：“舅媽，你們吃吧，我不餓，不吃了。”
付豔紅沒再多勸，道：“好的吧，那我和你舅舅自己吃了啊。”
簡笙點點頭，“嗯。”
房門重新關上，恢複之前的安靜。
也不是完全安靜，李文洋似乎還在客廳裏。
“媽，你怎麽不喊我跟你們一塊吃啊。”
“吃什麽吃，你沒跟你姐在學校吃過？回屋學習去！！！”
夜漸深。
簡笙不知何時趴在桌上睡着，被一道手機的振動聲吵醒。
醒來時，發現晚上九點半了。
她點開手機，是好友衛書瑤發來的QQ。
【寶，在幹嘛】
簡笙拍了張桌上的試卷發過去。
【不過我剛才睡着了orz】
衛書瑤：【唉，我也在刷題，不過呢，一想到你要轉學了，又刷不下去了。】
“……”
簡笙道：【舍不得我嗎？】
【我也舍不得你。】
【攤手。】
衛書瑤：【不能不轉嗎？】
簡笙道：【應該。】
【不能。】
【明東離附中太遠了，我舅舅不放心。】
衛書瑤：【可以住校啊！】
簡笙：【我舅舅不讓。】
附中住宿條件不是很好，走讀生占大多數。
衛書瑤：【好吧，那你到了三中，可不要忘了我。】
簡笙：【不會。】
衛書瑤：【不過三中的确比附中好啊，而且大佬多，你的成績去了那，說不定能跟許洲天分在一個班。】
許洲天……
這個名字，簡笙高一的時候就聽說過。
三中的風雲人物，特有名，從高一進校，就一直霸榜，沒從第一名下來過，除了學習成績好，他其他方面也很優秀，歌唱得好，會很多樂器，還會跳街舞，曾經一段戴着黑色口罩跳的hiphop在B站上播放量破五百萬，籃球也打得一流。
以及，他家裏很有權有勢。
是人們常說的，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富二代，并且還不是不務正業的纨绔子弟，什麽都能比普通學生要玩得明白。
衛書瑤：【不過啊，聽說許洲天脾氣不怎麽好，三中不少男生都挺怵他的，而且給你講個八卦。】
衛書瑤：【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我一初中同學讀三中，他說許洲天跟他們學校年級第二孫雪凝談過。】
【勁不勁爆，三中啊，排名前列的兩個好學生搞在一塊。】
【你說人家戀愛也談，啥也玩，怎麽還能成績那麽好呢。】
【神仙啊這人。】
簡笙目光停了停。
【孫雪凝？】
衛書瑤：【對呀，怎麽了？我名字應該沒記錯，就叫這個名兒。】
【反正她現在經常排三中第二或者第三，之前沒聽說過前十裏有這號人。】
簡笙淡抿了下唇，沒興趣再聊這個話題，道：【瑤瑤，你今晚準備幾點睡。】
【還早啊，十一點吧。】
【我想去洗臉了。】
衛書瑤：【再陪我聊會兒嘛。】
最後也沒聊多久，衛書瑤有個朋友找她打游戲，結束聊天，簡笙落下手機，去到衛生間。
之前頭發散了不少，回來也沒重新紮，一直松松散散，不方便洗漱，簡笙扯下發圈，準備重新紮一道，忽發現脖頸左側好像有道傷口，摸上去感覺到刺疼。
她掀開頭發，對着鏡子照了照，的确是道傷口，不短不長，很細一條。
應該是今天下午，那個眼鏡男拽她威脅那群男生的時候，指甲沒注意抓到的。
簡笙皮膚很嫩，又白，沒了碎發的遮擋，在燈光下有些明顯，只是不摸感覺不到疼意。
她想了想，還是想找創口貼貼上。
走出衛生間，去到書桌前。
可是拉開抽屜翻找，并未找到創口貼。
這個時候，不好去打擾舅舅舅媽，還會害他們擔心。
簡笙準備去樓下便利店買。
門一打開，對上李文洋微胖的大臉，以及他好像正準備敲門的手。
“心有靈犀啊姐，你怎麽知道我來找你？”他聲音壓得很低，像怕長輩聽見。
簡笙道：“你誤會了。”
“只是巧合。”
“嘿嘿，不要緊不要緊，姐，你應該知道我來幹什麽的吧？那個，那個。”李文洋用手指打暗號。
簡笙回身，去到書桌前，從物理書下面抽出那張試卷，塞給對方。
李文洋忙檢查了下，看見如他所願的多了李傑的大名，說着“姐，你是我的神！”心滿意足地将卷子對折了好幾道塞進衣服裏。
剛準備回房間，瞅見簡笙往玄關處走，道：“姐，你要出門啊？”
簡笙點了下頭，“我去便利店買點東西。”
李文洋小跑過去，“那我得跟你一塊啊！”
“不用。”簡笙道。
“怎麽能不用，喂姐，你不知道你自己長得多好看？大晚上的，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出門。”李文洋跟着一起換鞋，速度比簡笙還快，一會兒功夫就将球鞋穿好了，興致勃勃地要陪簡笙出門。
這個點，付豔紅一般出去打麻将了，而李傑應該在房間裏看電視，不想驚動李傑，簡笙沒跟李文洋掰扯了，随他跟着。
兩人一起到了樓下，發現那家便利店今天停業。
只能去小區外面買。
幾分鐘後，去到小區外一家超市。
來得巧，這家超市再有五分鐘就關門了。
“姐，你買創口貼做什麽？”看簡笙要買的東西原來是盒創口貼，李文洋問，也這時候發現端倪，“哎？？你脖子這怎麽有道傷口？怎麽搞的，靠。”
李文洋一直覺得他這個表姐，雖然跟他帶點血緣關系，可是不管從智商還是樣貌上，都跟他相差甚遠，她從小就長得跟個洋娃娃似的，他大姑抱到哪兒，哪兒的人沒有一個不誇她好看的，當然了，他大姑也是個頂頂的美人，到了高二，他表姐比小時候更精致，從頭發絲到腳，哪都漂亮，所以現在瞥見她白嫩嫩的脖子上多了條疤，李文洋一個大男生，都挺接受不了。
簡笙道：“我指甲不小心刮到的。”
“那你也太不小心了，不是，也沒見你指甲多長啊，還能刮成這樣？！”
“你好啰嗦。”簡笙說。
“靠，我心疼啊。”
“……”
在李文洋幫助下，簡笙脖子上多了兩塊創口貼，因為只貼一塊的話，不能夠将那條傷口都保護到。
為了遮擋，簡笙将頭發捋了不少到胸前。
他們住錦苑小區，二號門出來，離一個夜市很近。
走出超市，朝小區返回的路上。
安靜的空氣忽傳來一道肚子叫的聲響。
傳自李文洋。
“……”
“你餓了？”簡笙問。
李文洋摸了下後脖頸，“還行吧。”
“嗯，有一點吧！”
簡笙覺得好笑，“那去買點夜宵吃？”
“我沒帶錢。”李文洋扯了下唇角，實話道。
“我帶了。”簡笙道。
她都主動了，李文洋的性格，根本沒有忸怩，立馬興高采烈地附和，“走走走，姐，下回我請你！”
簡笙也不想放縱他，可是想起今天下午跟他一塊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他因為嫌棄食堂的飯菜太拉，浪費了很多，沒吃多少。
夜深，臨近十點，正是夜市喧嚣熱鬧的時候，油煙氣旺，小吃攤琳琅滿目，各種香味讓人垂涎欲滴。
這家夜市有家燒烤店很出名，他家的羊腰子口感一絕，李文洋進了夜市，直奔去到那家。
“姐，快點，你先點，想吃啥！”李文洋道。
簡笙道：“我不吃。”
“吃點吧！”
“一串土豆吧。”簡笙道。
“好好好。”李文洋笑嘻嘻地，給簡笙拿了之後，選自己的。
“姐，你去那邊坐着等，別站着啊。”李文洋發現簡笙還站在那，扭臉說道。
簡笙嗯了聲，朝店裏面走。
忽跟一道深黑的，寡淡凜然的視線撞上。
簡笙頓了下。
燒烤店內，光線不算暗，也不算明亮，中間左邊的一桌，坐着三個少年。
其中一個手裏夾着根煙，神色懶懶的，依舊身穿一件白T，藍色校褲，身材挺闊。
他樣貌實在姣好，還透着一些矜貴，黑發在額前落下一些光影。
可能氣質太過淩厲，看人時，眼仁帶有侵略和吞噬感。
是那個社會生。
沒想到再次在這裏遇見他。
簡笙收回目光，在就近的一張空桌坐下。
店內雖然嘈雜，但是兩邊挨得不遠，三人的談論聲依稀傳進簡笙耳朵。
“可惜了，宇哥你今兒下午不在，當時天哥揍人的時候，碰到一女的，賊絕，跟天仙一樣。”
“看她身上的校服，是附中的妹子。”
說話之人坐的位子正好背對着簡笙，并不知曉他口中的“天仙”，此刻就坐在他後面。
“是吧天哥？那妞是不是賊絕。”男生朝坐在對面的人求認同。
許洲天重新掀起眼皮，目光落到簡笙身上，盯了一會兒，撣了下煙灰，漫不經心道：“還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