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鹹魚進行時（三十四）……
如果有一天, 有個人告訴姜知言，郁南衍會對某人一見鐘情，她一定是笑着擺手, 直呼不可能！
郁南衍是誰？
冷靜、理智的代名詞。
公認的理性大于感性，規則重于人情的執行官。
這樣的人，現在告訴她, 對她是一見鐘情？
“哈、哈哈。”姜知言尴尬地笑了兩聲, “真、真沒想到呢。”
她來這裏才不到一年, 其中和郁南衍相處就占了十個月, 那僅剩的一個月中自己是确定沒見過郁南衍。
除了年會那次，可是這可能嗎？
姜知言覺得就算真是一見鐘情, 郁南衍一見鐘情的對象也不是自己, 而是真正的姜知言。
想想冷酷霸總和單純萌妹, 很配啊。
就像電視劇和小說裏說的那樣，歷經人性、經歷複雜的總裁第一次看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單純可愛的妹子。
一見鐘情，似乎也不奇怪。
年會那次，應該就是郁南衍确認了自己的身份, 才會回去拟那份合同吧。
所以自己不僅占了姜知言的一切，還搶了她的姻緣？甚至是這十個月的享受, 原本也不是她該擁有的。
姜知言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裏這股苦澀的情緒具體是什麽，她告訴自己“姜知言”早就去世, 因為那一場高燒, 她不可能後面遇上郁南衍。
但是, 想到本來一個父母雙全, 家庭幸福，自己條件又出色，并且很快就能遇上自己美好的另一半的女孩卻這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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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知言這個既得利益者真的能安心享受這一切嗎？
之前不知道合同理由的時候還能各種猜測, 畢竟“姜知言”的記憶中也沒有郁南衍，可現在知道了原因。
姜知言覺得自己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
她嘴巴微張，開始糾結該怎麽解除合同，如果只是把全部的錢還回去倒也還好，這十個月就當自己調養身體了。
她有手有腳，還會餓死不成。
可姜知言沒記錯的話，那份合同上，雙方無論誰沒正當理由違約，都是要賠錢的。
郁南衍賠五千萬，姜知言賠五百萬。
這是給姜知言的一個保證，畢竟五千萬對郁南衍來說也就是一個收藏品的價格，可對姜知言來說……
五百萬！把她賣了都賠不起啊！
除非雙方都同意解除。
讓郁南衍同意這個？
姜知言開始思考這和賺五百萬哪個更容易些？
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就要失去“老婆”的郁南衍看出了姜知言的不相信，雖然這份不相信中好像還夾雜着其他複雜的情緒，但郁南衍也無法完全解讀。
他按着自己的心意直接講了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
在郁南衍的敘述下，姜知言一愣。
醫院？謝醫生？
那不是自己剛來的時候？
她開始努力回憶，那時候、好像開門時的确差點撞到一個人，那個人竟然是郁南衍？
“可我、我那時候帶着口罩，帶着帽子，整個人又裹得嚴嚴實實……”姜知言邊說邊手舞足蹈的比劃着。
那時候的姜知言，剛剛在醫院挂了幾天鹽水，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又察覺到“自己”狀态不對，匆匆來看心理醫生，整個人的狀态是真的很差，哪怕是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她也可以确定一定是布滿紅血絲，滿眼疲憊。
這樣的自己，郁南衍卻說對她一見鐘情了？
姜知言差點就直接問出來：你眼睛沒問題吧？
不過心底倒是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自己暫時不需要走最後一步了。
至于那隐藏的極深又快速閃過的小喜悅，連姜知言自己都沒發覺。
郁南衍對上姜知言的眼神，本來有些冷漠的五官不知何時變得柔和，他難得露出一個笑，不是以前那種淺淺的，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的笑，而是真真正正，彎了眉眼、嘴角上揚的笑。
“因為你的眼神很漂亮。”
眼神、漂亮。
這不是姜知言第一次聽到這四個字，兩個詞的組合。
當時玩真心話，郁南衍說的時候還被郁君策吐槽是不是用錯了，但是現在她突然似乎有一點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她的眼神？真的很漂亮嗎？
反正姜知言自己看不出來。
“可是，你之前那樣子。”姜知言露出糾結的神情。
——這就是大佬的一見鐘情嗎？
她以為單純的想找個員工當擋箭牌呢。
簽完合同當天就出差，之後也是一副冷淡的樣子，哪怕後面慢慢熟悉起來，也是好幾個月後的事了。
“因為我那時候不明白。”
別說姜知言不相信，即使是郁南衍自己。
此時要是回到一年前，親自告訴他以後會對一個人一見鐘情，肯定也會被當成瘋子。
是啊，郁南衍怎麽可能會一見鐘情呢？
“一見鐘情只是一個引子，是我想要認識你了解你的引子。”
因為想要認識，所以注意到了人聲嘈雜的食堂中姜知言那一句帶着玩笑意味的話。
也因為這句話，萌生了想要結婚的念頭。
只是十萬塊一個月，對郁南衍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然後第三次，年會上兩人正式見面。
首都人口有千萬，偏偏那麽巧兩人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遇到”了三次。
郁南衍不會懷疑這是姜知言的設計，因為這三次明顯是他在意她，而不是她在意他。
郁南衍更願意把這三次相遇稱之為“緣分”。
神奇又美麗的緣分。
他以前不喜歡懶散不上進的年輕人。
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吃喝玩樂上。
更不喜歡考慮人際關系，被“雜事”牽動情緒。
但如果這一切的起因是姜知言，那就全變成了喜歡。
喜歡姜知言曬着太陽時慵懶的模樣。
喜歡姜知言吃到好吃的食物時滿足又幸福的笑容。
也喜歡姜知言偶爾的調皮，偶爾的靠譜，偶爾的強勢。
一切的一切。
郁南衍都喜歡。
直面郁南衍真情告白的姜知言：……
臉不受控制的有些發燙，她覺得自己這時候應該說些什麽。
“啊，這樣、就…那個，你最近變化挺大啊，情話說的挺溜的，哈哈、哈。”
——要命！我在說什麽？
姜知言心中懊惱的小人開始捶牆！
郁南衍沒生氣，更沒有嘲笑姜知言，反而很認真的說道：“因為愛情，不是只會讓人變壞變瘋狂，它同樣會讓人變好。”
“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上次被姜知言直接拒絕時，郁南衍固然有些傷心但他也發現了姜知言的問題。
她害怕愛情，覺得愛情會讓人變得瘋狂，會傷害到很多人。
郁南衍不知道從未談過戀愛，家庭也很和睦的姜知言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可他願意用自己的例子來告訴姜知言。
愛情，真的沒有那麽可怕。
它也許會讓人變壞，卻也同樣會讓人變得更好。
姜知言咬唇，“可是我還是害怕。”
這種怕也許在這段時間已經好了一點，但幾十年的想法和深入骨髓的害怕，不是那麽簡單就能消失的。
至少進步的是，現在姜知言可以說出這份害怕。
“沒關系。”
郁南衍看着微微低頭的姜知言，心念一動竟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好似在安慰她，“我很有耐心的。”
哪怕老了姜知言還害怕，郁南衍也沒關系。
他本來就沒想過要和任何人組建家庭，更沒想過孩子的事。
在之前的計劃裏，郁南衍是打算培養郁君策的。
這家夥可能平時看着不靠譜，但郁南衍知道郁君策其實很聰明，只要好好引導一下，接替南恒不是問題。
至于NY，自然有韓逸去考慮。
實在不行，培養郁君策的孩子也行，他應該會結婚生子？
“那個。”姜知言舉手，“合同好像還剩兩年，兩年以後我是不打算留在首都的。”
首都物價那麽高，姜知言這點養老錢得省着點花，加上首都的公務員不僅難考還很忙，她還是想選一個有外賣生活節奏又不快的二三線城市養老。
郁南衍：“南恒在全國都有産業。”
姜知言又不怕死的試探：“那要是我喜歡上別人了呢？”
郁南衍：“如果有我在了了你還喜歡上了別人，那只能證明我的無能，我會選擇……”
“放手？”姜知言搶話，不是都說有一種愛叫放手嗎。
郁南衍微笑：“不，我會強求。”
姜知言：……
強求？怎麽個強求法？大哥你別笑啊，我不想在普法欄目上看到你！
姜知言突然想起上次參加小敏姑娘訂婚宴上韓逸開的那句玩笑話——小黑/屋或者同歸于盡？人家做了那麽多年好朋友，韓逸也許真不是在開玩笑。
——應該、應該不至于。
姜知言嘴角微抽，看郁南衍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迷途也不知返的潛在犯罪分子。
關鍵這人剛剛還說愛情會讓人變好，這麽快就變了，啧~
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的姜知言心裏并沒有害怕。
她其實也覺得，如果自己真能喜歡或者愛上一個人，那個人一定是郁南衍。
郁南衍說完這句話後沒有再解釋什麽。
他再怎麽厲害也只是個普通人，有着很多普通人都有的缺點，比如小氣，又比如…占有欲強。
至少在郁南衍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人敢搶或者搶成功過他的東西，人也一樣！
因為韓逸超長時間的碎碎念，幾人的晚飯自然是留在郁家一起吃。
這讓Joy大廚頓時鬥志昂揚，郁家很久沒來這麽多人啦，他一定要好好展現下廚藝！
而林管家更是喜笑顏開，指揮着傭人布置餐廳，明明只有六個人的晚飯，被這麽一弄，好像幾十人的大宴會。
如果不是怕太誇張，林管家甚至還想請支樂隊來奏樂！
水晶燈通亮，大理石地磚纖塵不染隐隐反着光，這個大而漂亮的餐廳終于有了那麽一點熱鬧的氣氛。
“嗚，小瑤最喜歡吃牛肉了，要是她在這看到這道黑椒牛骨一定會很喜歡的。”
“唉，小瑤第一次給我做的就是這道粉絲扇貝，她那時候切蒜差點切到手，嗚嗚，我的小瑤！”
姜知言和其餘四人：……
姜知言忍不住開口了，今天的菜都那麽好吃，她可不想影響自己的胃口。
“韓逸，你知道很多女生都讨厭男生的一點是什麽嗎？”
韓逸刷的擡頭，“是什麽？”
姜知言面無表情：“太啰嗦，話多的男人沒魅力！”
嗝～
郁君策打了個嗝，他覺得自己被內涵到了。
“知言姐，在你眼裏是不是只有我哥才十全十美，話少錢多長得帥。”
這話一出，餐桌上的其他人都露出一副牙被酸到的樣子，可姜知言是什麽人。
只見她神情不變，“怎麽？君策你話多錢少長得醜？”
“我當然……”郁君策反射性就想反駁，可是一反駁就好像心虛一樣，他淡定吸一口氣，微笑開口，“怎麽可能，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失敗的男人。”
“就是就是，我們幾個都是話少錢多長得帥的！”韓逸拍拍一旁謝天帝的肩膀，“天帝你說對吧？”
謝天帝：“…閉嘴！”
接下去韓逸倒真沒再念叨自己那些事了，其實姜知言從他前面的敘述也能看出他和那個小瑤不至于真分手，這次只是一時氣話。
但韓逸聽不進去，那就沒辦法了。
吃完晚飯的兩人也沒走，謝天帝倒是想走硬生生被韓逸拉着不讓走。
以前韓逸喜歡一個人宅着，可今天，這家夥莫名不想回那個空蕩蕩的家。
郁家也不缺他們兩個的房間，就連換洗的衣物都是早有準備，不用擔心任何事。
于是，吃完晚飯後姜知言難得沒有回房間，而是被拖着一起來到郁家那個大花園。
那裏一塊極大的空草坪上已經被效率極高的林叔布置出了野外篝火晚會的樣式。
也不知道這個超級大鐵鍋和這麽多木柴是哪找來的，不過以郁家的消防條件，應該出不了事。
十一月的晚上黑的很快，七點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但因為篝火的原因，倒也能看清大家，只是所有人好像都帶上了一層黃色柔光濾鏡。
人少大家也沒分散的太開，而是坐成小半個圓圈，像姜知言右邊是郁南衍，左手邊就是郁君策。
“來來來，我給大家演奏一曲！”
韓逸率先走到前面，拿起一旁的吉他，坐在高凳上，別問東西都是哪來的，反正一切不合理的都歸咎于萬能的林叔。
韓逸的聲線其實有點偏少年音，他今天偏偏選擇了一首傷感的慢歌，邊彈邊唱倒讓人有種回到高中那段青澀少年少女時光的錯覺。
郁君策已經忍不住跟着一起鼓掌合唱起來。
一曲終了，衆人紛紛鼓掌！
韓逸卻還不滿足，“King其實也會彈，彈得還很好！”
郁南衍既然出生在郁家，在音樂方面自然是有所涉獵，而國外的大學又是很注重社團這類，他當初被韓逸拉着，三人也加入了一個吉他社。
只是回國以後郁南衍就再也沒碰過這個，也沒人敢有這個膽子叫郁南衍來表演什麽節目，除了韓逸！
“都是自己人，King你是不是從來沒在弟妹面前表演過？哎呦，你不知道自己邊談吉他邊唱時有多帥嗎？！弟妹絕對被你迷倒！”
哪怕自己情場失意，韓逸依舊不忘兄弟的幸福，而且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郁南衍彈吉他的時候還是很有魅力的。
相信姜知言一定會喜歡。
大概是被韓逸最後一句話激到，郁南衍還真偏過頭看向姜知言，“了了，想看嗎？”
“哦～”
郁君策開始起哄：“想看想看～人家真的好想知道，你還有多少驚喜是人家不知道的～”
姜知言對郁君策翻了個白眼，但對郁南衍，她很誠實的點點頭。
今天的郁南衍只是簡單的穿了一件休閑風的白襯衫，拿過韓逸手中吉他坐上去那一刻，真的仿佛夢回大學。
那個姜知言拼命學習，努力打工，都沒好好享受過的大學。
太久沒碰過吉他，郁南衍先嘗試着彈了幾個音，還好很快就熟練起來。
“下面，有請郁南衍同學為我們帶來吉他獨奏！”
郁君策看出郁南衍準備好了，馬上跳起來報幕，把姜知言都逗笑了。
“I'm just looking for you……”
低沉磁性的男聲響起，随着舒緩悠揚的吉他聲，這片花園上空都被美妙的音樂浸染，聽到的傭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
林叔更是早早拿出相機，在某個角落全程記錄下這美好的一刻。
所有人此時的目光都在郁南衍身上。
因為彈吉他時的郁南衍真的很帥，旁邊燃燒着的篝火将他的五官和眼神仿佛都染上了溫度。
熾熱卻無比溫柔。
不過郁南衍的目光此時卻只在一人身上，似乎在說這首歌就是為你而唱。
I'm just looking for you——我只為尋你。
姜知言聽到了一個聲音，是自己心髒重重一跳的聲音。
一定是今晚的月色太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