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鹹魚進行時(二十四)……
郁南衍單方面冷戰的第六天。
郁君策站在辦公桌一旁, 看着趙濤拼命給他使眼色,終于還是咽下口水,露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哥,今天晚上你有空嗎?”
“沒空。”
郁南衍連郁君策有什麽事都不問,直接兩個字拒絕。
但郁君策一開口後膽子仿佛就大了, “哥!”
他直接伸出雙手蓋住郁南衍正在看的文件, “你可是個男人, 什麽事不能大度點!”
“郁、君、策!”
郁南衍沉下臉色的樣子十分吓人, 要是之前的郁君策早就瑟瑟發抖趕緊松手了,但這次想到郁南衍未來的幸福, 他咬咬牙:“本來就是啊!哥你知道嗎?”
“你現在就像一個被抛棄的深閨怨婦!”
這句話一出, 連趙濤臉色都變了。
看郁君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位不怕死的勇士, 明明之前他們商量的話術不是這樣的啊?
不是說好郁君策和趙濤負責“約”郁南衍,林叔負責約姜知言,讓兩個人坐下來心平氣和談一談嗎?
這、這怎麽就突然上升到人身攻擊了?
不過,趙濤心裏默念三遍“罪過”, Boss最近的樣子其實、真的,有那麽一點點像。
姜知言仿佛那些個沒心沒肺的渣男, 自己吃好喝好就行,完全沒注意到家中那位“妻子”的情緒, 簡直讓人有點想同情郁南衍。
不, 還是得先同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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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濤已經連續四天加班到淩晨了, 以前忙的時候比這更長的時間都有, 可工作忙沒事,老板心情不好就有事了。
任誰不僅要完成高強度的工作還要抵抗涼飕飕的“低氣壓”,都是一種身體加心靈的雙重折磨, 趙濤毫不懷疑再這樣下去自己馬上就要成為侯秋城二號,和自己烏黑濃密的頭發說拜拜。
“君策!”
趙濤一把扯過郁君策,“抱歉郁總,我馬上帶他下去。”
“趙哥你別扯我,我今天豁出去了!”
郁君策掙開趙濤的手,“哥!有問題就坐下來聊,別這樣冷戰好不好,你和知言姐都是那麽好的人,能有什麽問題不能解決,你明明那麽喜歡知言姐……”
郁君策十分讨厭冷戰這種東西,他寧願兩個人大吵或者直接打一架,也比冷戰好。因為他知道,冷戰才是最可怕的,代表了死心,代表了不想再浪費時間和精力在某人身上,而下一步,往往就是離婚。
這也是郁君策父母分開的過程。
一開始,他母親還會因為父親的花心大吵大鬧,甚至摔東西砸東西。
可是後來,沒意思了,累了,那就分開吧。
孩子也不要了,什麽都不要了。
郁君策覺得他父親是活該,也很開心母親能有新的生活,但是郁南衍和姜知言不一樣啊。
他是一點點看着郁南衍改變,活的越來越像一個人。
也許離開了郁南衍,姜知言依舊能活的很好,但離開了姜知言的郁南衍,還能找到這樣一個契合的人嗎?
雖然這樣想很對不起姜知言,可在郁南衍和姜知言之間,郁君策還是會選擇郁南衍。
“郁君策。”郁南衍的神色慢慢平緩,他看着趙濤和郁君策,他們臉上都有焦急和擔心。
甚至郁南衍讀懂了郁君策沒有說出口的話,這一瞬間突然有那麽一點明白了姜知言的想法。
她為什麽可以随時脫身離開,因為現在的一切都不屬于她。
無論是郁君策還是林叔、郁老爺子,他們對姜知言的好都是基于郁南衍。
——他們真正關心的人是我。
姜知言早就清醒地看穿了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早一步明白。
這種好,一旦要有選擇,被放棄的一定是姜知言,那又怎麽能強求姜知言毫無後顧之憂地敞開自己。
但是郁南衍能指責誰?
他才是受益的那一方。
十萬塊,買的是勞力,不是感情。
這一刻,郁南衍覺得自己這幾天來的悶氣就像是一個笑話。
“我累了,你們先出去。”
郁君策還想再說什麽,可這次趙濤的力氣驟然加大,他已經看出郁南衍此刻是真的想一個人靜靜,那作為助理,現在就該履行職責。
偌大的辦公室很快只剩下郁南衍一個人,沒人知道他想了什麽,只是晚上八點,他突然回到了郁家。
姜知言和郁南衍又面對面坐在了之前的沙發上。
氣氛有些尴尬。
姜知言看着似乎有些憔悴的郁南衍,莫名有種自己罪孽深重的錯覺,但如果時間倒流,讓她再來一次,姜知言還是會那麽做。
快刀斬亂麻,永遠比拖拖拉拉好。
“對不起。”
先開口的是郁南衍,他這一聲突如其來的道歉也讓姜知言一愣。
“哈?”她忍不住又細細看了一眼郁南衍,“你、你沒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吧?”
為什麽要突然道歉?
郁南衍很認真:“為我的傲慢,也為我的無知。”
姜知言:“……”
什麽情況,她難道是把郁南衍刺激壞了?
不、不至于吧?郁南衍看着沒這麽脆弱啊。
還好,這次郁南衍沒玩之前那種話說一半的套路,他仿佛卸下了什麽擔子,直接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你為什麽不喜歡我,按照目前社會的标準,我應該算得上優秀。”
——不,你太謙虛了,你這不叫優秀,是非常超級優秀,絕對可以碾壓99%的男性。
姜知言在心裏默默接話。
“可是這些和你喜歡我沒有任何關系。”
郁南衍無論在學業還是工作上都可以說天生自帶滿級屬性點,可在感情上就真的先天不良了,比一般人還不如。
而且他還帶着工作上的思維,我付出一樣東西自然是想得到回報的,要知道郁南衍可從來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偏偏,感情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事。
血本無歸再正常不過。
姜知言:“你、沒事吧?”
她問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郁南衍。
實在是郁南衍現在的話和他的性格真的嚴重不符,姜知言甚至從剛才那幾個字裏聽出了淡淡的委屈。
郁南衍會委屈?他向來只會讓別人委屈好嗎!
郁南衍:……
本來好好的一段內心剖白,就這樣被打斷。
這種感覺大概就相當于你在說“今晚月色真美”的時候,旁邊的人回了一句“是啊,适合火鍋啤酒”。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看着姜知言愈發擔心的眼神,郁南衍:“我沒事,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你繼續之前的日子就行,我的事我會解決。”
郁南衍的話讓姜知言舉起右手:“請問可以提問嗎?”
“…可以。”
姜知言:“你決定不喜歡我了?”
郁南衍:“沒有。”
姜知言:“那我出去玩、不是,避幾個月?”見不到人,以郁南衍的繁忙程度,這點小悸動應該很快就會消散吧。
郁南衍擡眼,明明一個字都沒說,但姜知言已經看出了“拒絕”兩個大字被刻在他的臉上。
姜知言忍不住鼓起包子臉,這是什麽處理結果啊?
要是在工作上,這種沒有結果的會議,肯定是會被批的。
不過看郁南衍似乎又恢複了之前的神采,她還是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阻止及時,看樣子傷害不大。
只要郁南衍能想通,姜知言還是很珍惜這個老板的。
其實即使以領證的日子來算,他們結婚也有半年了,按照常理來看,半年後新鮮感逐漸淡去,兩人可以時不時“吵個架”,分開一段時間,這樣兩年以後的離婚也順理成章了。
不過這只是姜知言的想法,關鍵還得看郁南衍的決定,她能做的,只有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郁家別墅的氣氛又恢複正常啦!
林叔等人都差點喜極而泣,特別是郁君策,哪怕這幾天他的工作量陡然增多,但是沒關系。
他痛并快樂着!
就是姜知言這兩天偶爾遇上郁君策總覺得他的視線有些閃躲,看着似乎有幾分心虛。
大概是覺得二選一的時候沒有選擇姜知言,郁君策總有種對不起人家的愧疚感,特別是這種情況下他腦海中就反複浮現姜知言對他好的一些事,讓這份愧疚更加壯大。
“他這是怎麽了?”
又一次遙遠看到姜知言後,郁君策瞬間變換路線朝另一個方向跑去,姜知言不由問旁邊的林叔。
林叔微笑:“大概是青春期吧。”
郁君策都二十四歲了,還在青春期?
姜知言表示不理解,但她現在也沒空理郁君策的少男心思。
今天是小敏姑娘的訂婚宴,郁南衍和她要代表郁老爺子出席,現在正在做造型。
別人的訂婚宴,對造型很考究,不能太出彩奪了新人的風頭,也不能太樸素墜了郁家的名頭,還好這些事不用姜知言操心,她只要安靜的做個娃娃就行,Any他們會搞定一切。
“林叔,把那條司格麗之眼拿出來。”
今天郁南衍沒有像之前慈善晚會那次匆匆趕來,而是就坐在姜知言旁邊…工作,偶爾會擡頭看一眼她。
“它會很配你今天的裙子。”
這一句是對姜知言說的。
今天的妝容從頭到尾Any他們都是安排好的,姜知言的項鏈也不例外,是一條價值一百七十萬左右的寶石項鏈,不算貴但看起來很搭。
此時正被造型師拿在手裏準備給姜知言戴上去。
“司格麗之眼?”
Any發出驚呼,“它竟然在King你的手裏。”
“如果是它,的确會比這條合适。”
“King你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完美。”
對于Any這種迷弟誇誇,姜知言已經能做到無視,她現在比較好奇的是這條“司格麗之眼”到底多少錢?
帶條百來萬的項鏈姜知言還能鎮定,萬一真出了事自己勉強也賠得起,可要是千來萬,那她今天的脖子能搬下來直接寄存在這嗎?
林叔很快拿着一個看起來就不便宜的盒子出現,然後當着大家的面打開。
“這就是司格麗之眼,天哪。”
負責給姜知言戴項鏈的造型師小聲驚呼一聲,“我的手馬上就要碰上億的珠寶了嗎?”
這聲更是小,完全就是自言自語,可距離不到十公分的姜知言還是聽到了。
億?
她的脖子不配!
“不了,我覺得現在這條挺好的。”
為了杜絕任何負債的可能,姜知言急忙出聲阻止。
“不會讓你賠的。”
郁南衍一眼就看穿了姜知言的想法,他接過林叔手中的盒子,漫步來到姜知言身後。
真的是用一種漫不經心的态度拿起盒子中的項鏈,直接給姜知言戴上。
全程不過十秒,沒有其他人想象中的暧昧,似乎只是在完成一個任務,就連姜知言本人都覺得只是脖子一涼,一條價值上億的項鏈就成功戴上。
不得不說,郁南衍的眼光的确不錯,這條項鏈是真的比剛剛那條更适合姜知言的妝容和裙子。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貴。
當然,這不是項鏈的缺點,是姜知言的。
現在戴都戴上了,她也懶得掙紮,反正郁南衍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的話,總不可能反悔。
最後确認一遍沒問題後,姜知言和郁南衍坐車來到一家豪華酒店,這裏也是小敏姑娘舉辦訂婚宴的地方。
現在酒店門口就是豪車雲集,紅色的地毯鋪成一條寬敞的大道,四周擺滿了鮮花和氣球。
今天這個酒店已經被包場,哪怕有請柬的人,進出審查都十分嚴格。
因為這場訂婚宴,除了富豪,還有政界的幾位大佬,是男方那邊的親眷。
這是一場商和政的聯姻。
郁南衍代表的是郁老爺子,一進場自然受到了方家熱情的招待,此刻離訂婚宴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他們直接将兩人帶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但裝修精致,處處透着金錢的味道。
等方家人告辭後,姜知言立馬松下挺直的腰背,這種宴會看着熱鬧厲害,實際上真的折磨人。
要做好幾個小時的造型不說,到了這更是要保持微笑和儀态,比加班都累!
“很累?”
郁南衍注意到了姜知言的動作,“不用那麽緊繃着。”
姜知言揮揮手,“我也想放松,這不條件反射嘛。”童年的記憶總歸會給人留下痕跡,姜知言也不例外。
一到這種場合,她的腰背就會不自覺挺直,不然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一根木棍抵住自己的腰,讓自己不要失儀。
還好這種場合不多,要是天天來一次,姜知言懷疑自己的腰很快就會廢掉。
郁南衍不明白為什麽會條件反射,他知道姜知言有秘密,卻不想私自探究。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把自己位置旁邊的靠枕遞給姜知言,希望能讓她輕松點。
“話說。”
姜知言上下打量一眼,“這種地方會有監控什麽的嗎?”也不知道說話安不安全。
那時候姜家雖然有錢,但絕對沒到郁家這種程度,更混不到首都的圈子,即使這樣每次參加宴會的時候,都會被強調不要在外面多說話,小心隔牆有耳。
郁南衍:“不知道。”
但如果方家敢這麽做,也代表兩方的友誼正式破裂,他們要冒着得罪郁南衍的風險幹這事兒,幾率不高。
比起蒸蒸日上的郁家,方家這些年可是一直在走下坡路。
不過前段時間方家剛剛和諸家合作了一個項目,如果成功的話倒是能好好穩上幾年。
聽着郁南衍的分析,姜知言只想給大佬點贊,她這段時間也算了解了,在富豪圈郁家就是最頂層的那批,其他人要得罪他們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人家的輕輕一撚。
咚咚咚。
門口傳來規律的敲門聲,門是從裏面鎖上的,如果裏面的人不開,外面的人根本無法進來。
“誰?”
郁南衍出聲。
“大哥,是我啊!”
在姜知言好奇的目光下,郁南衍起身開門。
門剛一打開,就有一拳打在郁南衍的左肩,“好家夥,我找你半天,感情你在這躲清淨來了?”
是韓逸。
郁南衍面無表情的還了他一拳,“你來幹什麽?”
韓逸嘿嘿一笑,從郁南衍的空隙處探頭,“弟妹呢?我可是知道你今天肯定會帶老婆過來,才特意放棄心愛的游戲過來的。”
“弟妹~弟妹~”
姜知言就這樣對上了韓逸的臉,“你好?”
這張臉她認出來了,NY現任董事長,也是郁南衍的同學,看來兩人關系應該是真的很不錯。
“哇,弟妹你真漂亮,我早就想見你一面了,但這家夥藏着掖着……咳!”
韓逸被郁南衍用力一推,直接推出門外,然後他轉過頭看向姜知言,“我去處理一些事,你在這等我一會兒,等下記得鎖門。”
門從外面被關上,但隐隐還能聽到聲音。
“喂喂喂,你竟然下死手,過分了啊,你是不是怕弟妹知道你這個大魔王的……”
韓逸的聲音逐漸遠去,姜知言為此人默哀一秒,同時感嘆一下男生神奇的友誼。
照韓逸現在暴露出來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和郁南衍能成為朋友,莫非是傳說中的互補?
姜知言帶着笑意起身打算去鎖門,誰知手還沒碰上門框,一道身影快速開門,人進來後又馬上關上門。
動作一氣呵成,不知道是不是事先排練過。
是方弦敏,小敏姑娘。
“衍哥哥呢?”
邊問這句,方弦敏邊掃視這個房間,結果只看到了姜知言。
她的笑意瞬間消失,“怎麽就你一個人啊。”語氣中更是帶上抱怨。
姜知言:“方小姐,容我提醒你幾句。”
“這是我們的私人休息室,你連門都不敲就進來是一種很沒禮貌的行為。”
“還有一進門就問人家的老公,我記得今天是你的訂婚宴,而郁南衍是有婦之夫,你是想趁今天上個頭條?”
姜知言的表情十分嚴肅,配合她的氣場,瞬間壓倒了今天盛裝打扮的方弦敏。
而方弦敏被這氣勢一壓,頓時也矮了半截,“我、我就是想來看看衍哥哥。”
姜知言是真無語,來看郁南衍?
這種日子來看郁南衍你是白癡嗎?
方家難怪這幾年愈發不行了,能教出方弦敏這樣的,估計整個方家都不怎麽樣。
不對,不能這麽武斷,畢竟郁家也同樣養出了郁南衍和郁二爺這兩個極端。
“那我再提醒你一句,今天!是你的訂婚宴!”
在這種圈子,訂婚其實和結婚沒有區別,方弦敏這種行為不僅打男方的臉,還害郁南衍的名聲。
可惜,即使姜知言态度這麽嚴肅,方弦敏臉上也沒多幾分重視,反而還疑惑地看向姜知言,“訂婚怎麽了?誰不知道我們只是聯姻,他們要財,我家要權,婚後肯定各玩各的啊。”
姜知言:“……所以你過來想幹什麽?”
方弦敏露出一個略帶害羞的笑,“我沒衍哥哥的聯系方式,只能趁今天來問問,衍哥哥如果想要情人的話,能不能先考慮下我。”
姜知言:“啊?”
是她幻聽還是這個世界變了?
看到姜知言震驚的表情,方弦敏目露鄙夷,“你怎麽這麽古板,像衍哥哥這樣的養幾個情人不是再正常不過?”
“等過段時間,我也打算養幾個貼心的。”
養、養幾個?
“可你、你訂婚了。”姜知言有種三觀被刷新的荒謬感。
“就算是結婚也沒什麽啊。”方弦敏很大氣的表示:“我這麽有錢又漂亮,為什麽要守着一個男人?就男的喜歡小姑娘嗎?我也喜歡貼心的小帥哥啊。”
只不過郁南衍是真愛,其他只是消遣,這點方弦敏還是能分得清的。
暫時得不到真愛,還不允許她找個消遣嗎。
“等我四五十歲,我也還要找十八的!”
咚——
門口傳來一陣聲音,聽着像是頭撞到了門。
姜知言木着臉打開。
和門口的郁南衍、韓逸六目相對。
這一片,瞬間陷入詭異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