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鹹魚準備時（一）
“言言，你來啦！”
姜知言微笑着點點頭，随即拉開自己座位上的椅子，熟練地放包、開機、給手機插上充電線。
“身體怎麽樣？還好吧？”
“是啊，看你臉色好像還有點發白。”
對面和左手邊的同事同時熱情發問，臉上帶着關切的神情。
姜知言笑容不變，“低血糖加營養不良，胃病也比較嚴重，可能要做胃鏡，醫生讓我少熬夜，多休息，按時吃飯。”
她沒有故作堅持地說沒事，對成年人來說高燒将近四十度可不是小事情，不然自己現在也沒機會站在這。
而且在職場堅強沒用，資本家是不會心疼你的！
如果姜知言還想繼續在公司做下去倒也願意裝一下，但她已經決定年後拿到年終獎就離職，現在自然是稍稍多點藝術加工，有多慘就說多慘。
到時候離職借口都有了——雖然我很喜歡公司，可惜身體實在吃不消啦。
兩位同事的表情同時僵硬一瞬，顯然沒想到姜知言會這麽直白的說出來，正常情況不都該說“沒事，沒事，謝謝關心”這樣的話嗎？這讓她們…怎麽回？
“啊呀，你可要保重身體啊，年輕時候不注意，老了都是病。”
“是啊，我現在這頸椎就不太行，坐一天就難受的不得了。”
在姜知言的微笑下，這兩位安慰幾句後很快就互相聊了起來，把正主忘在一邊。
不過這也正常，本來就是同事關系順口關心幾句表達一下同事愛就夠了。
不然還要怎麽樣？這種身體上的毛病她們也幫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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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知言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如果是原主那個敏感的小姑娘可能面上不說心裏還是會有點難過，但換成已經在職場拼搏了五六年的她來說。
——無所謂，離職之後就是陌生人，講什麽交情！
不關心她們聊什麽的姜知言拿起保溫杯去接熱水，這首都的冬天實在太冷了，從地鐵口走到公司不過短短十分鐘，她就感覺自己從冰窖裏剛出來似的。
輕呼幾下熱水下肚，一股暖意瞬間從喉嚨進入到胃，兩個字——舒坦！
噠、噠、噠！
高跟鞋的聲音清晰又有力，此時離正常上班時間還有一分鐘，來人可謂是精準的踩點達人，姜知言餘光已經看到對面那位暗暗不屑的小白眼。
右手邊的椅子很快被拉開，同時一件大衣甩了上去，一抹細白的蠻腰就映入她的眼簾。
今天外面零下十一度，公司暖氣雖然開的足，只是像這位一樣穿的如此清涼的還是少。
“喲，小可愛來啦？”
語氣像是古代上街遛鳥的纨绔少爺，還好因為出聲的是女生，還是一位帥氣禦姐範十足的女聲從而少了那份猥瑣感。
“嗯，吃早飯了嗎？”
姜知言嘴角的弧度稍稍上揚了幾度，“她”以前和這位“同桌”關系很一般。
兩人雖然是同一個部門的鄰座，但和她不同，這位叫喬夏的女生是需要經常外出見客戶的，交際不多。
而且姜知言從小就是乖乖女，和喬夏這樣的一看就不是同一種畫風。
可喬夏也是這幾天唯一一個發消息問她身體怎麽樣，要不要陪她去醫院的人。
姜知言自認看人還是有幾分準，比起剛才那兩位表面熱情的同事，明顯喬夏要真誠多了。
她不想和同事做朋友，可是也不會忽視別人的好意，和真誠的人打交道總歸要輕松一些。
“哪有時間吃，我一睜眼就八點半了，要不是等下要開會，我才不會來這麽早。”喬夏露出一個哀怨的眼神。
姜知言所在的部門平時是彈性工作制，除了周一這個要開部門會議的早上，沒特殊情況是不能請假以及遲到的。
“那你吃點這個吧，等下估計又要開到中午。”姜知言從包裏拿出兩根能量棒遞給喬夏，這東西在應急的時候還是挺好的，昨天晚上去超市時她采購了好幾盒。
“哇！小可愛我愛你！”
喬夏眼睛一亮，朝姜知言比了個愛心，也不客氣地接過能量棒三兩下就幹掉了兩根。
等她咽下最後一口，剛好他們的主管超哥也來了，“開會了，帶上家夥事兒去會議室！”
整個部門近二十個人陸陸續續站起來向會議室走去，最開始問姜知言身體情況的兩個女生互相對視一眼，都是一樣的好奇。
——姜知言和喬夏什麽時候關系那麽好了？
中午十二點。
會議總算結束，走出會議室的人臉上都露出一抹難掩興奮的笑意，剛剛會議上主管除了一些工作上的安排，也提到了公司年會，當然還有大家最關心的年終獎。
打工人辛辛苦苦工作一年為的什麽，不就是錢嗎？特別在這個年終獎都是三個月工資起步的大公司，可是頭等大事！
“小可愛，一起去食堂？”
放下東西，喬夏提出了邀請，共事一年，她和姜知言其實并不算特別熟，有些人一看就知道磁場不和相處不來，還是保持一定距離為好。
但今天早上的姜知言又讓喬夏覺得她好像有了什麽變化，嘗試着邀請一次，反正就算拒絕也沒什麽損失。
“好啊。”
姜知言直接答應下來，公司食堂飯菜不僅便宜還好吃，他們幾乎都會下去吃。
喬夏笑容擴大兩分，直接上手搭在姜知言的肩上，“走走走，我快餓死了！”
等兩人再次回來已經将近一點，午休是兩點結束，姜知言拿出小毛毯正打算閉目休息一會兒，可卻突然接受到喬夏暗示的目光和她微微撇嘴的動作。
她轉頭一看。
“小姜！你總算來了！”
略顯尖銳的女聲讓姜知言的眉微微皺起，沒等她開口，那位就直接拖過空椅子坐到她旁邊，“你一請就請那麽多天，我可等你好久了！”
王姐笑容燦爛，像是沒有看到姜知言準備睡覺的動作和微微皺起的眉，“我那侄子說最近給你發消息怎麽都沒回啊？是不是害羞…”
姜知言打斷她：“不是沒回，是我把他拉黑了。”
王姐：“……”
笑容僵住，她大概也沒想到一直都看着好說話的姜知言會這麽直白的說出來。
姜知言看了下手機時間，“王姐，我身體不舒服，需要午睡，您看您方便離開嗎？”
王姐：“……”
好家夥，她都沒開口呢，就開始趕人了？
她脾氣也不是好相與的，直接嘴角下撇，眼睛一斜，“小姜你這是攀上高枝？呵呵，這麽快就不把王姐我放在眼裏了？”
這動靜和話裏的信息直接把整個部門的目光都吸引過來，這王姐本身是沒什麽本事，幹的也是普通文員的活，能進公司多虧人家有一個當經理的好老公。
大概是生活太無聊，這位王姐最大的愛好就是給人做媒，如果是那種“好”媒也沒什麽，關鍵是她一心要給自己那個侄子做媒。
王姐那侄子？
被不幸做過媒的幾個女生都不知道吐槽過多少回了，現在這一層樓誰不知道她那侄子的德行。
好吃懶做，好高骛遠，明明是個啃老族卻普且信的很，正常有腦子的女生都看不上。
不過在王姐眼中，自家侄子是哪哪都好，當然要找個好女人來配！
而姜知言，很不幸就是王姐最新的目标。
她的家世還有本身性格王姐都打聽的一清二楚，獨生女，家在二線城市，有一套學區房，父母都是幾十年的小學老師，聽說母親還是那小學的副校長，這多好啊！
不僅退休工資高，以後還能帶外孫。
關鍵姜知言本身也出色，漂亮懂事學歷好，不像有些女的仗着一張臉就勾三搭四。
王姐可是觀察過一段時間，這小姑娘的确是好拿捏的那種，性子也傳統，肯定不會受點委屈就鬧着要離婚。
然而，她盤算的好，還特意囑咐侄子殷勤點，誰知道人小姑娘請了幾天假回來怎麽就…鬼上身似的完全變了個性子？
難道以前都是裝的？
面對王姐那尖銳的大嗓門和周圍直白的視線，姜知言很是鎮靜，她甚至還有心思調整一下毯子的位置，确保自己該蓋的地方全都蓋到，不會睡着的時候着涼。
“王姐，等我攀上高枝一定會通知你的。”
溫溫柔柔，面帶笑意，怎麽看都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可愛姑娘，襯托的王姐愈發無理取鬧。
——和前段時間那個想要勾引她老公的實習生簡直一模一樣！
當事人王姐只覺得一股怒火直沖天靈蓋，可她到底還有一絲理智尚存，知道在大庭廣衆下鬧起來不好看。
說不定還會被她老公知道，到時候又是一場争吵，不行！不行！
王姐擠出笑容，努力做出一副貼心前輩的樣子，“小姜你還是太年輕，女人最好的年紀就這兩年，不抓緊找個好男人，等到二十八/九歲那都是被挑剩下的！想想你以後的孩子，不給他一個好的生活環境，肯定會怨你的！還有孫子這一代代下去，可都不能選錯一步。”
這些話一出，姜知言還沒說話，部門裏不少女生已經忍不住翻白眼了，特別是喬夏，她刷的一下就站起來想怼死這個女人！
但是姜知言扯了扯她的褲子，示意她冷靜，自己則拿出蒸汽眼罩，撕開包裝調整一下位置戴上躺好，“王姐，這就不勞您操心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沒有兒孫我享福。”
這語氣就像一位九十歲人生經歷豐富的老奶奶在勸導不懂事的後輩。
王姐：“……”
“哈哈哈！”
二樓食堂某個角落的卡座，喬夏的笑聲過于嚣張，還好這位置比較偏僻，沒人注意到。
姜知言默默将餐盤挪遠一些，實在沒想到這位能笑這麽久，她們都在吃晚飯了！
“哈哈，沒、沒有兒孫我、我享福，哈哈，小可愛你怎麽這麽逗！你是沒看到王姐那時候的臉色，我都怕她沖上來打你一頓！”
姜知言：“有這麽好笑？”
她覺得自己說的話很正常啊，都沒帶個髒字而且也是內心真實想法。
喬夏點點頭，“實乃驚世名句也，小女子佩服佩服！”同時朝姜知言豎起大拇指。
姜知言收下誇贊，這個話題也這樣過去，她和喬夏都不擔心王姐會做什麽，一來她不是她們部門的，二來她那經理老公更是管不了姜知言，就算王姐去傳什麽閑話，以她的作風大家只會當飯後笑話。
以前的姜知言就是沒想通這點，總覺得拒絕別人不好，這才被人得寸進尺。
等喬夏笑過後終于冷靜下來，話題也轉到其他更值得關注的事上去了，比如半個月後的年會。
“不知道今年會不會……”
喬夏朝姜知言露出一個“你懂的”眼神，讓姜知言很快想到去年年會時發生的狗血事情。
“今年Boss也許會穿一件防潑西裝。”
緊接着喬夏笑着說道，看樣子去年那件事的确讓她看戲看的很開心。
姜知言笑笑，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沒想到喬夏又神秘兮兮地湊過來開口道：“你說按Boss那工作狂的模樣，萬一結婚了是不是就是那種。”
喬夏輕咳一聲，神情立馬變的嚴肅。
“這是這個月的零花錢，今晚我加班不回來了。”
姜知言：“……”
看不出來喬夏還是個戲精，她看了眼周圍，并沒什麽人，身後還有一個卡座應該也聽不清她們的談話，畢竟食堂嘈雜兩人聲音又不大。
姜知言夾起一塊雞肉，漫不經心地看了眼手機時間，“這不是很好？”
喬夏一愣，随即眼睛微微瞪大，“很好？”
咽下食物，姜知言嘴角微翹，眼底是明晃晃的笑意，“如果有人每個月給我五，不、兩萬吧，我願意他這輩子都不回家。”
“要是給十萬，小三坐月子我都去照顧。”
喬夏：“……姐妹，你狠！”
她再也叫不出小可愛了，這明明是個大魔王啊，自己以前是怎麽眼瞎沒發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