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外一則
仙道好久都沒回過父母家。倒不是不想回去啊。幾年前招呼不打一聲就從公司辭職了,父母已是十分不滿,見到他總要唠叨一番,如今再加上催婚一事,實在不敢回去了。
家裏雖然不止他一個孩子,但他是唯一的男孩,又是長子,當然管的就多了。
其實工作的事倒還好說,辭職了又不是回到家裏靠父母養活,變成尼特族什麽的,不過就是換個生活方式,可是結婚一事父母就沒那麽容易妥協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麽也該想辦法穩定下來了!媽媽動不動就打來電話,催促他去相親,說是對象都物色好了,她可能覺得男人結了婚就會變得穩重,工作也就随之穩定下來了。每次他都搪塞、敷衍過去了。
可是吧,這樣總不是辦法啊。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輩子啊。
而且,他明明有交往對象的!
仙道曾打趣和他說,幹脆和家裏攤牌,這麽講好了。他一直都有戀人的,各方面都挺優秀的,也很會賺錢,至于為什麽沒有帶回家來呢?因為……不敢呀,這個,再完美的人也有缺點,“她”天生有點毛病,就是患有那個不孕症,生不了小孩,怕家裏反對他們交往啊,這才一直瞞着的。不消說,他背上挨了兩拳。
對這家夥滿口胡說的毛病近乎絕望了,不指望有朝一日能改掉。
——那還有更好的拖延辦法嗎?你也說說看啊。
關于這件事,流川楓充分理解他的感受,自家這邊也催着呢,但他不是長子,情況沒那麽嚴峻。他也無可奈何呀,真的幫不上忙。
反正是不會分手的,能拖一天就算一天吧。
從高中到而立之年,粗略算來交往了十多年光景,也不是相敬如賓、風平浪靜,吵也吵過打也打過,甚至一度分離,可以說是一路磕磕絆絆走到今天的,要“拜拜”早就老死不相往來了,既然當年都沒舍得分,現如今更不會輕易放手了。
愛情這東西很奇怪,比世上任何事物都蠻橫、不講道理,只肯光顧一次,從不回頭,被愛情光顧的人們,自從便仿佛受到一股暗力的作用,如同磁鐵的兩極互相吸引,只要在世便無法擺脫。
仙道不是絕對的宿命論者,他只是喜歡順其自然,既不會為了反抗命運的安排而奮力抗争也不會逆來順受接受不公待遇。凡事都有個“度”,只要他認為還在這個“度”的範疇內,就可以随遇而安。他早認定和流川楓之間那是早來的愛情,迫不及待享受還來不及呢,哪有推拒、反抗的道理?只要對方還活着,他就得和他在一起——潛意識裏的某個聲音,不,即便對方他往,他也不會,甚至可以說沒有辦法另尋其他。
流川楓一直是個唯物主義者,世上唯自己最可靠,只肯聽憑自己的意志行動。雖不是完全的無神論者,但只限于聽聽而已,不排斥別人的信仰,鬼神什麽的大概是有的,信奉不信奉就是另一回事了。這樣的人自是不大願意相信冥冥中注定的姻緣,命運的感召之類玄乎的東西,愛情這樣浪漫的事物也興趣了然,選擇和仙道在一起是自己的意志所決定的,非得逼問原因那也很簡單:他喜歡他。加之從小就個性頑固,決定了的事輕易不會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站出來反對,苦苦勸說和男人在一起的弊端,他也不會理睬。
綜上所訴,兩人之間是姻緣和好孽緣也罷,終歸是得延續下去。
說起來,抛開性別,流川楓現在真算的上仙道實質上的媳婦。
封建時代的男尊女卑思想的确殘留至今,不過若說當今的男人仍過着舊時大老爺般的生活,自小由母親或女傭無微不至的照顧,長大了則受妻子無微不至的照顧,連穿衣服穿鞋這類事都得借以女人之手,那實在是太誇張了,如今即便是有錢人家的闊少爺也是會做一點簡單家務活的,就看自己願不願意做了。
仙道是個懶人。打高中時便開始獨居在神奈川鐮倉市的公寓裏,房間時常淩亂不堪,衣服穿到再找不到一件幹淨的才想起來洗,但他在這方面大而化之,覺得無所謂,這樣反而更自在。這麽多年了,依然如此。
流川楓也不是多麽勤快的人,他喜歡睡覺,回到家多半時間就是躺着,再說以前家裏有位阿喜姨照料用不着他動手幹活,若說他有潔癖倒也不盡然,畢竟從小在整潔幹淨的家裏長大,稍微弄亂一點馬上有人收拾,到了亂七八糟的屋裏覺得渾身不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
他确實算得上有錢人家的少爺,但財産來自于父母的工作,不是祖上是什麽名門望族留下來的祖業,所以沒什麽門第的尊卑思想,家務活誰幹都一樣。
自打和仙道在一起,他便不得不替這個人收拾房間,曬棉被,洗衣服,還得做飯。起初認為是舉手之勞,看不慣亂糟糟的屋子,後來不知怎的,竟成了他的本職工作。
仙道可美着哪,這不就是媳婦嘛!還往哪找比他更适合的?完全是“上得了廳堂,下得聊廚房”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能生小孩。不過世上沒有完美的事,總是要有些缺憾和不足嘛。不必介意!
但是,要讓父母那邊也別介意恐怕不是件容易事。特別是媽媽。要讓一個生育過四個子女,思想頗為傳統的婦女接受丁克家庭都相當困難,更何況是同性戀哪!搞不好得斷絕母子關系哩。
所以啊,和家裏攤牌這事,還得從長計議啊。
——物品的價值在于人心。
辭職後,仙道用工作積蓄和一部分貸款盤下鐮倉市長谷二丁目一間頗有年頭的舊書店旁的門臉,一番改造後,開了間雜貨鋪。
這間雜貨鋪實在奇怪。開業當天駐足的路人就議論紛紛。與其說是雜貨店倒更像是二手商品交易店,這麽說很失禮,但貨架上擺放的物品無論怎麽看都是些不值一文的破爛貨,不禁疑惑這種店能賺錢嗎?
“物品的價值在于人心”是這間雜貨鋪的宗旨。作為店主的仙道這般解釋,店裏的東西都是為特別的人準備的,它們靜靜地待在這裏等待着獨一無二的主人到來,誠然,在別人眼裏它們不值一文,但對于那些特別的人來說這可是千金不換的寶貝。
啧啧,看來這店主也是個怪人哪。
當然,路人的擔憂不無道理。這種出于興趣而經營的店鋪不能給生活帶來保障。仙道只是想開這麽一家店,為開而開啊,有何不可?至于經濟來源嘛,他是靠股票投資那些,算是給自由投資人吧,能把在大學裏學到的東西致用真是件好事哪。
別瞧不起這項營生,做大了完全可以成為大老級別的地下錢莊所有人,到時無論是黑道還是某些政客都給給上幾分薄面。但他好像沒有這麽大的志向,怎麽說呢,與錢有關的大買賣風險很大的,說不定正風生水起呢突然一命嗚呼了,再者,那需要龐大的資金,從頭做起不知要耗費多少年,經歷多少風浪,何況他也不想成為那樣可怕又可畏的人物,能保個生活富裕就行啦。
雜貨鋪自開張以來,門庭冷清。
這情形仙道早已料到,他每日坐于店中盯着電腦,店裏有一臺臺式機,一臺藏于收銀機後面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淨是些外行人看不懂的波形圖。
這不,今天他又坐在漆皮掉落的打字機前發呆呢。看電腦屏幕久了,眼睛累啊,得歇歇。順便等着給他帶來消息的放債人。
店門上方的風鈴響了,流川楓推門進來。
店鋪采光不好,外面是晴天屋裏也很陰沉,他找尋點燈開關。
“別開燈了,大白天的,浪費電。”仙道站起來笑道。
“什麽時候回來的,不打電話給我?”上個月流川楓跟着俱樂部去集訓了。
“昨晚。”他幹脆地說道。
“噢,既然你回來了那……”仙道笑笑,開始關閉電腦。
“打烊吧,我們回去喽。”
流川楓早就習慣了這個人的任性和随心所欲,反正這是他的店,随他呗。
仙道清點了收銀機裏的預存的現金,筆記本電腦放進包裏,這就關店挂休息牌了。
他們要一起回到仙道位于長谷一丁目的單人公寓。
路上仙道琢磨着,一會兒可得讓他的流川穿裸身圍裙做飯!但發現他悶悶不樂的,就問他怎麽了。
流川楓陰着臉半晌沒說話。
他們走上一段灑滿陽光的坡道,流川楓才沒好氣地說,經紀人一定要他去代言!說實在的,他頂頂讨厭商務活動和應酬,能免則免,不過就是給俱樂部拉贊助,對打籃球本身又沒有幫助。正因此,在以前的俱樂部鬧了很多不愉快。
他一年前剛從上家俱樂部跳槽到這邊,要是态度過于強硬不近人情,難免給人耍大牌的印象,這就不好了,講不定會被穿小鞋。仙道思忖着,先問問他代言什麽商品吧。
流川楓說是沖浪器材,反正吧,他聽大概意思是得穿着緊身游泳衣抱着沖浪板到海邊拍攝。真是夠讨厭的!
“哈哈哈!”仙道忍不住笑起來。嗯,嗯,可以想象他拍攝廣告時的尊容!
“那個,是緊身游泳衣,不是游泳褲,對吧?我确認一下。”
應該是游泳衣……吧?流川楓也不太确定,沖浪的時候穿潛水服似的泳衣才合适吧?要是游泳褲衩那絕對沒有商量餘地,堅決拒絕!又不健美比賽,肌肉秀!
“噢,穿着游泳衣那就沒什麽啊,答應下來吧。”仙道将道理講給他聽,目前地位還不穩固,凡事順從些為好。
為人處世的道理,這個人總是講給他聽,流川楓其實挺反感這些的,但走入了社會,他懂得了忍受無奈。
“嗳,要是游泳褲,不管是四角的還是三角的,統統不行啊!堅決拒絕!從我這兒就不答應!”仙道半調侃半認真地說道。他的流川可不能在公衆面前露那麽肉!
“嗯。”這點和流川楓的想法不謀而合,他點頭答應。
“快點走啦,回去吃好吃的!”
“啊,好吃的可是你做哦,你得給做啦!”
“……”
流川楓現在是一個人住在藤澤市的老房子裏,不過每次比賽或是從俱樂部回來一般都去仙道那邊。
單人公寓兩個人擠是有點小,好像回到了高中時代呢,兩人都喜歡這感覺,無意再覓一間更大的公寓。
如今的公寓比高中時代所住的廉價房子好多了,裝修和各方面設施較為完善,但也仍是間平民公寓。
兩人來到公寓樓二層,仙道發現門虛掩着,是他早上又忘記鎖門了?
小心翼翼推開門板,越野橫卧在客廳看電視的身影映入眼簾。
“嗨!”越野一邊嚼着醬瓜,一邊撓撓後腰,完全沒有要起來的意思。真不曉得誰才是主人耶!
越野宏明對仙道來說就是那種極少數的關系能維持到死的朋友了。
噢,仙道猛一拍腦袋想起今天是禮拜六,這家夥休息!不過休息日不是該陪上司和客戶去打高爾夫球嗎?今天可是個大晴天耶。盡管以越野目前的職位,只能充當球童那類角色吧,可好歹也是獲得參加商務活動的資格嘛。
看來,他又和老婆吵架了吧。越野結婚以後,每逢夫妻吵架怄氣他定要跑到自己這邊來,三更半夜也不例外,仙道都習慣了,這麽多年的交情了,就算自己不在他拿備用鑰匙開門進屋也不介意。他這兒是最好的避難所,因為啊,身邊同齡的朋友也就他是獨居了。越野的太太他曾見過幾次,不是個傲慢跋扈的人,可也絕非腼腆內斂,估計是個治家的好手,就是唠叨了點。“你每次為什麽非得用最難洗的杯子喝水?自己又不涮!”“我實在忍無可忍了,擠牙膏竟能擠到鏡子上,什麽人啊,真是太髒了!”吵架的理由不外乎這些,越野發牢騷,不就是杯子和牙膏嘛,他就想不明白了,多大點事兒啊?這忍無可忍的理由太奇怪了,簡直不可理喻,擺明了故意找碴吵架吧!對此仙道也無話可說,還真的,多大點事兒啊!婚姻生活怕是就這樣吧?反正他是體會不到了,也值得寬慰好友幾句,男人胸懷寬敞點呗,不過就那麽點小事,她願意唠叨就讓她唠叨幾句呗,唠叨完了不就沒事了,何必斤斤計較?“唉,你是不知道啊……”每每話說到這裏越野就閉嘴了,欲言又止,但不會繼續說下去。也罷,他和流川的确不曾為類似的理由大吵大鬧。
唉,仙道在心裏嘆了口氣,本想欣賞流川穿裸身圍裙呢,這回泡湯喽。
“冰箱裏沒啥可吃的,我就找到這點涼菜,我吃了你不介意吧?”越野吊着眉毛,毫不客氣地問,依然沒有起身張羅的意思。
“嗯,嗯,吃吧吃吧,無所謂。”
“既然你們回來了,中午吃什麽,總要燒飯吧?”越野接着問。
“你回家吃老婆煮的飯啊!”
“哼!別提她!”
呵,果不其然,仙道猜對了,又吵架了。
流川楓獨自看了看冰箱,确實沒有食材了,他和仙道說這就去買。他也習慣越野的突然造訪了,視若無睹。
“話說,你怎麽回來這麽早?他怎麽也回來了?”待流川楓出門,越野才坐起身來。
“啊,就是他突然回來我才決定關店回家嘛。本想着大幹一場,誰知道你在啊!”仙道歪嘴笑道。
“噢,噢,這麽說是我不好喽,壞了你們的好事?”
“知道就好!不過吧,你說我就這麽把你趕出去怕也不合适哈。”
“诶,诶,也是,也是。”越野拍拍脖子後面,“其實不用介意我啊,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什麽也看不見聽不到啦。”
“嘿,反正你就是橫豎賴着不走喽?”
越野索性雙手一攤,就擺出一副無賴相。“是啊,怎麽着吧?”
仙道重重拍了他的胳膊兩下。“這回又是怎麽回事啊?”
“嗨!”越野皺起眉毛一臉不悅。“還不就那些事!翻來覆去沒完沒了的……大早晨起來的就找不痛快!那個,她啊,說是要去參加同學會還是怎樣的,反正一早就走人了!我一個人在家待着氣不過,就到你這兒來了。”
“你有口福了,流川一會兒給做好吃的!”仙道扭動着身子拍起手來。
“傻瓜。”真佩服這兩位,夠長情的!
“你家裏那邊怎樣啊,催得緊呢?”
“哎呀,你也別提這事,我煩呢。”
越野也沒有良策,唯獨相親結婚這件事他絲毫幫不上這位老友。
“對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剛才,就你們回來之前半個小時吧,有人找你诶,蠻奇怪的家夥。”
仙道一愣,遂了然于心了。他點點頭,“瘦不拉幾,一口大黃牙的家夥?”
“嘿!你們在路上遇到了?”
“沒。估計就是他了。”這個放債人不喜歡提前打通電話什麽的,總是要親自拜訪,估計離開公寓便去了雜貨鋪,不消說肯定又撲空了,不過他一定會再找上門。
“幹什麽的,那人?”越野似乎有點擔心。
“期貨交易。”仙道說。曾向他打探這方面的消息,看來是有眉目了。
“期貨?”
“對,期貨。”
“呦,你那買賣……靠譜不?”
“啧,你看我租得起公寓,還得了貸款,還不行啊?”仙道聳聳肩。
“嘿,算了。依我看你也不合适當個上班族。”
“嗯,嗯,知我者非越野閣下莫屬嘛。”
吃過午飯,仙道和越野邊喝燒酒邊閑聊,流川楓收拾幹淨廚房就回屋躺着睡覺了。越野直帶到黃昏才走人,說是明天一早就得陪上司打高爾夫,太太要是還生着氣,那就得他自己準備行裝了,只能早點回去了。
一天又要過去了,不過流川楓集訓回來便可在家待上數日,他們有的是時間相處呢,嘿嘿。
他們仍像年少時一樣,經常一起去打球,仙道全完充當陪練的角色。早些年啊,天天坐辦公室,體質都變差了诶,可得好好鍛煉呢。
和流川打球時總能找回……直接說“青春”或“熱血”未免嫌肉麻,也不夠準确,是類似的、非常接近的東西,恍若光陰倒置,依稀能聽到籃球在陳舊的體育館地板上跳動的聲音,又仿若看到只有高中賽場上才有的刺目光線,還有觀衆席上的吶喊助威聲,這一切都被困于兩人間的狹小場地,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真切地重溫記憶。
流川本人似乎也對環境的變遷感到無奈,他不會開口抱怨,也不會感嘆曾經的輝煌和美好,從偶爾的嘆氣聲和表情些微的變化中感受到他是懷念的,他們的高中時代!
仙道半開玩笑半正經地跟他說過,給他找個女人逢場作戲一下。結果是仙道被打了幾下,這是預料中的結果,但他仍是不怕死地繼續打趣,反正都在美國泡過洋妞了,怕什麽!
他們一度分開,原因倒不全是流川楓要去美國磨練,這只是個導火索,引燃了兩人間久積的矛盾。說得這麽嚴重,細細想來,卻說不出能稱之為問題的問題!細節真是說不清楚,過去這麽久了早就忘了!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當年他忙于大學的事務,又是寫報告,又是要找工作的,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實在顧不上打籃球了,自然也沒那麽多精力享受什麽二人時光,流川上的就是體育方面的大學,籃球是每天的必修課呀,不談籃球那還談什麽?真不喜歡這個人如此緊張的狀态,都不和他撒嬌、胡鬧喚了,一點也不好玩了!交流就有了阻礙,心靈間的距離漸漸拉大了,到了大學離得遠了本來就不如高中時見面方面,這麽一來幹脆一個月都不見一次了——現在想來當時竟沒被人乘虛而入真是奇跡,畢竟他們都是那麽受歡迎的人,可誰也沒主動提出“不如分手吧”,就這麽拖延着,直到流川以交換生的身份遠赴美國,他的工作剛有着落,依然是分身乏術,顧不上溫存體貼對方,關系日益冷淡。
工作到第五個年頭,某天早上醒來,仙道覺得身上有什麽東西“喀吧”一聲崩斷了,身體不聽使喚,他怎麽也無法到公司報到。
還差一點,滾滾濁流已淹到了下巴,再來一點點就把他吞沒了。
沒辦法了,果斷辭職吧!
值得欣慰的是,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流川早已回到他身邊了,就像以前說的,流川是他的福神,會給他帶來好運的,做什麽都滿懷勇氣,腰杆也硬了,管他将來怎樣!
要說怎麽和好的,實在沒啥戲劇性的契機。流川楓結束兩年的留學生活回到國內,幾乎沒有猶豫,第一時間便去找仙道。雖說一直冷戰,但沒有完全斷了聯系,對方的基本情況還是知曉的。當晚就在仙道這間公寓裏大幹了一場。然後,醒來就和好如初了。就這麽簡單,簡直乏善可陳。
至于流川泡沒泡過洋妞,仙道才不會追究呢,不過偶爾拿來調侃一下而已。同樣身為男人自然理解對方,世上哪有一點不好色的男人?過去了就算了,女人才愛計較這些。再說他本就好奇心旺盛,什麽事都想去嘗試一下,若對方是個特別死板的家夥反倒傷腦筋呀,那句玩笑話他确有幾分真意的,流川本就不是同性戀,因為和自己交往才……他也不是生來就彎的,要是流川因此一輩子不知道女人什麽滋味,實在可憐!仙道發自內心地這般感嘆,替他着想,
不管他如何看待,理不理解,非要說成是替自己開脫之類的也沒有辦法,他确實沒那個意思,更是相信除彼此以外的無論男女都是逢場作戲,不會給他們的關系造成裂痕,很毀滅這份關系的只能是他們自己,反正吧,仙道就是想把世間一切美好的、新奇的事物都呈現給他,讓他不枉此生。
流川楓睡醒了,發現天擦黑了,撓了撓臉頰,索性就坐在床上發呆。
仙道進了屋,告訴他越野已經回去了,吃晚飯前‘活動’一下呗?
流川楓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
人生已走到了中途,親熱這方面自然比年少初嘗滋味時圓熟太多。現在兩人常常搞些小把戲決定誰來主導,比如猜拳啦,抽簽啦……可是仙道會耍賴,他在這方面實在是詭計多端,防不勝防哪!對此流川楓也是絕望了,懶得跟他掰扯。
不過仙道數十年不變,做的時候始終把他捧在手心兒裏,過程就像喝醉了酒似的,慢悠悠醉乎乎地進行,談不上激情,不過很是熨帖。要是他就不這樣,他很急躁哪,渴望來得生猛點。
流川就是那種不長肉的人啊,多少年了都一個樣,他自己也一度頗為苦惱,可是不管怎麽吃、怎樣鍛煉效果都不甚明顯,近來他也看開多了,強壯的身板在場上确實比較有利,但籃球又不像橄榄球那樣必須靠強行身體沖撞取得優勢,體能方面的訓練量力而行便是了。
他的臉頰也不多肉但十分柔軟,捏來捏去的很好玩呢。他總是用那張薄薄的嘴唇親他,有時會緊緊把他摟在懷裏看護着。仙道喜歡被他抱着,即便是寒冬的夜裏他的胸口也是那般滾燙,說句難為情的話,他很依戀他的,類似于幼兒對母親的依戀之情,有他在身邊就什麽也不怕。
仙道又想起父母那邊的事,真是沒轍啊!他苦笑着做起身來。算了,管他呢,船到橋頭自然直呗!
“嗳,晚上吃什麽?”他踹踹旁邊的人。
事後的流川楓顯得有點慵懶,不耐煩地翻了個身。“中午剩的熱熱。”
“喂!不行!我不幹哦!你得給做好吃的!還有啊,中午沒得逞哩,你別穿衣服,直接套上圍裙!前幾天我特意買了件粉色花邊的呢,快穿給我瞧瞧~”
“……”這個人沒正經的毛病怕是也改不了了。不過他這樣自己反而放心呢,這家夥就該如此。
“快,起來啦!”仙道推搡他,“怎麽,要不再來一次?”
“好啊!”流川楓霍地坐了起來并把他按住。
“幹嗎?這是幹嗎?要來強的不成?”仙道別有意味地歪嘴笑着。
“哎,可是我明天要開店啊,起不來的話你背我去嗎?”
哼,那個店,開不開還不都無所謂!
“唔,那完事了你可得給我做愛心便當,不然我會生氣的,不理你喽。”
居然說什麽愛心便當,又不是中學生!
“少說幾句廢話,你會輕松點。”流川楓挑眉道。
“哎呦,你太不講道理啦!我不幹了,必須反抗,哼哼!”
“這回絕不讓你得逞!”
……
他們的生活就是這樣。以後怕也不會再有什麽改變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搞定啦~~~
以後琢磨着再來個仙道學長和學姐一起出場的梗~~嗯嗯,還是生個小流川比較好玩嘛~~流川咪咪也很喜歡小流川的啊~~仙道學姐就适合老實地早婚早育,不能随便把她放出來,不然她會被欺負的,流川咪咪也會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