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襲芸從宮牆跌落下來的模樣宛如一只破敗的蝴蝶,失了所有的生機與美麗之後枯萎凋落。
明明隔着很多人,郢骊卻仿佛親眼看見她倒在地上之後,眼睛一直緊緊地盯着他們。明知道是錯覺,但這種感覺卻深入骨髓般得叫人難以忘記。
傅修遠說得是對的,襲芸用最慘烈也最卑劣的方式,讓郢骊永遠記得她的死,她用這種方式在郢骊和傅修遠之中埋下了最深的隔閡與痛楚,使得他們之間永遠橫亘着別人的命,就如傅钰一樣。
郢骊不知道襲芸是恨她還是恨傅修遠,又或許她兩個人都在恨着,才會這樣報複他們。
身上的紅衣鮮豔,變成了洗刷不掉的鮮血。
郢骊低頭看着,覺得刺得眼睛生疼。
除了襲芸的死,大典一切照舊,沒人能夠阻止大典的進行,郢骊在一衆大臣的目光之中與傅修遠同行,他伸手握了她的,像是在告訴所有人,他與她同享尊榮。
她按部就班地行禮,腦中卻是一片空白,直到被人再次帶入辰軒宮。
辰軒宮原本不屬于皇後寝宮,但偌大的後宮只有郢骊一人,只要皇帝允許,她住在哪裏,哪裏便是皇後寝宮。
大典之後還有宮宴,郢骊沒有去。
夜間,傅修遠才推門闖了進來,身上帶着外面的寒氣與酒氣,宮內之人全部被揮退了。
他穩步走到郢骊身前,沒有急着開口。
他從未見她穿過紅衣,如此之驚豔與美麗,比得上這世間一切的美景。
傅修遠遇見她像是碰到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境,但他抓住了,将其變成了自己所有,變成了獨屬他一個人的獨一無二的美夢。
然而,郢骊擡眼之時神色淡淡,為了這場典禮而高興的只有傅修遠一個人。
“襲芸是死在你的手裏。”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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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修遠拿了宮人端着的合卺酒,在她身側坐下。
“殺她的人不是我,”傅修遠遞給她,他垂眸道,“是她自己。”
他給過她機會的,看在眼前這個人的面子上,至少可以讓她多活一些時日,但她偏偏自己找死。
手中的酒杯冰冷,郢骊拿着,突兀地笑了,“傅修遠,你這麽聰明,有沒有想過幕後之事我也有推動?”
“如果我說,我就是想要你死呢?”
傅修遠的目光暗了暗,拉着她的手腕将合卺酒飲了。
口中酒香冷冽,傅修遠一把掐住她的下颌,郢骊的臉上迅速留下紅印,“阿骊,有些事我可以不予追究,不是因為不知道,而是因為我愛你,可以忍你。但你不能背叛我。”所以在她可能背叛他之前,他會不計一切代價扼殺所有的可能,無論這個人是誰。
“這種試探我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傅修遠松了手,拇指在她臉上的紅印輕輕擦了擦,“你知道我不喜歡聽。”
郢骊垂下眼,彎唇笑了笑,她一向冷淡,笑也笑得淡,此刻卻有些過了,看得傅修遠皺了眉。
“好啊,你不喜歡我就不說了。”
既然他要她順着,那她就順着,反正她這條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襲芸一條命對傅修遠來說半點不重要,她的死只不過是傅修遠對她的警示和挑釁。他用她身邊的每一條人命,終于讓她認清了一個道理,除非他願意,否則她永遠也無法離開他。
她擡起頭,看着那張清隽眉骨下的陰沉的眼睛,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個少年郎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而致使這一切的……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