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出征
由皇家舉辦的拍賣會可謂是在京城及其周邊引起了莫大的轟動, 無數權貴富商抓住着最後一個能明面上獲得那些稀奇物件的機會大肆砸錢競拍,卻又報以這是在幫助陛下給災區捐款的名義,一個個冠冕堂皇得不行。
抓滿金銀珠寶的手拿着僞善的面具自鳴得意,虛僞得令無數心懷天下的文人志士揮筆寫下了聲讨的篇章, 卻沒想到他們很快就得意不起來了。
在拍賣會結束的一個月後, 被查封的店面突然又陸陸續續地開了起來, 裏面又上架了琳琅滿目的精美商品。每個店面都財大氣粗地以昂貴的玻璃作為主裝飾, 将所售貨物用着極為吸人眼球的方式擺給每一個路人觀賞。
裏面的商品甚至比之前原國人産出的還要精致多樣,就比如說專營香水的聞香閣,裏面的“花露”就比原國的香水種類多了數倍,甚至專供權貴的特調香水還會有香型的變化,讓無數本以為香水就是用花瓣蒸餾加工而出的匠人震驚極了,想破了頭也要鑽研出其中的秘密, 使得之後黎國居然出現了“調香師”這一職業。
色澤更加明豔流暢的琉璃、品種更加豐富新奇的美食……除了原國本有的貨物外, 還多了紙張、炭筆、火柴、香皂等一系列與生活息息相關的實用物件, 最重要的是這些東西便宜到不可思議,除了某些特地用來圈錢的商品外,大多都是普通百姓都可以買得起的價格。
尤其是質量佳又極便宜的紙張和炭筆,不知引起了多少窮困書生的眼淚, 紛紛要寫詩文贊美發明者,不過因為大量紙張湧入市場, 倒也沒造成“洛陽紙貴”的現象。
總而言之,黎國原本的市場可謂是被攪得天翻地覆, 那些以極高價格拍來原國商品的冤大頭氣得摔碎了原本視若珍寶, 如今卻連新産品的最低檔次的質量都比不上的琉璃, 而一些以造紙、制筆等工藝為收入來源的世家大族也急瘋了, 紛紛開始尋找這一切的幕後主使, 打着先搶技術再把那沒眼力見的東西搞得家破人亡的想法。
然而他們根本不用費心找,幕後主使就自己站出來了——正是當今聖上。
“朕随便找了幾個工匠,沒想到就研制出來更好的了,這不是想把喜悅分給天下百姓嘛。”
早朝時,顏今朝面對大臣們的質問,十分無辜道:
“啊?為什麽不早說?那朕是在開完拍賣會之後才得到的消息,要是能早點拿到貨,朕肯定會把它們當成拍賣會的壓軸來宣傳了,然而就是這麽不巧,朕也很遺憾啊。”
你放屁!!
盡管朝臣們都知道顏今朝在胡說八道,但奈何對方說的乍聽之下還有幾分道理,更別提還是個民心所向的明君——在民間得知當今聖上為了讓平民百姓也能用得起新商品,而夜以繼日嘔心瀝血,終于成功做出了利國利民的這些“神器”後,都快把顏今朝當成神仙下凡供起來了,這時要是誰敢對皇帝出手,絕對會被唾沫星子淹死——他們也就敢怒不敢言,只能試圖用權勢威逼一下這個毫無底蘊的小皇帝。
顏今朝也不能一個人吃肉,好歹給大家喝點湯啊!
然而顏今朝似乎看出了他們的想法,立即就開始裝模作樣道:
“愛卿們光看朕賣出了很多東西,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背後的成本?朕的匠人們造出的東西質量比原國的好了數倍,價格卻也低了數倍,別說賺錢了,朕不往裏面貼錢就不錯了。”
好像是哦。
“那陛下為何不把價格定的更高一些……?”工部侍郎疑惑道。
“這不是之前沒做過生意,不懂得行情。”顏今朝十分坦然地揭自己短,“光想着能讓百姓們衣食富足,也就沒想過成本,這個月流水上來了才知道其中利害,朕還是太年輕了啊。”
大臣們沉默了,雖然覺得這話聽起來很傻,但的确是這文人小皇帝的風格,只知道風花雪月的腦袋一沾染起銅臭就會變得蠢笨,但那顆為國為民的心卻是不容置疑的。
“那陛下要漲價嗎?”
本應光風霁月的黎國棟梁們就這樣在殿內和自家陛下讨論起了商賈之事。
“不了,朕金口玉言,怎能随意反悔?之後再整些專供權貴的玩意兒,像原國人一樣割韭……咳,朕的意思是,有些商品可以走精品路線,到時候把賺的錢補貼回來就行。”
朝臣們感覺自己被諷刺了,但不敢說,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以後一定還是會買的,這就是世家必須要維持的“底蘊”。
顏今朝看着這一張張吃癟的老臉,在心中暗笑,其實系統早就把成本控制好了,哪怕不像胡蔔蔔那樣盆滿缽滿,但賺頭還是不少的,起碼給俞世酒麾下的軍隊統一打造新軍備是足夠了。
“不過說到這裏,諸位愛卿就不好奇朕是哪裏來的原始資本造出這些物件的嗎?”
雖然聽不太懂原始資本的意思,但大臣們還是懂了顏今朝話裏話外的暗示,并集體看向了最近這段時間,在上朝時就宛如個透明人般放權的俞世酒。
這簡直是個毋庸置疑的問題。
顏今朝做了十幾年的吉祥物皇帝,雖然他的确挺有錢的(畢竟他随随便便開場詩會就能用詩作和畫作換來無數仰慕者的禮物),但手底下根本沒有可用的人。
要知道,顏今朝售賣的東西盡管量不多,但所有種類加起來也是十分可怕的數字了,要在這京中避過所有人的眼線偷偷設立大量作坊完全是件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背後站着掌控了黎國十幾年的攝政王。
“諸位愛卿果然聰明。”顏今朝颔首,“沒錯,朕只是提供了銀子、工匠和一些技術建議而已,其他的事都是攝政王一手操辦的,他為此也算是盡心盡力,甚至都累瘦了一些。”
說着,顏今朝的語氣間竟有幾分心疼。
“微臣惶恐。”俞世酒連忙道,“能為陛下效力,是微臣的榮幸。”
顏今朝眨眨眼睛:“也罷,你輕一點也更好抱。”
“……”俞世酒面色爆紅。
“……”大臣們快酸掉了牙——陛下,您還記得這是在殿上嗎陛下!
自诩清正的禦史剛要忍不住勸谏,顏今朝便話題一轉道:
“按理來說,朕應給攝政王些分紅來犒勞他,然而他拒絕了,于是朕打算給他些別的獎勵。”
随着這一句話,原本還算舒緩的朝堂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大臣們都覺得有什麽要發生了,卻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夠阻攔的能力。
總是懶洋洋地斜倚在龍椅上的顏今朝,在上朝以來第一次坐直了身體,與原主那儀态端正卻毫無氣勢的模樣不同,他的姿态中帶着不怒自威的氣勢,盡管嘴角天然自帶上翹的弧度,深邃的眼眸卻無法讓人升起輕視之心。
“朕要封俞世酒為平西大将軍,率領五十萬大軍駐守山裕關,抵禦原國入侵。”
“陛下三思啊——!!”
本就有所預感的大臣們連忙下跪阻止。
黎國重文輕武,雖說邊關常年受到原國侵擾,但整體上還算安穩,軍隊滿打滿算也不超過百萬,這還是把只在農閑季節招募的鄉兵算上去的數字,鎮守京城的禁軍也不過三十萬。
俞世酒作為以抗原起家直沖京城的攝政王,旗下士兵有約有四十萬,這已經是個很恐怖的數字了,所以才能穩住位置。
如今顏今朝居然要讓俞世酒名正言順地擁有五十萬士兵的統帥權,倘若後者一旦帶着軍隊叛變,龍椅上換個人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世家大族根基再深也不能招募私兵,在刀光劍影面前什麽權勢都沒用,等到時候俞世酒上位了,他們還有活下來的機會?
原本以為是小皇帝用美人計把攝政王迷得色令智昏,現在看來,失了神智的顯然是顏今朝!
“朕說的是要,不是想。”顏今朝笑着把玩起了手上的茶杯,某個曾經被砸過的将軍不由得手背一痛。
“敢問陛下如何湊齊那五十萬大軍?”戶部尚書問道。
“朕手上的禁軍分五萬出來,忠武将軍和游擊将軍作為此戰的副将一同前去,全程聽平西大将軍指揮。”
這些散階将軍也是有一些軍權的,雖然他們私下勾連世家,但總的來說還是要聽從皇家指揮,顏今朝顯然早就想好了一切。
朝臣們吵吵嚷嚷的,話裏話外都是不同意,顏今朝只是面無表情的聽着,顯然沒有絲毫動搖的意思。
俞世酒雖然早就聽說了顏今朝的計劃,但他總以為那是對方在哄自己做事時的蜜語甜言──即便如此他也很喜悅了──他從未想過,顏今朝居然是認真的,他居然真的願為了自己和整個朝堂對抗,明明他自己都根基不穩,處境危險。
堂堂攝政王本應鐵血無情,但俞世酒此時卻只覺眼眶發熱。這段時間,他數次向顏今朝表示心意,卻從未得到确定的回應,還在對方的(美色)誘惑下忙前忙後,很多權力和人脈都不經意間就交了出去了。再加上朝臣間的那些流言,他當然也有想過陛下是不是為了攬權在玩弄自己的感情。
他不願把心上人想的那麽壞,就索性不想,甚至苦中作樂地覺得如果顏今朝真的有這般心機,那未來一定能把黎國治理的很好,哪怕自己成為踏腳石也值了。
但饒是樂觀如俞世酒,也從未能想過陛下能信賴自己到這種地步,在這個瞬間,他終于确信自己是被愛着的。
【當前任務目标幸福值升至百分之六十,俞世酒終于意識到,他或許不用抛棄自我,只為父親保家衛國的理想而活,他也可以獲得自己的幸福……哇哦,任務進度一下子升了百分之三十,宿主你很厲害哦。】
系統的播報聲讓顏今朝的嘴角浮現一絲笑意,也許是因為性格最為深沉,俞世酒的幸福值是所有任務對象中漲的最慢的,過了小半年也不過百分之三十,為此系統一直很急,讓宿主不要再耍性子逗老婆。
但事實證明,這個美強慘靈魂還是那樣的單純戀愛腦,俞世酒想要的,也不過是君心難測下的一份信任而已。
等俞世酒打敗胡蔔蔔回來,他就答應和對方在一起吧。
但朝堂上的大臣顯然不明白皇帝和攝政王正在想一些和嚴肅朝政毫無關系的事,有的老臣實在容忍不了顏今朝的肆意妄為,眼看就要撞柱子“以死明志”;而俞世酒在激動之後也迅速冷靜下來,如果自己帶着大軍離開,獨守京城的顏今朝說不定就會因這群心思各異的老臣遭遇危險,他絕不能就這樣接受。
正當大家難得一致地想讓顏今朝收回成命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只見一個傳令兵打扮的男子驚慌失措地沖了進來,大聲道:
“報──原國的平東大将軍突然率領八十萬大軍進攻我國,如今已越過邊關連拿三城,所到之地生靈塗炭,據說原國國君胡蔔蔔已經動手,很有可能會禦駕親征!”
本來還在吵嚷的朝堂瞬間歸于平靜,但很快又炸鍋般地再度燃燒。
俞世酒死死地咬住下唇,他想起自己當年曾見到的人間地獄,想到黎國那些被肆意欺辱的百姓,只想現在就奔至戰場,再也說不出讓顏今朝收回成命的話。
“胡蔔蔔狗急跳牆得夠快啊。”
只有坐在龍椅上的帝王,依舊是那樣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