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突然苦情劇
顏今朝的心情很微妙。
他在步搖院時不知為何失去了意識, 等醒來後便已經躺在自己的寝宮中了(還好離開前為了以防萬一都把東西收拾好了),等顏今朝重新推開門走出去時,沐浴到的, 便是太監宮女們意味深長又期待好奇的目光。
放到現代, 就跟一個個吃了會爆熱搜的瓜似的。
“到底發生什麽了?我為什麽會突然暈過去,有人給我下藥?”
顏今朝皺眉問系統,這種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覺讓他心生不喜。
【是因為宿主您昨天喝醉啦,俞世酒沒辦法, 就直接把您背回宮了……當然是從小路走的!沒有多少人發現的!】
當然, 這些貼身太監宮女就不可能沒發現了,要不是俞世酒機警地給他們下了封口令, 恐怕攝政王外出時搞暈了當今聖上的消息很快就要傳遍朝堂了。
顏今朝不敢置信道:“就青樓那點度數極低的淺淡酒水, 我能喝醉?”
他是從未讓自己喝醉過,但那也有顏今朝的酒量本身還不錯的關系, 他在現代酒宴上都能泰然自若地走過一輪, 随便和俞世酒喝兩杯古代沒什麽度數的助興酒, 怎麽可能喝醉。
【可是您現在用的是原主的身體呀……】
“……”
顏今朝還真忘了,因為小皇帝和他身形相似, 面容也不過年輕了幾分而已,古代的鏡子又都是模糊銅鏡,所以他下意識地就會以為這是自己的身體。
“那我喝醉後沒有幹什麽蠢事吧?”
顏今朝最後的記憶,落在了俞世酒直勾勾地往戲臺看的時候, 一想到對方看的是原書劇情中會直接收入院中的舞伎, 他就又忍不住想要折騰人了。
【沒有沒有!】
系統連忙道,回答速度快到反而顯得可疑, 只見它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小心翼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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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我都不怎麽了解宿主呢, 那個,比如你在原世界的生活情況什麽的……我突然很好奇,宿主以前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當然沒有,你問的這是什麽蠢問題。”
顏今朝十分嫌棄地白了系統團子一眼,又冷笑道:
“再說了,你都把我在原世界的重要記憶删光了,我就算有也想不起來。】
雖然他覺得冷漠如自己,頹喪如自己,肯定不會有什麽喜歡的對象。
系統:【……】原來這就是人類所謂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但顏今朝如今的記憶限制已經放開了,如果他使勁想,肯定能浮現些畫面的,可惜他根本不認為自己會有喜歡的人,又只專注眼前的生活,對原來的世界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于是那些記憶就只能可憐巴巴地繼續沉睡了。
“皇上,您身體無恙了嗎?要不要傳太醫?”
貼身太監墨竹是唯一一個臉上沒有八卦只有擔心的人,他連忙湊到顏今朝身邊,小心翼翼,又忍不住怒氣道:
“攝政王簡直欺人太甚!皇上您出于好意才和他一同出宮,他居然趁機灌您喝酒,實在是……實在是……!”
墨竹曾經在被前任掌印太監差點殺掉時,被原主救下,還給他起了個和太監不符的文雅名字,可謂是對原主死心塌地,也是原主唯一一個信任的人。
沒錯,原主雖然某些方面有點傻白甜,但本質上是個深知自身處境後才決定躺平的人間大清醒。要不是文人氣節重以死殉節,他還真的有可能在當了三十多年吉祥物皇帝後,再到胡蔔蔔的後宮中擔任皇後,繼續過着奢華又輕松的生活。
所以他罵攝政王的時候,都是私下對着墨竹偷偷罵的,這也算是兩人的秘密了。
不過顏今朝倒是沒有對着外人罵未來老婆的癖好,他随口安撫了墨竹兩句,便道:“攝政王呢?”
“去、去禦書房處理政事了……”
墨竹驚訝地看着顏今朝擡腳就往禦書房走的背影,內心滿是疑惑,不僅因為平時最讨厭和攝政王呼吸同一片空氣的自家陛下竟主動去尋人,更是因為他的背影怎麽看……都有些興沖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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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世酒,你可知罪?”
顏今朝剛把禦書房的門推開,連屋裏的人都沒看清,就準備開始搞事情了。
結果他就看到了諸位大臣一張張寫滿懵逼的臉,有的藏不住事的臣子甚至都快把“陛下是不是撞壞了腦子敢對攝政王這麽說話”給寫臉上了。
沒想到禦書房裏居然有外人的顏今朝怔了一下,但很快又把架子給端了起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而俞世酒也極給面子的從書案前走過來,一句反駁甚至疑問都沒有,袍子一撩便要下跪。
“臣知罪。”
完全沒想到俞世酒這麽勇的顏今朝眼疾手快地沖過去把人抱在懷裏,才避免了差點讓老婆給自己下跪的慘劇,他看着俞世酒已然微紅的眼眶,看着他抿緊的唇角和微顫的身體,整個人都驚了。
他只不過剛開了個頭,什麽都來不及做呢,俞世酒就怎麽擺出了一副他做了什麽罪大惡極之事的模樣??
“你們先下去。”
顏今朝半抱着俞世酒轉了個身,把他失魂落魄的臉藏到了自己懷裏後,似笑非笑地對着那群表情很是精彩的大臣道:
“怎麽?還要朕親自送你們?”
“微臣不敢,陛下恕罪。”
大臣們被吓得一顫,立即請罪,随後便一個個不顧儀态地從禦書房中飛奔了出去,連那年紀最大的閣老都跑得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紛紛一點兒看攝政王和皇帝熱鬧的意思都沒有了。
老天爺啊,皇上的氣勢什麽時候這麽吓人了,說好的懦弱無能文人皇帝呢??
顏今朝才沒心情管這些家夥心裏在想什麽,他把俞世酒扶到了一邊的椅子上,半蹲在地上,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又用手指強硬地把他的牙關揉開,這才讓俞世酒快被咬破的下唇恢複了些血色。
“你怎麽了?”
俞世酒的唇嗫嚅了好一會兒,才啞着嗓道:
“臣知罪。臣不該妄測君心,還趁您醉酒時問出那般大逆不道的問題。臣之罪九死難辭,願憑陛下處置,只求陛下在臣死之後能勵精圖治……”
眼看俞世酒再說下去就要變成出師表了,顏今朝連忙阻止了他,并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他的臉:
“你問什麽了這麽緊張?朕剛才不過是同你開個玩笑,還能真的要你腦袋不成?”
“陛下不記得了嗎?”
顏今朝親昵的動作讓俞世酒突然有了種九死一生的感覺,但向來清醒理智的他很明白,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哪怕他再如何自欺欺人,顏今朝愛的也不是自己。
他的驕傲不允許自己成為任何人的替身,與其在這裏抉擇兩難,不如把話說開。
如若被戳破心思的顏今朝不會和自己反目成仇,那俞世酒願意繼續留在這裏輔佐他治國,直到他能獨當一面時再離開;如若顏今朝不想再看到自己,那俞世酒甘願主動請辭,在背後默默幫他掃清攬權時的幹擾勢力。
沒錯,俞世酒已經發現如今的顏今朝一改之前畏畏縮縮的模樣,有主動幹涉朝政的意願了,他當然願意讓權,使天下回歸正統,但他本以為自己會有更多時間,甚至可以以另一種身份陪在對方身邊……
“說話。”
正當俞世酒陷入無法抑制的自暴自棄時,他突然感到下巴一痛,原本掩飾性望向別處的視線也被迫直視起眼前的男人。
明明是略顯粗暴的動作,還帶着極強的壓迫感和侵略性,但俞世酒卻因下颌與指尖接觸的溫度而感到安心——也許是因為此時顏今朝藏在深蹙劍眉下的,映在桃花眼底的毋庸置疑的關心。
這幾乎讓俞世酒想要落淚。
“到底怎麽了?”
顏今朝好脾氣地又重複了一遍,用手指輕輕擦拭俞世酒幾近泛紅的眼眶,他心感無奈,暗自感嘆暗嘆——原書劇情中的美強慘們都一個比一個堅毅頑強,怎麽到了自己的面前,就總是動不動就哭呢?甚至連身為攝政王的俞世酒都一樣。
系統:?宿主不反省反省自己作為變因的負面影響嗎。
“再不說我就把你拉出去打板子。”
顏今朝看着悶不做聲的俞世酒,有些不耐煩了,但他語氣霸道,表情卻笑吟吟的:
“嗯……拉到我房間,用手當板子。”
俞世酒眨眨眼睛,怔了幾秒,等反應過來後,紅暈立即從他的臉頰蔓延到脖頸,再過幾秒,顏今朝毫不懷疑這人能連裹在靴子裏的腳趾都變紅。
明明是較深的蜜色皮膚,紅暈卻依舊晃目而誘人,在顏今朝的眼中,此時的俞世酒就像一只熟到泛紅,将将要自行流出汁水的蜜桃,讓人很想上去嘗上幾口,再決定要不要吞吃入腹。
“陛、陛下怎可随意開這種玩笑,臣也許會當真的……”
“君無戲言。”
顏今朝一挑眉,顯然決定要給這個再三挑戰自己耐心,一直支支吾吾的大家夥一點兒教訓,就在他松開捏住俞世酒下巴的手,并成掌狀作勢要往對方的屁股上揮時,俞世酒終于被鬧得開口了。
“陛下,臣心悅您。”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顏今朝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成了一個非常好笑的動作,他還沒想好是現在就接受還是再逗老婆一會兒,就聽到俞世酒用着非常傷心失落的語氣繼續說道:
“昨天在陛下喝醉時,臣實在按不住自身卑劣的心思,問了您的心意……但您似乎把臣當作是別的什麽人了,說出了非常深情的告白。
“臣很明白,那時陛下的目光中有的不是臣,就像您喚的‘小九’也并非臣那只有父親才知道的乳名,而是您心中的一個特別的存在。
“臣心悅陛下,這份愛意來的過于突然,卻也過于真摯,臣無法接受被陛下當作另一人的替身看待,卻也割舍不下這份情感……臣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懇求陛下饒恕這份僭越的想法……臣……臣……
“我好痛苦,為什麽你喜歡的不能是我……”
痛心徹骨的一席話從俞世酒的口中說出,帶着難以形容的悲怆,原本還泛着紅暈的面頰也在這一番自我剖析下變成了無力的蒼白。
這一字一句都從顏今朝的耳朵進入了他的心中,然後化為腦袋上的滿頭問號,他完全不知道俞世酒為何會産生這樣的誤會,還自顧自就跑到了苦情劇頻道,但他知道——自己喝醉後絕對不是什麽都沒發生那麽簡單!
顏今朝在心中痛罵起了該死的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