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棒棒糖
厄運線系在小偷腿上,邵含祯估計這倒黴賊今天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了。大概他也知道自己難逃一劫,往地上一攤哎呦哎呦喊疼,說不定還打算訛人呢。村裏有保衛科,兩人陪拄拐老叔等民警過來,那老叔打開話匣子,念念叨叨圍着小偷轉悠,講自己先前不小心崴腳,停院子的摩托車讓人偷了,他才開始鎖門,不想賊還來。
“我就說我聽見了什麽聲!”拄拐老叔拿拐杖捅小偷,“肯定是你踩點兒,我的車也是你偷的!”
小偷大字型往地上一攤,耍無賴道:“你別訛我,我可沒偷東西!我摔你家院裏你等着賠我吧!”
拄拐老叔頓時氣紅了臉,宿硯見縫插針、悠悠道:“叔,你別說,我們過來的時候看見外面有輛摩托車沒鎖,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老叔一聽,抓着宿硯的手上下搖,“哎呀小同志,謝謝謝謝,今天真謝謝你們,我得給你們送一個見義勇為錦旗!”
邵含祯哭笑不得,忍不住瞟了眼老叔的手,黑線早已消失無蹤。他暗自松了口氣,擡眼卻發現宿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民警帶走了小偷和老叔,兩人才慢慢往回走。宿硯走了幾步,拿出手機把設定好的倒計時取消。邵含祯側頭看着,驀地說:“他要是在倉房裏發現我們了,你打算怎麽辦?”
“推倒木架子呗。”宿硯擡頭答說。
邵含祯沉默了幾秒鐘,又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引發騷動後要怎麽跟老叔解釋我們倆為什麽在他家倉房裏。”
“嗯。”宿硯站住,摸了摸下颌,老實道,“沒有。”
兩人同時安靜片刻,邵含祯繃不住笑了,眼睛也微微眯縫着,“好吧。”
兩人走回小賣鋪門口,宿硯拿起頭盔,轉頭卻見邵含祯又拐進了小賣鋪。不多時他買完東西出來,坐在了門外的石凳上。邵含祯拉開小挎包的拉鏈,從裏面抽了一根煙出來,自己點上,然後又摸出一根遞給宿硯。宿硯站在他跟前,搖頭說:“我不會抽。”
“我就知道。”邵含祯把煙塞回去,揚手丢了個什麽東西。宿硯下意識地接住,攤開掌心一看,是根棒棒糖。
他坐在邵含祯旁邊,把糖紙剝開,糖球含進嘴裏、在腮幫子旁邊鼓起來。宿硯不知不覺勾起嘴角,“我以為你不會抽煙。”
“怎麽可能不會啊。”邵含祯也笑道,“就是八百年想不起來抽一回。”他夾着煙,“忘了,你就不會。”說罷他又笑,繼續道:“說實話,我到現在都不敢在我媽面前抽煙。”
宿硯也笑,水果味的糖在嘴裏漾開甜味,很純粹的甜,有點糊嗓子,跟手風琴咖啡出品的那些甜點完全不一樣。宿硯慢慢地吃糖,邵含祯也慢慢抽那根煙,抽完了他站起來,宿硯含着棒棒糖不由也站起身。邵含祯突然伸手戳了一下他鼓出糖球的那邊腮幫子,說道:“吃完再走,騎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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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硯小聲道:“要好久才能吃完。”
“你有什麽事嗎?”邵含祯問說。
宿硯搖搖頭,兩人在石凳前又坐下來。
大樹碧綠的樹蔭下留有春末的涼爽,即便氣溫已經是初夏,風仍是涼絲絲的。宿硯含着棒棒糖,邵含祯在旁邊并不出聲,只是擡頭看搖動着的樹葉。幾片葉影在他臉上跟着也輕輕搖曳,耳畔是沙沙細響。宿硯突然道:“跟你一起剪線很開心。”
邵含祯愣了下,不解道:“哪裏開心了?”
“不知道。”宿硯答說。
兩人轉頭看着彼此,眼睛中因為中午的日光閃閃發亮。邵含祯笑起來,輕聲道:“還要剪線嗎?”
宿硯知道他究竟是在指什麽,可他心裏也不知怎麽沒什麽感覺,反而擡頭錯開了邵含祯的視線。他看了會兒樹影,拿着棒棒糖的小棍說:“我猜,你知道那之後會發生什麽,就不想給我剪線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邵含祯淡淡道。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一個擡頭看天,一個側頭看着旁邊。一開始,邵含祯的心出奇平靜,他跟宿硯之間隔着半只手掌的距離,卻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好像能聽見呼吸、聽見心跳。意識到此事後,自己的呼吸陡然變得有些急促,也許是他太久沒有抽過煙,尼古丁迸開血管,讓人有些頭暈目眩。他發覺宿硯的存在感也太強了,即便根本沒有靠近,空氣中卻有微小的戰栗一般。邵含祯放在石凳上的手指不由蜷縮了起來,就在這時,宿硯說道:“哥,我們打個賭吧。”
“嗯?”邵含祯不由轉頭道。
“我們打個賭。”宿硯把棒棒糖含了回去,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你可以去自己查查剪斷系厄人的黑線後到底會發生什麽,我相信你能查到。要是你接受不了,就算你輸了,要給我剪斷黑線。”
邵含祯懶得吐槽,只說:“那我要是接受得了呢?”
宿硯勾起嘴角,“那就給我剪斷呗。”
“你少跟我打這種你穩賺不賠的賭。”邵含祯接說。
宿硯只笑,糖球還有一點,他把剩下那些嚼碎了,丢掉小棍。邵含祯站起來推車,往回走的土路不如柏油路平展,上下颠簸時邵含祯又聽到了兩人的頭盔碰在一起。他慢慢慢慢有些淡淡的難過,好像也什麽緣由,不過倒是很想把宿硯的腦袋推遠一點,別再磕磕碰碰了。
這個想法産生後,邵含祯甚至在拐彎的時候莫名有點後悔認識宿硯。好在很快就消散了,他問說:“好餓,是不是到飯點了?”
宿硯輕聲答說:“嗯。跟你在一起,時間過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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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看看是誰開始患得患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