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唯獨他,不行
直到跟着導航七拐八拐的開了半個多小時,傅知言才意識到,元喬設置的的目的地位于容藝附近的一個工農村。
這裏條件不算好,地面上的水坑在車燈的照射下泛着光,油兮兮的。
傅知言矮着身體從車窗探出頭來看,附近有幾棟樓,四五層高,不過無論哪一棟看上去都像是不能住人的危樓——至少在含着金湯匙的傅大少爺心裏是這樣。
他将車緩緩停下,這巷子又窄又繞,他這輛保姆車壓根開不進去。
元喬還靠在座位上閉着眼睛,頭微微側向傅知言的方向,傅知言這才發現,他即便是不笑的時候,嘴角也是向上翹着的。
這孩子實在太瘦了,身上的白色短袖洗的幹幹淨淨的,但是能看出來領口已經有點變形。漂亮的鎖骨露出來。
傅知言眯着眼睛,元喬鎖骨下方的一塊深色印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塊用煙頭燙傷留下的疤痕!
這裏怎麽會被煙頭燙到?傅知言心裏只能想到一種可能性,這肯定不是他自己燙的。
巷子口只有一盞路燈,看不真切,傅知言擔心開燈會吵醒元喬,幹脆拿出手機點開手電筒,左手舉着手機,右手小心翼翼的把元喬的衣領往下扯了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此時就像一個變态的流氓。
元喬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到有一雙手在他身上輕輕觸碰,這種感覺和三年前一模一樣。
他驟然睜開眼,正對上一張放大的俊臉,以及一雙大而深邃的眼睛。
“你,你醒了?”傅知言有點尴尬,放下手。
元喬明顯被吓到了,盯着傅知言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這聲音又是尖銳又是嘶啞,确切的說根本不像是人發出來的,像是某種小獸的嚎叫,透着一種極致的恐懼和絕望。
“元喬?怎麽了這是…”傅知言伸出手想安撫他,元喬卻伸出雙手狠狠推向傅知言的胸口,整個人往後一躲,然而他忘了自己還在車上,後腦“咚”的一下撞在車窗上。
“元喬,元喬,你看我,我是傅知言,撞疼了嗎?”傅知言被這一聲響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元喬已經飛速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跳下車。
傅知言急忙去扳車門,卻忘了松安全帶,等他手忙腳亂的下車的時候,才發現,剛剛那只驚慌失措的小兔子已經不見蹤影。
“操!”
傅知言狠狠地踢了一腳車門,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他一個人在巷子口站了一會兒,擡頭把面前的幾棟危樓挨個看了一遍,試圖找到某一家突然亮起的燈光,或許那就是元喬的家,但是直到脖子都酸了也沒找到,只得開車走了。
第二天傅知言就回了劇組,他現在在蓉城拍一部都市劇,飾演一個落魄卻樂觀向上的農民工,對女主一心一意,默默守護,當然作為一個男二號,最後的結局必然是愛而不得——說白了也就是女主的備胎。
這個角色和他從前的大多數角色都不同,雖然傅知言有意挑戰更多類型的人物,但是他的家世擺在那兒,長相和圈子裏的地位擺在那兒,從出道至今還是第一次飾演男二號,讓他跑去演一個窮人,柳浪都看不下去。
但是傅知言從小就相當有主見,這部電視劇是他背着柳浪自己簽的,柳浪得知以後氣的差點把工作室砸了。
傅知言自知理虧,又沒有點亮任何哄人技能,直接去金店買了一條小拇指粗細的金項鏈送給柳浪,柳浪只得哭笑不得的點了頭。
“今天下午沒有我的戲,”傅知言穿着一身磨爛了的工作服,支着長腿靠坐在水泥袋上,“待會兒我去張叔那兒一趟。”
柳浪皺了皺眉:“你沒事兒去張臺那兒幹什麽?預約春晚?”
傅知言不願多說,這幾天忙起來的時候還好,每次閑下來,他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那晚元喬驚恐的樣子,就好像他真的做了什麽侵犯元喬的事一樣。
也說不上為什麽,反正一想到元喬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還有那聲嘶啞的哭喊,他心裏就別扭,平生第一次,對某一個人的過去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張默剛從會議室出來,就聽助理彙報傅影帝來了,正在辦公室等他。
“你小子,”張默一開門就看到傅知言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什麽風還能把你吹來!”
傅知言一臉得體的笑容,立刻站起身走過來,手裏還拎着一個精致的袋子。
“朋友剛從雲市帶回來的好茶,我知道張叔叔喜歡喝茶,帶過來給您嘗嘗。”
張默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他身邊:“知言,我可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你小子什麽德行我還能不清楚?有話就趕緊說!”
傅知言也不惱,大咧咧的放下茶,跟着坐下,直奔主題:“張叔,那我就不繞彎子了,我想和您打聽個人。”
“誰?”張默臉上毫不掩飾的八卦表情讓他看起來和臺長的身份嚴重不符:“看上中秋晚會的哪個女主持了?”
“元喬,”傅知言一臉坦然的看着張默。
張默木着臉看了他兩秒,突然抄起茶幾上的報紙卷成卷,狠狠敲在傅知言頭上。
“看我不打死你個臭小子!”
傅知言雙手捂着頭往後躲:“幹嘛啊!”
張默敲了他幾下才停手,盯着傅知言看了一會兒。張默和傅淮是故交了,說傅知言是他看着長大的也不為過。傅知言從小就是孩子王,領着一大幫富二代調皮搗蛋,老師們頭疼,礙于這群孩子的背景又沒法管教。
成年以後,傅知言眉目俊朗鋒利,身形高大挺拔,帶着傅家人獨有的不怒自威的氣質,鋒芒畢露。
再想想元喬…
張默無聲的嘆了口氣。
“知言,別去招惹元喬。”
“怎麽說?”傅知言也不急,靠在沙發背上,坐姿随意又懶散。
張默端着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緩緩說道:“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知言,你喜歡誰,張叔都支持,但是唯獨元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