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想要分手的第五天
程青放收到了短信,眼皮跳了跳。
他還在曼林大酒店裏,莊澤的行蹤一清二楚,知道莊澤一覺睡到了下午才退的房,出去的時候精神還不錯,沒有發燒萎靡。
現在看來,不僅精神不錯,嘴皮子也還是很溜,半點沒有被昨晚這場意外影響,昨晚是他太過溫柔了。
“程哥,你躲在這裏和哪個情兒聊天呢?”
“來來來,看我哥過來露一手,要論玩骰子,你們幾個都得跪下喊程哥爸爸。”
……
今天攢局的蔣赟寧過來拉他了。蔣赟寧是城西老蔣家的幺子,和他沾親帶故的遠親,從小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頭一口一個“程哥程哥”地叫,程青放也就給他幾分薄面,一起玩過好幾回。
這回蔣赟寧是特意從北辰市飛過來的,說是要正經八百地學他搞投資,讓他幫着出點主意,跟着來的還有幾個北辰市的狐朋狗友。
蔣赟寧這話一出,幾個少爺公主們立刻會意,拿着骰子湊到了程青放的身旁,七嘴八舌地要和他賭一把。
各種香水味撲鼻而來,程青放皺了皺眉頭,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來:“散開。”
這聲音陰沉中透出了幾分不悅,圍上來的少爺公主們聽得心裏一慌,立刻求助地看向蔣赟寧。
“哥,你怎麽了?和他們玩玩嘛,要不然幹坐着多無聊。”蔣赟寧也納悶了,程青放向來很玩得開,生冷不忌,不過對最後一步很挑剔,這些年來能入得了眼的沒幾個,一個個都是千挑百選的。
這一回他牟足了勁要讨好程青放,幾乎把際海市最出挑的少爺公主找來了,就算不能得到程青放的青睐,但陪他玩玩骰子總還是能勝任的,怎麽就被嫌棄了?
“青放這陣子修身養性了?”
“程哥要得道成仙了,千萬要帶上我們哥幾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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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幾個朋友調侃了起來。
“滾,”程青放笑罵了一句,“我和一個小孩玩呢。”
“可以啊哥,”蔣赟寧有些吃驚,“多大了?不會沒成年吧?”
程青放倒也不知道莊澤幾歲,不過大學剛畢業的話,算一下應該和他差了七八歲了。“二十一二吧,挺有意思的一小孩,特別會打太極拳。”
蔣赟寧有點摸不清程青放的喜好了。
這會打太極拳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是另有深意?這好像不是程青放以前喜歡的菜啊。
“青放,那什麽時候帶他出來見見我們哥幾個?”
“是啊,讓我們瞧瞧。你程哥看上的人,那一定是個極品。”
狐朋狗友們在一旁七嘴八舌地湊起了熱鬧。
程青放懶得理他們了:“早着呢,你們都別瞎摻和,赟寧,你真要學投資,過幾天和我秘書約,到我公司來,今天這一場記在我賬上。”
也不理蔣赟寧在身後的挽留,他徑自站了起來,出門走了。
到了酒店門口,一看,已經七點多了,他掏出手機,微信頁面上還停留在剛才那個對話框上,他點開了莊澤的頭像,是一張古舊的白襯衫少年照片,照片不太清晰,但是那種青澀俊逸的少年感還是撲面而來。
今天早上,莊澤那明明驚慌失措卻強自鎮定的表情在他眼前一掠而過。
手指在照片上撫摸了兩下,他露出了一個饒有興味的笑容。
裝得還挺像的。
都到了這地步了,還要一副冷淡的試探模樣,這是要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嗎?可真是夠迂回的。
那就陪他玩一玩吧。
他點開對話框,回了一句:行啊,什麽時候我們見個面,聊一聊下一任的事情。
莊澤沒有看到這條消息。
他頭痛欲裂、饑腸辘辘,餐桌上的菜都涼了,趙雲梅還執意要等莊祁安來,不讓他吃飯。
快八點了,趙雲梅終于忍不住給莊祁安打了個電話,莊祁安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晚上臨時有飯局忘記告訴你了,明天再說吧。”
挂了電話,趙雲梅呆呆地坐了一會,這才強撐出一絲笑容,陪着莊澤吃了幾口,就說自己頭疼進房間去了。
莊澤也沒了胃口,匆匆吃完了飯,把廚房收拾了一下,就跑到卧室裏去看趙雲梅。
趙雲梅坐在陽臺上無聲地掉眼淚,旁邊扔了一大堆的餐巾紙。
莊澤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在趙雲梅身旁半跪了下來,低聲道:“媽,和他分了吧。”
趙雲梅哭得傷心,哽咽着道:“怎麽分?我都陪了他這麽多年了,分了我幹什麽去?”
莊澤想了想:“你可以去旅游、美容、健身,你這麽漂亮,還可以替我找個後爸,做什麽都好,都比在這裏等莊祁安強。”
“那我以後靠誰啊?我都這把年紀了,又賺不了錢,我什麽都沒有了……”
“媽,你看看我,我已經大學畢業工作了,我養你啊。”莊澤耐心地道。
“你那點工資,算了吧,”趙雲梅越想越難過,“你爸他這是怎麽想的?怎麽就讓你去公司裏當個小職員?好歹也弄個公司讓你管管啊,前陣子還把你扔到國外去培訓,你是他兒子啊!一定是後面有人在挑撥離間,他要是再這樣,我就好好地和他鬧上一回,這也太欺負人了,今天肯定也是哪個小妖精把他勾走了,小澤,媽媽就你一個念想了,你一定要給媽媽争氣啊……”
莊澤的身心俱疲。
躺在床上的時候,他盯着天花板,遲遲沒能睡着。
趙雲梅對他很好,可是,卻好的一點兒都不是地方。
如果可以,他不想住在這棟豪宅裏,用着莊祁安給的生活費,在莊祁安的公司上班,一輩子都生活在莊祁安給的陰影裏。
可趙雲梅卻一點兒都不懂,還努力地想要争取他莊家小少爺的地位和應有的待遇。
莊祁安要是想給,早就給了。
去他媽的蛋吧。
當晚,莊澤沒睡好,做了很多亂糟糟的夢,夢裏他把莊祁安狠狠地揍了一頓,又把那些嘲笑他的人一個個都吊在了一百零八層的高樓上,自己則坐在直升機裏欣賞他們的鬼哭狼嚎。
可惜,醒來以後一切照舊。
就算再不順心,生活也還是要繼續的。
周一一早,莊澤準時去安覓科技上班。安覓科技位于際海市CBD的一棟獨立大廈中,前些年,安加手機的市場占有率節節攀升,莊祁安賺得盆滿缽盈,随後在這裏買下地皮造了樓,去年公司總部和研發中心剛剛搬進這裏。
莊澤在二樓的客服部,主要負責和國外大宗采購用戶的溝通。
他從去年大四下學期開始就在安覓科技實習了,在工程部和銷售部各呆了兩個月,客服部是他幹的第三個部門。照莊祁安意思,他要在全公司各部門都輪上一段時間,掌握好一定的基礎,再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合适的職位。
趙雲梅一直對這個忿忿不平,覺得是莊家另兩個孩子在背後挑唆打壓莊澤。
莊澤倒覺得挺好,這些底層部門,沒人知道他的身世,也沒人對他抱有異樣的眼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能在這裏學到很多東西,也能看到很多高層看不到的潛規則,這對他日後的發展十分有利。
他當然不可能一輩子都呆在這裏,他有兩個傻乎乎的死黨,還有一個被騙得幾乎毀了一生的老媽,他不努力上進的話,以後誰來罩着他們?
忙忙碌碌一天,快下班的時候,內線電話響了起來,經理讓他去一趟辦公室。
“啪”的一聲,一疊資料扔在了他的面前。
“怎麽回事?”陳經理拍着桌子一臉的惱怒,“有客戶投訴你服務不用心,給了錯誤的資料,以至于現在他們公司出了大纰漏,數據全部上傳錯了,你說,這損失你怎麽彌補?”
莊澤拿起資料翻了翻,是周五那個印度佬。
他面無表情地道:“我給的數據都是正确的,不相信的話,可以把我的電腦記錄都調出來查看。”
“我都已經看過了,他提交的證據确鑿,你在和他聊天的時候還說了你有急事,讓他快點,”陳經理撸了一下禿頂腦門上莫須有的頭發,口沫橫飛,絲毫不給莊澤辯解的機會,“我們公司的宗旨是什麽?客戶至上!尤其是這樣的大客戶,他現在說要申請更換他們的合約機采購計劃,你這纰漏太大了!”
“客戶至上,不是跪舔客戶吧?”莊澤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
陳經理被他看得莫名打了個突,旋即惱羞成怒:“莊澤,你這是什麽态度?”
莊澤正要反唇相譏,進來的助理大姐過來打圓場了:“莊澤,你也真是,和經理鬥什麽氣呢?經理,小夥子做事毛躁了些,不成熟,來,喝口水,消消火。”
莊澤被拉了出去,坐在工位上,幾個人過來安慰他。
“算了,和陳兔頭有什麽好說的。”
“就是,他懂什麽客服,只會拍馬屁,看着吧,這樣下去橙子手機吃棗藥丸。”
“別吃眼前虧了。”
……
莊澤的性格沉郁內斂,平常很少和同事搭話,但工作負責、斯文有禮,長得又帥,很得部門裏幾位女性的好感,今天幫忙說話的人不少。
不過,陳兔頭顯然是動了真怒,不一會兒就開了部門會議,當衆宣布了對莊澤這起投訴的處罰:扣除這個月的績效,計入公司誠信檔案,扣除年度十點積分。
年度積分意味着第二年的升職加薪,同事們看着莊澤,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莊澤在心裏冷笑。
這種簡單粗暴的打壓手段,一看就知道是有人下的套,很好,他都呆在這樣一個破客服部了,還有人存心要這樣惡心他。
手機震動了起來,莊澤看也沒看,挂了。
手機再次震動,這配方很熟悉,莊澤一看屏幕,深吸了兩口氣,接通了電話:“程董……”
“你可以叫我名字。”程青放直截了當地打斷了他的話。
“程青放……”莊澤硬着頭皮叫了一聲。
“我給你發消息怎麽不回?老莊的兒子,不應該這麽沒禮貌啊。”程青放慢悠悠地問。
“不好意思,太忙了沒看見,”莊澤的心情實在太差,敷衍着問了一句,“什麽事啊?”
“下來一起吃法吧,邊吃邊聊。”
“今天我要加班,”莊澤睜着眼睛說瞎話,“沒個九十點鐘可能下不了班。”
“哦,”程青放淡淡地道,“我現在就在你們公司樓下,要不我去十七樓問問老莊,我想和他兒子談談上一任下一任的事情,他介不介意放個行?”
作者有話要說: 啧啧,程老板你很得瑟嘛,悠着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