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這個神

第36章

克裏斯蒂亞諾是趁着放假悄悄溜到巴塞羅那的， 雖然他知道巴薩那天沒有比賽也沒有公開訓練課， 但是……好吧，他只是想去試吃一下梅西之前跟他推薦過的那家烤肉店。他運氣不錯， 門德斯當時甚至不在曼徹斯特，而爵士也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只有雨果發現了這個，但是他威脅了雨果。

「你要麽假裝什麽都沒看到， 要麽我就告訴媽媽你偷藏了一瓶cider【1】——你選吧！」

為了捍衛自己一點點飲料， 雨果忍氣吞聲。

但是很顯然， 當克裏斯蒂亞諾離開家、他發現自己藏起來的那瓶cider早就被倒光換成了草莓汁的時候，他內心充滿了報複欲——但他不敢說，不然他沒辦法解釋那ider的瓶子。

今天巴薩沒有比賽，裏奧訓練結束後回絕了聚餐的邀請， 獨自去了烤肉店——老板太太之前答應給他做日式拉面吃。

是的，裏奧可不是一個只認烤肉的人，拉面裏的叉燒也可以嘗試。

老板太太照例給裏奧拿了一小桶棒棒糖，裏奧也照例拿了一根檸檬味的一邊咬着磨牙用， 一邊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我可以坐在這裏嗎？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有人這樣說。

裏奧因為自己的神游被打擾顯得有點生氣，他轉過頭去正準備拒絕對方的無理要求的時候， 整個人卻都愣住了。

“呃，哦， 好。”裏奧呆呆地看着戴着一頂非常可笑的鴨舌帽的克裏斯蒂亞諾， “請坐。”

克裏斯蒂亞諾對對方的識趣很滿意，“我叫克裏斯。你呢？”

裏奧知道他一定認出自己了——但是他們不該認識，這件事如果被說出去， 他無法跟巴薩的人交代，羅納爾多可能也面臨類似的麻煩——所以他沒有問對方為什麽要假裝陌生人，他只是說：“裏奧，很高興認識你。”

一邊說，裏奧一邊把棒棒糖桶推給了克裏斯蒂亞諾，“要吃糖嗎？”

克裏斯蒂亞諾認真的挑了柚子味的，又叫來了服務生點了特制牛肉和蜂蜜雞胸肉。

裏奧歪着頭看着克裏斯蒂亞諾，沒說話——羅納爾多早就知道他是梅西，當然，現在大概羅納爾多也知道他早就知道和他發短信的是羅納爾多了。

柚子味棒棒糖、牛肉和蜂蜜雞胸肉，這簡直是太明顯不過的暗示了。

而他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訝——毫無疑問，除了他早就知道對方的身份之外沒有第二種解釋。

“呃，你喜歡吃魚嗎？這裏的烤魚也不錯。”裏奧不知道如何開始他們之間的話題，所以他遲疑了一會兒之後這樣說。

裏奧從沒有一刻那麽後悔自己以前沒有用心鑽研一下人類社交的一百零八種套路——他的話題選擇能力太糟糕了，他的話剛一出口他甚至就已經嫌棄它的愚蠢了。

“挺喜歡的，我出生在海島上。”克裏斯蒂亞諾咬着棒棒糖，含糊不清的說，“其實我最喜歡魚了，不過營養師讓我注意營養均衡什麽的，他認為我也該多吃牛肉。不過謝天謝地，幸虧他沒有要求我必須得多吃羊肉，不然我可能會發瘋。”——不過還好，克裏斯蒂亞諾似乎對這個話題沒什麽怨言。

“你有個營養師？”裏奧迅速抓到了這一大段話裏唯一的重點。

“嗯，保證體型、提高身體素質，你知道，這個很重要。”克裏斯蒂亞諾說，“雖然很貴，但是總的來說還是值得的。我現在增加了體重，體脂率在下降，但是體能和身體強壯程度有增強。這個還挺關鍵的，尤其是在英國——不過，其實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麽不愛吃羊肉。”

裏奧偏着頭看着他，“那不重要，我對那種事可沒有興趣——你平常也會跟陌生人說這些……嗯，「經驗」嗎？”

裏奧現在又忘記什麽見鬼的社交套路了，他們只是面對面的說了兩句話，但是裏奧已經感到輕松快活了。

如果羅納爾多的回答是「當然不會，我可不會跟其他人分享這些」那就更完美了。

而上帝愛裏奧，上帝總不想讓裏奧失望。

克裏斯蒂亞諾果然搖搖頭，“當然不，我不喜歡讓別人認為我在指導對方什麽。”

“那你為什麽要跟我說呢？也許我也不喜歡被「指導」。”裏奧把棒棒糖從自己嘴裏拿了出來，舉在手裏認真的看着克裏斯蒂亞諾，“你并不了解我，不是嗎？”

克裏斯蒂亞諾為這句感到好笑——說真的，還有誰比他們更了解彼此呢？他們無數次被迫從記者口中聽到對方的事，無數次在蘇黎世的最高領獎臺前微笑致意。雖然他們很少交談，但他們知道對方每一個眼神的含義——這既不是相愛也不是仇恨，這只是……另一種形同陌路。

“我相信你不會這麽想。”克裏斯蒂亞諾撥弄着小糖桶裏的棒棒糖，漫不經心的說，“當然，也許你會認為這是我好為人師，但是……怎麽說呢？我只是相信你會分辨我到底是好意還是只是炫耀自己的……真知灼見——雖然我必須得說，我這些的确是真知灼見。”

“「真知灼見」，”裏奧輕聲重複這個詞，“哦，這個現在可就是在炫耀了。”

克裏斯蒂亞諾愣了一下，擡起頭看着裏奧——他們對視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都笑了起來。

接下來一段時間內兩個人誰都沒說話，只是各自叼着棒棒糖看着窗外。

巴塞羅那的确是個美好的城市，沒有任何一個來過這裏的人能痛恨這個城市或者說出這個城市哪怕一丁點不好——從一個絕對公正的角度來講，這是一個遠比曼徹斯特和馬德裏都要棒的城市。

但這也是克裏斯蒂亞諾「過去一生」都不敢說出的一個「角度」。

眼下是他們之間從未有過的寧靜時光——克裏斯蒂亞諾這樣想。沒有不安和厭倦的情緒，沒有圍觀者的竊竊私語和無聊的立場糾葛，只是兩個球員之間最普通的相處，只是兩個活在世上、一樣期待着什麽的天才，只是……只是梅西和羅納爾多。

這倒不是說他們之間總是争執不休，也不是說他們彼此關系惡劣一旦見面就要大砍大殺。他們之間，只是單純的無話可說罷了——哦不，也許也不能這麽說。他們之間也許從來都有無數可以講的話，但是他們卻總是甚至找不到立場跟對方說一句「嘿，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你喜歡巴塞羅那什麽？”克裏斯蒂亞諾看了一會外頭的陽光，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你喜歡巴塞羅那什麽，為什麽能讓你甘願把所有的時光都消耗在這裏——後半句話克裏斯蒂亞諾沒有問出來，但如果是「曾經的」梅西一定能知道這句潛臺詞。

不過眼前這個還太年輕了，他只能理解被說出來的這句話。

“什麽都喜歡。”裏奧簡單的說，“你呢？你喜歡巴塞羅那嗎？”

“什麽都不喜歡。”克裏斯蒂亞諾答得同樣明确，“這個城市很不錯，但是它的一切我都不喜歡。所以，也許你會一輩子都呆在這裏，但是我卻永遠不會。”

裏奧有一點失望——他不否認，當他聽到克裏斯蒂亞諾問及他喜歡這裏什麽的時候，他是期待自己能說服對方讓對方加入巴薩的。

好的球員人人都想要，他毫不懷疑如果有可能，巴薩也會希望能買下一個羅納爾多。

這樣他們就可以有更直接的競争，或者……最起碼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一起，一起說說話解解悶。

這倒不是說巴薩的其他人不能跟裏奧一起說話解悶，只是說他們誰都不可能比羅納爾多做的更好。

但是裏奧并沒有因為這個答案發火——也許是因為他認為這個答案意外的合情合理，又也許僅僅是因為他對于既成事實不喜歡多費心思，“為什麽不嘗試喜歡呢？你明知道這個城市很好——全歐洲最好的，實際上。但你還是抵觸它。你太固執了。”

“你也很固執。明明柚子味的糖很好吃，但你只喜歡檸檬味的。”克裏斯蒂亞諾把棒棒糖塞回了嘴裏，含含糊糊的說，“我們都一樣。在這件事上你可沒資格評判我。”

裏奧皺着眉看了克裏斯蒂亞諾一會兒，然後從糖桶裏翻出了一根檸檬味的糖生塞給克裏斯蒂亞諾，“我跟你不一樣！我喜歡檸檬味是因為檸檬味就是最好吃的！我只喜歡最好吃的！”

……

克裏斯蒂亞諾看着自己手裏多出來的那根棒棒糖。

這是糖的問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1】蘇格蘭的酒精飲料，超級好喝——不是反話，真心的

【喝多了還加段子我真是太感人了】【你羅如何能丢掉金球獎】

在歐冠衛冕之後，除了一個倒鈎之外，克裏斯蒂亞諾人生也沒什麽別的追求了。

所以他人生唯一的樂趣就是天天追着俱樂部工作人員問有沒有他的快遞。

“對對對，就是這麽大的一個包裹，來自蘇黎世或者法國，可以用來親親抱抱舉高高的一個包裹。”

——克裏斯蒂亞諾一開始這麽說。

“沒有，但是你放心，只要到了我們會立刻通知你。”

——工作人員一開始這麽回答。

“我的……”

——後來，克裏斯蒂亞諾這麽說。

“沒有，出去，不然報警了。”

——後來，工作人員這麽回答。

“又不是沒拿過！要是真想拍照就拿去年那個不行嗎？”

“對啊，反正都一樣。”

“我又不管發快遞。”

“也不管向發件方催快遞。”

工作人員們忍無可忍，最終這樣對齊達內抱怨。

齊達內摸摸光頭，心說那我怎麽知道。

我又不是這厮，我又沒拿過五個金球。

“還是問問吧。”齊達內最終還是主持了人間正義，“問問法國和蘇黎世，萬一寄丢了呢……”

「遺失不補，除非另加費用」

——查詢結果出來之後，工作人員找蘇黎世和法國對峙的時候，雙方不約而同地這樣回答了。

克裏斯蒂亞諾含淚用了去年的金球自拍。

賺錢不易，經濟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