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無心GL

第40章 身世

康妃的手動了動，纖細的手指劃過楊瓊的眉眼，楊瓊聞到一股好聞的香氣。

“娘娘熏了什麽香？”

康妃的聲音很輕柔，像在哄孩子睡覺一般。“宮裏常用的雲曦香，本宮只是加了點別的東西。”康妃收回手，舉到鼻子邊聞了聞，問道：“你喜歡？”

楊瓊點頭。

“本宮以為你不在意這些。”康妃的手剛剛放下，就被楊瓊抓起放到自己的額頭上。康妃被她孩子氣的動作逗笑了。“越發的沒有規矩。”

楊瓊渾不在意，玩鬧了一會兒，她問：“娘娘是不是有什麽事沒告訴我？”

康妃挑起漂亮的柳眉，眸子含笑道：“怎麽突然這麽問？”

“有些事我還想不清楚。”楊瓊道。“娘娘是不是一早就注意到陳昭儀的用心了？”

康妃放在楊瓊頭上的手頓了一下。“你果然還是猜到了。”

楊瓊一聽這話，哪裏還有不明白的？急忙問道：“我不明白，陳昭儀為什麽要殺您？”

康妃不答反問，“你也知道她是昭儀，你說她為什麽要殺本宮呢？”

楊瓊腦中一線穿起，驚道：“難道她在觊觎您的位置？”看到康妃但笑不語。她又問道：“可是四妃之中，她為什麽會選擇您呢？”

康妃站起身，在屋子裏走了一圈，這才回眸道：“陳之瑤是個聰明人。從表面上來看，選擇本宮下手是對的。”康妃知道楊瓊一定還要問原因，也不待她問，直接道：“貴妃位列四妃之首，即便死了，也該由周姐姐、淑妃或者本宮來晉升。周姐姐的娘家是武将。她的父親手握三十萬大軍鎮守邊關，就連皇上也要忌憚幾分。淑妃已經是個死人了，她還能選誰呢？”

“可是娘娘您也很得皇上寵愛啊？”楊瓊不明白。陳昭儀怎麽敢拿寵妃開刀？

“寵愛？”康妃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冷笑。“皇上的寵愛是給活人的。本宮的娘家雖然是名門望族，卻都是文官。自從父親致仕回鄉後，朝裏面只有大哥一個人獨自撐着場面。雖然沈家詩禮傳家，一向不看重這些，但是給外人的感覺，就是大廈将傾的前兆。”康妃說到這裏嘆了口氣。繼續道：“否則，那麽個不入流的小角色，憑什麽敢對本宮動手腳？陳之瑤大概以為，本宮身邊沒有可用的人，她就會有可趁之機。”

楊瓊聽後立刻想到之前陷害康妃被貶林芳閣、毒害遲嬷嬷的楚修儀。原本康妃是打算等楚修儀生下孩子後動手報仇的，結果一場行刺要了楚修儀的命，康妃之後也再沒提過這個人。

“娘娘既然清楚背後真相，為什麽不請皇上徹查到底，揪出陳昭儀？”楊瓊微微撐起半個身子，這樣說話才覺得有力氣。

“這件事幕後是怎麽樣的，皇上豈會不知道？聖心不可揣測，否則會惹來殺身之禍。皇上用梅修容的死結案，就是不想把真相翻到臺面兒上來。本宮若是不依不饒，豈不是不知趣？那是蠢人才會做的事。更何況，本宮并沒有足夠的證據揭露陳昭儀，輕舉妄動，只會打草驚蛇。”楊瓊養了近兩個月的傷，康妃也沒閑着。她早已将這後宮局勢看得一清二楚，對于這其中利害關系想得遠比楊瓊更加透徹。她不動，只是因為時機不到而已。

楊瓊聽了這話覺得心裏憋着口氣無處發洩。“難道娘娘您就這樣忍了？”想到之前受的那些暗算，康妃哪次不都是忍了下來？她就覺得更加憋屈。楊瓊從來都不是個會挑事兒的人，但是也沒有別人欺負到頭上還不出頭的道理。

康妃見楊瓊的樣子，頓時覺得像極了一只生氣的小狗。這種聯想讓康妃的心情非常好。她走過來，直接坐到楊瓊的床上，伸手摸着楊瓊的頭，将楊瓊本來雞窩似的頭發弄得更加淩亂。“青烨，你要記得，在這皇宮裏，你想要反抗也好，想要報仇也好，直接面對面地和對方沖突，是最蠢的方法。多少人等着坐收漁翁之利。多少人等着在我們兩敗俱傷的時候捅上一刀。這宮裏的日子很長，很無聊。所以有什麽賬，都要慢慢算。”

康妃的話帶着蠱惑，柔柔地敲打在楊瓊的心尖上。她着魔一般看着康妃的清麗容顏，連眨眼睛都舍不得。康妃起先沒有多想，但是長時間感受到楊瓊的灼熱目光時，她就不那麽自在了。心裏免不了也跟着“噗通噗通”亂跳。她背過身，避開楊瓊的目光，同時在生自己的氣。怎地一個宮女的目光都受不了了？自己何時這般無用了？

楊瓊面對康妃的後背有些尴尬。她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自己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康妃就像個磁石一般，将她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此時屋子裏安靜得很，兩個人各自尴尬，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楊瓊不甘心對着康妃的後背，雖然這後背也是極美的。于是佯裝自己病情加重，咳嗽個不停。果然，康妃立刻回過頭，關切地問：“你怎麽了？怎麽突然咳嗽起來？”

楊瓊可憐兮兮道：“娘娘您都不理我。”

“你……”康妃看見楊瓊詭計得逞的眼神，又羞又氣道：“真是沒規矩！”說罷，起身推門出去了。

“哎！”楊瓊下句話還沒出口，康妃人已經消失在門口。“啧，真是開不起玩笑。”楊瓊似乎壓根就沒意識到，敢跟皇上寵妃開玩笑的，只能有皇上一個人。

楊瓊和康妃在屋子裏談話的時間不算短，因為康妃的交代，門口有專門的人看守，連千靈都無法回來。千靈忙完手裏的活，看看天色，宮女們吃早飯的時間已經過了，她特意跟廚房的劉公公要了一些飯菜，放到小廚房的竈上煨着，生怕一會兒楊瓊吃的時候會冷掉。忙活完了，她就一直在門外邊轉悠，終于看見康妃出來了。但是見康妃臉色不好，似乎在生氣，千靈少不得替楊瓊擔心。萬一觸怒了娘娘，再罰跪什麽的，楊瓊那膝蓋雖然借着這次受傷一并被醫好了，但是難保不會受影響，總歸是不能再罰跪了。

康妃走後，楊瓊撐着自己的身子起來。感覺比昨天舒服很多。就是還有些頭重腳輕，走路沒根的樣子。她走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還沒入口，就看見千靈提着食盒回來了。

楊瓊一聞到飯菜的味道，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來。“我的好千靈，還是你夠意思。我都快餓死了，這不，喝水充饑呢。”

千靈瞥了她一眼，道：“越發油嘴滑舌了。還好是個姑娘家，如果你是個男子，準是個四處招惹人的登徒子。”

楊瓊喝道一半的茶水險些噴了出來。急忙咽下道：“誇誇你就成了登徒子啦？你見過登徒子什麽樣兒嗎？”

“怎麽沒見過？就你這樣呗。”嫣巧推門進來接過話茬道。

千靈見來了幫手，更是神氣。

楊瓊見敵衆我寡，果斷放棄戰鬥。轉移話題道：“嫣巧，你最近忙什麽呢？好幾天不見你過來。”

嫣巧高傲地擡起小下巴，斜着眼睛看了楊瓊半晌，道：“好吧，既然你救過我的命，又這麽虛心地問我，我就告訴你吧。”

楊瓊眼角一抽，這都哪跟哪啊？

“娘娘讓我去打聽幾個新晉封的婕妤，還有剛從寶林，采女晉封上來的美人和才人的情況。”

楊瓊邊吃飯邊說：“看你這輕松的樣子，肯定是有發現了。”

“那當然。”嫣巧得意地繼續揚着小下巴。“我嫣巧是什麽人啊？這宮裏別說主子們，就是宮女太監，我都能認識一大半。打聽這件事，那是手到擒來。”

“別吹牛，說說看。”楊瓊故意激她。

嫣巧搶了楊瓊的一個包子，“你用激将法？我才不上當。”說着，叼着包子跑出門了。

千靈笑道：“你別小看她。她從小在街上乞讨，什麽人都應付得來。你這點道行，在她面前還是省省吧。”

“你怎麽知道？嫣巧是讨飯的，那你入宮之前是幹什麽的？”楊瓊突然發現，她對于身邊的這幾個人，竟然完全不了解。

“虧你現在才想起來問。別人都是一見面先打聽出身，你倒好，什麽都不問。”千靈不給面子地說。

楊瓊暗道：我自己的出身很莫名其妙，自然就想不起來問你們了。這有什麽奇怪的？

“我家裏都是務農的。因為窮，家裏孩子又多，趕上一年大旱，家裏快餓死人了。爹娘就把我賣給了一家繡坊當學徒。我刺繡的功夫就是在那裏學的。”

“那你怎麽又入宮了呢？”

千靈道：“後來繡坊的老板得罪了權貴，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滿門獲罪。我雖然只是學徒，也受到牽連，被收入了宮裏。好在和老板沒有血親關系，不需要去浣衣局做苦工。”

楊瓊沒想到，千靈的身世也這般凄苦，而且和自己很像。不禁對千靈又多了幾分親近之感。

“我在繡坊那會兒，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掃院子和大門外的地面。嫣巧那時經常在繡坊的門洞裏過夜。後來我問她，為什麽總在繡坊門外過夜？她說只有我早起掃地時不趕她。”千靈笑得有些酸楚。

“原來你們的身世都這麽可憐。”楊瓊啃着包子，感嘆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myth送的地雷，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