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百年
扶桑深吸一口氣,腳尖在地上使勁一點,騰空而起朝着蘭時沖去。
在半空中早已伸直的手臂直逼蘭時的要害。
蘭時踉跄後退,扶桑找準時機擡腿橫掃接連而出。
電光火石之間勝負已分。
蘭時貼在樹身隐入樹叢,片刻之後在扶桑身後如同鬼魅一般出現,輕身向前滑行腳步悄無聲息。
"玉羊!"
扶桑驚呼,玉羊回身一刀。
刀尖正正好好抵在蘭時的脖子上。
玉羊側頭大喊:"扶桑跟我走,我們去無人的地方隐姓埋名,從此再也不會有人限制我們。"
可扶桑卻沒有回答,玉羊疑惑的看向她。
"哈哈哈 ……"蘭時嚣張的大笑,嘲諷的看着她:"玉羊是巫醫谷最忠誠的一脈,你讓她背叛谷主難啊~難啊~"
玉羊将刀又逼近一步:"閉嘴!"轉而回頭軟了語氣:"扶桑,你跟不跟我走你會跟我走的對吧"
扶桑糾結着緊咬嘴唇,扶桑族人不像其他族類 。
她有太多的親人在巫醫谷,她承擔不起親人陪葬的代價。
玉羊的眼神越發失望,她還是笑着說:"是你沒準備好對不對其實……"
話音未落,蘭時手中的神花已經被碾碎。
絲絲縷縷的花粉鑽入了她的身體。
她只感覺渾身無力雙腿一軟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頭腦一陣陣眩暈襲來。
"玉羊!"
扶桑扔下重傷的倉靈跑了過去接住了即将躺下的玉羊。
蘭時譏笑着擦了擦手。
扶桑慌亂的掏出了各種藥粉,玉羊卻抓住了她的手:"扶桑……噗……"剛剛開口便吐出了一口黑血。
"你別說話了,我可以救你!我可以!我可以……"扶桑帶着哭腔眼前已經被淚水侵蝕的模糊一片:"我可以的……"
"別費勁了,神花之下無人生還。"
蘭時打破了扶桑不切實際的幻象,攙扶起倉路過她們身邊:"玉羊任務中不幸犧牲,過往偷神花罪名功過相抵不與責怪。"
扶桑流着淚含恨看着蘭時:"明明是你殺了她。"
"那又怎麽樣扶桑想想你的族人,該走了。"
蘭時抱着 倉靈消失在了村子。
要不了多久,巫醫谷負責善後的族人就會來。
扶桑看着苦不堪言的玉羊拿起了那唯一的毒藥。
玉羊的胸腔起伏不定,斷斷續續的喘息着費力蠕動着嘴唇:"別……"嘴角難以遏制的湧出一股股的鮮血将衣領浸染成一片猩紅。
扶桑心中有愧……也有愛。
既然不能或者和她離開,那邊黃泉路上作伴吧。
扶桑握着藥瓶仰頭之際,玉羊用盡全身的力氣打落藥瓶。
也因為這樣劇烈的動作加快了她生命燃燒的速度。
"咳咳咳咳……"她的額頭噙着冷汗艱難的趴在地上殘喘:"扶桑……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若是我們兩情相悅所有的遺憾都作罷了。
若是我自作多情,那就是我的錯與你無關。
扶桑流着淚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不知是無法克制确認心思還是真的無法說出口。
可玉羊卻凄涼的笑了,雙唇毫無血色全身都在簌簌發抖頹廢的躺在地上看着灰暗的天空:"扶桑……永不見了……"那雙總是透着溫柔光亮的眼睛逐漸暗淡。
緊握着扶桑的手重重摔在地上。
扶桑的心劇烈的顫抖着,仿佛有什麽在沖破禁锢的枷鎖。
"我……我喜歡的,我一直都喜歡的,我喜歡的……"遏制喉嚨的手松開她終于說出了這句話,可惜那人已經聽不到了。
扶桑伏在玉羊的身體上聲嘶力竭的大哭。
忽而一雙手搭在了她的肩膀。
"扶桑,回家了。"
扶桑回頭看到那人渾身顫栗:"谷主……"
故事到這裏就結束了,陶蘇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祖婆婆,那後來呢您逃出來了嗎"
扶桑笑着掀起了褲腿,在那長長的褲腿之下竟然是空蕩蕩的:"回去之後,我的雙腿就被生生打斷了,後來蘭時将它們拿走了。"扶桑說的輕松,仿佛那雙腿并不是她的。
陶蘇抿着嘴,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連忙道歉:"對不起祖婆婆,我不是故意的。"
扶桑擺了擺手并不介意:"在我四十八歲那年谷主去世了,新任谷主着急培養自己的心腹便将我放逐了,我便在這裏定居,等了一年又一年。"
陶蘇不禁心生感嘆,這不應該說是執念吧。
或許扶桑是真的愛玉羊才可以在百年之中一直等待着。
故事聽完,其實誰也沒有錯。
扶桑的牽絆太多,玉羊的愛又太過直白猛烈。
也許再也不見是最好的選擇。
"她……可能不會來了。"
陶蘇不忍打破她的幻想又不想讓她放棄投胎的機會永永遠遠的等下去。
可想而知,在這百年中她錯過了多少次投胎的機會。
只為了等一個人,等一個說不定已經投胎的人。
"我等她來不是為了做什麽。"扶桑看着她微笑着說:"我只是想告訴她,我喜歡她,只是如今我年來色衰不知她會不會嫌棄。"
她只是想把那句未聽到的回答說給她聽。
陶蘇坐在她的身邊陪着她直到鬼門大開。
路上來來往往的魂魄越來越多,大家都在追着時間想去看看還在陽間的親人們。
只有扶桑紋絲未動的看着入口。
"祖婆婆,我想她今天不會來了。"眼看就要到十二點了陶蘇有意想要送她回去:"等下一次,我讓老陶幫你找找玉羊。"
扶桑悠悠嘆息一聲:"沒有明年了。"她将自己的魂魄徹底暴露在陶蘇的面前。
人有三火,鬼也有燈。
人的在肩頭,頭頂,而鬼的在額頭。
這是鬼魂的引路燈,若是滅了那就意味徹底變成了瞎子将會漸漸魂飛魄散。
而扶桑的燈火已經微不可見了。
"祖婆婆……"陶蘇站起身想要拿出符咒出來為她續燈:"我想想辦法,您等一等哈 。"
扶桑卻拉住了她的手:"好孩子別找了,人有壽數,鬼也有。"她看向那個入口百般不舍卻也無可奈何:"或許這就是她說的永不見吧……"
等了百年她不肯來,扶桑終究還是流下了一行淚。
"氣夠了吧,我可沒有時間了,你就……你就見見我吧,總不能真的永不見吧……"
話音未落,一陣陰風襲來。
紅色的裙角在風中搖曳,勾勒着那人曼妙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