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要拆線嗎?”
“甭拆了,留着做紀念。”他搖頭,無所謂地回答。
我苦笑一下,站起身,“走吧,我陪你去拆線。”
剛說完門開了,唐逸飛走出來,面帶陰郁。看到蘇渙淇略有些詫異,淡淡地點了點,轉向我,
“心馨,我想和你談談。”
我瞅瞅蘇渙淇,不由地想拒絕,他已先一步轉身,揮揮手,“你們談吧,我去拆線。”
只剩兩個人的走廊,我又感覺空氣重地像能滲出水,壓抑如心的負累。唐逸飛與我并排坐下。他坐在靠近門的位置,身體微微側向門那邊,大概聽到裏面有動靜,就會立刻進去。
“心馨,”我低下頭擺弄手指,等待很久,他輕聲開口,“莉雯她有先天性……”
“我知道!”
我慕然打斷他。不要再跟我強調她有心髒病,這話刺耳地像再次控訴我,是我害了她,我已經很內疚了。
唐逸飛頓了頓,“前年高考,她母親為方便照顧她,給她報了當地的大學。她知道我來北京,自作主張退了學,又不顧她母親的反對要複讀考到T大。她身體不……,去年她發揮失常,雖然來了北京卻沒考上T大,又要回去複讀。她母親怕她吃不消,找到我,讓我無論如何勸住她。不要再讓她折騰自己,好好照顧她。”
“她很執着。”其實我想說,她真了不起,為了你,連命都不顧。
“心馨,我覺得我應該負起責任。”他的聲音依舊那麽好聽,卻如針紮般刺痛我的心。
“對。”我點點頭拍他肩膀,故作輕松地說,“莫莉雯說得沒錯,她如果沒有你會活不下去。而我沒了你,還是女超人,還要拯救全世界。”
幾分鐘前我絕不相信這世界誰沒了誰就沒法活。可我現在明白,莫莉雯病弱的身體造就了她倔強的意志,而她勇敢遵從個人意志的力量來自于我身旁的這個男人。我并沒有輸,只是贏不起。
唐逸飛沒有說話,他只深深地看我入眼。聰明如他,當然知道不管他說什麽都不會讓我覺得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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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然與他對視,一張好看的臉也許永遠也看不厭,是深淵,會讓人深陷其中。果斷收回視線,我起身,
“你好好照顧她吧,我先回去了。”
我想這回是真的離開,不再是他尊重我的選擇,恰恰相反,我要學會尊重他的選擇。
走到樓梯轉角,看見蘇渙淇靠在牆邊。他在等我,我并不意外,從進校的第一天起他總是在等我。
踱到他面前,我試圖讓自己笑得沒有悲傷,“看吧,我沒有哭,你不用抱我。”
大概我的話被當成暗示,他一言不發直接把我摟進胸膛,舉着右手臂給我看他那道剛愈合的粉紅色傷疤,賴皮說到,
“看,留疤了。心馨,你要對我負責。”
呀,你還真會趁火打劫。罷了,罷了,至少面對你,我很有存在感。
第30節:流浪的小孩
大學生活并沒有想象中的精彩,尤其在失去戀情之後。我沒有暴飲暴食也沒有不吃不喝,更沒有悲春傷秋,終日以淚洗面。只覺得無聊透頂,開始為些小事大傷腦筋。
上課時想待會吃什麽,三食堂的炒飯還是五食堂的面。自習時想學什麽,手持《古代文學》思考拉格郎日中值定律到底該怎麽用。睡覺時考慮如廁大事,是遵從睡意還是遵從尿意。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天,我終于覺悟到我不能再身心疲憊地折磨自己,我要報複社會!報複社會以人為本,什麽人我看着最不順眼呢?
多日來我的腦子終于非常态地好使一回,萌生了個又賤又損的陰招。我心存惡念地強拉蘇渙淇耳語一番,腦子向來不正常的他便欣然允許。
我們倆挑了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在校園亂轉悠。看到迎面走來手牽手濃情蜜意的小情侶,就故意視而不見地從他們中間穿過去。目的只為打破戀人們的二人世界,迫使他們兩手分開,滿足我邪惡又變态的報複心。
為激發鬥志,我和他還比賽看誰拆散的情侶多。我不知道他是抱着什麽樣的心理參與其中,至少我面對情侶們或疑惑,或鄙視,或惱怒,或好笑的眼神時,莫名亢奮。
蘇渙淇憑借其出衆外表和身高優勢,成功率遠勝于我。連報複社會也講外在條件,我頓時失去興致。不玩了,沒成就感。
現實生活太無聊,我又開始在小說的虛幻世界裏尋找樂趣。看童話結局的小言,我嗤之以鼻,現在是同林鳥,早晚變分飛燕。看虐心虐身的苦情文,我更不屑一顧,由愛生恨,由恨生愛,三觀太不正了。
我以為我會就此消沉頹廢走向崩潰變态的巅峰,卻萬萬沒想到危急時刻拯救我的是一直被我深惡痛絕的高等數學,因為期中考試來了。
高數之于我是無法入門的外語,永遠搞不懂它的結構組成。學不會不要緊,我還可以發揮文科生的特長——死記硬背。老師為保合格率,出的題百分之八十是原封不動的課堂練習題,我死背兩天,竟然考到了七十分。
人一高興,心情就豁然開朗,挎着書包我買了張火車票。海南是去不成了,退而求其次,北戴河,我來也!此行我誰也沒告訴,獨自背上行囊遠走,特矯情地認為一個人的孤獨旅程會沉澱升華寂寞憂愁的心。
生平第一次看海,激動之情自不必說,電影電視劇裏凡涉及大海的場景,我都悉數自己演了個痛快。
光腳丫披張浴巾在沙灘奔跑,讓海風吹動我的長發,回眸一笑百鬼生。哄個胖小子當玩具,把他全埋進沙子裏,只留鼻孔出氣,特陰險地希望有人不留神踩他身上。買了塑料小桶小鏟子,自認為很有藝術天分地坐沙灘上壘城堡,辛苦壘出個碉堡,還被兩小孩當成茅坑裏的産物。
瘋玩兩天,花光了能花的錢,我又買了張末班車票回北京。可一路順順利利且得到自我釋放的旅行,千算萬算算不到,終毀在那趟晚點三個小時的火車上。
我用掉了身上最後的錢打車回學校,又急趕慢趕沖回宿舍,十二點十五分。偏偏又遇上個耳背的宿管大媽,敲窗戶死活不應聲,不知道是真沒聽見還是假沒聽見。
欲哭無淚,一個人坐在宿舍門口的路燈下,把從北戴河買回來的唯一紀念品——一網兜的塑料工具放在一邊,我掏出手機翻電話簿。
陳寧不行,她有睡前關機的習慣,不死心地一試,果然。蘇渙淇不行,他這一個星期都在外地比賽,找到他也沒用。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還是讓我翻到了他的名字,手不禁一頓。
其實一念之間早想到他,有多久沒見面了,自己也記不清。只是想他,純粹地想,此時尤甚。
我不斷告誡着自己,你現在只是個需要朋友幫助的人,手已不聽使喚地按下他的號碼。鈴聲只響過兩下,便被接通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慮。
“心馨,你怎麽了?”
“我,我,”透過無線電波傳來的聲音帶着魔力吸攝住我的意志,令我無法言語。深呼吸穩定情緒,我又開口,“宿舍樓鎖門,火車晚點我進不去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沒有空隙,他又馬上問,“你在哪?”
“宿舍樓下。”
“等我。”
嘟嘟聲的手機一下子讓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看吧,陶心馨,不用想得太複雜,事情很簡單。
心情多雲轉晴,我翻出小鏟子蹲在路邊刨小坑打發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四周光線一暗,一個身影籠罩住我。擡起頭,唐逸飛在橘色燈光下看着我,我忙起身,不自覺地客氣起來,
“不好意思,那麽晚了還麻煩你。”
他微微一愣,掃過我手裏的鏟子,溫柔開口,“你去哪兒了?”
“北戴河。”我有好多關于旅行的話想說,結果一張嘴只剩下平淡無奇的三個字。
“一個人?”
我點了點頭。這才發現他的頭發半幹,應該洗過澡,是不是為了我特意從被窩裏爬了出來?
他拾起我腳下的網兜,又接過我手裏的鏟子放進去。想幫我卸下書包,我偏過身回絕掉,他笑了笑說,“走吧。”
“去哪兒?”我下意識問道。
他牽我的手,俏皮地眨了眨眼,有點神秘地說,“能睡覺的地方。”
此言一出我驚得挪不動腳,連唐逸飛沖我笑都覺得帶着幾分暗示。前段時間我可看過不少言情小說,你說話不要太有歧義,我誤會就不好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我搶下網兜護在胸口,追問道。
他伸手一使力把我帶到身旁,霸道地箍住我的肩膀,輕笑道,“去了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