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仙子
好好一場中秋宴鬧出偌大的風波,看似查出了兇手正是白寶林,實則所有人都知道事兒尚未結束。陛下大發雷霆,勒令三方會審查案,後宮妃嫔們一個個嚴陣以待生怕被掃到臺風尾。就在這檔口,長禧宮的虞貴人卻被陛下連翻了三日的牌子,不免讓所有人打翻了醋壇子之餘,心中多出不少猜測來。
殊不知虞枝心更是惴惴,不知道陛下打的什麽主意。原以為陛下是因白寶林被陷害的太過明顯有心敲吳伊人才拿她當個筏子做給旁人看,然這三日陛下待她不過平常,看不出分毫喜怒變化來。對于周庶人的死更是只字不提,仿佛當真只是為了找她侍寝的。
因未能窺探到皇帝的心聲,虞枝心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回憶着二叔那位傳奇小妾的做派,侍寝便感恩戴德的侍寝,在乎便明明白白的在乎。肉麻話又不用花錢,只要自己不覺得尴尬,說出來就和真的一樣。
或許是因為相處的久了,她在皇帝面前倒愈發游刃有餘。便是些許惶恐不安與患得患失也并不掩藏,仿佛盼着陛下給個解釋,又寧願沉溺于這種獨寵的幸福之中。
趙熠或是察覺,又或是并不在意。每日依舊翻了她的牌子,聽她彈彈琴,與她聊聊天。夜裏被翻紅浪時親昵安撫,又兇狠的将她吞噬殆盡。
……
這一日,依舊是虞枝心被翻了牌子,坐上敬事房的小轎進了乾元宮,熟門熟路的到了偏殿。陛下并未像前幾日那般忙于政事,反而挺有閑情逸致的揮毫潑墨,不知在寫些什麽。
“你來了?”雖蒼白卻隽秀的面容擡起,嘴角揚起極淡的一抹笑意,不意外的又一次晃的虞枝心心頭微微蕩漾。趙熠放下手中毛筆對虞枝心招手:“昨兒聽你提起《廣陵散》,朕倒是記起小時候看過的一本殘片,憑着記憶默寫了一段。你且來看看,這琴譜是不是廣陵散失傳的部分?”
虞枝心歡歡喜喜的接過宣紙一瞧,忍不住輕輕皺眉。這樂譜看似與《廣陵散》風格接近,實則差的不是一點半點,說是蹩腳續作都算擡舉。然陛下有言在先,她便毫不猶豫的将自己的良心吃了。故作遺憾的嘆了口氣道:“陛下所言極是,這曲子與廣陵散十分接近,甫一看來正是一脈相承。只請陛下細看這裏,這幾處譜曲并非古時的格式,只怕是後世大家感慨廣陵散之零落才想法子自己填出來的吧。”
她說的言之鑿鑿,一時驚喜一時失落不似作僞。細細研讀幾遍,索性把陛下丢在一邊,徑自在瑤琴前坐下,試探性彈了幾個音符,便将曲子大差不差的奏了出來。
趙熠微不可查的抿嘴一笑,從她案前将宣紙取走。對上虞貴人茫然而詫異的目光,以手中紙卷輕敲在她頭頂笑道:“你這琴癡,果然有個琴譜便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虞枝心小臉微紅,低頭輕聲嘟囔:“也不是什麽琴譜都可以的麽。還不是陛下給的這份譜子極有趣的。”
“這麽說來倒怪朕了。”趙熠假作不滿,一手捏住她的鼻尖:“竟敢對朕怨怼,你說朕該如何罰你?”
虞枝心大着膽子與他對視,眼中盈滿少女特有的明亮笑意,清清爽爽的應道:“嫔妾知罪,既是落在陛下手裏,自然是随陛下處置啊。”
“随朕處置?這可是你說的。”趙熠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俯首慢慢貼近女子皎潔的面龐。氣息壓迫之下,懷中女子哪怕與他肌膚相親許多次,依舊如第一次那般控制不住的顫抖,卻固執的擡頭,将一雙清澈明眸刻進他的眼底。
鼻腔噴出的熱氣灼燒着肌膚,唇瓣的溫度幾乎貼在臉上。虞枝心掌心已是汗濕一片——與陛下玩暧昧情丨趣雖是無奈之舉,但的确是刺激又有趣的啊。
“陛下,陛下,坤和宮的女官求見。”乾元宮總領大太監劉公公忽而急急忙忙掀了簾子進來,打斷了陛下的好興致。劉公公心知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利落的跪下磕頭道:“奴才該死。坤和宮的風儀女官求見,言皇後娘娘挂心周庶人一案,強撐病體詢問案情。內務府總管和諸位娘娘已經在坤和宮候着了,因虞貴人禦前伴駕,特遣了女官來乾元宮要人的。”
這話說的老實不客氣,皇帝瞬間垮了臉色,虞枝心更是滿心不解且不滿:“皇後娘娘既知道嫔是來伴駕侍寝,怎地還敢——”
瞅見趙熠周身幾乎可以實質化的黑霧,虞貴人明智的閉嘴。想了想,不甘不願的生硬改口,沖陛下福禮悶聲道:“嫔妾自進宮以來還未拜見過皇後娘娘呢。既是皇後召喚,求陛下允了嫔妾先去走一遭吧。”
她擡起頭,楚楚可憐的看向皇帝,委屈的嘟了嘴,又小聲道:“陛下就當成全嫔妾好了,不然誰知道明兒皇後娘娘是不是又病倒了,屆時豈不是滿後宮只有嫔妾無緣見到娘娘金面?”
趙熠定定的看着她,她便固執的與趙熠對視。良久,趙熠嘆了口氣,輕輕擺手:“這麽說的話,你便去吧。”
虞貴人眼波中全是依依不舍,卻依舊強顏歡笑,堅定的一步步倒退出偏殿,方才轉身離去。透過窗棂,皇帝莫名從她的背影中看出幾分壯烈蕭索,手上已握緊了拳頭,重重砸在桌上。
“陛下……”劉公公欲言又止。
“為什麽她會突然好起來!”趙熠突然低聲怒吼:“不是快死了嗎?為什麽她會突然好轉?還敢召集嫔妃過問周氏的案子!她是不是根本沒把朕放在眼裏!”
“陛下,您息怒啊。”劉公公同樣不甘,只能苦勸道:“陛下,且忍了這回吧,秦太醫确定皇後已經病入膏肓壽元不多,您就當、就當是——”
“當是什麽?行善積德讓她走的安詳?”趙熠嘲諷的笑,言語間皆是刻薄,唯有眼角已是一片猩紅:“她以為有前朝撐腰、有皇後的名分便可以肆無忌憚麽?朕一定要讓她後悔!讓她知道無視朕的威嚴,到底有怎樣的後果!”
……
皇帝陛下如何在乾元宮中暴躁捶桌已不是虞枝心需要關注的了。跟随不茍言笑神情肅穆只差在左臉寫上嚴厲右臉寫上規矩的風儀女官一路行到坤和宮,頂着各位妃嫔小主幸災樂禍的眼神行過二跪六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叩的大禮,虞枝心才悄悄擡頭,飛快的瞟過上首端坐的女子一眼,不妨瞬間被她的容顏驚豔。
若說周庶人之美是明麗動人,麗采女之美是魅惑誘人,容妃之美是柔和可親,那麽孔皇後的美,便是最端莊最高貴的高嶺之花,鳳凰于飛,讓人只能仰視膜拜驚為天人、不敢有半分亵渎的美貌。
雖然此時臉色蒼白,沉重的大衣裳顯然有些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然這份氣質與氣勢渾然天成,并不因為她的病容而削弱幾分,反而更增添一絲異樣的美感——讓人稍稍忍不住,想要破壞她、傷害她,看她從高處摔落,遍體鱗傷啼血哀鳴。
虞枝心暗道自己果然是和皇帝那個變态待的時間太久,對待美人們的想法都開始變得不正常了。手指在掌心用力掐住,再放開時已然一副溫柔恭順的表情,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到自己的空位上。
“乾元宮與坤和宮也沒兩步路,虞貴人來的可有些慢啊。”雖不知是何緣由,李嫔與虞枝心的不對付已然毫不遮掩,擡手捂嘴輕笑:“不會是皇後娘娘打擾了你的好事,收拾了一會兒才出得門吧?”
說罷還誇張的張望門外天空,只怕皇後聽不懂她在暗示虞枝心與陛下“白日宣丨淫”。孔皇後微微皺眉,看向虞枝心道:“李嫔慎言,虞貴人奉召伴駕并無不妥。只是本宮聽說陛下已是第五日宣你了?”
若是目光可以殺人,虞枝心只怕要被四周火熱的目光捅成篩子。硬着頭皮出列行禮,努力将自己弱化為一只怯生生的白兔小聲答話:“回皇後娘娘,今日确實是第五日了。”
孔皇後輕喘了兩聲,不悅的皺眉:“雖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身為宮妃,也當勸誡陛下雨露均沾。念你是初犯,此次就不罰你了。若是陛下再宣你伴駕,你定當好生規勸陛下才是。”
饒是虞枝心料到皇後的性子不讨喜,也沒想到她會把話說的這麽直白。腦中無數個念頭直轉,虞枝心深吸一口氣,已是有了決斷。
“娘娘教訓的是,嫔妾領娘娘懿旨。”虞貴人十分光棍的跪下,在衆人的目光中朗聲問道:“只是嫔妾愚鈍,請娘娘賜教,若是陛下問起嫔妾讓誰沾這雨露,嫔妾該提哪位姐妹呢?”
孔皇後哪裏料到她這般膽大,明明已經被架在火上烤還敢當面回嘴挑事。可虞枝心這般真心誠意讨教的模樣又實在捏不到什麽把柄。一時梗的連喘了幾下,深深吸氣才緩過來,乃怒斥道:“陛下聖明燭照乾綱獨斷,自然有他自己的心意,你只需盡到勸誡本分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更新由上一章評論員:退堂鼓藝術家、紫電入雲間、桑也等大可愛贊助發布!謝謝支持!愛你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