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殇流年
那天,吳浮生躲在被窩裏哭了好久,黑暗之中聽不到撕心裂肺的大哭聲,只聽到如小貓疼痛呻吟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之後,吳浮生漸漸地沉寂,飯照吃,笑容依然明亮,改變的是小明的那個群漸漸地去得少了,QQ上線都是隐身……周邊的朋友也發覺到了吳浮生的改變卻又摸不著準頭,感覺到了變化可是仔細觀察打量卻又懷疑是自己多心了……
後來,吳浮生與果然斷斷續續的聊過幾次,一如既往的生疏一如既往的有禮一如既往的寥寥幾句便收場。
有次,吳浮生開玩笑,說:“果然,要是咱們三十歲了,你未娶我未嫁,我們就再在一起吧。”
果然沒回答,吳浮生也沒想過要答案,這個玩笑就此不了了之,沒了下文。
吳浮生的身體迅速的虛弱了下來,吳浮生以近乎自虐的方式對待自己,日夜颠倒的作息,營養不良的餐飲将她本來就不健康的身體迅速拖垮。
2009年底,吳浮生的小姑姑被查出食道癌晚期,吳浮生的父親在多年前也被查出食道癌中期,這使吳浮生感到恐懼。吳浮生的小姑姑在2010年1月病逝,從檢查出來到病逝也就兩個多月的時間,在看到自己的爸爸每天食量減少,人越來越瘦的時候吳浮生心慌意亂,恐懼讓她不敢面對自己的父親。
後來忍不住恐懼擔憂,吳浮生跟父親吵過幾次家,每次都是吳浮生讓父親吃好一點,吳浮生的父親都拒絕,将錢省下來存起來留給吳浮生……直到這一刻,吳浮生才曉得她的爸爸是在為她的将來做打算留嫁妝。
其實,吳浮生很想跟她爸爸說,她結婚的幾率很低……
一次吃過中飯,吳浮生看着自己的父親吃青菜跟燒餅煮的食物,哭了。吳浮生哭着說:“你活着對我才是最重要的,你把錢留下做什麽呀,就不能對自己好一點啊?你要是跟小姑姑一樣走了,我該怎麽辦?”
那天,吳浮生的父親看着吳浮生哭着回房間,沉默了很久。之後,父女二人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彼此有彼此的立場跟考慮,冷戰的第三天,吳浮生清晨仿佛感應到什麽似的突然醒來,然後她看到父親正站在床邊望着她,可是吳浮生想到父親的固執不珍惜自己的身體就生氣,于是轉過身繼續睡覺。
當天晚上吳浮生的爸爸突然胃口大好,還将家裏給整理了一番,吳浮生看在眼裏心裏高興,以為父親想開了,哪裏想到當天晚上十一點多後母跑進房間說她父親去世了。
吳浮生懵了很久,呆呆地去父親房間查看,心裏就是沒辦法将父親去世與現實聯系起來,直到家族長輩趕過來給父親穿上壽衣,吳浮生才驚覺心口破了一個大洞,痛得她神智幾欲狂亂……
在吳浮生小姑姑六七過後的第三天,吳浮生的父親去世了,享年五十六歲。
“爸爸!”吳浮生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親戚過來攙扶都制止不了她要撲向自己爸爸的決心,甚至對親友破口大罵……可是吳浮生身體不好,除了大哭之外想碰一下自己的父親的遺體都不能。
想到自己還沒跟父親和好,想到自己還在跟父親冷戰,想到這些年來越來越生疏的父女之情……吳浮生才發現那所謂的生疏其實只是對父母的埋怨潛意識裏的抗議,內心深處她是那麽的愛自己的父母,就算父母離異,在成長過程中忽略了自己,那源自于血濃于水的血緣之愛依然占據了親情的大部分——如果不愛何來的埋怨?如果不愛何來的自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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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随着吳浮生的父親離世都煙消雲散,只剩下滿腔的自責內疚對不起……
吳浮生的父親用他的死亡解開吳浮生六歲之後開始積累的所有對父母的怨恨,更深刻的理解“子欲孝而親不在”的悲怆。
吳浮生父親過五七的前一天,吳浮生早上醒來發現後母不見了,家裏開的超市大門緊閉,親友發覺不對勁都跑了過來,最後檢查一番發現後母攜帶家中所有錢財半夜跑了。吳浮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才恰如其分,在親友痛罵那女人是白眼狼的時候,吳浮生心裏想的卻是:老爸,你看到了吧,你對這個女人多好啊,大冬天大半夜的給她買藥呢,好到忽略掉你的親女兒,結果呢?結果這個女人送你入土為安都沒有就半夜跑掉了……
吳浮生的父親二月份去世,三月份後母跑了,四月份去墓園掃墓,當天中午回來,吳浮生就倒在了床上,身體很痛卻沒有辦法掉出淚來。
吳浮生當天晚上住院急救,被懷疑是急性胰腺炎,幸好第二天醫生說送醫及時才沒真成了急性胰腺炎,不過吳浮生的身體不好,做了一次檢查,毛病很多,特別是膽結石嚴重。
吳浮生送醫急救,陪伴吳浮生的是她生母以及那所謂的“男友”,吳浮生的父親去世後,長輩給她介紹了個男朋友,吳浮生對這個男孩子沒好感也沒壞感,抱着無所謂的态度。
那個男孩子對吳浮生倒是很好,好到可以為了吳浮生放棄一切,反而是吳浮生冷靜理智,很清楚自己對這個男孩子的感情連喜歡都談不上。
吳浮生只是累了。
然而這份沒有愛的感情熬不過三個月就散了,吳浮生找了借口趕走了那個男孩子,那時候吳浮生還在住院,那個男孩子照顧她出現多次意外,最嚴重的一次就是吳浮生打着點滴上洗手間,然後摔倒,左腳嚴重扭傷,吳浮生的媽媽下班過來看到吳浮生的腳青腫的驚人,對那個男孩子開始感到不滿。
吳浮生對那個男孩子本來就沒感情,生病後心情不好,又做了膽結石微創手術,意外過後那個男孩子被吳浮生指使來指使去的,一天,吳浮生說要飾品店裏的一條毛衣鏈,要那個男孩子出去買,吳浮生估摸着時間就算騎自行車也到了中途,就發了個信息過去說不要了,結果手機放下沒兩分鐘那個男孩子回來了,氣息平穩不像是跑出去買東西的,還跟吳浮生說那毛衣鏈沒有了,吳浮生心裏明白這個男孩子根本就沒離開住院部大樓,當天晚上就以這個借口把他趕走了。
晚上,吳浮生媽媽下班過來沒見到那個男孩子,又聽鄰床病友說起,于是問怎麽回事,吳浮生說,媽媽不是也不滿意他麽,我把他趕走了。
吳浮生媽媽對此選擇沉默,從抽屜裏拿出藥膏給吳浮生的左腳上藥。
吳浮生的媽媽知道,女兒說的只是借口,因為那個男孩子的媽媽跟奶奶曾經去過吳浮生媽媽的單位很明白的表示不希望雙方子女交往,吳浮生如此做更重要的就是給媽媽解氣,而且吳浮生在父親去世後心态發生轉變,可以容許外人欺負到她的頭上,堅決不允許外人欺負她的至親。那是她的逆鱗,碰不得。
出院的前一天,吳浮生的身體再次出現疼痛,倒下去後就再也沒有起來,被緊急送去檢查,結果不明。從中午開始,吳浮生被疼痛折磨得不能躺不能坐不能站,隔了一會就要嘔吐一次,與她在家裏受疼痛折磨時的症狀一樣,吳浮生的媽媽當時就紅了眼,擔心吳浮生跟他爸爸一樣得了癌症……
第二天,吳浮生的大姑姑跟大姑父得知吳浮生的情況趕到醫院,在吳浮生父親這一邊,吳浮生的至親也就剩下大姑姑跟哥哥。
吳浮生住院,她的哥哥遠在外地,沒有回來。
被折騰了十幾個小時的吳浮生到淩晨四五點才稍微能閉上眼休息一下,結果八點多就被叫了起來,看到大姑姑,吳浮生哭着說:“姑姑,我好想爸爸……”大姑姑當場就流淚了。
當天,吳浮生坐車去上海一家公立醫院設立在揚州的分院檢查,結果是傷口缺損以及膽管還有結石……一個星期後,吳浮生再次被送上手術臺,這一次不再是微創,實打實的開刀。
老一輩都說開刀傷元氣,這話用在吳浮生身上再确實不過了,吳浮生的身體原本就不好,半個月不到就兩上手術臺,如此一來身體徹底垮了。
一個月後,吳浮生出院,在家休養了兩個多月才上網,感覺恍若天上一天世上十年。
那年九月,果然跟吳浮生聊了幾句,吳浮生說:我爸爸年初去世了。
果然回:我知道,你的日記我看了。
吳浮生發過去一個微笑。
果然:好好保重自己。
吳浮生:我會的。
住院開刀的事,吳浮生沒跟果然說,吳浮生覺得如果還是以前那親密的關系,她說出來撒嬌求關心很正常,如今他們在彼此生命裏隐隐約約随時都會消失,所以有些話有些心态是不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