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和我一起過年吧
時轍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裏的一切都很模糊, 像是透過氤氲着水汽的玻璃去看東西一樣朦胧。整個世界似乎都在搖晃個不停,不論是近在眼前的戀人、車窗外的樹影,還是透過單向防窺車窗照進來的黯淡燈光。
他才剛剛從上個夢境裏的危險環境裏逃出來, 周圍的環境讓他很不安, 心跳得很快, 想要抱住戀人讓自己心安下來, 眼前場景卻突然轉換,他被浸在浩瀚無垠、波濤洶湧的大海中,仿佛浮萍一樣無依無靠,随浪沉浮, 只能緊緊地抱住眼前的浮木, 才沒被溺死在這片汪洋大海裏。
眼前突然暗了下來,卻又有微光亮起, 他努力伸手去夠, 在觸碰到那一縷光的時候——天光乍破, 夢醒了。
視線聚焦,眼前的場景逐漸清晰過來。
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家具和陳設,時轍有些出神,直到身體逐漸蘇醒恢複知覺,感覺到四肢百骸傳遞而來真實觸感, 萦繞在鼻間的熟悉冷香、以及将自己包圍起來的、熟悉的體溫和擁抱, 終于分清夢境和現實,一顆心落到了實處, 胸腔裏那急劇跳動的心髒終于逐漸平穩了下來。
室內的遮光做得很好,整個室內光線黯淡,除了能看出來現在是白天之外, 連大概的時間都沒法看出來。
時轍又躺了會兒,終于記起昨晚的事情。
他慌不擇路之下砸了那個狗比井少一酒瓶,然後他男朋友突然過來把他接走,再然後他就昏過去了。
那他現在,應該是在他男朋友的房間裏吧?
心裏想着事,時轍下意識地要翻身換個姿勢,卻發現自己渾身沒勁,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了。
時轍:“……”他這是被迫鹹魚了嗎?還是無法自己翻身的那種鹹魚。
身後抱着自己的人動了動,時轍精神一振,下意識叫人:“哥。”
聲音是成功發出去了,卻很小聲,而且嗓子一動牽動聲帶,喉嚨就有些疼。
好在時轍聲音雖然不大,但室內足夠安靜。駱行之果然是醒着的,聽到他的聲音,立馬就低聲問道:“醒了?”
青年帶着些許慵懶的溫柔聲音在後背響起,溫熱的呼吸随之噴灑在後頸處,時轍耳朵極速充血,低低地嗯了聲,小聲地說:“哥,我這樣側躺着不舒服,你能不能幫我翻個身子。”
駱行之依言照做。
兩人變成了面對面的姿勢,時轍看着近在咫尺的男朋友,突然想起了要緊事:“哥,你昨晚把那個姓井的打得這麽狼狽,不會有事吧?”
駱行之雙眼微眯:“井家和駱家差得太遠,報複不到我頭上。”
時轍這才發現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說:“我不是問這事,是他摔倒的時候,應該也有被那些玻璃渣給傷到,我怕你因為故意傷人罪被關進去。”
“那不是他自己摔的麽,又不是我推過去的。”駱行之說完,微微蹙眉,“倒是你,給他腦袋來了這麽一下,很有可能因為這個被關進去。”
時轍:“我這不是沒辦法嘛,當時那種情況,我只能那樣做,被報警抓進去都比在薛家裏好一萬倍。”
提起這事,駱行之眼底微沉:“薛家應該有監控,可以證明你是為了防衛反擊。”
時轍卻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我昨晚穿的晚禮服你沒丢掉吧?那上面應該有殘留的藥,可以當物證。”
駱行之微微搖頭:“沒丢,等下我讓人送去核驗。”
時轍松了口氣:“我就怕你把衣服丢了,到時候就不好把證據找回來了。”
駱行之點頭,問:“你那身衣服……”
“是薛家做的。”時轍知道他想問什麽,也不避諱,“我估計他們是把我當成了籌碼,送給了井家的那個狗東西攀關系。”
提到薛家,駱行之眼底掠過一抹冷意。
時轍沒注意到駱行之眼中的變化,自顧自地說:“算了,本來我還想着怎麽找個借口脫離薛家,這事一出,倒是名正言順了,你也不用替我難過,那個所謂的薛家,我早就想脫離了。”
時轍把話說完,見駱行之不吱聲,突然有些好奇:“哥,昨晚你怎麽會去薛家啊?”
駱行之将情緒掩藏,手指在時轍筆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溫聲道:“因為我想見你,順便給你撐腰。”
“沒什麽好撐腰的。”時轍眨了眨眼,低聲說,“我和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他聲音雖然很小,但是語氣果斷又決絕。
把話說完,他眨了眨眼,紅着耳朵說:“反正我這不是還有你嘛,你是我的,你家也是我家。”
駱行之看他好一會兒,收緊擁抱給他無聲的安撫,又啄了啄他的唇:“對,我是你的。”
時轍被他親得有些臉紅,卻也彎着眼笑了起來:“嗯。”
兩人又溫存了一會兒,時轍覺得自己躺夠了,駱行之體貼地将他扶了起來,又細致地在他的後腰處墊了幾個軟枕讓他靠着,起身去接了杯溫水。
時轍把水喝了,嗓子倒是感受了些,肚子卻發出抗議的聲音。
半個小時後,床上支起了一張小桌子。
桌上擺了足足十樣菜,分別用小碗裝着。
時轍餓壞了,光是看着精致的菜式就食指大動,奈何……他身上實在是沒力氣了,連勺子都有些拿不穩,搖搖欲墜,最後只能讓駱行之代勞。
不過……讓男朋友喂自己吃飯這件事實在有些膩歪,時轍一開始還覺得有些羞恥,不過在吃了幾口後,他就逐漸心安理得地享受起男朋友的照顧來,甚至開始得寸進尺,想吃什麽就直接和駱行之說。
駱行之一邊喂他,一邊在他咀嚼的時候吃東西,節奏倒是挺有條不紊的。
兩人合力把食物都消滅了,時轍捂着填飽的肚子,一本滿足,懶洋洋地不想動彈。
駱行之把餐具都收拾好,帶着小桌子一起送到門外。
時轍的視線依舊黏在駱行之身上,看着他走到門外,打開門又關上門走回來,滿心都是對戀人的喜歡。
他這才發現,原來心裏有一個人的時候,那份喜歡是不會有上限的。
等駱行之回到自己旁邊坐下,時轍又盯着他看了會兒,滿腔的情意無法宣洩,幹脆主動把臉往駱行之的臉湊了過去,在彼此的鼻尖互相蹭到的時候,他又退開了,問:“你這兒有糖嗎?”
駱行之知道他想幹嘛,從床頭櫃裏取出兩顆奶糖,一人一顆。
時轍快速地把糖吃完,又看了眼駱行之,故技重施。
駱行之一錯不錯地看着他,也不多,任由他湊過來。
明明是自己主動親人,可在嘴唇親上的瞬間,時轍還是下意識地閉上眼,又隔了會兒,才慢慢地、試探地伸出舌頭。
之前兩人接吻,一直都是駱行之占據主導,難得男朋友主動,駱行之也不反抗,放松了任由他笨拙又生澀地親吻自己。
時轍淺嘗辄止,退開後他看見自家男朋友正目光深邃地凝視着自己,本就因為接吻而變色的臉更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目光,小聲又鄭重地說:“這是……給男朋友照顧我的獎勵。”
駱行之微微一笑:“剛剛的照顧,只值一個吻嗎?”
時轍臉色爆紅,雙手在駱行之的衣服上抓出了明顯的褶皺,卻還是再次湊了上去。
看着他主動吻自己卻又紅着臉緊閉眼睛的可愛模樣,駱行之眸光暗沉了一些,在察覺到時轍想要離開時,才輕輕地擡手貼在時轍的後腦,重新占據主動權,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結束,兩人依舊有些難分難舍,互相額頭抵着額頭,鼻尖蹭着鼻尖,保持着将親未親的狀态,任由着彼此不平穩的灼.熱呼吸交纏在一起。
時轍和駱行之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對方,仿佛眼中只剩下自己的戀人,別無他物。
過了一會兒,兩人緩解有些不暢的呼吸,駱行之先緩了過來,率先開口:“小小。”
時轍腦子依舊有些缺氧,慢半拍才反應過來:“啊?”
駱行之又湊過來親了親他的唇:“和我一起過年吧。”
他昨晚有些失控,把人欺負得狠了,這幾天得貼身照顧補回來。
而且時轍才得罪完薛家,雖然薛家應該沒膽量頂着得罪駱家的風險來報複,但為了以防萬一,時轍還是住在駱家裏比較安全。
被這麽一提醒,時轍這才記起來今天是農歷二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他雖然對男朋友的提議很是心動,卻又有些糾結:“我還沒準備好見家長呢。”
“你小時候天天往我家跑,在我家蹭飯蹭床蹭零食吃,我媽她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駱行之低笑。
時轍:“……”
印象裏的駱阿姨的确對他很好,而且雖然她和黎芸一樣,都是帶着兒子的單親媽媽,但是性格和處事風格截然不同。
駱阿姨是個典型的女強人,即使在當時的條件不好的情況下下,依舊是挺直了腰杆過日子,做事進退有度,該強勢的時候絕不軟弱,所以她現在事業有成,還把本來衰落的駱家推回到五大豪門的地位。
而黎芸,懦弱又包子,逆來順受,就算嫁了豪門,在薛家依舊是個沒什麽話語權的豪門太太,只是薛輝的附庸品。
兩相對比,時轍有些感慨萬分,不由得說道:“畢竟現在不一樣啊,我現在不僅蹭吃蹭喝蹭床,還蹭人呢。”
駱行之挑眉:“沒關系,她已經知道你在家裏了。”
時轍震驚了:“啊???”
駱行之很淡定地丢出個重磅炸.彈:“昨晚我幫你洗完澡,抱你回房間的時候,正好碰上她下班回來。”
時轍眼睛驀地睜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