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歷經千帆,見多識廣……
時轍的腳踝很漂亮,白皙、骨感,在腳踝連接腳的凹陷處,有一道不起眼的月牙形狀的疤痕。
疤痕顏色很淺,如果不是拉近距離仔細看,很難看出來。
駱行之眼神一凝,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下,指尖不受控制地停留在那道疤痕上,輕輕劃過。
他這才動了一下,時轍明顯瑟縮了一下,就連腳趾都有些蜷縮起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駱行之用手握住腳腕,防止它縮回去。
被抓住的瞬間,時轍眼睛頓時瞪大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人有直接的肢體接觸了,腳腕上纏繞着的溫度實在太明顯暧.昧,連帶着臉都有些燒了起來,他也顧不上維持自己一直經營的人設,下意識地說:“駱行之,你知不知道,男人的腳踝是不能亂抓的?”
駱行之回過神就意識到自己的不妥,不過事情已經做下了,他幹脆保持着手上動作不變,目光凝視着那道月牙疤痕,一邊平複內心的波動,不動聲色地問:“為什麽?”
“……”
時轍真不知道這人是在裝傻還是真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答,過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你沒談過戀愛還沒看過凰色小說或者漫畫嗎?”
駱行之非常淡然:“不怎麽接觸。”
“……”時轍徹底服了,行,算你贏,連這種東西都不怎麽接觸,果然表裏如一,夠高冷禁欲。
駱行之:“你還沒答,為什麽不能抓?”
……我之前怎麽沒看出來你這麽八卦呢?時轍忍着莫名的羞恥,幹巴巴地說:“一般抓腳踝不就是為了……那啥。”
“看來你經驗挺豐富。”駱行之随口應付着,擡起頭,直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龐,眼底逐漸帶上了隐晦的、星星點點的笑。
時轍總覺得駱行之對自己的态度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但是具體哪裏不一樣,他也說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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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地對視了一會兒後,時轍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故作輕松地笑了一聲:“那是,再怎麽說我也算是歷經千帆,見多識廣。”
眼前這人語氣是得意的,臉上的笑也看不出什麽破綻……只是耳朵的誠實表現,讓這話聽起來毫無說服力。
駱行之唇角微微牽動了一下,佯裝沒看到時轍那已經有些變得緋紅的耳垂,松開手,輕碰了下他仍有些蜷曲的腳尖:“放松,我要開始量了。”
……草。
時轍搭在沙發上的手指蜷了蜷,只覺得剛剛有些降溫的臉又開始不争氣地熱了起來。
兩件正事都辦完,時間也不早了。
時轍往陽臺看了眼:“這雨估計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
駱行之把筆帽蓋上扣在筆記本上,說:“方便我在這住一晚嗎?”
時轍:“我還以為你會頭鐵回去呢。”
駱行之說:“雨這麽大,不好打車。”
時轍點點頭,伸了個懶腰:“忘了和你說,那兩間空房間都好一段時間沒清理過了,現在也來不及收拾,所以你今晚可能要将就一下,睡沙發了。”
駱行之:“小事。”
見他沒什麽意見,時轍把擺放在沙發上的幾個抱枕堆到一側用不到的小沙發上,又記起了什麽:“你有潔癖不?我這的床單空調被都是我用過的,你能接受嗎?”
駱行之看着他,輕聲說:“能。”
時轍一笑:“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有潔癖呢,要是那樣的話,你今晚就只能和我沒穿過的外套相依為命了。”
駱行之微微搖頭:“沒那麽多講究。”
時轍比了個OK,回到卧室從床上抱了兩床薄被和一個枕頭出來,丢在沙發上:“東西就放這了,你怎麽習慣怎麽鋪吧。”
說完,他打了個哈欠:“時間不早了,我明天早上還有課,先回去睡覺了。”
交代完,時轍也不停留,轉身回卧室。
“晚安。”
駱行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時轍腳步一頓,有些意外地回過身看向駱行之。
對方也看着他,眼眸深邃,似是含着某種他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時轍隔了幾秒才低聲說:“……你也晚安。”
目送着時轍進卧室,目光又在關閉的房門上停留了好一會兒,駱行之關了客廳燈,在沙發上躺下。
他沒有立刻睡覺,而是任由思緒四處發散。
看清那道傷疤的一瞬間,駱行之幾乎是有股直接相認的沖動。
但他最終還是忍下來了。
既然沒認錯人,那之前的猜想就只剩下一個——那個小時候成天叫他哥哥的人已經把他忘了。
駱行之并不責怪時轍,人有時候會刻意去逃避、遺忘那些不好的回憶,對時轍來說,小時候的那段日子裏,更多的還是不好的記憶。
如果他貿然相認,可能會勾動對方記起那些不想再記起的記憶。
那樣對時轍來說……不是好事。
更何況,不說時轍自身的變化,他自己同樣變了不少,彼此的成長軌跡不同,就算相認了,似乎也回不到小時候那樣的相處。
回憶固然美好,但是對他駱行之來說,更重要的,是那個給了他美好回憶的人。
能再次相遇,他已經滿足了。
“小小。”黑暗中,駱行之默念了一下曾經叫過不知道多少次的昵稱,忽地輕笑出聲,“很高興再次認識你。”
時轍是被鬧鐘叫醒的,他閉着眼一如平常地想要掐掉鬧鐘,結果手剛一伸出被窩就被冷得縮回了被子裏,幾秒後,一只手在被子底下摸索着蠕動,最後來到手機旁邊,順利掐掉吵個不停的鬧鐘。
殘存的困意早就在被涼到的瞬間跑得一幹二淨,時轍稍微又拖延着躺了個一兩分鐘,這才慢吞吞地翻了個身。
不翻不打緊,這一翻他就隐約感覺到了不對勁。
三秒後,時轍倏地睜開眼,坐起身後也顧不得涼了,直接掀開被子,嘴角抽了抽。
他昨晚,好像做了個夢。
別人晚上做夢頂多是炸內褲,時轍是衤果睡,做夢弄髒就是被子。
時轍看了眼被子,忍不住啧了聲。
這模樣,沒救了,得洗。
他将空調被丢在床尾,從床上撈過衣服穿上,然後抱着被子出了卧室。
走兩步到客廳,時轍這才後自後覺,客廳裏還有別人。
他停下打算觀察一下駱行之醒了沒,卻發現本來該躺在沙發上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被子倒是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沙發上。
這人起這麽早,是直接回去了?
時轍有些疑惑,剛睡醒的腦子有些轉不開,幹脆也不做他想,徑直抱着被子往陽臺走去。
結果他走到客廳中央,耳邊突然聽到滴的一聲,緊接着房門打開。
時轍抱着被子,和出現在門口的駱行之打了個照面。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把被子往身後藏,奈何被子雖然薄,卻也不是那麽好藏的。
時轍最終藏也不是,腳也和被粘住了一樣邁不開,他故作鎮定地打招呼道:“你早上也有課?”
“沒有。”駱行之提着東西進屋,視線卻依舊落在時轍臉上。
大概是剛剛起床的緣故,對方的頭發有幾縷正肆意張揚地往上翹起,莫名地有些呆萌感。
時轍:“沒課你還起這麽早,我巴不得上午十點前都沒課好讓我能多睡會兒。”
“睡得不舒服。”駱行之頓了一下,“沙發太短,腿伸不直。”
時轍看了眼沙發,又轉向駱行之的腿,嘴角微抽:“你有沒有考慮過,不是沙發短,而是你腿太長,超過了它所能承載的長度。”
“是嗎。”駱行之應了聲,終于注意到時轍手裏拿着的東西。
都是男人,看清被子的污跡之後他也猜到了大概,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微妙的沉默,開始在兩人之間蔓延。
時轍恨不得時光倒退個幾分鐘,他就不該在腦子不清醒的時候帶着這玩意出來,等駱行之離開了再洗不行嗎?!
也不對,昨晚才下大暴雨,今天估計沒放晴那麽快,他是腦子抽了才會想着直接洗被子。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時轍腦子裏亂成一團,最後目光定格在駱行之手上,病急亂投醫:“你手上的是什麽?”
“早餐。”駱行之想了想,又補充道,“你的。”
時轍腦子沒轉過彎,下意識說:“你可真體貼。”
駱行之看着眼前雙耳已經徹底變色的人,恍然發覺,眼前人的确和小時候大不一樣了。
不過也正常,畢竟他們中間,有足足十年的空白。
“順便而已。”駱行之很給面子地拎着東西往餐桌的方向走去。
時轍松了口氣,趕緊去陽臺把被子丢進洗衣機裏,又看了眼外面的天氣,還是沒直接洗。
把燙手山芋抛開,時轍這才折回屋內,洗漱過後,他走到餐桌邊,又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的駱行之,雖然知道他大概率是吃過了,還是禮貌性地問了句:“你不吃嗎?”
駱行之:“我吃過了。”
果然。
時轍也不再多說,拆了袋子一看:“這是小區外面那家包子店裏買的吧?”
駱行之:“嗯。”
“這家的灌湯小籠包很好吃,皮薄餡大湯汁濃,唯一的缺點就是每天都限量,我大部分時間都吃不上。”時轍夾了個小籠包,感嘆道,“今天沾你的光,倒是能吃一回。”
駱行之看他眉眼間滿是掩飾不下的高興,唇角也跟着輕輕勾動了一下。
哪怕人變了許多,但是在喜歡的食物上,似乎依舊沒怎麽變。
吃完早餐,時轍處理完垃圾後看了眼時間,這個點去上課,倒是差不多正好。
換鞋的時候他才記起來,問駱行之:“這份早餐多少錢?我轉你。”
“不用。”駱行之說,“你之前請我吃飯,就當是回請吧。”
時轍也不計較這些,正要開門出去,又被駱行之叫住了:“你的衣服……之後還你。”
“沒問題。”時轍想了想,強調道,“衣服可以還,內褲……就不用還了。”
駱行之:“你确定?”
“确定。”時轍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又開始浪了,“難不成你想讓我穿你穿過的內褲?”
駱行之沉默了一下:“是我疏忽了。”
“沒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時轍一笑他本來想讓駱行之直接把內褲錢和租金一塊付的,轉念一想又有種強買強賣的感覺,改口道,“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那就請我吃飯吧。”
駱行之很幹脆:“好。”
話說完,時轍也不再停留,換上鞋出了門。
上午都是課,下課後時轍有些不放心地去了一趟圖書館。
花壇裏放置着一個簡陋的小木屋,時轍彎腰往裏面看了看,發現五只貓都窩在裏面,沒淋雨,這才放下心來。
吃完午飯回到家,駱行之已經走了。
時轍不意外,按道理說駱行之今早就該直接回去了,他還能回來一趟給自己帶早餐實屬不正常。
确認家裏沒人,而且駱行之應該也還沒搬進來那麽快,時轍把窗簾都拉上,然後和往常一樣放飛自我剝光衣服,去了浴室。
今早上課怕遲到,他就沒洗澡,總覺得有些不自在,現在空下來了,就先清洗一下再睡午覺。
他也沒帶衣服,沖完熱水澡擦幹身子後就直接出來了。
在客廳吹幹頭發,時轍突然有點想喝奶茶。
他從櫃子上取出奶茶機,往裏面倒上牛奶,又丢了些茶葉。
煮奶茶需要一些時間,時轍幹脆整個人都放松了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順手撈了一片小毛毯蓋在肚子上防止着涼。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夠好,躺下沒多久,時轍就這麽稀裏糊塗地睡了過去。
他睡着沒多久,房門突然響起刷指紋的聲音。
“滴。”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