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色漸暗,已是黃昏。
殘陽如血。
倉庫區外沿海的公路上,停着一輛熟悉的汽車——正是安室透載着泷澤和月回東京的那輛。
青年打開副駕駛後方的車門,将少年放平在後座,随即站起身,回望倉庫的方向。
就這麽回家麽?總覺得很不爽啊。
而且剛才安室透故意對他冷淡的表情,又讓他心裏癢癢的。
好像那冰冷的目光是某種毛絨生物的小爪子,在他心上輕輕地磨着指甲,不疼,但是卻讓人無法忽視。
在等他一會吧……既然把他卷進來,那他不能就這麽糊裏糊塗的離開。
至少要給他個合理的交代才是。
站在那伽家二當家的立場上給自己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泷澤和月從後腰處掏出了一個類似于打火機似的小玩意,随即他上半身探進後座,那雙看起來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捏住“打火機”的一角。
肉眼幾不可查的煙霧無聲的噴出,于空氣中消散,順着少年的呼吸湧入他的肺部。
無知無覺的少年很快陷入了更深層的昏睡。
“什麽都不知道對你來說比較好哦~少年。”
他拍了拍少年毛茸茸的碎發,微笑了一下,随後回到副駕駛座,淺淺的打了個哈欠。
“唔……不能睡,我已經37小時沒有睡覺了……如果睡着,恐怕短時間難以清醒。”
泷澤和月對自己的體質心知肚明,他将那個形似打火機的噴霧器颠倒過來,按住噴霧器的底部,用了個巧勁,噴霧器的底座擋片便被撥開了。
青年拿着噴霧器在手心磕了磕,一粒薄荷糖便咕嚕嚕的滾落在手中。
他将薄荷糖塞進嘴裏。
薄荷特有的清涼直沖咽喉,他眉頭微微蹙起,有些倦怠的神色卻漸漸清明。
添加在糖裏的藥物很快發揮作用,他因為疲倦而有些停滞的思維如同上足了勁的發條,再次快速運轉起來。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青年掏出手機,點開那伽財團內部科研群,開始與研究員們讨論還沒完成的實驗。
等到落日的餘晖徹底墜入海平面的時候,坐在副駕駛半開着車窗,一邊看手機一邊吹海風的泷澤和月突然擡起了頭。
空氣中彌漫着植物纖維和塑膠燃燒混合的味道。
他下意識地直起身,自擋風玻璃向外望去。
只見倉庫所在的方向,瑰麗的火焰橘光舔舐着夜霧,映亮了半邊天。
火光躍動着,在黑暗中無比醒目。
小麥膚色的青年自火光中走出,向泷澤和月所在的方向靠近,火焰反射的光芒在他淺金色的短發上跳躍,為他鍍上一層血一般的紅色。
他面無表情,連瞳孔都如同一灘死水,整個人的氣質顯得極為矛盾,似乎那個在倉庫中談笑殺人的冷血波本是幻覺一樣。
透過車窗看到泷澤和月,安室透眼神中閃出一絲詫異。
金發青年打開車門坐入駕駛位的時候,臉上已經重新挂起了屬于波本的笑容:
“泷澤君,我以為你已經離開了。”
“因為要感謝将我從劫匪手中救出的安室先生,所以就在這兒等你啦~”
泷澤和月的語氣活潑,安室透注意到,他對自己用了敬語。
是方才的态度吓到他了嗎?還是讓他不高興了?
雖然剛剛獲得了朗姆贊賞,但安室透此時心裏十分倦怠,然而面對泷澤和月,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
所謂的救命之恩當然是玩笑,琴酒和貝爾摩德剛剛将泷澤和月交到他手上,如果因為他的計劃而傷到了這位二當家,影響到那伽財團與組織的的交易,恐怕朗姆也保不住他。
但是他當然不能這麽回答,這未免太不解風情了——于是安室透用愉悅的聲音回答:
“啊……既然如此,泷澤君便将這救命之恩記于心底吧。”
金發青年嘴角的弧度加大:
“我等着泷澤君的報酬哦~”
泷澤和月一副對他興趣滿滿的樣子,自己的回答為泷澤和月提供了充足的借口,這位二少爺應當對他的說法很滿意吧?
果然,泷澤和月十分滿意,他趁機提出:
“那麽,我可以與安室先生交換手機和郵箱的號碼嗎?”
安室透欣然點頭:
“當然可以。”
各自将手機號和郵箱號存好,安室透啓動了車子:
“我送你回去……還是去那伽財團總部麽?”
泷澤和月慢悠悠地點頭:
“我在東京的時候都是住在總部的。”
安室透調轉車頭的時候,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
“那孩子要怎麽辦呢?”
泷澤和月同樣回頭看了正在昏睡的少年一眼,忽然眼眸一轉,故意道:
“他參與了今天的事……要不要處理掉?”
安室透微微攥緊了方向盤,沒吭聲。
幾秒種後,他像是有些無奈的笑起來:
“啊,本來倒也不是不行……要是你剛才沒把他帶出來的話,我可以讓他跟大山葵作伴的。”
“但是現在,既然已經帶出來了……就不好辦了。”
随即他掏出手機,翻出一條晚間新聞來遞給了泷澤和月。
泷澤和月接過手機,盯着上面“工藤優作”和“工藤有希子”的字樣,沉默了一瞬,随機一臉失笑的表情。
“如果是普通的孩子,找機會滅口就算了……然而這孩子的父母的社會影響力實在有些大,如果因此留下了把柄,那我的任務就不完美了。”
安室透開着車注視着前方,沒注意到副駕駛位置青年的表情:
“反正這孩子也不知道我和組織的存在,在他眼裏就只是一場綁架案罷了,不如把他送到警察局附近抛下,行人看到他自然會報警的。”
泷澤和月看着金發青年正用一臉漫不經心的态度給少年的存活找借口,眼底浮現出笑意。
“你沒拿藥箱呢,直接交給了組織的人嗎?是那個狙擊手?”
青年突然轉換話題,安室透稍微愣了一瞬:
“嗯,我的任務只是處理叛徒,那箱藥不歸我管。”
“葵呢?”
泷澤和月追問道:
“她還活着嗎?”
“不知道。”
安室透滿臉不在意的聳了聳肩:
“她親眼看到她的親生父親被親舅舅殺死,受的刺激太大暈過去了……倉庫‘失火’的時候,我把她留在了裏面”
安室透着重強調了“失火”二字,似乎是想表達自己将大山葵一并殺了。
這是當然是假話,是在撒謊。
在大山葵昏倒以後,他就給大山貴之和青葉沼一個選擇:
他們兩個,只能有一個人可以活下去。
大山貴之作為這次黑吃黑的主謀,選擇了用自己的死亡換取女兒和妻弟活下去的機會。
将大山貴之與青葉沼的決鬥視頻錄好,連同藥物一起送給了朗姆,全是完成了任務。安室透将倉庫點燃并僞裝成電路施修導致的失火,然後從容離開了倉庫。
那女孩已經被公安的人秘密帶走,至此,在組織的人眼中,punch慘死,大山貴之被青葉沼親手所殺,大山葵被火焚而亡,青葉沼重傷癱瘓……波本又制造出了一場凄慘的案件,既狠辣又無情的完成了任務。
而那箱藥物,安室透也私自截留了一半。
大山貴之給大山葵留了足夠的錢,安室透會通過公安的途徑,将女孩送出國,半箱藥物經過頂尖醫生的研究和調配後,也會給她用于治療。
盡管截留藥物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風險——但他總不能看着失去父親的女孩在病痛的折磨下一步步邁向死亡。
何況她父親的死亡,是青葉沼造成的,是朗姆和組織逼迫的……也是他一手策劃的。
安室透平靜的看着前方的道路,聽見副駕駛的青年發出低沉的笑聲。
他內心的沉重仿佛被這笑聲打破。
撇了泷澤和月一眼,金發青年道:
“為何發笑?”
這是一個正常人聽見別人策劃出這麽可怕的案件時會有的反應嗎?
黑發青年眨眨眼,沒說話,只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安室透也沒再追問。
一路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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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下面就要開始喜聞樂見的約會大作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