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色破曉的時候,泷澤和月才從實驗室出來。
那伽財團總部的走廊寬敞明亮,每一處角落都布滿了柔和的隐藏式燈光。
黑色的長發被高束在腦後,幾縷碎發打着旋落在額邊,卷曲的劉海遮住眉心,看起來年齡介乎青年與少年之間的俊秀男人鉛灰色的瞳孔隐含倦意,泷澤和月摘下眼鏡,低下頭捏了捏眉心:
“幾點了?”
一直守在實驗室外的半長發男人上前接過眼鏡,随後輕聲道:
“上午八點半。”
聽見時間,青年不由得“啧”了一聲:
“我記得Gin九點到,是今天嗎?”
男人将泷澤和月的眼鏡擦拭幹淨後放進眼鏡盒,聞言知道他熬夜後精神恍惚的毛病犯了,于是輕笑着點了點頭:
“确實是今天,你暫時還不能睡。”
将身上的白色實驗服紐扣解開,泷澤和月挽了挽袖口:
“我先去洗漱,順便換件衣服……”
男人對青年眨眨眼,十分默契的接過話:
“我讓廚房準備早餐,會面結束後,你可以直接在卧室享用。”
“很好。”
泷澤和月對男人的安排十分滿意,并補充道:
“我需要足夠的糖分和油脂。”
男人站在走廊的分叉口,如同一個忠誠的管家一般,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按住胸口,對泷澤和月微微點頭:
“如您所願,少爺。”
………………
九點零五分。
泷澤和月推開秘密接待室的大門,還沒等走進去,便極小弧度的打了個哈欠。
秘密接待室的落地玻璃将屋外燦爛的陽光毫無保留的引進來,充滿高科技設計氣息的白色多面體造型茶幾兩邊,分布着設計簡約的純白色沙發。
嗯……泷澤和月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睛。
如果他沒感覺錯,在他進來之前,沙發上分別坐着交易雙方,臉色似乎有些凝重?
已經在實驗室連續高強度工作28小時,泷澤和月現在除了保持最低等級的清醒以外,已經關閉一切信息接收和思考互交能力……他此時的大腦有些反應遲鈍。
就在他站在原地稍微有些呆愣的瞬間,茶幾左側,穿着深灰色西裝的男人已經将目光轉向他,用沉穩的聲音喚道:
“和月。”
披散着長發的年輕人努力睜了睜眼睛,總算是喚回了一點清醒的神智。
他走到深灰色西裝男人的身邊,先是招呼了一聲“大哥”,然後坐在沙發上,向對面的客人發出疑問:
“GIN,你怎麽又來找事。”
穿着白襯衫的青年睡眼惺忪,輕飄飄說出來的話裏卻實在不怎麽友好。
這話說出來,他身邊坐着的男人絲紋不動,只是輕飄飄的說了四個字:
“不要無理。”
這四個字說的無比輕柔,比起教訓,更像是對客人的敷衍。
茶幾的另一側,坐着今天交易的負責人。他穿着黑色的長風衣,銀色的長發如瀑般披散在身後,有着面無表情、卻如同刀劈斧削的雕塑一樣深邃的、明顯帶有外國血統的英俊面孔。
他是某個以黑色服裝為标志、核心成員以酒為代號的的組織中top級別的殺手,Gin。
此刻,他墨綠色的眼眸平靜的掠過言語攻擊了自己的那伽財閥二少爺。
哦,這位top killer看上去也并未動氣。
那雙幽潭一般深碧的眼眸掃過泷澤和月的時候,眼神裏的淡漠幾乎像是在看一個物件……或者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哇哦,比殺氣滿滿的樣子還要可怕的眼神呢……
泷澤和月默默地向後退了退,癱軟的後背放松的依靠在沙發椅背處,做出一副妥協的表情:
"well,sorry……"
"所以你們在談論什麽?
他身邊的那伽侑人沒有回答,反而是對面冷冰冰的銀發男人身體微微前傾,嗓音低沉的說道:
“泷澤,我需要你現在跟我去一趟‘莊園’。”
“莊園”麽……
聽見這個詞,泷澤和月頓時清醒了。
他稍微坐直身體,鉛灰色的眼眸帶着一絲疑惑的看向琴酒:
“我上周才去全面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
泷澤和月壓低了聲音,強調道:
“那伽財閥的器械是不會在短短一周內就出現問題的……Gin”
對面的銀發男人沉默了幾秒,似乎是在思考什麽。
而泷澤和月身邊,那伽家族的實際掌權人那伽侑人同則用平靜的語調說到:
“Gin……和月是那伽家的二當家,不是任由別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研究員,你明白麽?”
那伽侑人的語氣雖然淡定,但是其中的不虞卻呼之欲出。
銀發男人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但這裏畢竟是那伽財團的地盤。琴酒撇了一眼因為熬夜而疲倦、正看着窗外萬裏無雲的碧空發呆的青年一眼,很好的把情緒掩藏起來了。
指尖在茶幾上輕輕地點了點,最終他簡短的點了點頭:
“我可以将理由告知泷澤。”
唔……意思是只能告知泷澤和月的意思麽?
被喚回神的青年摸了摸鼻子,覺得還是不要太過得罪組織裏脾氣最差的頭號殺手,于是側頭,對那伽侑人點了點頭。
那伽侑人眉心微微蹙起,顯然他對此并不贊同。
但是泷澤和月決定的事,他一向不會拒絕……況且即使不贊同,他也不會在外人面前駁斥二當家。
于是,身材高大的男人站起身來,風衣頓時擋住了窗外折射的光線。他的陰影籠罩了泷澤和月,帶來巨大的壓迫感。
他語調低沉:
“我讓廚房把早餐送過來。”
還以為會挨罵……不過這個可以有。
坐在下首的長發青年愉快的點了點頭,随後撇了琴酒一眼,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提高聲音對已經推開大門的那伽侑人道:
“大哥,讓廚房多送一份!”
那伽侑人抓住門把手,腳步停頓了一下,随後頭也不回的推門離開了。
秘密接待室的大門再度合上,泷澤和月将自己癱在沙發上,看向琴酒:
“Gin……”
銀發男人冷漠的截斷了他的話頭:
“我吃過了。”
泷澤和月愣了一下,嘴巴微張:
“我……又沒說要給你吃。”
琴酒:……
“我多要一份是準備多吃點……我已經28個小時沒有食用符合現在人類社會意義的食物了,我現在聽見‘營養劑’的名字就惡心……”
說着說着,青年做苦瓜臉捂住了嘴,發出嘔吐的聲音:
“yue……”
“抱歉,我沒想到你這麽自作多情……啊,我惡心并不是因為你,理由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請你不要誤會。”
琴酒:……
男人神色不動,手掌卻無聲的按在腰部。
那是右手持槍的人用來挂槍托的位置。
泷澤和月讪讪閉上了嘴,将自己往沙發上縮了縮,企圖通過拉開距離,來抵擋一下對面的殺手散發的冷氣。
琴酒自然并沒有掏出手木倉,直接崩了這個在自己面前口吐狂言的小青年。
一方面,以傳承近千年的那伽家為背景、黑白通吃的超級巨鱷那伽財閥是組織暫時不想得罪的存在,若單論財力和政治影響力,那伽侑人的家族勢力還遠在組織之上。
雙方是長期交易的友好合作關系,泷澤和月作為那伽財閥的二當家,兼以世界頂級的機械、醫藥、神經駁接專家的身份,在那位先生的眼中,重要程度還在琴酒之上,他不能随便動手。
另一方面……
琴酒慢慢松開腰部,将手收回衣兜裏。
會見那伽財閥的掌門人,自然不能帶着武器,他的寶貝伯/萊/塔此時并沒有在身上。
否則能不能忍得住把槍掏出來頂在這個家夥腦袋上的沖動,還很難說。
他陰沉沉的盯着佯裝害怕的青年,下意識的抓起一根煙塞進嘴裏。
青年頓時目光灼灼的盯着煙,琴酒抓着打火機向外抽的手頓了下……然後收了回去。
這還差不多,泷澤和月垂下眼簾,他是絕對拒絕二手煙的,這個規矩即使是組織也不能打破。那伽財閥總部大樓從來沒有出現過香煙,總部的研發員和程序員熬夜都是靠棒棒糖!
沒把琴酒的香煙與伯/萊/塔一起留在車裏,已經是看在組織的面子上了!
主要是泷澤和月怕自家的安保人員因為一包煙惹怒琴酒而被暗鯊。
“好了,趁我的早餐還沒到,趕緊說吧!”
泷澤和月作出洗耳傾聽的姿勢,語調卻因為過于誇張而顯得有些虛僞。
叼着香煙沒有點燃,男人陰沉的臉色幾乎凝結成冰霜。
墨綠色的眼眸隐隐散發出血山屍海中凝練的威壓,Gin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ouzo①叛逃,走之前弄壞了你調試好的那套器械。”
出叛徒了?
泷澤和月震驚的瞪大了眼。
叛逃也就算了,居然還敢在‘莊園’裏搞破壞!
“貴組織的叛徒還真有眼光……”
Ouzo知不知道組織花了多少錢才買斷了那套機器使用權嗎?
他擡起頭,對琴酒發出了靈魂拷問:
“這位大神……他還活着嗎?”
琴酒眯了眯眼,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
“當然,他已經逃到了赤道貫穿的城市,現在應該在曬太陽吧?”
嘶——
這本該是一個讓人聯想到海灘、大海和比基尼的說法。
然而泷澤和月只感覺到了死亡一樣陰寒入骨的氣息。
一個科研人員,居然能在惹怒組織後逃出日本……這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如果不能殺死他,那麽組織在裏世界的赫赫威名将會受到巨大的沖擊。
怪不得琴酒今天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泷澤和月在心裏思考着的時候,琴酒把目光轉向他:
“ouzo的叛逃讓boss十分生氣,這是組織的恥辱,所以……”
“我懂我懂!”
泷澤和月十分上道的截斷了琴酒的話頭:
“我不會跟我們boss說這些的,放心!”
琴酒随手将嘴裏叼着的煙拽下來:
“那就好……”
“你不懂,這種追殺叛徒的事,咱們當手下的聽完了也就算了。”
青年再一次截斷了琴酒的話,不過這次剛說了一句,就因為敲門聲而停下。
他無視琴酒愈發陰沉的面色,轉身對推着餐車進來的廚師招手:
“弗蘭克!這裏這裏!”
明顯是外國人長相的廚師笑的十分和藹,看泷澤和月的眼神比看自家兒子還要慈祥,但是作為那伽家的專業廚師,在琴酒不耐煩的眼光下,他很懂事的沒有說廢話挑戰這位殺手的耐性。
他将餐車推到青年所坐的沙發旁,對屋內的人躬了躬身,便無聲的出去了。
接待室內再度剩餘二人,琴酒沉默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用優雅的姿态飛快的消滅着增量版雙人份早餐。
偌大的接待室一時間只剩下青年吞咽的細微聲音,牛奶燕麥甜粥的清香與滋滋流油的牛肉餡餅、焦香四溢的培根卷、口感濃厚的芝士煎蛋混在一起,蔓延開來。
風卷殘雲消滅掉一大半的食物後,泷澤和月才放緩了速度,雙手捧着半個表殼酥脆鑲滿芝麻、內裏是麻醬和肉餡層層鋪墊的燒餅,小口小口的啃着。
一邊啃,他一邊開口說起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我說到哪……啊,對了,追殺叛徒。”
銀發男人沒有接話。
青年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将燒餅酥脆焦香的外皮拽下,折疊在一起,作勢要往嘴邊送:
“這些當boss的,最讨厭的就是底下人背叛了,我要是總跟大哥提這些,哪天他疑心病犯到我身上,把我一槍崩了怎麽辦?”
琴酒聽這位堪稱那伽侑人異父異母親兄弟的人胡說八道,嘴角勾出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嘲諷弧度。
“Gin,你別不信啊。”
見琴酒這副作态,泷澤和月頓時将手裏的燒餅往盤子裏一丢:
“我跟你講……”
冷白色的指尖将香煙攔腰掐斷,琴酒嗅着煙葉的氣息,抑制住想要将青年俊秀臉龐按進盤子裏的欲/望:
“先把飯吃完,我沒時間陪你在這閑聊。”
top killer的聲音冷硬不容回絕,泷澤和月考慮了一下雙方的武力值差距,感覺如果自己被暴怒的琴酒失手掐死的話,接待室外面的保镖可能來不及拯救他……
于是乖乖閉上嘴,繼續自己的光盤行動了。
十五分鐘後,二少爺終于吃完了早餐,用濕巾淨手後起了身。
琴酒吐出一口氣,将手中半截香煙的屍體碾碎,他攥緊掌心,左手抓起帽子帶上,也跟着站了起來。
站在門前準備離開的泷澤和月揚起笑臉:
“啊,Gin,你要走了嗎?”
這句話的意思是,他不準備跟自己去“莊園”麽?
琴酒腳步一頓。
他慢慢的将香煙碎片塞回長風衣兜裏,随後輕輕拉了拉帽檐,身上隐隐散發出真切的殺意來。
身體肌肉緊繃,看來是真的要被惹火了。
泷澤和月冷靜的評價着,随即露出帶着告饒意味的微笑:
“我開玩笑的,我已經決定跟你走一趟了……Gin,你親自來請我,這個面子我自然要給你。”
銀發男人不為所動,刀鋒一樣的目光在青年的要害之處逡巡。
泷澤和月覺得脖子發冷心髒發疼,于是果斷從心,飛快推開大門并提高聲音吩咐:
“告訴家主我要跟這位大哥一起出門了!”
身後的琴酒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用手撐住大門。
那令人如墜冰窟的眼神漠然的掃過候在門外的保镖,最終還是沒有真的動手,只是冷着臉,與泷澤和月一同向電梯走去。
………………
琴酒的寶貝愛車沒有停在那伽財閥的地下車庫,而是停在總部大樓後門附近的幽靜小巷處。
伏特加坐在駕駛座,與副駕駛位置的男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忽然從後視鏡看到了并排而來的大哥和那伽財閥的二當家。
長得粗壯、面目兇惡、看起來很能唬人的大漢立刻面露殷勤的下車,給大哥打開車門。
坐在副駕駛的新人也很有眼色,幾乎在伏特加下車的同時也跟着下了車,并且順手打開了另一側的車門。
琴酒在外面還是要給那伽財閥二當家面子的,他放慢步伐,讓這位少爺自己選擇坐在哪邊。
青年沒在意這些,他似乎是被什麽吸引了注意力,徑直向一側走去。
盡管這個副駕駛後方的位置不符合他尊貴的(霧)地位②,泷澤和月還是沒有任何猶豫的選擇了組織新人的那邊。
放慢了步伐,泷澤和月意味不明卻異常專注的眼神,自組織新人淺金色的柔順碎發移至小麥色的肌膚上,随後又慢慢落在了那雙盛着少見的紫灰色眼眸的、微微下垂的雙眼上。
慢悠悠的走到保時捷旁邊,緩緩坐進去,青年目光幾乎黏在組織新人的臉上。
這位新人帶着十分商業的淺笑,并對熾熱的目光視若無睹,輕輕關上車門。
早就坐在駕駛座後方的琴酒冷冷的看着他:
“你認識他麽?”
泷澤和月趁着新人還沒上車,立刻迫不及待的對坐在自己身邊琴酒耳語:
“Gin!he is so h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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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①:ouzo :茴香烈酒,無色、不甜且有茴香味的希臘酒;希臘産的飯後酒之一種
②:正常情況下,地位最高的應該做主駕駛後面。
ps:我知道琴酒是左撇子,為什麽用右手持槍,82章有解釋。
推一下我的預收文:
《我在橫濱當許願機》,文野主場,cp噠宰。歡迎收藏。
林臻穿越異世界成為宇野川真,年幼失怙的他流落橫濱,懷揣着不為人所知的秘密,他在這座城市的最底層艱難掙紮,并在九歲那年覺醒了異能力,名為【得償所願】,實為“事與願違。”
他的祝福會傷害他人,他的詛咒會傷害自己。
因異能力而被剝奪的生命讓年幼的他封閉內心,直到十二歲那年,一個表情木讷的紅發男人收養了流浪街頭的他。
那個紅發男人有兩位摯友,一個加班到頭禿的社畜,一個黑泥溢出的少年幹部,他們教會他說話(撒謊)的藝術。
于是自閉的宇野川真被光速帶壞了。
宇野川真:“你老婆的病好不了了,準備後事吧。”
追殺某個詛咒他老婆的家夥三條街卻沒追到人的天與咒縛回到家,發現生病的老婆容光煥發的跟頭發上帶着金屬蝴蝶發卡的女人道謝。
宇野川真:“引爆炸彈都不會嗎?快點按下去!”
手部突然抽筋的炸彈犯看着一對幼馴染拆了炸彈獰笑着朝他走來,引爆器無力的掉在地上。
宇野川真:“那五個孩子反正也是累贅,地址在這,快去滅口。”
炸了某個漆黑的大樓之後共同叛逃的無賴派一起看向他:“都這麽熟了,別裝了,你都許了什麽願望?”
粉毛卡密望着這個世界亂成一團的因果線,陷入沉思。
察覺到異常的人們紛紛找上門,表示對宇野川真很感興趣。
“別生氣,我只對你感興趣。”
宇野川真拉着某位正在吃醋的黑發前幹部:
“這個可以被我扭曲因果的世界,你是我所擁有的唯一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