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宮先生今天又吃包子?”
“可不是嘛!昨天半夜吃了兩個,今天早上又要吃。也不知道他哪弄來的包子,香得很,就是宮先生看得緊,聽說阿鵬想要嘗一個都不給呢。”
“那肯定不給,我跟着宮先生做事這麽多年,就從沒見他吃進去過一口食物。天天吃的就是那些藥啊,蛋□□什麽的,要麽就直接打吊瓶。現在碰上個能吃的,那還能不得當寶貝一樣。”
“說起來宮先生也可憐,得了這樣的怪病。現在也好了,阿鵬他們說有個小姑娘做的菜宮先生能吃,他吃的這包子就是那小姑娘做的呢。”
宮滄海站在門口聽了會,沒讓這兩位幫傭停止說閑話。只是轉過身,回到餐廳坐下。
等昨天帶過來的包子放在盤子裏被端上來,被放了一晚上的包子還是那麽的圓潤可愛,表皮依然松軟。他拿起其中一個,慢慢的送到嘴裏咬下一口,享受着對于他來說非常完美的早餐。
吳鵬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宮先生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之下,披着一身黑袍坐在餐桌邊上,獨自一個人,孤獨又寂寥的吃着早餐。
當然了,在旁人眼裏,一個人坐在這麽大餐桌邊上吃早餐看起來确實很孤獨。但吳鵬清楚,宮先生無比享受這個瞬間,坐在餐桌邊上正常的吃飯,是宮先生最向往的事。
“宮先生,您吩咐的東西已經送過去了,洛漁小姐給了我這些。”
吳鵬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錢,放到餐桌旁邊。
“我不肯收的,但洛漁小姐說我不收,她就不要您準備的那些東西。”
宮滄海看了眼那疊錢,兩千塊,他們放過去的,不多不少的又拿了回來。還真是非常平等的交易,一點便宜都不占。
“你們拿去分了吧。”
他吃下最後一口包子,等了片刻後,打了一個非常滿足的嗝。
……
洛漁收下了宮滄海送過來的推車,不得不說的是,對方做事實在是周到,推車全新的不說,對比其他的推車來說,這種更嬌小一些,很适合她一個人使用。雖然嬌小,可該有的工具都有,光爐子就有兩個。
她是收了推車,可那兩千塊她也還了回去,她不清楚這樣的推車價格是多少,值不值兩千塊。只是人家送了這份禮,她不能心安理得的收了。
她也清楚,對方送推車過來,也只是想讓她早點把攤擺上,他也能早點吃上自己做的吃食。說白了,還是各取所需。
匆匆去把早餐做好了,依然是牢丸,昨天答應了做給病房裏其他嬸子吃的。
她自己填飽了肚子,就趕緊去菜市場買菜,原本還打算着花兩天時間去把推車這些買好的,現在都有了,當天就可以把生意做起來。
推車她給推到了租爐子做飯的地方,她在城裏沒有住的地方,更沒有其他場地能做吃食的,光靠着推車做吃食也不方便,還是得先有個地方做半成品,再放到推車邊做邊賣。
洛漁想過在城裏租房子,可她這生意還沒開始,租房子就更不現實了。于是她就把視線瞄準了昨天下午做菜的地方,旁人出五分錢做一頓飯,她出一塊錢租兩個爐子,那提供場地的夫妻倆立馬就答應了。
一切準備就緒,就差東風了。
關于賣什麽她也想好了,這會天冷,大家夥還穿着棉襖呢,這個季節都愛吃熱乎的暖暖身子。在她們那,這個季節都喜歡吃胡餅還有羊血粉絲。
胡餅她打算做羊肉餡的巨胡餅,同羊血在同一家肉攤上購買,人家能給她價格便宜一些。
把買來的羊肉還有新鮮羊血并其他蔬菜送到做飯的地方,這會還沒到飯點,也沒多少人來做飯。因為洛漁跟那對提供場地的夫妻說好了,人家專門給她弄了個單獨的位置,好放她那些自己帶過來的盆桶。
“阿漁,你這麽小的小姑娘怎麽就想着賣這些小吃了?多辛苦啊,像我們這些大人都吃不了這個苦頭。”
說話的人站在洛漁旁邊,低頭看她拿個棍子攪拌桶裏的猩紅的羊血。眉頭皺得緊緊的,仿佛看不得這麽多血一般又撇開了頭。
“阿香嬸,我就準備先賣一餐,不賣多的。上午下午把這些準備下,晚邊再拿出去賣就行了。我一個人哪有那麽多精力,量力而行嘛!”
洛漁嘴角含笑,側臉恬靜得很。就是那雙白嫩的小手攪動着一桶新鮮羊血,看起來又有些詭異。
羅香就是給大家租爐子的房東,這會沒人,見洛漁一個小姑娘準備擺攤,好奇的同時也過來聊聊天打發時間。
早上見這小丫頭過來談長期租兩個爐子,她還以為是她家裏人要做生意的,哪知道來來去去都是洛漁一個人。再問才知道,要做生意的就是她。
“你一個小丫頭厲害啊,很有打算,你這同年齡的要麽就在學校裏讀書,要麽就在廠子裏上班,要麽就是街上打溜的。只有你,是想着掙錢。”
羅香沖洛漁伸出一個大拇指,現在擺攤掙錢多啊,她家隔壁不就是一對外地夫妻租的,人家專門擺攤賣鞋子,聽說生意好的時候一天就能掙幾百塊。
“讀書都不進去就不讀了,也不能在家裏吃爹娘的,那就出來做點小生意呗。做得好不好先不說,有點事幹總比上街打溜好。”
洛漁笑眯眯的擡頭看了眼羅香,因為原主的記憶她也知道打溜是什麽意思,就跟以前的地痞流氓一樣。邊說她手下邊勻速攪動着羊血,原本流動的羊血在她的攪動之下漸漸凝固,她抽出棍子沖洗幹淨放到一旁。然後取出一把細口窄刀,在凝固的羊血上劃出塊狀。爐子上燒着水,這些凝固成塊狀的羊血被她挑出來,直接入鍋小火慢煮。
一系列的動作行雲流水很有章法,原本羅香還覺得這小丫頭就是鬧着玩的。這麽小的年紀能做什麽好吃的,看她用刀用得這麽順溜,心裏就知道了,确實是個會做飯的。再想想自己閨女,都嫁人了,還做不出一頓飯呢。真是人比人,啥也比不得。
煮羊血的功夫洛漁也沒閑着,拿出一個分開裝了很多香料的布包,跟羅香借了二十個小碗,将裏面的香料分開倒進去,足足二十種不同的香料,各種香料的多少也不盡相同。羅香在一旁看着她分,看到一連分出二十種之後咋舌。
“怎麽這麽多?都是要弄到你做的小吃裏的?”
又是羊血又是這麽多香料的,他們這可沒有這種小吃。
“是啊,還有幾種香料我沒買到,不然做出來的味道會更好的。”
為了湊齊這些香料她跑遍了市場,後來問了人又去藥店裏面配,還好醫院附近藥店多,不然也找不齊這麽多。這裏面有些香料得加熱烘幹再攆成細粉,有些得泡水激發出香味。分門別類的都有不同處理方法,見她有條不紊的做着這些,就跟做一場特別嚴謹的工程一樣,直接把羅香看得直愣愣的。
看着看着她又搖搖頭,搞這麽多東西,成本多高啊。現在弄小吃,不都是弄些成本低還好做的。這樣做出來不費勁也能掙到錢。唉,這小姑娘還是天真了點,弄這些吃力不讨好的,要沒人吃,那就是賠錢了。
洛漁沒擡頭看,若是擡頭看了,也能知道羅香在想什麽。成本低的小吃意味着食材普通,也可能不夠好,或者是偷工減料。好做意味着不花心思,誰都能上手做。她做尚食這麽多年,做出來的吃食都是精巧精致旁人難學去的。對待吃食,她一向秉承着用心的态度。她确實借用了水珠的功效,可她也時刻準備着,如果哪一天沒有了玉珠,她也能靠自己的手藝做穩尚食的位置。手藝才是根本,這也是她師父一直告誡她的一句話。
她這邊忙活着準備工作,鎮海村裏,李來鳳高高興興拎着兩條魚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魚是她上碼頭撿的,說是說撿的,不過是趁旁人不在順手拿了兩條,反正也沒人看到。
碰到她大嫂張娟的時候,她還樂呵呵的打了聲招呼。
“诶,大嫂,你今天沒去幫忙拉網啊?”
這海邊打漁的,女人的活一般就是拉網或者是縫補漁網曬魚幹,張娟家裏有一艘船,平時她都會跟着自家男人去拉網,省一個人力錢。
李來鳳問這話也有炫耀的成分,她男人可沒有讓她幹過這種苦力活,風吹日曬的,瞧瞧張娟那張臉,又黑又長了滿臉的斑點,看着就吓人。
張娟沒李來鳳那麽多花花心思,她也就是愛聽點小八卦,壓根沒聽出李來鳳炫耀的小心思。看了眼李來鳳手裏拎的魚,她湊到對方身邊。
“你還高興呢?媽在家裏發了老大的火,小心你回去挨罵。”
她嘴角隐約帶着幸災樂禍,跟老太太住一塊可不是什麽好差事,也就李來鳳能忍下來。雖說他們現在住着大房子,可張娟一點都不羨慕,只要不跟那黑心腸的老太太住一起就行。
李來鳳心一緊,“媽怎麽了?”
她出門的時候對方還好好的呢,坐在院子裏眯着眼睛打盹。
“還能怎麽着,就是那張秀梅搶救過來了呗!她啊,可是盼着張秀梅沒了,哪知道人家命大,愣是活下來了。”
張娟聲音小小的,細弱蚊蠅一樣傳入李來鳳的耳朵裏,邊說她邊斂下眼睛。
這麽狠心的老妖婆,得虧她沒住一塊。啥時候看自己不順眼,保不齊下一個被她盼着死的就是自己了。
李來鳳還真沒打聽過這事,就是前天村裏要捐款的時候,他們都沒捐,那個張大山路過他們家門口還吐了口口水來着。
想到老太太前兩天的好心情,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張秀梅沒死成,老太太不痛快了就只能折騰自己。
等她不溜秋的跑回家,剛推開門,就聽到老太太落下一句話。
“走,咱們上醫院看看老二媳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