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蘇嬈到來之前，司意寒已經為她準備好豐盛的午餐，全是她愛吃的菜。
在這點上，他還算細心體貼，不需要她特意強調，也能記住她偏好的口味。
這家會所位于寧城的黃金地段，蘇嬈邊吃飯可以邊欣賞落地窗外潺潺流動的江景。
房間裏只有他們兩人，也不用擔心會被誰打擾。
蘇嬈用餐時，司意寒安靜端坐在沙發處，今天的他穿着很休閑，不再是襯衫西褲，而是黑色寬松的線衫，V領設計，露出精致性感的鎖骨。
還記得第一次見他時，是在學校的校慶晚會，作為優秀畢業生的司意寒前來致辭。
那天的他西裝筆挺，扣子系到熨帖的領口處，發型打理得一絲不茍，清冷矜貴的氣質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蘇嬈坐在臺下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那時的她是不曾設想過和這樣一位站在神壇上的男人有何牽扯。
在她看來，他們屬于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是永遠不會有相交點的。
吃了沒幾口，蘇嬈突然沒胃口，她放下叉子去找司意寒，坐在他的一側大腿上。
司意寒剛剛在看財報，放下手中平板，摟過她的腰，“吃飽了？”
“差不多，不想吃了。”蘇嬈在他的領口輕描着，口吻假裝不滿，“我想要的是只有我們兩個人的約會，怎麽帶我來這兒了？”
“女朋友這麽漂亮，不許我炫耀一下？”司意寒的臉又埋入她的胸前。
他的表現經常會讓人生出錯覺，當他是只撒嬌的貓，事實上，他還是那只兇狠的狼。
“炫耀完了，那可以走了吧？”
蘇嬈今天心情不好，實在不想順着他去應付和她不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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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意寒倒是很尊重她，說出去正式打個招呼就帶她離開。
一幫朋友還在打臺球，司意寒帶着蘇嬈過來，自然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
在這些人的眼裏，蘇嬈溫順又乖巧的站在司意寒身邊，就像被他所圈養的寵物。
縱然司意寒的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女人，他們也不會真的認為蘇嬈會擁有女朋友一般的地位。
都是玩玩罷了。
楚淇擦着球杆，滿臉桀骜不馴的神色睨着蘇嬈，想看這女人會不會心虛。
結果，卻讓他失望了。
蘇嬈落落大方的一笑，主動介紹自己的身份，“你們好，我是蘇嬈，意寒的女朋友。”
她叫得那樣親密，似在宣示立場。
朋友們很配合地點頭，一個個的嘴都很甜。
季遇：“早就聽說寒哥金屋藏嬌了，今天才看到嫂子的盛世美貌。”
俞士傑：“是啊是啊，要我有這麽漂亮的女朋友，我也不敢帶出來見人，怕被人惦記。”
楚淇聽他們一個個的貧嘴，意味不明笑了兩聲，說：“蘇嬈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不就得好好藏起來嗎？”
他陰陽怪氣的語調讓大家都聽出異常，季遇轉了圈眼珠子，“嫂子也是寧大的啊？”
楚淇的手指按着球杆，笑容裏帶幾分挑釁似的，“就在我物理系大樓的隔壁呢。”
“你怎麽這麽了解？難不成上學那會兒還關注過人家？”高境還不如別說話，一開口就炸雷了。
季遇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去看司意寒的反應。
他神色淡淡的，并無異樣。
俞士傑聽出不對勁，讪笑着打圓場，“嫂子會玩臺球嗎？要不然打兩局？”
蘇嬈當然會，可當着司意寒的面，不管玩得再溜她也得示弱。
“大概了解怎麽玩，但技術不好，可能得要意寒教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的男人，蘇嬈還輕輕扯下他的袖口。
捕捉到她的動作及眼神，楚淇的胸口處彙聚起一股怨氣。
她是真不怕他戳穿她啊？
蘇嬈可是學校臺球館有名的大神，打遍無敵手，他跟她玩過兩局，被虐得連男性尊嚴都沒了。
而如今……
楚淇在心底爆了聲粗口，他倒要看看她怎麽演。
第一局，俞士傑本要上場和蘇嬈打，楚淇卻一下擡起胳膊，攔住他。
“畢竟是同一屆的，我來會會老同學。”他意味深長的眼神望着蘇嬈，站在她對面。
蘇嬈卻根本不看他，注意力全放在司意寒的身上，耐心聽他講要怎麽打臺球。
在他講解完基本動作後，蘇嬈假裝疑惑地問：“那我沒打到那顆白球，彩色的數字球就進袋了，還能算是我進了球嗎？”
“不算。”
司意寒站到蘇嬈的身後，堅實而熾熱的胸膛緊貼着她的背，帶着她緩緩俯下身，一手握着她的右手教她拿杆，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左手教她調整姿勢。
蘇嬈能清晰感受到夾雜着一絲木檀香的呼吸拂過臉頰，帶着灼人的溫度，寸寸燃燒肌膚。
他摟得很緊，蘇嬈所能聞到的都是他身上的氣味，讓她心跳的節拍都有些亂了。
倒是也沒想到，司意寒會教得如此認真。
季遇在旁邊看得臉紅心跳，羞澀的拳拳捶了下俞士傑的肩膀，“太虐狗了！！”
俞士傑給他一記白眼，“你個大男人能不能正常點？”
楚淇站在對面，可謂是看得最清楚的。
畢竟蘇嬈是他曾經用心追過的女生，這一幕可真他媽刺眼。
這到底是來打球的還是來秀恩愛的？
就在他忍不住要扔杆子的時候，蘇嬈終于打出了第一個球。
母球急速滾動，先将排成三角形的八顆球打散，又骨碌碌向前走，在碰到桌邊後反彈，最終緩緩落入了楚淇那一邊的袋中。
季遇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調侃地說：“不錯，嫂子這也算是百發百中，上來第一下想把母球打入袋也挺難。”
蘇嬈尴尬地垂下頭，小聲對司意寒說：“還是你來吧，我打不好，太丢人了。”
“誰也不是一開始就會的。”司意寒讓她不要氣餒，再試一次。
蘇嬈卻擡頭滿臉崇拜看向他，“你一定很厲害，我想看你打臺球的樣子。”
女人的恭維大多數時候對男人都是受用的。
司意寒接過球杆，示意服務生将球重新排列整齊，要和楚淇打。
楚淇自知技術沒他好，不太想上，但這個時候慫更丢人。
“你來開球。”
無論任何時候，司意寒的狀态都很放松。
這也可以說是，他根本沒把楚淇當成對手。
楚淇想在蘇嬈的面前秀一下技術，準備一發進三球，沒成想打偏了，一個球都沒能進去。
“啧……”俞士傑不由皺眉，“怎麽你出國一趟技術又退步了呢？”
這個“又”字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太久沒打，手生了。”楚淇為自己找借口。
他假裝活動手腕，朝蘇嬈的方向瞥了眼，卻發現人家的眼珠子牢牢黏在司意寒的身上，壓根沒看他。
輪到司意寒，他瞄準目标後直接打出白球，撞擊到綠色球後，藍色球受到沖擊，穩穩入袋。
幾乎沒有停頓，司意寒很快又去瞄準下個目标。
全程，蘇嬈只看到他在不停變換位置，球一個個入袋，他氣定神閑，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到最後，桌上只剩下母球，所有的數字球全部入袋。
楚淇幹巴巴在那兒站着，只有一次開球的機會，失誤了就再也上不了場。
直到俞士傑宣布司意寒勝利，他才回神。
“寒哥，你太侮辱人了，以後誰還敢和你打球？”楚淇不滿抱怨，只能以輕松的口吻緩解自己的尴尬，“太無聊了，完全沒有參與性。”
“女朋友在場，多體諒。”
司意寒接過服務生的消毒濕紙巾，仔細擦拭下手掌，才去握蘇嬈的手。
“我們還要去約會，你們慢慢玩。”他沒忘記自己答應了蘇嬈過二人世界。
楚淇目送他們牽手離開的背影，向季遇打聽，“他們怎麽在一起的？”
“寒哥那種守口如瓶的人，他怎麽可能将私事往外說。”季遇聳聳肩，表示他也不知情。
車在地下車庫，放眼望去全是千萬級別的豪車。
司意寒雖貴為寧城名流之首，生活作風卻很低調，他平常只愛開一輛黑色賓利，中規中矩的轎車款式，夾在兩輛顏色騷氣的跑車中間，顯得格外正派。
上車後，蘇嬈詢問司意寒要去哪裏約會，她還記得上一次是去了一家垂釣園，她陪他釣了一下午的魚。
蘇嬈怎麽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居然提前過上了退休生活，她想象不到為什麽會有年輕人能忍受坐在那裏六七個小時，任由蚊子攻擊，也巋然不動。
那次的約會讓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她發誓再也不要經歷第二次。
所以，在司意寒還沒開口回答之前，蘇嬈先他一步說：“不然去看電影？有一部浪漫的愛情片剛上映。”
“好，我讓助理安排。”
司意寒剛找出助理的號碼，他的電話先一步打過來。
蘇嬈一聽司意寒的聊天內容就知道公司有重要的事情，他一貫是将事業排在首位的，所以不等他開口，她先體貼入微的讓他有事就去忙。
也許司意寒會對她感覺很抱歉，但她心裏對于約會本身并沒有太大期待，只是像為了完成固定任務一樣，感覺時間長不約一次感情就要淡了。
司意寒将蘇嬈送回家，她目送他的車尾離去，轉而去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在送她回來的路上，夏晴發來消息，問她有沒有時間去逛街，蘇嬈閑着沒事，自然答應了。
夏晴挺講義氣，她過生日收到蘇嬈那樣貴重的項鏈，感覺過意不去，特地買了瓶香水還給蘇嬈，說這款香水會使男人瘋狂。
講完這句後，夏晴按捺不住八卦之心，問蘇嬈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
蘇嬈說他們交往快一年了，因為之前沒和她聊起這個話題，所以才沒主動提起。
夏晴了然點頭，那日蘇嬈說過不想聊私人感情的事情，她便沒往下追問。
逛完街，天色已晚，蘇嬈原本打算回自己家，卻在得知司意寒還沒忙完公司的事情後，改變了主意。
商場裏有粥店，司意寒吃得清淡，蘇嬈去打包一份晚餐，帶去他的公司。
這一帶都是寫字樓，從出租車上下來，蘇嬈先給司意寒打了電話，想看他方不方便。
電話還在等待接聽中，旁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你怎麽在這兒？”
剛才遠遠的注意到蘇嬈的身影，蘇語薇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走到跟前才敢确認。
蘇嬈還未回答，蘇語薇便不屑嗤笑一聲，“該不會來給你男朋友送愛心晚餐的吧？”
她那樣問是注意到蘇嬈手中拎着的打包袋，聯想到她男朋友應該在這邊的公司工作，不禁啧啧搖頭，“姐，你不是有挺多人追的，怎麽就舔到這份上了？”
蘇嬈低頭，注意到電話已經接通，放到耳邊“喂”了一聲。
蘇語薇對于她剛剛說的話被電話那頭的人聽見并不感覺尴尬，甚至挑釁性的說：“既然交男朋友了，也別藏着掖着，介紹給我們認識一下呗。”
蘇嬈沒理會她說什麽，低聲講道：“我在公司門口，現在就進去。”
聞言，蘇語薇回頭看向那棟高聳入雲的大樓。
這整整四十多層樓，全是司家的，而司氏集團目前的掌舵人就是司意寒。
在這繁華的CBD，它無疑是最矚目的存在。
“你男朋友原來是在司氏集團工作啊！”蘇語薇的态度明顯有所轉變，試探性問：“他是什麽職位？”
蘇嬈沒回答她的問題，徑直向前走。
蘇語薇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蘇嬈。
看到旋轉門裏走出一個穿西裝戴眼鏡的男人，将蘇嬈的打包袋接過去，她諷刺地扯下唇，“不就是個小職員，拽什麽。”
蘇嬈進了司氏集團的大樓才從助理的口中知道，司意寒還在開會，并且他已經進入會議室三個小時了，之前聊天都是開會時回複她的。
助理将蘇嬈帶進司意寒的辦公室裏，為她倒杯水，端上點心，又拿來司意寒的平板，唯恐她無聊。
蘇嬈找了部沒刷完的韓劇，将平板支撐在桌上，打發時間。
看了不知多久，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是奶奶打來的電話。
估計是很長時間沒回家看她，老太太又着急了。
蘇嬈接了電話，上來就聽見奶奶的一陣咳嗽，她擔心地連忙詢問：“奶奶，你感冒了？有沒有去拿藥？”
“可能着涼了，不礙事。”奶奶并不當回事兒，接着說：“我給你打電話是想跟你說，你堂姐要訂婚了，時間比較倉促，在下個周六，你雖然跟她家關系不好，但總歸還是親人，該回來參加的。”
蘇嬈不想讓奶奶為難，便答應了，“我會回去的。”
“嗯，還有件事兒……”奶奶欲言又止，像是很為難。
蘇嬈讓她有什麽事情就直說，老太太猶豫片刻才講道：“我聽語薇說你交男朋友了，但條件不是很好，你看你名校畢業，現在又去了大公司上班，在擇偶标準上還是要提高一下要求的，當然奶奶也不是質疑你的眼光，要是你真覺得那男生不錯，就趁着你表姐訂婚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電話裏安靜下來的那一秒，辦公室的門恰好被推開，蘇嬈匆忙說：“我會好好考慮的，奶奶，這邊還有點兒事，先挂了。”
蘇嬈放下手機，在心底将蘇語薇這個廣播站狠狠咒罵一通，轉過頭發現司意寒在盯着她看。
“奶奶打的電話。”趁此機會，蘇嬈正好告訴他，“我下周六要回家一趟，她老人家想我了。”
從寧城回她老家阮城并不遠，開車只需要四個小時。
司意寒提出要送她，蘇嬈笑着婉拒，“你公司随時有突發狀況等着你來處理，還是不麻煩了。”
她用“麻煩”這個詞，好像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輕易疏遠了距離。
司意寒沒有勉強，坐下吃飯。
蘇嬈将餐盒打開，裏邊有四葷兩素，還有一碗粥，都放在保溫袋裏，還熱着。
将筷子拆開遞給司意寒，他莫名問了句：“你在舔我？”
就算司意寒不經常上網，他也聽季遇他們提起過“舔狗”這個詞，那麽電話裏那個女人說的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蘇嬈一怔，沒有表現得慌亂，只是有點兒茫然。
“你是我男朋友，對你好是我的本能啊。”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還夾雜一絲抱歉，“那位是我的繼妹，我們從小關系就不太好，她說話難聽，你不要往心裏去。”
司意寒看她低着頭，像是她做錯了什麽事情，安撫地摸一摸她的背。
“我只是好奇，沒有怪你。”
蘇嬈的內心毫無波瀾，卻假裝自己在很勉強的微笑，“你明白我有多喜歡你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