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後屋的房檐下,開起了大會。
他們來了之後,此事敘述人是黃大姐,她本來就是本地有名的女仙兒,說的又是事實,當他們聽說,那位七姑娘就在祠堂房梁上站着,滴水熄滅香火的時候,一個個臉色都白了。
當然,也有人不信。
“如果你們不信的話,這也好辦,晚上太陽落山了,咱們一起去祠堂,讓你們親自跟你們的老祖宗,七姑奶奶說說話。”黃大姐很穩得住:“我們能幫你們談一談,已經盡力了,如果你們不同意那些條件,我們也沒別的辦法了。”
“這件事情,我們要商量一下。”江雄抽着一支水煙袋,這個東西很少有人會抽了,但是他老人家喜歡,覺得水煙軟綿綿的沒什麽勁兒:“請女仙兒跟幾位去前頭喝茶,吃點心。”
“好!”黃大姐二話不說就站了起來,帶着他們六個回到了前院,在堂屋裏坐了下來,村長家的兒媳婦趕緊給他們上了熱茶和點心。
甚至還有很貴的牛肉幹,這本來是她自己吃的小零食,也都拿了出來。
幾個人坐在這裏喝茶吃點心,村長的媳婦兒來問他們吃飯有沒有什麽忌口的?
“沒有,随便做點就好。”黃大姐這會端得住架子。
幾個人都沒吭聲。
後廚在噼裏啪啦的做飯,後頭在商量事情。
大概一個多小時之後,就請他們去後頭吃飯了。
後頭擺了五桌,坐得下所有人,剁椒魚頭、辣椒炒肉、幹鍋肥腸等等湘菜席面兒,十幾道菜。
而且都是本地土菜風味。
吃飯的時候,倒是沒什麽事情發生,幾個老人還給黃大姐敬酒呢。
江少卿卻跟許諾他們坐在一起,幾乎是一時半會都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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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之後,他們又去了後院,這次三十幾個人都統一了戰線。
尤其是江雄:“我們同意那些條件,何況七姑奶奶本就是我們江氏一族的祖宗,不管她當年是什麽情況,人已經冤枉死了,我們做後輩的,理應處理好她的事情,這一點,不用你們說,我們也會辦理。”
“那就好。”黃大姐松了口氣:“不是我說你們,當初你們那些老祖宗做的太過分了,哪怕将人遠遠地嫁掉,也比活活淹死的強,她也沒犯什麽錯誤啊。”
“這件事情,其實內幕很多。”江雄苦笑了一下:“我當年也是聽我爺爺提過幾次,那位七姑娘的親娘早逝,後母狠毒,非得要如此做,為的是讨好大帥府。”
051妥當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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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給大帥府臉面,還有就是要自保,當年的事情是上兩代族長和鄉老那邊決定的,我們這一支是民國時期繼任的族長之位,當年的事情,我們家倒是一直有傳下來。”江雄知道的好像比五婆婆還要多一些:“在七姑奶奶剛剛被沉塘之後,她就化為怨鬼,家裏很多人都遭了殃,當時的族長因為外出求學過好長一段日子,認識了幾個能人異士,就求了高人來,當時那個高人也知道了此事,就不想管了,但是江氏一族上千口子人,不能就這麽被怨鬼給殺了啊?他就讓我們重新修繕祠堂,又給七姑奶奶厚葬,但是放在水中淤泥下,上頭種了去天龍寺求來的蓮花種,到了我們這裏就改叫荷花,是想着我們一族中人,和氣生財,也希望能常年累月的化掉七姑奶奶的怨氣,因為我們都是江氏一族的人,血脈相連,尤其是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我們希望七姑奶奶也能如此。”
“原來是這樣。”那荷花果然來歷非凡。
天龍寺是個千年古剎,出過很多高僧,而他們那裏最著名的就是天龍池,池子裏頭滿是蓮花。
據說曾經真的有龍居住在那裏。
不過是個傳說,沒人見過,但是天龍寺就敢叫“天龍寺”這個名字。
在古代,不是什麽寺廟都能叫這個名字的,也不是什麽地方都有這麽高大上的傳說。
蓮花的确是鎮壓了七姑娘快百年的光陰。
“我們決定在那些條件之外,再請高僧高道,給七姑奶奶做水陸道場,祈福一番。”其實就是散一下怨氣。
他們也怕啊!
昨天一晚上死了那麽多,還是有人手欠,拿了那些陪葬品。
還嫁妝?
那就是陪葬品。
說是嫁妝就是好聽而已。
那些東西必須都還回去。
“你們有心了。”這個時代,發展太快,很多地方的人都沒有那個清修的心了,能請高僧高道來做水陸道場,可不容易。
“是因為我們理虧。”江雄卻慚愧的道:“雖然我們都不是那幾個人的後代,但同樣姓江。”
宗族,就是這麽一個神奇的存在。
既然他們這麽說了,那就好辦了。
黃大姐親自帶他們去了江氏祠堂。
到了地方之後,黃秀英就有些猶豫了,她的本事不是降妖伏魔,殺鬼除祟。
這要是進去了,萬一發生點什麽,她可沒有那個保命的本事。
秦勇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他沒想到,黃秀英是真的很菜啊!
還是許諾頭腦轉得快,立刻就快走幾步,到了黃秀英身邊:“黃大姐,你在二門前駐足即可,那東西出不了二門。”
黃秀英一聽,可不是麽!
只要在二門前擺開陣勢,她就不怕那東西出二門來。
她的這個要求,江氏一族的人一點懷疑都沒有,就在二門上擺了桌椅板凳,還有供桌,上頭擺了三牲祭品,還有各種紙制的喪葬用品。
此時天已經黑了,江氏一族說了算的三十幾個人,舉辦了一場小型的祭祀,主持的人就是黃秀英。
祭拜過後,七姑娘就出現在了二門裏。
還是那一身大紅嫁衣,蓋頭是掀起來的,看到鳳冠霞帔,馬面裙,繡花鞋。
江氏一族的人到底是心虛啊,跪地上磕頭,話都說不利索了。
黃秀英也不怎麽樣,她沒那個底氣,跟人家快百年的厲鬼活屍對話,更何況是談判了。
這個時候,就連秦勇都不敢怎麽開口,畢竟一天前還是對手呢。
倒是許諾跟張揚,倆人初生牛犢不怕虎,真的跟當初一樣,跟七姑娘說了,王氏一族的決定。
七姑娘倒是好說話,何況王氏一族還将她的嫁妝都複原了,這一點很重要。
那些東西,可是七姑娘的親娘留下來的,還有當初別人給的添妝,可以說,一根針都不少。
不過江氏一族的人一個個的都很害怕,也不敢跟七姑奶奶說話,許諾幹脆自己做了江氏一族的主。
張揚還把江少卿扯了過來:“這是如今最出息的江家人,他承包了池塘,打算養魚來着,這才發現了您,說起來,他也算是您的恩人呢,不過他是江家小輩兒,不能以恩人自居。”
江少卿吓得腿肚子都轉筋了好麽。
要不是被張揚這個小胖子扶着,他早就腿軟的趴下了。
“七太姑奶奶……好……。”江少卿問好的聲音,像是個蚊子在哼哼。
叫一聲太姑奶奶都是高攀了,他都想直接喊祖宗。
“嗯。”七姑娘哼了一聲,一擡手,一只晶瑩剔透的翡翠玻璃種的貴妃镯,就到了江少卿的懷裏:“見面禮。”
她只給了江少卿見面禮,是因為張揚說的那個消息。
是江少卿,她才能得以離開淤泥,翻出水面,沉冤昭雪。
所以她給了江少卿見面禮,別人就沒有。
事情既然談妥了,大家祭奠過後,就散了,跑的比兔子都快,可見他們都怕呢。
唯有幾位老人家,在五婆婆的帶領下,今天就住在了祠堂裏。
祠堂也有住宿的地方,只是條件不太好而已,但是幾位老人要給七姑奶奶守靈,堅持如此,也沒辦法。
倒是這一天晚上,終于見到了點亮光,今天是六月十五,月圓之夜。
天上的烏雲終于散了。
等到許諾他們過了一夜,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就有人敲門,江少卿去開門,不一會兒就帶人進來了。
帶了四個人。
四個男的都穿着輕便,背着很大的背包,身上的泥點子可不少,看起來有些狼狽。
一進來,領頭的那個就跟秦勇打招呼:“秦主任。”
“鄧濤,你來啦!”秦勇明顯認識帶隊的人:“來,給你們說一聲,這是二局第八辦公室的主任鄧濤,其他三位是他的徒弟,林峰、王亮和周盛。”
幾個人相互介紹過之後,鄧濤就憋不住了:“我們緊趕慢趕,還遇到了泥石流,山洪也小爆發了一下,怕你們扛不住,我們徒步過來的,可是到了這裏發現好像沒什麽事兒?”
“那是因為我們這裏有兩個傻大膽兒。”秦勇哭笑不得的道:“初生牛犢不怕虎,敢跟怨鬼活屍談判,談了好久,終于談成了。”
“怨鬼活屍哪兒那麽容易談成?”鄧濤聽了也是哭笑不得:“而且就算談成了,安撫下來也要有所顧忌,他們倆什麽都不知道,新來的吧?你一個老人你還不知道這裏的講究?”
“當時也沒辦法。”許諾也知道他們冒險了,但是當時那個情況,實在是不能繼續等了:“我們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何況那怨鬼活屍的死因也很可憐。”
“膽兒真大!”
這是二局來人給倆萌新的評價。
之後的事情,就沒許諾跟張揚什麽事兒了。
二局的人接手了此事,名義上他們是黃大姐的同行,而且他們的确是有宗教協會的證件,甚至還幫忙聯系了道教協會跟佛教協會,請他們派人過來做水陸道場。
而秦勇呢,則是給出了一個十分官面上的結論:因為江氏一族曾經有一位尚未出閣的女孩兒紅顏早逝,故而舉行了水葬,誰知道用的棺材上的塗料有毒性,池塘裏一直沒有活物生存的關系就是因為這個,本來何花能中和毒性,慢慢的改善或者是抹掉塗料上的毒性,可是江少卿偏偏将荷花都拔走了,以至于抖落了淤泥裏的毒性,所以才養什麽都活不了。
如今他們拔出了棺材,另行安葬。
水質再澄清一個月左右,就可以養魚了。
這回是真的養什麽都行了。
為了保持水質的優越性,江少卿依然選擇養和斑魚,因為這種魚對水質的要求很高,也防止養殖魚類,而讓水質受到污染的可能。
現在一切都有了完美的結果,江氏一族的确是舉辦了盛大的祭祀儀式,将七姑奶奶的棺材下葬在了祖墳裏的一處向陽坡那邊,後頭種了七八棵松柏樹,前頭種了兩圈兒的花兒。
許諾他們跟二局的人一起回去的,他們直接包了一趟飛機的整個商務艙。
雖然只有幾個人乘坐,但是他們帶的東西都是免檢,且危險的東西。
何況這個時候,出行的人少。
回到了京中,他們直接進了部門,在門口就測了核酸,然後在寝室裏隔離半個月。
因為出不了門的關系,他們直接用電腦開了個視頻會議。
秦勇在視頻說了:“大家這次出去處理事情特別好,獎金一人五萬塊,咱們在寝室自我隔離,就當是帶薪休假了,反正每次處理完這事情都有幾天的假期,就是讓大家休息一下,半個月後我們繼續上班,在屋裏閑着沒事就自我鍛煉一下,或者看看電視玩玩電腦,你們基本上都是兩個人一個寝室,不會寂寞的,每天還有人給你們送飯,還能點菜呢!”
“秦主任,你在家,跟嫂子幾度蜜月啊?”郝大川還能開玩笑呢。
“你管我幾度蜜月,反正我是在家隔離,你嫂子也有半個月的年假,孩子送去了寄宿制學校,這半個月也不會回來。”秦勇樂呵呵的道:“我們老夫老妻了,難得在一起這麽久。”
可不是麽,半個月的時間,在同一屋檐下,這才是夫妻呢。
只是張揚有些不高興:“不能出門,早知道我直接回家去好了。”
“不能回家,只能在單位的寝室裏頭隔離。”秦勇看了看他跟許諾:“你們倆這次表現好,會記功的,年底獎金會多一些。”
“哦哦。”有獎金,對于許諾這種剛來上班的人,是一個好消息:“等過年了我就能給我爸媽買點好東西啦。”
“你打算給你爸媽買點什麽啊?”張揚問許諾:“說一說,我也好參考一下。”
“我就想給我媽買一對金镯子,起碼得五六萬吧?”許諾盤算着:“還有,給我老爸買個金貔貅的手串兒,再給我嫂子買個金項鏈,給我哥也買個金子戴一戴,還有我小侄子……。”
許諾這方面的思想還是很傳統的,給家裏人買東西,什麽鑽石啊翡翠的,都不如金子實惠。
所以他就想給家裏人買個金首飾。
“金子現在可貴了,你買點這樣的的東西也好,保值呢。”孫福元道:“我就給我奶奶買了不少金子,老太太說給我們兄弟倆攢着,做老婆本兒。”
孫喜元也道:“我還給奶奶買過金磚呢。”
那個更值錢,也更保值。
這天兒,聊着聊着就歪樓了。
不過他們在寝室裏隔離半個月,是很正常的,湘西那邊也來了消息,說一切都很好,江少卿的魚苗灑下去了,這次沒事,長的還挺好。
江少卿還要了秦勇的地址,打算養成了這樣的魚,給秦勇送去一些嘗嘗鮮,因為這魚在一般地方都買不到呢。
他打算養好了就出口賺外彙。
黃大姐倒是給他們郵寄了一些湘西的臘肉和剁椒過來,後廚這幾天聽說吃的都是湘西風味。
剁椒魚頭一天能做出來二百多個都不夠吃呢。
還有各種臘肉炒荷蘭豆、臘肉炒飯等等。
視頻會議開了個虎頭蛇尾,但是總算都知道他們該幹什麽了。
“在寝室裏待半個月。”張揚攤在沙發上,看電視上的綜藝:“這工作還挺輕松。”
“這個時候說輕松了,忘了在江氏祠堂裏,你哆哆嗦嗦的躲在我身後了?”許諾白了他一眼:“再說了,我們畢竟是跨省,出遠門了,現在這個時候,誰敢冒險?疫情好不容易控制住了。”
現在出門都是要做核酸的,三天不做檢測,第四天你連市區都出不去。
他們部門也不知道是什麽性質的,他們大門口門崗那裏,就有三組專業監測核酸的醫療人員,據說是他們醫療部的。
他們這裏連醫院都是獨有的,而不是跟哪家醫院合作。
這也夠怪的,不過的确是很方便。
而且他們離開回來之後,發現他們的房間都有被消毒的痕跡。
每日三餐都有人送來,他們還能點餐,想吃什麽,跟食堂說一聲就行了。
日子過的其實很舒坦,就是不能出門去。
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他們出來的那一天,正好是七月初二。
052叫兒歸家(上)
052叫兒歸家(上)
出來的那天,幾個人聚到一起,在食堂吃了一頓好的,喝了點果子酒。
“可是出來了。”張揚是個憋不住的人:“我這半個月,在游戲裏頭升級成了個大號!”
他就在寝室玩游戲了。
半個月的時間練出來一個大神的號,在游戲裏排進了前十的高手行列。
“你這可不錯,我半個月,跟我哥靜修來着。”雙胞胎比較實在:“修的閉口禪,現在我覺得我說話,舌頭都是硬的!”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鬧了半天,老金還給他們送了一只烤鴨過來:“知道你們剛放出來,給你們特意做的。”
“謝謝金叔。”許諾跟張揚趕緊道謝,然後接了過來。
這鴨子都片好了,直接拿了荷葉餅,卷了蔥絲香菜碎和黃瓜絲,沾了甜面醬吃即可。
“謝什麽?知道你們這次辛苦了。”老金樂呵呵的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他們幾個吃的滿嘴流油,烤鴨是果木烤鴨,非常好吃。
回頭去了辦公室上班,辦公室還是老樣子。
只是暫時沒什麽事情,大家在辦公室裏頭摸了半天的魚,中午又去了食堂吃飯,這次吃的比較清淡一些,許諾想吃家鄉風味的飯包了。
就去拿了個飯包來吃。
正吃着呢,郝大川湊了過來:“我一個戰友,就在這邊的郊區,他是蒙古族人,開了個烤羊店,晚上下班,帶你們去吃一頓,怎麽樣?”
這是要給人捧場的意思。
“好啊,好啊!”許諾忙不疊的點頭:“烤全羊唉!大川哥這是要請客,有什麽喜事嗎?”
“沒什麽,我這個戰友跟我都快五年沒聯系了,當時退役複員,他回去就結婚了,現在老婆孩子都有啦,在這裏開個烤羊店,離我還挺近,我戰友都差不多斷了聯系,能有這麽一個說話的人,挺高興的,他家剛開業,我想去捧捧場,請你們搓一頓。”
“行啊!”這是好事兒,張揚第一個就答應了。
“烤羊好吃嗎?”雙胞胎更在乎口味。
“好吃!”提起這個,郝大川竟然信心十足:“他家祖上是蒙古王爺進獻給雍正爺的烤羊廚子,烤羊這樣的手藝,一般人家可學不了,畢竟手藝都是練出來的,沒有足夠的材料,再聰明的學徒也無法學成手藝,他家不同,他家一直在宮裏頭伺候,皇宮裏啥時候缺過東西啊?幾代人都是練出來的手藝,等到清朝完蛋了,他們家祖上雖然是從宮裏頭兩手空空的被趕了出來,可手藝還在身上,當年就是在京中開了烤羊店的,後來因為時局混亂,就關門了,但是手藝卻傳了下來,他當初當兵也是因為有個夢想,後來複員回來,本來是分配了工作的,他自動放棄了,回家娶了媳婦兒生了娃,開了烤羊店,說這樣也不算埋沒自家祖傳的手藝。”
“是祖傳的手藝啊,那可得去吃一頓。”秦勇比較感興趣。
烤全羊這個東西,食堂裏也有做,只是隔三差五的做,不可能天天烤全羊。
再說了,人家祖傳的手藝,總比食堂裏的大路貨要好吃啊。
一夥人決定下班就去。
下午他們終于将上次的報告給寫完了,然後交了上去。
快要下班了,許諾收拾了一下東西,跟旁邊的孫福元聊天:“咱們這個報告啊,總結之類的東西,一交上去就沒動靜了,這寫得好不好,有什麽需要修改的,都沒個回音兒。”
“沒回音就是沒事兒。”孫福元在這裏上班的時間比郝大川都長半年:“何況一般上頭在意的是裏頭的行動過程,遇到的一些狀況,至于別的,沒人會挑刺兒。”
比起一般地方的公文,他們這裏松散許多。
“哦。”許諾大概明白了。
一行人乘坐了秦勇的車子,他的車子是七座的那種商務車,六個人坐正好,他們直接開車走了。
去了河對面,然後往外開了一段時間,在一處相對平坦的草地上,停了車子。
這一片兒都是草地,看着跟草原似的,上面七八個蒙古包,有不少穿着蒙古服飾的人進進出出,中間的篝火堆上,烤着七八個巨大的整羊。
幾個蒙古包一看就是樣板間的樣子,後頭還有一棟小別墅,卻寫着“客人免進”四個字在大門口,這裏應該是私人住宅。
而不是營業的場所。
他們六個來了,老板親自出面接待,一看到郝大川,就熱情的擁抱了一下他:“郝頭兒!”
“老巴奪,你好啊!”郝大川也很高興的跟他擁抱了一下,還狠狠地拍了拍後背,梆梆作響。
老巴奪一點都不老。
跟郝大川差不多,只不過他比郝大川更壯一些,穿着一身華麗的蒙古服飾,一看就是個蒙古壯漢。
“好,你能來,我很高興。”老巴奪又看了看他身後的人。
郝大川給他們介紹了一下,沒說工作是哪個單位,只說是他一個辦公室的同事,還有秦勇,是辦公室主任,一把手呢。
“都是朋友,好兄弟。”老巴奪樂的露出一嘴大白牙,進來兩個漂亮的小姑娘,挨個給他們敬獻了潔白的哈達,老巴奪還特意給郝大川送上了彩色的哈達,又高興的對他們道:“我親自給你們烤一只羊,大肥羊!”
有了老板這句話,許諾他們就被安排在了一個清淨的蒙古包裏,裏頭都是一水兒的蒙古擺設,蒙古包很漂亮,裏頭也很幹淨,還有空調吹呢。
幾個人在裏頭都是盤膝坐着的,不一會兒就有人送來了蒙古風味的鹹奶茶。
因為一會兒要次烤羊的,怕他們吃不太習慣,故而上來的東西都是一些清淡的,蒜拍黃瓜,西芹花生。
還有蒙古來的烤包子。
幾個人看什麽都新鮮,尤其是許諾,他沒去過蒙古,看什麽都新奇:“這裏好像是在蒙古一樣,牆上還挂着成吉思汗的畫像呢。”
“他這是按照家鄉的風俗起的蒙古包,平時他們才不在這裏睡覺呢,都是在後頭的別墅那裏休息。”郝大川樂呵呵的介紹道:“這蒙古奶茶,你們一定要嘗一嘗,他們家雖然是在京城居住了幾代的蒙古人,但是他們家的男人都是去蒙古那邊娶媳婦兒的,以至于他的老阿媽,還是習慣每天早上起來煮一大鍋奶茶,還會自己去擠牛奶,這次是最地道的蒙古風味。”
“可不是麽。”許諾喝了一口奶茶:“鹹的!”
他們喝的一般都是甜口的彎島奶茶,鹹口的只有蒙古那邊才有。
還有新鮮的酸奶豆子可以吃,開胃又生津。
“這還有馬頭琴呢!”張揚爬起來,去摸了摸挂在氈房壁上的馬頭琴,那不是裝飾物,是真正的馬頭琴。
“這裏還有綠松石的盆景呢。”
幾個人好奇的在蒙古包裏翻來覆去的玩兒,不一會兒,烤全羊來了。
好大一個木頭盤子裏,生菜葉子墊底,上頭鋪了一只烤全羊,正在滋滋冒油,一進來就香氣撲鼻,那味道,絕了!
“來來來,刀子在那邊自己挑,這是蘸料,自己切了肉吃。”老巴奪招呼他們:“放心,都是自家養的好羊,肥而不膩,外焦裏嫩。”
“好吃!”許諾割了一塊就吃了起來,果然跟老板說的一樣,肥而不膩,外焦裏嫩。
一咬一包水兒似的,太好吃了。
許諾一吃就愛上了,其他人更是如此。
張揚拿了一大塊肉,吃的滿臉油花花。
幾個人吃的大快朵頤,老巴奪看着也高興:“喝酒,喝酒!”
“酒就算了。”郝大川卻擺了擺手:“我們随時有可能要出去,不能喝酒。”
老巴奪端着一大瓶“悶倒驢”的手一頓:“是嗎?那就不喝酒了,吃烤羊,吃烤羊。”
他将酒水放回了原處,這蒙古包裏都有一個小型的酒瓶架,上頭清一色的蒙古烈酒,悶倒驢,燒刀子,老白幹兒的。
幾個人只喝了一些茶水和奶茶,還吃了一點水果,烤羊很好吃。
而且當天晚上他們沒走,住在了老巴奪這裏,後頭的別墅的确是老巴奪他們家自己住的地方。
一共有三個別墅,他們夫妻倆帶孩子,與老阿媽住了一個別墅,平時是老阿媽帶孩子,妻子幫他打點生意。
其他的地方有一半是給員工們住着的,還有一個是給客人住的,以及兩個可以住人的蒙古包,倒是能讓他們住得下。
晚上吃得飽一些,他們還在草原裏溜達了一圈兒,聽老巴奪說,這一片草原是他承包了地方之後,自己改種成的,然後支起了蒙古包,做了個特色烤羊的地方。
每天還有篝火晚會,唱唱跳跳的拉起馬頭琴,別提多歡快了。
因為他們是自己人,也不用客氣,老巴奪的妻子,就是草原上的姑娘,老阿媽也是同樣如此。
兩個女人沒見過什麽世面,十分樸素。
許諾他們來沒帶什麽禮物的,但是郝大川帶了。
他送了老阿媽一對金手镯子,送了老巴奪的妻子一對兒大金耳環,還送了他們已經三四歲了的兒子,一套小兒金飾。
都是蒙古風格的金首飾,這樣的款式在別的地方不常見,在京中的一些大型珠寶首飾店裏,倒是能找到一些。
一看就早有準備。
其他人就沒什麽表示,老巴奪也不在意,他跟郝大川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似的,倆人晚上還住在了一個房間裏,想要秉燭夜談。
但是晚上睡覺的時候,總能聽到老巴奪家的孩子哭鬧的聲音。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孩子也是蔫巴巴的樣子,老阿媽怎麽哄,孩子都不樂,吃飯的時候,也只是喝了一瓶奶,吃了兩口小包子,就不再吃了,而且一直在奶奶的懷裏哼哼唧唧。
因為一群大老爺們兒,也沒什麽養孩子的經驗,老巴奪也沒有跟他們說,其他人只知道這小孩子不舒服。
許諾認真地看了孩子半天,才看向了秦勇:“秦主任,你看看這孩子。”
“嗯?”秦勇正在吃飯呢,聞言擡頭看了一眼孩子,一下子就看出來不同了:“這孩子是不是不舒服?”
“一直在哭鬧。”老巴奪聽的懂漢話,他媳婦兒也能聽得懂,老阿媽基本上只能做到日常溝通,問好,其他的聽不太懂。
“什麽時候開始的?”
“沒太在意啊!”老巴奪看了一眼兒子,小家夥兒就不吭聲了。
可是老巴奪只要不看他,他就哼哼唧唧的作鬧。
老太太哄他,卻總也哄不好。
“這孩子,八成是……鬧了小病了。”秦勇用了一個委婉的說法。
“小病?”老巴奪還沒聽明白。
還是郝大川直接一些,他拉着老巴奪,跟他耳語了幾句。
老巴奪目瞪口呆:“你們還信這個啊?”
053叫兒歸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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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的,你家孩子這麽鬧下去,可不是個事兒!”郝大川道:“咱們都是大人,陽氣重,沒什麽,他這麽點兒大,可不行。”
他都這麽說了,老巴奪還能說什麽?
雖然他不信這個,但是孩子這麽哼哼唧唧的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大概有三天了。”老巴奪的媳婦兒叫阿茹娜,是個非常傳統的蒙古女人,只知道照顧家小,幫丈夫經營烤羊店。
而且這裏的布置跟家鄉差不多,她待得也自在一些。
“弟妹,你要是信得過我們,今天中午就按照我這個主任的話來辦。”郝大川指了指秦勇:“他家祖上有點這方面的知識,你信麽?”
“信!信得過。”阿茹娜忙不疊的點頭:“這孩子都鬧了幾天了,他自己身體都鬧的不好了。”
可不是麽,孩子蔫巴巴的樣子,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看着可憐巴巴的,誰看了不心疼呢?
當母親的更心疼。
老阿媽聽不太懂這些,但是也知道是對孫子好的事情,一個勁兒的點頭,嘴裏嘀嘀咕咕的,手上還要抱着孩子。
許諾注意到,老阿媽的手上帶着兩串兒珊瑚珠子,是佛珠的樣式。
他用力看了半天,發現那上面有一點佛光。
這是他自己命名的,一般沾染了佛光的東西,都是淡金色,透明度很高的一種光,而沾染了道家祥瑞之氣的,一般都是白色半透明的那種,十分富有生機,因為天道貴生。
許諾現在正慢慢的适應自己的身份,以及那一雙,與衆不同的眼睛。
比起許諾的有心,張揚可謂是得過且過。
“那就這麽說定了。”張揚也很喜歡小孩子,摸了摸孩子的小手兒:“孩子這麽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既然說定了,那麽就等時間吧。
老巴奪跟阿茹娜還要出門去工作,他們倆別看是當老板,當老板娘的,烤羊用的羊都是來自阿茹娜的娘家那邊,質量有保證,自家養的羊,吃着也放心。
阿茹娜這個當老板娘的,每天要宰殺二十只羊,親自拔羊皮。
羊皮也能賣錢的,而且價格不低呢。
而老巴奪則是要收拾這些羊,開膛破肚,抹上香料腌制兩個小時以上才能上火去烤。
他們這裏白天基本上沒人會吃烤全羊。
都集中在晚飯的時候,白天基本上都是在做一些準備,熬奶茶,殺羊之類的,如果有客人留宿的話,最多是做個蒙古風味的早飯,這些人裏頭有些小姑娘還愛美,減肥,不肯多吃,烤包子以前沒有素餡,現在也有了。
有幾個大人陪着孩子,這孩子倒也不哭鬧了,可依然恹恹的一點都不精神。
一直到中午,過了十一點,還沒吃飯呢。
秦勇他們就都出了門,屋裏頭只留了孩子的奶奶跟親媽倆人。
孩子有午睡的習慣,中午這會兒喝了一瓶奶,就再也不肯吃東西了,閉着眼睛昏昏欲睡,哼哼唧唧的不想離開奶奶的懷抱。
老阿媽也是個能幹的老太太,抱着孩子哄了半天才将他放到了床上。
不過随後老阿媽就拿了孩子穿的一件小褲子,将褲腳那一頭,枕在了孩子的枕頭下,褲腰垂在了床下。
老巴奪沒在家裏,他陽氣太重,不合适站在這裏,就被郝大川拉走了,倆人在後廚一直在做午飯。
其他人在門外的陰涼處站着。
阿茹娜拿了一個家裏做飯的飯勺,站在了自家門口。
這棟別墅是他們家自己住的地方,不僅裝修溫馨,門口還種了六七棵楊柳樹跟榆樹。
綠樹成蔭,夏天也能涼快一些。
更能遮擋一下別墅的存在,畢竟前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