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當然, 符野并未跟他一間房。符野作為本次作戰的主心骨,第一夜便前往了指揮室做戰略部署,只在霍澤宇這兒呆了片刻。
等符野走後沒多久, 霍澤宇的窗戶也嘎吱嘎吱傳來異響。他扭頭看去,一只又一只的異蟲,從窗縫裏爬了進來, “回來了?”
霍澤宇問小感染者們, 小感染者們用着蟲語沙沙叫着,沒一會兒在最後的幾只小感染者吃力的抓進了另外一只, 這種異蟲并非感染者,也不是他們之前見過的跳蟲。繞是他也只能猜測出,這只大概是名叫“眼蟲”的異蟲單位。
眼蟲如其名, 它們擁有着大量的眼窩, 其中每雙都帶有超感官視網膜高度進化的感光體, 據他所知, 眼蟲往往被用于偵查所用。
“也正常,大戰前夕, 蟲族會派人來偵查。”
霍澤宇走到窗前,眯起眼睛看向窗外, 小感染者們又在他身邊沙沙說着,霍澤宇眺望着外界的森林,說道:“你們說不僅是這裏, 我們去過的每個星球, 異蟲的數量多超乎尋常的多?”
“難怪要提早開戰,恐怕是蟲族那邊有什麽大動作了。”
霍澤宇看向感染者們, 伸手摸了摸它們的腦袋, 他倒是不怕感染者們叛變, 畢竟他們有過“契約”,只要他沒有叛變感染者,感染者就不會叛變他。更何況那麽多年過去了,蟲族那邊也沒來派人來救走凱布利一家,态度已經很明顯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緊接着是輕叩門的聲音,霍澤宇道:“請進。”
門被打開來,進來的是位年長的老哨兵,是霍澤宇從前的老師,姓李,姑且叫他李老。
“您好。”霍澤宇起身道。
繞是李老有了心理準備,但在看到他以後還是又愣住了,他關上門,走進來,說道:“老朽冒昧打擾了,孩子,沒吵着你休息吧?”
“沒的,我沒那麽早睡覺,您坐。”霍澤宇說。
李老坐了下來,打量了打量四周,最後又将目光落到了霍澤宇的身上。
他笑了笑,說:“周澤宇……是吧?”
霍澤宇點點頭,李老又道:“你當真是跟他像極了,難怪符野會把你帶到身邊。”
霍澤宇道:“這句話大家都說過,老人家您特意來一趟有什麽事嗎?”
李老嘆了口氣道:“孩子,你受苦了吧。符野他這人變态,有收集小霍……就是和你很像的那個,我以前的學生,有收集和他一切東西的癖好,實際上,我們這次進攻蟲族的目的,也是從那邊搶回一個屬于小霍生前的,很重要的東西。”
霍澤宇想半天都沒想出來,他剩下的到底有什麽東西能重要到這種程度?還被蟲族搶走了。
“為了穩定符野,還需要委屈你在這裏一陣子,符野沒有向導,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都會進入狂暴期,雖然會殺掉許多的異蟲,但自己人他也照殺不誤。有你在,興許會好一些。”李老說,“你和小霍很像,我……不,我們是不會放任你不管的,他這幾年做的孽太多,等到這次戰争結束,我就派人将你從他身邊帶走。”
李老說完這些,便起身跟他告辭了。他走後,霍澤宇思考着他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沒有那麽簡單。
他回想起白天一群人對符野的态度,符野在這群高層中早就積怨已久,李老這次來是試探他的态度……他猜測,再過不久,這些人就要向符野造反了。
雖然說這些和他沒多大關系就是了。
半夜等到所有人都熟睡以後,霍澤宇試着用自己的精神力進入其他人的夢中,但不出意外的都被彈開了,他只能進入一些普通哨兵的夢中。
奇怪了。
如果不是精神力的問題,那到底進到別人夢中的憑依是什麽?
幾天後符野來過一次,他似乎是十分疲憊,前腳剛着進霍澤宇的房裏,後腳就躺到了床上賴着。
霍澤宇:“?”
不是,這還睡着個人呢。
他也搞不懂符野到底把他叫來幹什麽,丢這就不管了,他推了推身材高大的男人,說道:“陛下,怎麽一來就睡了?”
“累了。”符野沙啞的回答着,忽然他翻了個身,擡頭盯着霍澤宇的眼睛看。
也不知道他發什麽神經,那眼睛逐漸變得恍惚,他抓住霍澤宇的手,“你別叫我陛下了,叫我……阿野。”
真來替身這套是吧。
“陛下,我不是他。”霍澤宇說。
“你叫我什麽?”符野加重了抓着他手的力道。
行吧,跟這男的是講不通道理的,他叫道:“阿野。”
符野滿意了,他又閉上了眼,準備睡覺了。
“陛……”他剛叫出一個字,符野便睜開眼幽幽的看着他,霍澤宇臨時改口,覺得肉麻:“阿……野,你不是說要帶我來學習?我都在這睡了好幾天了。”
“你有什麽好學的,跟我打起來能五五開的人。”符野懶得跟他多裝,不耐煩的翻了個身,側面躺着。
他讓霍澤宇把膝蓋給他,他很自覺的躺上去,給自己争取了一個膝枕。
躺上去以後,符野的眉頭舒展開來,記憶中他總是不開心的,只有這會兒他才露出了一絲不那麽痛苦的表情。也許他是真的很想霍澤宇,其實符野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與他的澤宇哥截然不同的人身上,他才能感受到一絲安心,一絲的熟悉。
“要我能阿野打五五開,你現在還敢賴在我膝蓋上?”霍澤宇也不跟他裝了。
“這裏都是我的人,我死了你也活不了。”符野說,“下午你的人就到了,我帶你出去見見。”
“我的人?”
“你的隊友,我把他們也叫來了。”符野說。
這下倒是換霍澤宇愣住了,身邊有熟悉的人是好,可是……
他不禁又回憶起了那個夢。
夢無疑就發生在迦勒星,原本許勇敢晏耀他們不在,他還能說服這是場夢。可是,如今他們全都來了。
難道只是巧合嗎……
·
“這次這個周澤宇真的能牽制住符野嗎?”
符野離開後的指揮室裏。
幾個老家夥圍着長桌而坐,壓低聲音,面色凝重。
“這麽多年符野從來沒帶人回來過,這是第一個,而且,他真的跟霍澤宇很像。現在符野還沒有警惕心,我們有必要賭一把。這是唯一殺死他的機會!”
“如果賭輸了呢?要是他不在意周澤宇的死活,那麽死的就是我們。”
“要是不賭一切結束之後我們必死無疑!”那人拍桌狠聲道:“等到我們從莫羅手中将那個東西搶回來,符野肯定會殺人滅口,還是說諸位甘願将“那個”拱手讓給那毛頭小子?別忘了我們是為了什麽而來的!”
這話一出讓一群人都沉默了下來。
“确實。”緘默片刻,有人開口:“我們必須賭,賭了,才有贏的可能,如果不賭,我們必輸無疑。符野猖狂太久了,不能再這麽讓他嚣張下去了!”
“沒錯,這次他把自己的弱點送上門,我們哪有不好好利用的道理。”
說到這裏,一直沒開口的李老,才睜開眼,他手中轉者佛珠,說道:“諸位要怎麽做都随意,唯一的,就是不準傷害周澤宇。”
李老是這裏年紀最大的老哨兵,甚至是不少人的老師,德高望重的他發聲,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有人道:“李老,他終究不是小霍,不是您的學生,殺了符野要緊,為了帝星的未來,有點犧牲也是難免。”
“如果不能保他。”李老打斷他,起身:“就是和我李彥宏作對。”
李老明亮如鷹般的眸子掃了一圈,二話不說出了門。
又是一陣沉默,一人坐了下來,說道:“這下可麻煩了,如果李老非要保周澤宇,那供我們選擇的計策不多,符野實在太難殺死……”
“人死不能複生,符野當初害死了霍澤宇,李老難道就不想報仇嗎?”一人說道:“不怕,殺死符野要緊,等到事發以後……符野死了,李老還能為了一個替代品跟我們過不去嗎?”
此時的霍澤宇還不知道危險即将來臨,不止是來自蟲族,更是來自自己人內部的。
他和符野來迎接許勇敢等人。
這次行動以人為單位,來的并非六隊全員,只有一些和霍澤宇比較熟的。
許勇敢、葉成浩、晏耀。
下了飛艇,葉成浩看到符野就吓得腿都軟了,趕緊跪下給他行了個大禮。
霍澤宇:“……”
丢人!
其他人都只是簡易的禮,符野對他們不感興趣,掃了一眼說:“你帶他們走走,我就不和你們去了。”
霍澤宇:“好的陛下。”
符野剛轉身又轉了回來,眯起眼盯着他:“叫我什麽?”
“……”霍澤宇:“好的阿野。”
符野這下滿意的走了,可當霍澤宇回頭時,他看到的卻是三個人震驚的表情。
許勇敢:“……澤宇,你剛剛叫他什麽?”
葉成浩:“卧槽什麽鬼?!你才去了多久啊你們發生了什麽啊!為什麽陛下要你那麽親密的叫他啊!”
晏耀:“別攔着我我現在就去弑君!”
他才不在多久就有人趁虛而入了嗎!?
霍澤宇趕緊攔住晏耀:“你小聲點他狗耳朵聽得到。”
他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他把我當做替身了,所以那麽要求我叫他。”
·
“替身?”葉成浩想了想,說道:“這個我倒是聽說過,陛下以前有個陪了他許多年的糟糠之妻,一直陪着他從帝國最低級的哨兵,一路爬到巅峰。”
“但是後來陛下剛剛登基,為了穩定根基,他選擇了和鄰國的公主聯姻。他的糟糠之妻無法接受,便選擇了在陛下新婚之夜,從萬丈高峰上縱身一躍……”
葉成浩說着,不知什麽時候起,那些他親身經歷過的,痛徹心扉的過往,都只成為了別人口中的一段話。
說起來那麽簡單,聽起來也不過如此,令人唏噓。
這件事并未廣為流傳,被符野壓了下來,但全星際上下卻猜測紛紛。
為什麽陛下在那之後力排衆議取消了婚禮?
為什麽陛下發瘋把所有反對的人都殺了?
為什麽陛下跟不要命似的征戰了半個宇宙?
有人說,那幾年,是這個名叫符野的暴君最輝煌的幾年,也是他最痛的幾年。
但這些傳聞依舊只是傳聞而已,随着時間推移,便很少人再有問津。人死不能複生,漸漸的,大家都忘記了這世界上還存在着一個名叫霍澤宇的男人。
他們對他所擁有的記憶,也只停留在“被符野抛棄的前妻”上。
晏耀嫌棄道,“真渣,澤宇,我們遠離他。”
許勇敢沉思道:“陛下非要他誰也阻止不了,沒事,我們從長計議,放心,不會讓你被他關在他身邊的。”
晚上的時候霍澤宇又回到了符野這裏,許勇敢他們沒和他住一塊,他們是學生,吃飯問題和住宿問題都要自己解決,這也算是考核的一部分內容。
他們不需要到最前線作戰,如果所在星球的白塔有任務會被派去做一些邊緣性的任務,如果沒有,那就是等着收拾戰場。
霍澤宇不一樣。
當然了,他是現在國王陛下跟前的紅人。
他回去的時候,符野已經先他在房間裏了,洗過澡,身着便裝,俨然今晚有股要在他這裏住下來的架勢。
霍澤宇關上門,挑了挑眉道:“你今晚上不回去了?”
符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嗯。”
都是男人,誰會不懂誰的意思,符野正坐在桌前看地圖,見他走近,也放下了地圖,起身,侵略的氣息将他整個人包圍在了其中。
霍澤宇看不清神色,說道:“我還以為陛下你對亡妻有多麽情根深種。”
他的這句話倒是讓符野一頓,連帶着他掐住霍澤宇的下巴都變得更用力了些,他迫使霍澤宇擡頭用他那雙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這雙眼,跟霍澤宇很像。
他皺起眉頭問:“你哭什麽?”
霍澤宇的眼裏淚花閃爍,在符野的印象裏,眼前的這位少年野得很,随心散漫得很,不像是會掉眼淚的樣子,也正是因為他這樣的性子和從前的霍澤宇很像,他才總是錯将他認錯。
現在怎麽又哭了?跟霍澤宇一樣,這雙明媚的眼裏,都是因為他,才流下了淚水。
“好了哭什麽。”符野見狀心下煩躁,也沒了要睡他的興致。
他蹙起眉頭,道:“我只是一時興起而已。你就當這是樁交易,你和他很像,所以我将你當作他。相對的,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數不勝數的財富,或者是權利,畢業以後我可以直接安□□進帝星總部,到我身邊,從此以後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符野看着他說:“你不是還有個母親嗎,只要你願意,我會給她安排好一切,她這輩子就不用再忍受他人的白眼了。”
霍澤宇當然沒哭。
不過他現在的人設是重生以後還以為符野會改過自新的苦情人。
配合符野演了演。
等到日後掉馬了,看符野多尴尬。
符野說完讓他自己考慮考慮便走了,他走了霍澤宇才懶得想他,他躺到床上裝出一副沒精神的樣子,實際上是在思考夢境的事。
今晚他試着進了許勇敢等人的夢中,又試着進了符野這邊等人,不出意外還是被後者排斥了。
經過他多次的嘗試,他得出幾點結論:
第一,入夢的關鍵是多方面的,距離雖然很重要,但并非必要條件。例如有回當符野對他的思念尤為強烈的時候,他的精神力可以毫無防備的進到符野的夢中。
第二,精神力需要比對方強大,這只是一塊敲門磚,但對方願不願意讓你進去,還要考慮許多地方:例如對方在睡夢中的警惕心,這種久經沙場的哨兵會有,再有就是他與對方的熟悉程度,決定了對方的精神力會不會在睡夢中因為“是熟人”而産生誤判。
第三,進去一次之後,第二次就要比第一次容易。
所以他現在進入許勇敢、晏耀等人的精神圖景易如反掌。
但這個對自己人沒什麽多大用……除了托個夢什麽的,并不能起到實際作用。
要是能用到對方身上那一切就方便多了,要知道……殺死對方的精神,遠比殺死對方要容易許多。
之後繼續嘗試吧。
第二天醒過來時,符野過來告訴他,再過一會兒他就要出征了,他們所在的區域是安全區,讓他不要亂跑,可以去找他的隊員們。
臨走前他注視着霍澤宇,像是在等待什麽。
霍澤宇,“?”
符野,“哨兵臨行前,他的向導都會撫|慰他的精神,以确保出師順利。”
其實向導是要親自跟到現場去的,但符野沒有帶他去。
“他以前也經常這樣?”見他要去打仗,霍澤宇也沒說什麽。
“嗯,我不讓他跟我去,所以他一定要這樣才會放心,雖然這只是祝福,沒多大的用處。”符野沒有否認。
符野低下頭,向後頸暴露在霍澤宇的眼前,這其實是個有點私人和暧昧的動作,代表着俯首稱臣,原本并不需要這樣,只需要霍澤宇把手伸過去。
這是他們以前經常做的動作。
霍澤宇閉上眼,将手放在符野後頸處的精神上,他的精神力順着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輸入符野的全身,他感受到符野的精神力,感受到他的精神體,感受到了他精神圖景中的悲怆,他忽然問。
“你後悔過嗎?”
符野的身體僵了僵,說:“正是因為有他給我祝福,我每次才能活着回來。”
一切結束,符野的精神狀态看起來穩定了不少,他看着霍澤宇說:“我恨不得死的是我,不是他。”
做完這一切,符野便踏上了戰場。
霍澤宇看着他的背影,其實他從前和符野并不是一直像最後的那段時間一樣,那樣無可奈何。
他喜歡符野英俊的外表,時間久了,他也愛上了這個脾氣暴躁,但會跟他撒嬌的家夥。
符野當初也有無數次躺在他懷裏,躺在他的膝蓋上,跟他說彼此的未來。
“澤宇哥,等我殺了劉景同,給我父母複仇後,我就會繼承大統,到時候你當我的王後,我做你一人的國王。”
可惜玩笑話終究是玩笑話,現實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就像符野當初真繼承了大統,對他所說的:“澤宇哥,我剛坐上王位,根基不穩,衆多雙眼睛盯着你我,眼下只有聯姻可以一勞永逸,你體諒我好嗎,又不是這樣我就有了別人了,我都跟魏薇薇說清楚了,我也不會碰她。”
“你別這樣,沒意思,你想過嗎,要是我和你結婚,到時候群民激憤,他們會借着由頭造反,我們恐怕活不過三天!我也是無可奈何!”
他們吵的很兇,到最後霍澤宇知道他心意已決,就連吵的力氣都沒有了。
符野總說他不理解。
可是符野不知道,他當初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一紙婚約。
只是一個态度,一個念想而已。
他也不可能和一個女人共侍一夫,這讓他覺得惡心,他霍澤宇堂堂七尺男兒憑什麽?他從前只道符野只是孩子脾氣,沒長大,有點幼稚而已,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的殘忍。
·
“我有沒有和你們說過,我家那裏之所以會窮,是因為什麽?”許勇敢忽然說。
前線正在戰鬥,他們後方的負責搬運物資,雖然霍澤宇有符野的口谕可以摸魚,但他還是想下來跟隊友們一起。
霍澤宇看了他一眼:“為什麽?”
“因為戰争。”許勇敢停下動作,面色淡淡的看向這顆星球,說道:“迦勒星算是中等發展的星球了,這次戰争過後,恐怕會變得無比貧窮,就算有聯邦的補助,但是……這裏曾有戰火的痕跡,想徹底恢複如初,是不可能的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葉成浩說,“迦勒星的戰略位置太險要了。”
“聯邦沒錯,迦勒星的人民也沒有錯。我只希望能早日打敗蟲族,結束這場無休止的戰争。”許勇敢說道。
霍澤宇記得,許勇敢的父親好像就是在戰争中喪命的……
他父親也是哨兵,死在了戰争當中,他的母星又因為戰争的緣故變得貧苦。
提到這個話題,幾個人的話匣子一下子就像是被打開了般,葉成浩忽然握拳狠狠砸了一下旁邊的麻袋,咬着牙說道:“我的父親和哥哥都是被蟲族殺的!”
“所以我畢業後一定要去帝星總部任職,參加大大小小的戰役……把蟲族殺的一幹二淨。”
他們是第一次向彼此說起各自的家庭,葉成浩眼裏的恨快要淬出來,他們原本都有着一個幸福的家,卻都因為戰争而毀于一旦。
他欽慕于符野,他也想像符野那樣,就算落入陷阱被上億只蟲族圍殺,也能将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晏耀默了默,說:“我家人也是……我的爺爺奶奶,還有媽媽,都被它們殺了。要是沒我老爹,我也活不到現在。”
霍澤宇年輕的時候也跟他們一樣憎恨着蟲族。
他很小就穿越過來了。
這過程中他雖然沒有家人,從小就是個孤兒,但也知道,要不是和蟲族之間的戰争拆散了他和親生父母,他也不會過着流浪的生活。
直到某天載入系統——
他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是有金手指的啊!
白瞎他以為自己是個大怨種,辛辛苦苦打拼了那麽多年!
當然了,對于戰争的态度,不止他們,符野也是,他的瘋狂,他的憎恨,他和霍澤宇的緣分,全都是起源于,劉景同為了權利,掀起了皇室的戰争,将符野的父母兄弟殺的一個不留。
這麽多年來,蟲族與人類為了稱霸星際,為了領土,不斷的向對方發動侵略——無數個家庭因此破碎,戰争,什麽都沒為他們帶來,帶來的,只有無盡的苦痛。
這時——
“先別說了。”小感染者們在他的衣服裏沙沙叫着,霍澤宇蹙起眉頭,周圍無數道走動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傳入他的耳朵裏,他環視一圈,道:“它們來了。”
·
“異蟲入侵了。”
霍澤宇環視一圈,他們正處于基地之中,星球內最安全的區域。
“怎麽可能?這裏可是安全區!”
葉成浩大驚失色,為了保證後期的資源供應,基地的防守可謂森嚴,蟲族怎麽可能進的來?
但事實就擺在眼前,暫且不論原因,消滅眼前的異蟲,才是首當其沖的事!
一只又一只的異蟲自地下、自樹叢之中冒出頭來,蠕動着身軀将他們包圍,虎視眈眈。
霍澤宇猜測,他們是沖着自己來的。
“我們散開,別在這被一網打盡,回去找守衛。”
他按下裝置按鈕,機甲便在身上組裝完成,還不等其他幾人反應,便對着異蟲潮發射出一發光炮後,便朝着一處筆直飛去。
沒過多久,霍澤宇飛離了幾人的視野裏,又停下來落到地上,環視一圈後,将精神力朝着蟲潮震懾出去。
看來他沒猜錯,這些異蟲就是沖他來的,那天小感染者們抓回來的眼蟲,就是為的監視他。
等到符野帶領大軍一走,便朝他襲擊過來!
他不得他在第一時間內離開許勇敢他們身邊,對方是沖着他來的,他多留在同伴身邊,同伴就多一分危險。
正想着,霍澤宇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一縷風吹來。
那股風在他面前,最先化作一頂黑色的紳士帽,緊接着變出了人形,通體黑色的異形在他面前現身,手握着鮮豔的紅玫瑰。
“大人,許久未見,您靈魂的氣味還是依舊迷人。”
他叼着玫瑰,脫下禮帽,鞠躬道:“在下莫羅,因青睐您而來,希望沒有吓到您。”
果然又是這家夥。
他就知道這陣子外頭亂爬的這些蟲子都是異形的手筆。
霍澤宇道:“你是怎麽進來的?基地可沒有那麽好進。”
“若是為了見到您,無論天上還是地下都攔不住在下。”莫羅見霍澤宇一臉“你好油啊”的表情看着他,笑了笑說道:“很簡單,我們說到底不過是些蟲子,蟲子無孔不入。”
這也是為什麽幾百年了,人類與蟲族的戰争依舊不歇的緣故。
“你想做什麽?”霍澤宇問道。
他有意拖着等守衛過來,霍澤宇不想在這裏和莫羅打起來,如非必要,他不想過早暴露自己的實力。
莫羅看出了他的意圖,笑道:“不必等了,大人,這座基地的所有人除了你,都中了我的瘴氣,麻煩的家夥也被我困在外面了,現在這裏只剩下你和我了。”
“人類真是可憐,空有一雙眼睛卻什麽都看不穿,殊不知他們想要從我手中奪回來的東西,就在自己身邊。”
莫羅意有所指地說道。
霍澤宇挑眉,他放出去的精神力讓他感知到,許勇敢一行人已經朝着基地的方向趕了回去,雖然距離稍遠,但只要他拖住一會兒,莫羅便來不及趕過去。
霍澤宇見莫羅跟他明說,便不跟莫羅藏着掖着,他釋放出的精神力讓莫羅變得更為恭敬,霍澤宇問道:“你用我的什麽東西把他們引出去了?”
“您的向導體而已。”莫羅說,“您跳崖的那天,我恰巧就在附近,那可真是美麗的一幕……您的靈魂沒有就此消亡,像您這般偉大的存在,靈魂只是以另一種形式轉移了而已,因此我取走了您的向導體,知道您總有一天将會歸來。”
意思是系統将他靈魂轉移的時候,莫羅就在附近目睹了一切啊……之前凱布利也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霍澤宇嘟囔道:“你們蟲族能看穿靈魂真是麻煩。”
莫羅的身份不難猜出,光是看他的實力,能夠調動異蟲的本事來看。
霍澤宇琢磨了會說道:“你是現在的蟲王?”
“若是大人這麽說也可以,但我更願意稱自己為,迷途羔羊的引導者。”
迷途羔羊的引導者?他覺得蟲族是迷途的羔羊?霍澤宇摸不清這人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神神叨叨的,見他很有和自己聊天的閑情雅致,便說:“你這麽煞費苦心與我單獨見上一面,為的什麽?”
莫羅微微一笑,将玫瑰遞到他眼前:“在下說過,在下不過是欽慕大人而已。若是您願意,在下很希望您能成為在下的蟲後。”
……這。
霍澤宇雖然想泡男人,但是他可沒有做好跟異形那什麽的準備啊!誰知道他們的生理結構是怎麽樣的,更何況……他看着這個比他高不知道多少的大家夥,心想要是來真的,他的身體多半是頂不住的。
霍澤宇無視他的求愛,抽了抽嘴角問道:“所以你就促使了這麽大規模的戰争?”
“不,就算我不抛出誘餌,人類也會向蟲族發動戰争。”莫羅的笑中飽含着深意:“況且,這次……在下不過只是順水推舟而已。”
“順水推舟?”霍澤宇聽出他話裏另外的一層含義。
莫羅道:“是的,寄生在王蟲身上的劉景同,正率領着我族大軍向人類發起複仇之戰。他作為從前的人皇,這次可是幫了我們不少忙呢。”
這倒是讓霍澤宇感到了意外。
他想起來,當初符野一戰封神,手握兵權後造反,那夜他和符野一起殺到王宮,符野廢了劉景同的雙目,斷了他的手腳,但是陰差陽錯之下,劉景同落入水中,繞是他們怎麽尋找都沒找到屍體。
因着劉景同斷了手腳又失了雙目,他們追查了許久也只得到一個“屍體被魚蝦吃掉”的消息,便慢慢的放松了警惕。
沒想到是黃雀在後,被蟲族帶走了啊。
“那前線開戰,你作為蟲王,不去指揮作戰,還來這裏找我做什麽……”說到一半,霍澤宇臉色冷了下來,低聲道:“狡猾的蟲子。”
他察覺到了不對。
空氣中流動着特殊的氣味,他的身體開始變得疲軟,意識到莫羅也在給他下套後,霍澤宇沉下眸子來。
他不怕莫羅,既然四周沒人,那他便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他的精神力全部釋放!
塵沙拍打着長空呼呼作響,他的精神力甚至要将樹木連根拔起!恐怖的力量讓天地變色,繞是莫羅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第一次直面這樣足以毀滅天地的力量他還是忍不住的雙腿顫抖。
這哪裏是人,不哪裏是生物能夠使用的神力!
這是只有神才能使用的權能!
莫羅壓下紳士帽,才避免了他随着暴風飛走,他勾起唇角,狂笑不止,這是他所愛的力量,是他為之瘋狂着迷的強大。
自從前他見到這個人類的第一眼,自那天在流浪星雲他親眼目睹他靈魂的美麗,那含着死亡含着危險的氣息,便深深的讓他着迷。
“啊啊啊,您果然是世間最偉大的存在!”
莫羅雙腿跪在地上,滿眼的瘋狂。
霍澤宇淡淡的看着莫羅。
莫羅對他的眼裏滿滿都是癡迷,狂熱程度就像是一名信徒面對他至高的神。可惜,這位信徒的目的并非敬神,而是玷污神。
正好,自從他得到這股SSS級的精神力後,到現在都沒有盡全力使用過。
忽然間,霍澤宇的力量收縮。
他的肚子內部十分炙熱,臉上感染紅暈,肚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爬似的。他開始變得無法集中注意力開掌控他的精神力。
“你幹了什麽?”霍澤宇集中精神擡起手。
他的精神力猶如一座巨山般砸下,以莫羅為中心向外擴散幾十公裏外的地域山崩地裂,唯有莫羅腳下的這片土地安然無事。
他以臣服的姿态半跪在地上。
霍澤宇忽然感覺到了眩暈。
他身上燥熱無比,好像有無數只螞蟻在爬,身上熱得很,急需要一些清冷的東西來緩解這樣的症狀。他還是太大意了,不熟悉自己現在的力量,也低估了莫羅,莫羅知道他的精神力強大,便幹擾他的精神,讓他無法很好的運用。
耳邊嗡嗡的。
他這時才聽到耳邊有規律的白噪音,只因這道聲音太過舒緩,他從頭到尾都未察覺。
“我愛您,大人。您強大的力量,您來自地獄的危險的靈魂,您美麗的軀殼,您堅韌的品性。”
他身姿不穩,他意識到自己中計了。他也是因為不了解莫羅這種生物,才中了他的計。
特殊的白噪音,空氣中流動着的讓身體燥熱的氣味,和莫羅不知道什麽時候下的毒。
好熱。
他怎麽感覺自己飄飄然的?
他身子一軟,落入了一個清涼的懷抱,異形比他要高許多,将他抱在懷裏,就像是在抱一個孩子。
他中了情毒。
“大人,您問我為什麽前線吃緊,我卻不顧一切來到了你身邊。”異形在他耳邊溫柔的說道。
他是那麽的狂熱,他顫抖着,感動的将這位偉大的存在打橫抱起。
“因為,這世間,沒有什麽事物要比您更珍貴。”
霍澤宇心說:完了,他要被一個怪物給髒了。
他還沒做好搞這種play的準備,他有氣無力的說:“你要是敢亂來……等我醒了……”
異形将他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