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解惑
老太傅的莊子雖然坐落在山腰,但實際上更靠近山腳,位置不高,周圍風景極好,莊後是連綿的青山,一條清澈的溪流玉帶似的從莊前蜿蜒而過,是個依山傍水的好地界。
傅寧這些天沒什麽時間陪老人家,這次既然來了,便索性放下了一切想法,和荀弈一同陪着老人聊天,又一同賞了楓葉,哄得老人家心情極好;李靜姝來時,都被這其樂融融的氛圍驚到了。
“靜姝來了?快過來,跟你兩個哥哥一起聊聊天。”老太傅見孫女來了,連忙樂呵呵招呼她過來。
李靜姝心說我哥只有一個,坐在旁邊那一位還對我哥“圖謀不軌”過,我才不想要叫他哥哥;但她并不是分不清場合的人,因此只是心裏默默吐槽,行動上卻仍舊十分合宜。
傅寧知道她對荀弈有成見,早就在自己身邊預留了位置,沒叫她坐到荀弈身邊去。
李靜姝落座之後,四處看了看,便笑道:“是我許久沒來過的原因嗎?這莊子瞧着倒和去年的樣子大不相同了。”
老太傅将桌上的甜點往李靜姝面前推了推,得意地笑道:“不是因為你許久沒來,是我又把莊子重新修了一下;坐在這裏看景,不僅視野更開闊了,山風也吹不到,比之前舒服多了!”
李靜姝真情實感地誇贊了兩句,老太傅卻擺手打斷了她的話:“哎,我只是這樣想了一下;真正找人來修建的,可是你荀弈哥哥。”
李靜姝:............
傅寧知道她對荀弈的看法,因此老太傅一說完,便立刻笑道:“外公,靜姝先前沒見過省之,你這樣叫她喊人,靜姝一下子也反應不過來;不如等熟悉了再說也不遲。”
老太傅愣了一下,這才反應了過來:“對啊,你們先前确實沒見過。”他說着,拍了一下傅寧,“你和省之一起過來,倒是叫我糊塗了,還以為你們三個都很熟悉呢。”
李靜姝适時露出了禮貌的微笑。
擔心老太傅的話題再圍繞在“熟不熟悉”上,會讓李靜姝将真實想法表露出來,傅寧便不着痕跡換了話題:“今年山上的楓葉紅得倒是久,往年這時候都要落了。”
老太傅不疑有他,果然順着話題聊了起來:“今年節氣好,一直風調雨順的,入了秋更是天朗氣清,山上的樹才長得好;若是冬日裏再下幾場大雪,來年百姓的收成也不會差,又會是一個豐年。”
他雖然如今身不在朝堂,而且也一向标榜自己是“閑雲野鶴”十分自由;但心內卻仍舊下意識關注着天下黎民;還好他身旁的三位小輩都不是沒見識的,順着這個話題聊下去,讓老人家更欣慰不少。
深秋時節,天黑的時刻也比其他時候要早上許多;因着擔心老太傅的身體,涼風吹起,夕日欲頹時,三個小輩便合力勸說着,讓老太傅進了屋內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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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用了晚飯之後,夜色便悄然來臨了。
老太傅畢竟年紀大了,精神沒有那麽好;但即便如此,他休息了片刻後,仍舊堅持着要到院中走走,也建議陪着自己的三人多走走。
李靜姝雖然喜動,但是山上畢竟不是熟悉的地方,而且她也不想和荀弈有太多交集,便推說怕黑,想要在莊子裏陪着自家爺爺;是以到了最後,真正出門的,便只有傅寧和荀弈兩人。
老太傅叮囑了他們不要跑太遠,便任憑他們去了——反正別莊周圍白天黑夜都有侍衛在巡邏,安全自然不是問題。
此刻天色已經黑了,傅寧叫下人備了一盞燈籠,預備出門的時候提着照亮;只是這燈籠最後卻沒有到他手上,而是被荀弈順手接下了。
傅寧一挑眉,也沒有和他争論,只是和他一同走出了別莊的大門。
老太傅的別莊比起許多達官權貴的別院來,并不算很大,但外頭的山路有許多仍舊算在他私人的地盤裏;即便此刻天色暗下來,倒也不用擔心撞到旁人。
燭火的熒光照料了道路,傅寧卻沒有急着問問題,而是饒有興致地觀賞起了路旁的楓葉:“燈下看景,果然別有一番趣味。”
“的确。”荀弈走在他身旁,惜字如金。
如果氣氛允許,他倒是很想和傅寧讨論一番夜色中的景致;但想到傅寧白日的神色,他卻實在是輕松不起來。
傅寧到底想問什麽,他一點頭緒都沒有。心裏翻轉着亂七八糟的念頭,荀弈的神色不知不覺越來越嚴肅,傅寧瞧着他神色的變化,忽然覺得自己內心的那一絲忐忑,都算不得什麽了。
“你——”
“我——”
兩個人的聲音異口同聲響起,傅寧眨眨眼,笑道:“省之哥哥,你先說,我再問。”白日裏當着外公的面,他并沒有這樣喊,畢竟這稱呼聽起來太過親近,以他外公的敏銳,難保不會發現什麽;但只有兩個人的時候,他倒不介意喊一喊。
熟悉的稱呼讓荀弈放松了片刻,他呼了一口氣,看着傅寧:“我不知道你要問什麽,但我能保證,我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也從未仗勢欺人過,對你的心意也是真的。”
傅寧看着他如臨大敵的模樣,失笑道:“也沒有那麽可怕。我只是想知道——”
他定了定心神,才繼續問道:“我聽說,今年年初的時候,聖上似乎有意為你指婚?”
荀弈怔了一下,但立刻回過了神來:“是的,但是我拒絕了,我——”
“你說你有一個意中人。”
傅寧看着荀弈,笑容清淺,仿佛只是在問什麽尋常的問題似的:“我很好奇,你這位意中人,是何方神聖啊?”
話音落下,荀弈卻沒有立即回答。
他盯着傅寧看了一會,忽然道:“你就是因為這個,才一直對我若即若離?”
最艱難的問題問了出來,再說其他的內容,便順暢多了。
傅寧道:“我雖然向來不喜歡翻舊賬,但這件事情距離現在一年還不到,我不得不向你問清楚,免得我做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的替代,還懵然不知呢——你笑什麽?”
荀弈聽着他話中溫文爾雅的一點譏諷,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你從來都無需擔心這個。”
他看着傅寧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的意中人,從來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