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喜歡的,除了嶺南人民彙聚無數智慧總結形成的一套套獨特的醫療方式,就是各種特色美食了。需知後世的廣州小吃是多麽豐富多彩,廣州早茶是多麽精致美好啊!真的,想到這些,她都開始語無倫次了。
除夕夜這天,兩人依舊呆在嘉應。這天清早,嘉應家家戶戶都在拜菩薩、敬神。當她和連城璧出門閑逛的時候,看到的是滿街房屋的大門口貼上的鮮紅春聯,谷倉門上、禽畜欄前、甚至水缸邊都貼上了紅紙條,上街的大人小孩皆穿上新衣,一副幹幹淨淨歡歡喜喜的模樣。白蘇笑着指着他們路過所見的兩幅春聯,說道:“城壁,那也是你寫的吧。”聞言,連城璧順着她的手指所指方向看過去,點了點頭。
白蘇笑得更開心了,帶着幾分調侃地行了個禮:“秀才大人,奴家這廂有禮了。”
嶺南所處偏僻,受過學堂教育的人少,連城璧在這裏,被看做很有學問的人,凡是知道他的,皆尊稱他一聲“秀才大人”。白蘇一直覺得這個稱呼很有趣。不過連城璧常常給人文質彬彬的感覺,确實有幾分像讀書人便是了。
“秀才大人,顧大夫,你們在這啊!”一個爽朗中帶着驚喜的女聲傳來,白蘇看過去,見一個中年女人朝他們走來,她依稀記得,這是小虎子和小冬子的娘,人們都叫她虎嬸。
“虎嬸,過年好。”白蘇微笑。
“過年好,過年好,”虎嬸笑得開心,轉而又道,“顧大夫和秀才大人若不嫌棄,上我家過年去吧。”
“虎嬸啊,你一家霸占兩人,也太貪了吧,”竟又過來一個客家婦女,朝二人笑道,“我家大,不如來我家過年,熱鬧!”
虎嬸笑罵道:葉子她娘,你是同我搶人來的吧。”
“不光是我,我還算手腳快的,”葉子娘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得意,“我可知道,好幾家都想顧大夫和秀才大人去過年呢。”
聽着這些話,白蘇和連城璧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白蘇聳聳肩,主動上前一步,笑着對那兩人說:“二位嬸子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打擾哪家過年都不好,我和城壁打算在客棧自己過。”
“這怎麽行!”虎嬸急了。
“那客棧多久沒修了,舊得很,過年咋能在那過!”葉子娘也急了。
眼看這兩人就要撲上來,白蘇呵呵一笑,拉着連城璧,轉身就走,還不忘回頭客氣道:“兩位嬸子過年好,趕緊回家去吧,我們二人自會照顧自己!”
走遠了,白蘇才放開連城璧的衣袖,無奈道:“好熱情的大媽們。”
看着她故意愁眉苦臉的表情,連城璧笑了,伸出手揉揉她的頭發,最近他很喜歡做這個動作:“我們也過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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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龍擡頭。
連城璧的生日竟然在這一天。
望着桌上那碗實在無法違心稱贊好看的黏糊糊的長壽面,連城璧嘆氣,朝滿懷期待看着他的白蘇道:“謝謝,但是……我能不吃嗎?”
連城璧從不當面回絕任何人的好意,那是失禮至極的行為。但對于白蘇,他似乎總有不一樣的做法。
話音剛落,剛剛一臉溫柔賢惠的白蘇立時兇相畢露,狠狠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面湯抖了幾抖:“連城璧!看着你今天生日的份上,本姑娘才親自下廚一次,你居然敢不給我面子!”
就知道拒絕也沒用。
他很快舉白旗投降,認命地拿起桌上的筷子:“我現在就吃。”
“不能咬斷,要一整根吃下去,”白蘇得意,“我做的可是正宗長壽面!”
面條入口,爽滑而有筋道,湯味滲進面中,分外鮮美。
居然味道不錯。
連城璧很驚奇,一口氣将這條長長的面條吃完,然後開始喝湯。
面湯的味道也很好。
一碗長壽面下肚,連城璧的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滿意的神色。
看着他的神情,白蘇更加得意了,簡直有些眉飛色舞起來:“我煮的面味道不錯吧!”
“是不錯,”他沒想到阿蘇的廚藝居然挺好,但想起剛剛那面的樣子,忍不住補充道,“但樣子确實有些……”
好的菜肴講究色香味俱全,白蘇做出來的東西,味道很好,但充其量多占個“香”就不錯了。
白蘇卻是渾不在意的模樣:“好東西不能只看外表,重要的是內在啊內在。”她揮舞着右手,激情澎湃如同演講。
此時,連城璧猛然想起一件事,心中覺得有些內疚,便問了出來:“阿蘇,你的生辰是何時?”
白蘇一愣,這副身體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她還真不清楚。
但是,報前世的生日應該無妨吧,這具身體該是無親無故的,唔,除了那個脖子上幾乎被她忘記的勾玉,算是一個憑證。這樣想着,她便道:“就算是臘月初一吧。”
“就算是”——這又是什麽意思?連城璧難得茫然了一下。
而目前重要的是——
“已經過了啊。”他有些失望。
“明年幫我過就好啊,”白蘇并不在意,前世過的生日不算少,過多了也就不那麽看重了。想了想,她補充:“不要長壽面,要禮物。”
他笑:“好。”
窗外,梢頭鳥鳴,春意正濃。
離開嘉應,兩人一路策馬而行。
在路上,他們聽說了一件武林大事。
銅椰島和海南派發生糾葛,海南派掌門率領門下九大高手前往銅椰島邀戰。
海南派的劍法以迅急詭秘聞名江湖,可能和劍法風格有關,海南派的劍客們多半都有些怪裏怪氣,素來不肯和別的門派打交道。這樣一個孤僻的門派,竟然要和銅椰島發生血戰,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恰好,他們二人此行順路,混在看熱鬧的江湖人中間,想必不會引人注目。
那場震動武林的“銅椰島之戰”,白蘇和連城璧,就這樣做了臺上的看客。
苗疆
“七年前‘銅椰島之戰’震動武林,銅椰島主以及門下的十三弟子固然都死在海南派劍下,海南派的九大高手,也死得只剩下海靈子一個。”——古龍《蕭十一郎》
當海靈子從鮮血淋漓﹑人肉橫飛的夢中醒來時,腥鹹的海風拂過他的耳際,陽光透過晃動樹葉射進他的眼睛,有些刺眼。接着,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棵大椰樹的樹蔭下,身下墊着一張竹席,遠處便是浪拍礁石的大海。
“醒了。”
海靈子費力地側過頭去,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傷口疼得讓他冷汗直冒。然後,他看見一個少年,不,大概是少女,正蹲在不遠處笑吟吟地望着他。少女的身邊靜靜地站着一個少年。
這兩人他都不認識。
“你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這個是傷藥,每天早晚各抹一次,會好得很快,”少女走過來,将一個紅色的小盒子放在他的身邊,笑道,“碰上我們,算你命大。”
“其﹑其他﹑人呢?”海靈子問,可能是太久沒說話的緣故,他的嗓音嘶啞難聽。
“你是說你家掌門和師兄弟,”少女遺憾地攤開手,說,“大概都死了。”
海靈子愣了,思緒有些混亂,說不出心裏此刻是什麽滋味。海南派的高手,從今以後,唯有——他了?
他沉默了一會,發覺兩人還在看他,便慢慢開口:“多謝二位救命之恩。”
少女卻擺擺手道:“不用啦。我們也要走了,你旁邊那棵椰樹下有吃的,你的傷好些了就自己離開吧。”
說罷,少女轉身,背起一個奇怪的大包,同少年一起往椰林深處走去。
海靈子一直盯着他們二人的背影。
眼中漸漸泛起殺意。
在他失去意識前,他親眼看見銅椰島主最後一個倒下。如今,他發現海南派也死幹淨了。
也就是說,他是銅椰島一戰唯一的幸存者。
他不應該是被救的,應該是大戰後憑實力自己活下來的。
如此,武林中人都會佩服他。
他的手悄悄扶上腰間的劍。
就在一剎那間,,那個少年忽然轉過身來,堪堪對上海靈子的眼睛。
那少年的氣質原本極溫和,在那一刻,他的目光冷峻如刀,直刺人心,鋒利得仿佛能刺透人的靈魂,而那樣的銳利中,竟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譏诮。
海靈子悚然一驚,沒來由地慌張不已,心跳加快,手不自覺松了開來。
待他再看向少年的時候,少年已經回身,同少女一起消失在椰林裏。
算了。
海靈子這樣想着,疲憊地閉上了眼,聽着海的聲音,漸漸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看見的不是陽光也不是椰樹,而是一張充滿孩子氣的臉。
那人笑得很甜美﹑很天真﹑很單純,見他醒了,那人輕輕開口問:“你,就是海靈子?”
平坦的官道上,白蘇和連城璧并肩騎行,速度并不快。
“剛才那個道士肯定被你吓死了。”白蘇笑着調侃連城璧。剛才她雖然沒有轉身,但是不代表她感覺不到背後殺氣騰騰的目光,不代表她不知道連城璧回頭做了什麽。
連城璧看着她,問道:“後悔救他?”
“那倒沒有,”白蘇搖頭,“順便而已,本來也沒指望他報恩。”而且,原著裏,海靈子的确是這場大戰的唯一幸存者,若沒有她救他,估計也會活下來。她只是好奇,海靈子難道就是這一次九死一生後和逍遙侯接上頭的嗎?還是,要更早或更晚一些?
聞言,連城璧笑了一下:“現在去哪?”
“不知道,先随便走走吧,”白蘇想了想,又道,“想去雲南或是湘西一帶看看,聽說那邊蠱術不錯。”還有,她想親眼見一下傳說中的湘西趕屍。
“聽說,還有降頭術,”連城璧想起在廣東的時候所聽到的傳說,扶額嘆道,“阿蘇,你為何對這些詭秘的東西很有興趣。”他覺得,巫蠱和降頭都帶有很強的宗教色彩,近乎妖魔化,雖然,它們都莫名其妙地具有獨特甚至恐怖的效用。而越是如此,倒是越讓常人懼怕。
“我好奇嘛。”白蘇有些不好意思。
(三)
城壁跪禀:
母親大人萬福金安。
如今孩兒已向西南而去,将進入雲南貴州等地,探訪異族奇人奇事。母親勿要憂心,異族民風淳樸,多半并無害人之意。且嶺南亦多奇術,孩兒已有見識。此去路途甚艱,恐多月家書不得寄出,望母親切勿挂懷
孩兒在外,自知謹慎。但問家中事,可安否?男謹禀,祝母親大人聖體康健。
————城壁禀于鹽津
苗疆,泛指中國西南部各地方,多丘陵,少平地,山勢連綿起伏,植被茂密,地勢險要。多個少數民族在此聚居,其中以苗族人口數量為最,分布最為廣泛,故中原人士稱這些地區皆為“苗疆”。實際情況當然并非如此。事實上,白蘇和連城璧一路走來,已經見過好幾種風格迥異的民族服飾了。
而比起嶺南來,苗疆的人似乎要排外許多,見着漢族人路過,目光多半是警惕的。但倒也無人主動找他們麻煩,只是若要問路,得到的多半是沉默和躲避。
果然是民風有異。
碰了多次釘子後,白蘇嘆了口氣。
或許是地理差異吧。嶺南靠海,海的寬廣給了她的子民開放的心态;苗疆靠山,山的環抱給了她的子民謹慎的思維。兩者談不上誰好誰壞,但是對于白蘇這樣的旅行者來說,自然是無比懷念嶺南人民的熱情好客的。
苗疆是一個很大的範圍。到了雲南貴州一帶,高原氣候,即使是夏天也頗為涼爽,各處奇石密布,鐘乳岩洞偶有所見。而到了湘西,又是不同的景象,高山環繞,流水潺潺,叢林密布,濕氣頗重。至于廣西或是四川,那又是另一番圖景了。
這些日子,兩人的生活過得頗為艱苦。
一來,由于地處偏僻,無垢山莊的勢力也未深及到此,導致兩人身上的銀子日益減少卻苦無補給,只得省了又省,而且苗疆內大些的城鎮不多,很多東西得等到一月一次的趕集才會有賣,因此,二人每天的吃食幾乎都是從山裏自己打來的;
二來,雖村落不少,但是肯收留兩個漢族人的人家少之又少,很多時候,他們都只能住在山上獵人打獵後暫住的小屋裏,而最差的情況,就是露宿野外;
三來,奇蟲毒草頗多,當然,名貴藥材也不少就是了。為此,天氣雖熱,但兩人行走之時依然把自己從頭到尾包得嚴嚴實實;
四來,就是語言問題了,少數民族方言不太好懂,使得白蘇一有機會,就拿用草編織的小動物去逗那些在村外玩的孩子們,讓他們教她和連城璧說方言;
五來,願意傳授白蘇蠱術的巫醫根本沒有,倒是有些好心的姑娘們,看他們與自己年紀相當,長途跋涉不易,她們又同白蘇聊得歡喜,常常将自己會的蠱術教給白蘇,當然,有多少少女是為了來看連城璧的就不得而知了;
六來……
總之,這一趟苗疆之行比想象中要艱難許多。
一日,天已擦黑,兩人運氣不錯,找到了一間林中獵人小屋可以暫住。正當白蘇在屋內整理行李時,在外面察看周圍情況的連城璧帶着一絲興奮進了屋。
“這麽快就好了?”白蘇訝然,他好像才出門不久。
“阿蘇,你猜我發現了什麽?”他臉上難得帶着幾分孩子氣。
“七葉明芝?金邊蓮?鬼哭白蘭?”
聽着蹦出來的一個個藥名,連城璧無奈:“不是草藥。”
“那是什麽?”這山裏還能有啥,白蘇疑惑,“死熊?死老虎?”
“也不是,”他揭開謎底,“是溫泉。”
“這裏有溫泉?!”真是意外之喜,對于旅者而言,還有什麽比洗個熱水澡更美妙的事情。白蘇頓時跳将起來,覺得滿身疲憊都一掃而空,“太好了,那泉的水溫如何?”
連城璧微笑:“可入浴。”
白蘇激動了:“那,那我現在去洗,可以的吧?”
“這需要問?”他眉尾一挑,含笑道。
握爪!她興高采烈地大吼一聲:“耶!”
今夜月色極好,黑夜在月光的映照下也變得明亮起來。
帶上一杯涼涼的山泉水,帶上自己的衣物,白蘇非常惬意地跟着連城璧拐過小屋前方不遠的一道彎,在叢林掩映下,一眼不大的天然溫泉升騰的熱氣彌散在星光閃耀的夜空中,有着難以言喻的溫馨和寧靜。
白蘇伸手進去試了一下溫度,很舒适,她估計這就是30度的低溫泉了,正是最适合中國人泡澡的水溫!
“咳,”連城璧在一旁輕咳一聲,不自在地側過身子,輕聲說,“我在林外守着。”
啊呀呀,這是城壁的紳士風度嗎?聞言,白蘇狡黠一笑,轉到連城璧面前去,也不說話,只是盯着他的臉看,直到面前那人的臉微微泛紅,她才道:“不用啦,這裏不會有別人了。”
“若是野獸……”
“我帶着兵器呢,”白蘇揚揚手中那柄打造出來不久的劍,正色道,“我可以自保的。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去吃東西休息一會吧,等我洗好了換你洗。”
等我洗好了換你洗……
那不就是……
和阿蘇洗同一眼溫泉……
連城璧的腦子裏自動列出這個等式,如果繼續推導……思及下面那句可能有的意味,他的臉更紅了,繞開白蘇,快步朝外面走去,只扔了一個字下來:“好。”
望着連城璧迅速消失在山的拐彎處的背影,白蘇笑意滿滿,心情驀地變得很好。
真是好久沒看到城壁這樣了。
好可愛。
放好衣物和杯子,脫掉衣服,白蘇幹幹淨淨地滑進泉水裏,溫暖的水瞬間包圍了她,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舒服地放松開來,酸痛的筋骨浸潤在這大自然的神奇裏,得到了最好的治愈和舒緩。
白蘇非常享受地哼起了歌兒:
“我有一只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
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它去趕集 。
我手裏拿着小皮鞭我心裏正得意,
嘩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歡快的歌聲回蕩在靜谧的山谷裏,正在木屋中打坐小憩的連城璧聽見這稚氣的歌詞,輕輕笑了起來。
這一邊,洗得正歡的白蘇順便檢查了一下自己身體的發 育情況,判定一切正常,沒有被這麽些天的苦日子影響到,很是滿意。
泡着溫泉,喝着甜滋滋的山泉水,欣賞着純天然無污染的夜空,日子還能更美好嗎?
正當她幾近飄飄欲仙之際,敏銳的五感突然感覺到一絲異動。
“沙沙沙”,是風拂過。
有一縷陌生的氣息向這邊過來。
不是連城璧。
“沙沙,”,是樹葉交錯摩擦的聲音。
“沙沙沙沙。”
“誰!”
白蘇握住劍柄,起身攏上衣裙,警惕地看着密林深處搖動不止的樹枝,冷冷喝道。
番外小劇場(一)騎馬記
話說這是顧白蘇小朋友還呆在無垢山莊的時候。
有一天,陽光普照,萬裏無雲。
我們熱愛學習的顧白蘇同學正貓在書房裏很認真地閱讀醫書。
她看到了馬錢子的圖畫。
然後,她想到了一個問題。
她不會騎馬……
晴天霹靂!
顧白蘇同學一下子站了起來,雙手顫抖,瞳孔放大,幾近暈厥。
要死人了啊!她以後要出門旅行的,不會騎馬,難道學餘純順大神立志走遍全中國?
不行!
——她要學騎馬!
顧白蘇瞬間堅定了信念,她的小宇宙在熊熊燃燒!馬克思、恩格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在這一刻靈魂附體!顧白蘇一個人她代表了地球悠久的歷史和傳統,在這一刻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不是一個人!”
于是,顧白蘇用風一般的速度沖進連城璧的閨房,咳咳,不對,是卧房,抓住連城璧童鞋的肩膀狂搖一氣,學小馬哥做咆哮狀:“我要學騎馬!!!”
無辜的連城璧小朋友還沒睡醒……
而沒睡醒的人被吵起來,通常脾氣都不會太好,連城璧童鞋不巧也是這樣。
他非常郁悶地下床,拎起顧白蘇就朝門外一丢,睡眼惺忪地對門外偶然路過的醬油君指指顧白蘇,然後命令道:“教她騎馬。”
随即轉身,走回去,上床,蓋被子,睡覺。
顧白蘇很高興,不管誰教她騎馬,能學會就好!
矮個子小身板的顧白蘇興奮地擡頭仰望那個高大的身影,堪比陽光的燦爛笑容瞬間凍結在臉上。
一陣寒風拂過。
幾片落葉在她身邊打了個旋,潇灑地飄走了。
顧白蘇淚流滿面。
為毛這人是連武啊!
為毛是她從來都繞道走的連武啊!!
連武不知道她內心的悲憤,只是冷冷地掃了處于冰凍狀态的顧白蘇一眼,低沉的嗓音如雷鳴般響起:“跟我來。”
顧白蘇下意識一個立正,慷慨激昂道:“是!”
說完,她就後悔了。為毛不拒絕捏?
好吧,她不敢。
馬廄……
徘徊良久的顧白蘇想挑一匹溫順的小母馬。
“騎閃電。”連武從馬廄裏牽出一匹西域血統的大馬。修長的馬腿,健碩的馬身,長長的鬃毛。看見顧白蘇擡頭仰望的小模樣,它很不屑地從鼻孔裏噴出口熱氣,轉過頭去。
神馬?!
老娘被一匹馬鄙視了?!
顧白蘇的小宇宙再次熊熊燃燒,這次不用連武督促,她非常自覺地爬上了馬背。
雖然……有點小費勁。
還失敗了幾次,滑了下來……
“很好。”連武點頭,上前擺着她的坐姿,言簡意赅地說了幾個騎馬要點,道,“抓緊了。”
然後——他抽了馬背一鞭子。
閃電一聲長嘶,撒開腿在草地上歡快地跑了起來。
完全忘記了身上還馱着個孩子。
可憐它背上顧白蘇的小身板,被颠得七葷八素。
雖然她有試着掌握方向,無奈這家夥根本不聽她的……
遠處的連武看了一會,将手的指節彎曲後放在口中,發出一聲口哨聲。
“嘶——”閃電叫了一聲,歡快地跑了回來,任憑連武撫摸它的頭。
“會了嗎?”連武問。
顧白蘇抖着腿肚子,淚眼朦胧地搖搖頭。
連武颌首,道:“方法不對。”
然後指正了一遍顧白蘇剛剛騎馬過程中的錯誤。
完了後,一揚馬鞭,又抽了閃電的屁股一鞭子。
閃電撒着歡跑開了。
“啊——”凄厲的慘叫回蕩在馬場,連綿不絕。
同學,你還記得小時候,通常家長們是怎麽教我們學騎自行車的嗎?
連武大總管就用類似的方法教會了顧白蘇小朋友騎馬。
過程很悲催,好在結局很美好。
(本劇終)
小斑
樹枝晃動得更厲害了。
白蘇盯着那片黑暗,眼中殺意彌漫。
她握緊了手中劍。
“嗚。”林子中傳來聲音。
“嗚嗚。”
“嗚嗚嗚……”
聽得白蘇一愣。
竟然,是哭聲?
皎潔的月色下,她終于看見,從密林深處,走出來一個穿着苗家衣服的小女孩,看模樣,不過五六歲。
看見白蘇,女孩擦眼淚的手停了下來,有些呆呆地盯着她。
“你一個人?”白蘇用剛學到的苗話問。
小女孩聽見熟悉的語言,頓時興奮起來:“我@#¥%&*#@……”
她的苗話說得很快,白蘇完全聽不懂。
“停!”白蘇做了一個“stop”的手勢,走過去,蹲下來看她,用苗話問:“你能說慢一點嗎?”
“你,是漢人?”小女孩看着她,猶豫了一下,突然用很标準的官話問。
“你會說漢話呀。”白蘇有些驚喜,伸過手想拉住她,卻被小女孩躲開。小女孩用緊張不安的眼神看着白蘇,身體語言滿含警惕。
白蘇也不在意,如果夜裏一個小孩子獨自出現在她面前,還熱情萬分,那才是見鬼了。
她盡量溫柔地笑着對小女孩說:“那邊的水是熱的,先去洗洗好不好?”白蘇早就發現小女孩□在外的皮膚上都髒兮兮黑乎乎,還有一道道的黃泥印痕,衣服上也沾滿了細碎的植物和幹掉的泥土。
小女孩想了想,有些怕,但又抵抗不住熱水的誘惑,便點了點頭,走到溫泉邊開始自己給自己清洗。
“小心些,別滑倒了。”
“不會的,”小女孩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成熟些,回答的聲音故意帶着不屑,“我經常來白霧泉,對這裏熟悉得很。”
“你們叫它白霧泉?”白蘇指指冒着熱氣的泉水,心道這名字還挺貼切。
“阿蘇,”一個聲音響起,卻不見人,“發生什麽事了?”
白蘇打量了一下自己,覺得包裹得還挺嚴實,便道:“你過來吧,這邊有個小孩子。”
聞言,連城璧才現身,一出現,便看見蹲在泉邊的那個小小的苗族孩子正回頭盯着他看。
連城璧微微一怔。他在屋內感覺到溫泉處異常的動靜,決意出來看看,沒想到竟是這麽一個情況。
“這是?”他側過頭問白蘇。
白蘇攤開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正洗着呢,她就從林子裏出來了。”
連城璧走到小女孩前面,蹲下來身來,微笑着問:“你叫什麽?”
小女孩沒說話,繼續盯着連城璧看,突然,她笑了,冷不丁冒出一句——
“小哥哥,你好漂亮!”
“我喜歡你!”
然後撲過去,一把抱住連城璧。
……─.─||……
白蘇一臉黑線。這都什麽孩子啊,見她就跟防賊似的,一看見美少年就完全花癡了。
這家大人怎麽教孩子的。
……好吧,其實她就是為自個的相貌而耿耿于懷着。
連城璧就勢抱起小女孩,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柔聲問:“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晚上一個人在這裏嗎?”
“嗚……”小女孩又小聲啜泣起來,抽咽着說,“今,今天阿爸去趕集,明明說好帶我去的,但是,等,等我醒來,阿爸已經走了,阿爸騙人。”
“所以你就自己去追阿爸,然後迷路了?”白蘇走上前去,拿袖子幫她擦幹淨淚痕,“不哭了,再哭小哥哥就不喜歡你了。”
聞言,小女孩立即停止了哭泣,但卻打起了嗝:“是這樣嗎,嗝,小哥哥?”小女孩摟着連城璧的脖子,怯生生地問。
“不會,”連城璧撫着小女孩的背,溫和地問:“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嗎?家裏住在哪?”
“我叫久香,很久的久,嗝,香味的香。住在,嗝,涼西寨的上頭。”
“涼西寨?城璧,我們明天似乎正要路過那個寨子。”白蘇記得這寨子不遠,再翻過一座山就到了,便蹲下來對小女孩笑着說:“久香,我們明天送你回家,好不好?”
“恩!”順了一會氣,久香終于不打嗝了,她點點頭,随即又皺着眉頭道:“阿爸,會很擔心我。”
“走夜路不安全,要走只能等明天,”白蘇摸摸久香的小腦袋,“知道阿爸會擔心,以後就不要亂跑啦。”
久香卻癟了癟嘴:“我從來沒有在大山裏迷過路的,這次,這次是意外啦!”虛張聲勢的小女孩,對上白蘇促狹的目光,直覺有些不好意思,調轉身子,又緊緊摟住了連城璧的脖子。
“你一個人上山,不害怕嗎?”連城璧問。
“不怕的,有小斑。”久香拍拍腰間挂着的一個竹筒,裏面傳來“嘶嘶” 的聲音。
說到這,白蘇才想起,自從這個小女孩出現後,似乎周圍的蟲蟻都沒了動靜。看來她養着一條不錯的寵物。
“小斑是它的名字嗎,”白蘇指指竹筒,好奇道,“讓我看看它,行嗎?”
久香歪着腦袋想了一會,點點頭:“可以的,今天我喂飽它了。”她放開摟着連城璧的手,站遠了一步,打開筒蓋,輕輕用筒蓋敲了敲筒身,朝裏面說:“小斑,出來透個氣。”
白蘇和連城璧看見一條黑白條紋相間的小蛇懶洋洋地從竹筒裏爬了出來,在筒邊游走了兩圈,又很快縮回竹筒裏去,然後任久香怎麽敲竹筒,它都不肯再出來。但就這麽一點時間,已經足夠白蘇看清“小斑”的真面目,它的頭是三角形,背部卻沒有菱形斑塊,只分布着很規則的黑白紋路。
“五步銀環!”白蘇驚呼。這是一種很奇怪的蛇類,綜合了尖吻蝮蛇和銀環蛇的特征,毒性更猛烈,攻擊力和消化力都極強,也更有靈性。特別的是,如果飼養得法,能讓五步銀環認主,那麽帶着它上路,絕無昆蟲甚至是野獸的侵擾之苦,關鍵時刻,甚至可以幫主人吸毒療傷。
與之相對的是,五步銀環很難捕捉,即使捕捉到了,也因為野性難馴和飼養困難,難以存活下去。
白蘇沒想到,她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了成功認主的五步銀環。
“你知道的呀!”見白蘇輕易認出了小斑的身份,久香有些高興,昂頭得意地說道:“這是我三歲的時候,阿爹送我的生日禮物呢!”
這小女孩的阿爹聽起來很牛逼啊……白蘇激動了,明天她一定要見到久香的爹!
連城璧看到白蘇臉上又浮現出他很熟悉的那種癡迷的神情,便指着竹筒問她:“很厲害?”
“恩,”白蘇連連點頭,盯着那個黑乎乎的竹筒,喃喃道:“很厲害,她爹更厲害。”
久香走了一天的山路,剛才又哭又打嗝的,還說了那麽多話,等白蘇和連城璧走到獵人木屋,她已經累得趴在連城璧的背上睡着了。将小女孩放到床上,蓋上被子,兩人順便帶上房門,走了出去。
“上去坐坐?”白蘇指指屋頂,問連城璧。
連城璧不語,就地輕輕起跳,一個騰空,已然坐在了屋頂上。
白蘇一笑,随後也飛了上去。
坐在屋頂上,空氣似乎也清新許多,覺得自己離天空仿佛更近了一些。白蘇托着腮,故意感概道:“小白臉就是吃香。”
想起久香說出那句“你好漂亮”的時候,白蘇射向他的那一束怨念的目光,連城璧嘆氣:我可以認為你是在嫉妒嗎?”
白蘇“噗嗤”笑出來,幾時,他也會這樣和她說笑了。
氣氛輕松起來,兩人開始随意地閑聊着。
“不過,那小家夥睡得可好呢,哈喇子都快滴下來了。”想起久香睡得迷迷糊糊的樣子,白蘇忍不住笑了,伸手指了指下面的屋子。
望着她的笑,連城璧心中突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情感。很溫暖,很讓人眷念。
因為,此情此景,就好像——一對父母在守着自己的孩子。
他知道這樣想很奇怪,他對父親的記憶随着年齡的增長已經越來越模糊,所以在這樣的時間,竟然閃現出這樣一個念頭,讓他覺得不可思議,也有些……尴尬。
“嗨,怎麽了?”察覺到連城璧的走神,白蘇伸出五個指頭在他面前晃了晃。
“無事,”他不自在地偏了偏頭,收回心思來。
明顯心裏有事。白蘇也不揭穿他,只幹巴巴回道:“哦。”
有意轉移話題,連城璧便喚道:“阿蘇。”
“怎麽?”
白蘇洗完澡後,只在中衣外随意披了件袍子,連城璧的目光恰好落在白蘇